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華老夫人以為自己真的得服十天勞役才能離開地牢,當她終于得見天日時,她欣慰著兒子終究還是來救她了。
可是她一走出府衙,看見的人不是華磊,而是安若怡。
安若怡領著秋月,把華老夫人請到她暫住的客棧稍做梳洗。
「你離開將軍府就住在這兒?比我們以前住的那間小宅子還要簡陋。」華老夫人看了看四下,嫌棄的道︰「我不信磊兒沒有資助你,他怎麼會讓你住在這種地方?」
「我不想為難將軍,所以沒接受他資助,而我有的銀錢只住得起這樣的地方。」
華老夫人頓了頓才接口,「為難?是指我會為難磊兒嗎?」
玉顏一臉就是「要不然呢」的表情,被安若怡睨了一眼,她才乖乖收斂。
「將軍跟府里的人說老夫人病了所以足不出戶,早上我讓秋月以陪老夫人到寺里上香為借口跟著空馬車外出,等會兒老夫人就坐馬車回去,府里的人不會知道老夫人這些日子去了哪里。」
華老夫人不明白兒子為什麼要讓安若怡來接她,她並不想欠安若怡人情。「你不要以為做這些事我就會原諒你,你不過是替磊兒送錢去的。」
有什麼委屈安若怡都已經學會看淡了,她並沒有為自己辯白,「我並不求老夫人什麼,這麼做是為了將軍,皇上忌貪忌賭,雖然不是將軍自己去賭,但伴君如伴虎,難保哪日皇上一個不順心不會牽連到將軍,所以若怡才代將軍前往。」
華老夫人算是接受了安若怡的回答,此時,安若怡交代小二泡的熱茶送了上來,華老夫人想起兒子還不知下落的日子里,不管她給安若怡再差的臉色,安若怡總是將她服侍得好好的,而這一切在進了將軍府後,都是蘇霏雪讓奴婢做了,她從此拒絕了安若怡的伺候。
「老夫人喝口茶休息一下,若怡讓人備好馬車,再讓秋月陪老夫人回將軍府。」
「嗯,去吧。」
安安怡用眼神示意玉顏去辦事。
玉顏才打開房門,就看見華磊及陸風正要入內,陸風的手里還抓了一個人,她看了許久,才認出來是府里的一個婢女。
華磊看見母親感到相當意外,最後期限還有三天,他沒有支付銀錢,母親是怎麼離開地牢的?
他一個眼神示意,陸風讓那婢女跪伏在地,他這才走到母親身邊坐下。「母親,你出獄了?」
「不是你讓若怡拿錢去救我的嗎?」
安若怡連忙搶白道︰「當然是將軍讓我去的,我想將軍只是很意外官府一點為難也沒有,這麼快就放了老夫人。」
兒子臉上漸漸浮現怒氣,看得華老夫人不解,她再看安若怡有些心虛的別過臉,莫非,這其中還有隱情?
「母親,我並不打算支付銀錢,我想讓您服完那十日勞役,吃點苦頭、受點教訓。」華磊沒說出準備在期限最後一天付銀錢的事,就讓他當一回不孝子,否則母親永遠不會珍惜若怡這個孝媳。
「你在說什麼?」
「我相信您听得很清楚,為了讓您戒掉賭這個壞習慣,我必須這麼做,沒想到安怡會搶先把您救出來。」
這麼荒唐的謊言,華磊竟以為她會信,華老夫人攏起雙眉,不滿兒子總是要為安若怡塑造孝媳的形象。「她哪來的錢,金額這麼高。」
「我也不明白她是哪來的錢。」
安若怡沉默不語,她本就不打算邀功,只是覺得老人家一把年紀了,吃不了服勞役的苦。
華磊見安若怡不肯說,把視線移向了玉顏。「玉顏,你說。」
玉顏早看不過去想開口了,只是礙于安若怡不讓她說,如今將軍命令了,她毫不猶豫的說道︰「夫人以前開的那間工藝坊攢了一點錢,原先是打算讓將軍回鄉後可以做個小生意營生的,沒想到將軍風光的凱旋而歸,那筆錢就用不著了,所以夫人把銀子存進了錢莊里。」
聞言,華磊心疼極了,妻子過去工藝坊的生意做得那麼辛苦,積攢了錢也不自己好好享受,竟只想著他若返鄉可以讓他做個小生意?他何德何能,讓她這般用心為他?
「若怡,當時你有那樣的想法我無話可說,但現在你知道我不需要這筆錢的,你不受我資助,寧可住在這樣的地方也不把那筆錢拿出來用?」
「我跟玉顏又沒餓著自己,那筆錢留著總能應付不時之需,況且我有手藝,能養活自己。」
「那現在你怎麼又舍得拿出來付罰金?」
「怎不舍得,所謂不時之需不就是指這樣的情況嗎?至少可以讓老夫人不用吃苦。」
華老夫人的臉色青白交替,不知道是因為惱怒自己受了安若怡的恩惠,還是惱怒自己過去對安若怡的欺凌。
安若怡見氣氛僵持,想辦法轉移了話題,「這個婢女怎麼了?磊哥怎麼把人帶到這里來?」
華磊還在氣安若怡受了委屈居然還這樣容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風見狀,上前代為解釋,「當時夫人說你沒有讓人送信給凌老板,將軍就猜想幕後主使者不可能親自或讓身邊的親信去送信,一定是讓府里的其他奴婢去的,為免事情敗露,事後一定也會將人送走,所以將軍要屬下去查最近府里是不是有哪個奴婢突然失蹤或是辭了工作離開。」
「就是這個婢女?」
「是,這個婢女名喚笙兒。」
「笙兒?」安若怡並不認識笙兒,但卻很確定整個事件是蘇霏雪設計的,華磊說的對,笙兒不能是蘇霏雪的親信,卻必須是蘇霏雪能夠信任的人。「笙兒,你是跟著蘇姨娘從蘇府來的奴婢吧?」
「奴婢……是、是從蘇府跟來的。」
陸風接著又道︰「屬下查了許久,事情發生之後,只有笙兒離開將軍府,說是老家幫她訂了親,姨娘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回老家去,屬下立刻趕到笙兒的老家,卻發現她的老家遭了戰禍,早就沒有親人了,屬下正擔心笙兒被滅口,一日在跟蹤箏兒的時候,意外看見箏兒送了錢給笙兒,讓她離開京城,屬下本要把笙兒抓回來問清楚,恰巧又遇上要將笙兒滅口的人,救了她。」
華磊稍微冷靜下來後,終于有辦法說話了,「我讓陸風抓她來,就是要讓她當著你的面,承認自己的罪狀。」
他多年征戰沙場,神態自然不怒自威,笙兒嚇得連連告饒,「請夫人饒命,奴婢都是听主子的命令辦事的,奴婢身不由己啊!請夫人饒奴婢這一回吧!」
華磊冷哼一聲,那就只能怪她自己笨,選錯了主子。「如果今日不是蘇霏雪狠了心要殺你滅口,你早拿著錢遠走高飛了,什麼身不由己?可笑!」
華老夫人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想著該不會是兒子讓人演場戲給她看,要讓她接受安若怡,可是笙兒的確是蘇霏雪院落里的人,她認得,總不會兒子還能說動原是蘇府的奴婢來幫著說謊。
陸風看華老夫人似乎還心存猶豫,不禁想著將軍為什麼不將「那件事」也一並說了,如此一來姨娘就罪證確鑿了,但將軍既然要他暫時保密,他只得听命,因為知道「那件事」後,將軍似是想起了什麼,說他還要深入調查。
「母親,您現在覺得若怡還是您以為的不貞不孝的媳婦嗎?」華磊見母親還不相信,他只好說道︰「凌老板曾來找過我,他愛的是男人,若怡不可能與他私通,煜兒更不是像您所懷疑的是凌老板的孩子,煜兒是我的親生兒子。」
華老夫人極為錯愕,可是看兒子神情嚴肅,並不像說謊。
「凌老板沒必要拿這種事來做為借口,母親,他肯對我說這個秘密,就是不想我誤會了若怡。」
華老夫人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發展,但事實就在眼前,已經無法為蘇霏雪開月兌了,可是礙于面子,一句她錯了就是出不了口。
「母親,你若還是不信蘇霏雪的惡毒,就讓笙兒再說一事。」華磊想到由笙兒口中知道此事時,恨不得蘇霏雪在眼前,讓他能出手扭斷她的脖子泄恨。
還能有什麼事?華老夫人望向睫兒,揚手讓她說了。
「有一日姨娘要去老夫人您的院落請安時,看見一個嬤嬤行蹤鬼祟,抓來詢問過後才知道那嬤嬤嗜賭,把自己的月錢輸光了不說,還欠下了不少賭債,想偷取老夫人的飾物去賭坊還債,本來後宅的事就算不稟報將軍,也該把那嬤嬤交給老夫人或夫人發落,但在那嬤嬤不斷求饒之後,姨娘留下了那個嬤嬤,不但幫她還了賭債,還讓她幫著完成一事作為交換。」
「留下那個嬤嬤又如何,終究只是心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