杜家十分重視這次婚禮,成親這日,十里紅妝,從謝家門口一直綿延到茶棚,一路風光,一路驚艷。杜家娶她的陣仗極大,給足了謝家里子面子,惹得不知多少姑娘嫉妒得紅了雙眼。
到了杜家門口,射轎門、過火盆等等儀式一一走過,在謝沅沅感覺自己快要累死的時候,儀式終于走完,她被人領進了新房。
新房里很安靜,隔著蓋頭,只能听見燭火燃燒時的劈啪聲。
謝沅沅坐在床邊等啊等,等得她都快睡著了,杜承軒才在眾人的族擁下來到房中。他似乎喝了不少,一直傻笑著,別人說什麼都不反駁。
長長的秤桿伸過來,輕輕一挑,蓋頭從謝沅沅的頭上滑落,燭光下,二人四目相對。「沅沅,你、你真好看。」杜承軒滿臉通紅,一雙眼楮卻亮得像星星一般,他有些傻氣地看著她笑。
跟進來的人頓時哄笑起來,謝沅沅又羞又窘迫,臉蛋燙得快要燃燒起來,她垂下眼楮,悄悄握了握手里的帕子。
走完流程,喝完合巹酒,眾人才退了出去,留下二人。
杜承軒坐在她旁邊,一直笑著,他攬著她的肩膀,道︰「天色不早了,我們歇息吧。」謝沅沅去梳妝台那邊卸妝,杜承軒靠在床頭看著她,越看越歡喜。
月兌去厚重的嫁衣,謝沅沅穿著輕薄的褻衣走過來,縴細的腰肢輕輕扭動著,杜承軒腦海里涌起一幕又一幕旖旎的畫面,待她剛走到身邊,他一把捉住她,將她壓在身下,定定地看著她。
「你……」謝沅沅剛開口,便被他堵住了嘴,他的吻帶著濃重的酒氣,霸道地侵入了她的口中,掠奪她的香甜。
她的衣裳被粗暴地撕開,身體頓時曝露在空氣中,肌膚不適應這一切,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完全放棄抵抗和配合,像一具沒有生氣的女圭女圭,任憑他折騰。
杜承軒很快感覺到了謝沅沅的異樣,他抬起頭,望著她。她雙眼緊閉,眼角有淚涌出,昭示著她的抗拒和拒絕,她不喜歡他。
這個發現讓杜承軒很受挫,也很生氣,他看了她半晌,忽然起身離開,獨自抱著枕頭、被褥去了外間。
謝沅沅松了一口氣。
第二日,要拜見公婆,謝沅沅開始有些擔心,若是被公婆知道了昨夜的事情,恐怕自己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正擔心著,就看到杜承軒從外面抱著枕頭、被褥走了進來,將手里的枕頭、被褥往床上一扔,自顧自去找衣裳換。
不知為何,今天他看什麼什麼都不順眼,平日最喜歡的衣裳也跟他作對似的,怎麼穿都不對,氣得他一把扯下來扔地上,坐梳妝台前生悶氣。
謝沅沅默默地過去將他扔在床上的被褥折好了,轉過身再看,他還在氣沖沖地換衣裳。
她便接了過去,默不作聲地幫他換好。
杜承軒的氣消了些,臉上的神情緩和了許多。
「少爺、少女乃女乃。」門口傳來下人的敲門聲。
謝沅沅看著干干淨淨的床單,秀眉蹙起。母親同她講過,大戶人家有種不成文的習慣,洞房之夜後要查驗落紅,用來檢驗新娘子的忠貞與否。如今她要怎麼辦才好?
杜承軒見她一臉愁容,板著臉問道︰「怎麼了?」
這種事要她怎麼說嘛,謝沅沅看了他一眼,臉又紅又熱。
外面又叫了起來,「少爺、少女乃女乃,該起了。」
謝沅沅又羞又急,額頭的汗都出來了。
杜承軒見她一直盯著床單,忽然福至心靈,一下子明白過來。一想起此事他就生氣,本想不管此事,待望見她緊張又擔憂的模樣,又不忍心了。
他想了想,去書房拿了把裁紙刀,卷起袖子割破手臂,用力擠了擠,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你做什麼?」謝沅沅嚇了一跳,低聲驚呼。
杜承軒抓起床單在傷口上隨意抹了抹,想了想,放燭火旁烤了烤。謝沅沅立刻明白過來,心中一熱,他這是在想辦法幫她遮掩啊。
杜承軒等血烤干之後,對謝沅沅道︰「金創藥。」
她連忙去櫃子里找藥,細心地給他上藥。
「疼嗎?」她低聲問道。
杜承軒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你說呢?」
「對不起。」謝沅沅訕訕地說道。
杜承軒鼻子里哼了哼,「你知道就好。」
「對不起。」謝沅沅道歉,吞吞吐吐地道︰「但是,我、我……」
她無法接受一個她不愛的男人踫她,這會讓她覺得惡心。
杜承軒明白她的意思,這讓他又氣惱又有些無奈,于是語調硬梆梆地道︰「你放心,除非你同意,否則我絕不會踫你。」
謝沅沅還想說什麼,門口敲門聲密集地響了起來,「少爺、少女乃女乃,該起了。」
杜承軒起身踢翻凳子,大步往外走。
謝沅沅沉默不語。
杜承軒開了門,門口站著的幾個婆子立刻朝他們行禮請安,並捧著盆盂等物進來伺候二人洗漱。
其中一名婆子走進臥房,不著痕跡地將床單悄悄檢查了一遍,之後借口換被褥,將床單折疊好帶走了。
謝沅沅見那婆子並未發現異常,一顆高高懸著的心這才慢慢放了下來。
洗漱好了之後,杜承軒便引著謝沅沅朝外頭走去。不料,才走到院子門口,杜承軒停了下來,屈起了胳膊,示意她挽上。
謝沅沅吃驚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乖順地挽上他的胳膊,一道去主屋。
杜太夫人、杜老爺和杜夫人已經迫不及待地端坐在正屋里等著了。
謝沅沅按照禮儀嬤嬤的教導,朝著杜家長輩叩首、敬茶、改口。
杜太夫人年紀大了,見一向不服管教的孫子娶了孫媳婦兒之後,竟變得那樣溫柔體貼,很是高興,接過謝沅沅敬的茶,淺淺地抿了一口,就拿了個大紅包遞給謝沅沅,道︰「如今有你來管著承軒,我也就放心了。
我呢,年紀大了,一來就想著承軒能好好讀書,將來考個榜眼、探花讓我杜家光宗耀祖。這二來呢,也望著你替咱們家早日開枝散葉啊。」
謝沅沅聞言,漲紅了臉,弱弱地應了一聲是。
杜老爺與謝沅沅的亡父昔日是同僚,還曾經共過幾年事。見了這兒媳生得端莊清秀,不由得連連點頭,接過謝沅沅敬的茶,喝了一口,也命人拿了個紅包給她,吩咐道︰「都說妻賢夫禍少,可承軒性子頑劣,可就要靠你來看著他,若他不服你的管教,只管和你婆母說。」
謝沅沅本想著,哪個耐煩的能管他?可想著今早他也算幫了自己一把,便又認認真真地應了一聲,「是。」
最後,謝沅沅又向杜夫人敬茶,同樣得了一個大紅包。
而杜家長輩們瞧著謝沅沅奉上她親手做的鞋子、手籠和抹額等等,很是滿意,手工、花樣子都好看,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做的。杜夫人便高興地道︰「成了親以後便是大人了,只盼你二人往後相親相愛,互相扶持才好。」
「是。」謝沅沅和杜承軒二人恭順地道。
一圈敬茶下來,謝沅沅收了好幾個大紅包,而杜承軒對昨夜之事緘口不言,在長輩面前待她很是溫柔和回護,沒人瞧得出異常來。
敬完茶,杜夫人讓杜承軒先回去,單獨留了謝沅沅下來。
謝沅沅有些擔心,不知道她要對自己說什麼。
沒料到杜夫人卻是要拜托她看好杜承軒,她嘆氣道︰「承軒性子跳月兌好玩,平日里你公爹的公事繁忙,也沒時間管教承軒。你既嫁進來了,盼你能多勸勸他收收心,積極讀書備考,好順利走上仕途,不說光宗耀祖,至少不能丟了祖宗的臉。」
謝沅沅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兒媳定當遵從娘的吩咐,只是他不見得會听兒媳的。」
杜夫人神秘地笑著擺擺手,道︰「他一定會听的,你放心。好了,以後除了請安,不必時時來我跟前立規矩,你們新婚,正是培養感情的時候。」
「謝謝娘。」謝沅沅有些感動,雖然她命不好,嫁了個混帳丈夫,但看在婆婆還算開明、慈愛的分上,這日子還得往下過。
杜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去吧。」
因杜夫人想讓二人感情磨合得更好一些,便未著急將家中事務交代給謝沅沅,于是她回到院子之後,便有些空閑,這對忙碌慣了她來說很不適應。
婚後的生活變得平淡起來。
當初杜承軒為了要娶謝沅沅,答應了父母只要謝沅沅一過門,他就天天待在家中,好生溫習功課。可他又不是個愛讀書的人,雖然天資聰穎,卻對八股文十分不感興趣。
謝沅沅牢記公爹、婆母的話,所以只要杜承軒一吃完早飯,她就請杜承軒趕緊去書房溫習。為此,杜承軒心中叫苦不迭卻又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