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便宜不佔不是男人……」握自己未婚妻的小手天經地義,身邊所有人都認同了,還怕被耗子咬了手嗎?
「你說什麼?」她杏目圓睜。
見她真要惱了,齊亞林一手往她肩上一放,輕聲安撫,「你弄了什麼藥讓我帶上京?別累了,京城也有藥鋪,不怕找不到藥應急,你要先顧好自己我才能安心地出門。」
他們訂親後,頭一、兩年賀氏小動作不斷,不時開生辰宴,宴請她娘家的子佷來,或是說自己老是多夢夜魘,可能撞邪了,要雲傲月陪她去廟里住幾天,吃素禮佛,袪除邪氣,然後讓雲傲月不經意地在某處巧遇一位青年才俊。
這些人中,有當官的、有世家子弟,甚至是當權勛貴,賀氏總是不厭其煩的找來許多男子,並在雲傲月耳邊灌輸她當官夫人的好處,或是嫁入百年世族當個宗婦的無限風光。
其中出現最多次的當數臨川侯世子賀重華,她連搗個藥都能在自家設的藥房前「巧遇」他,實在巧到不行。
後來賀重華在一次出游中真的「巧遇」到一群暴民,二十多人將他拉下馬車,持著棍棒一陣亂打,還把他的腿打斷了,嚇得他連夜返回京城,再也不敢到安康城,不過可惜的是,在宮中一位沈太醫的接骨醫術下,他的腿約半年左右就養好了,如今行走自如,看不出曾受過傷。
「我的藥好,別的地方比不上,像香薷散是發汗解表、袪暑化濕的,你若有發熱、頭痛、嘔吐、月復瀉等毛病就吃,一次三錢,一日三次。春日乍暖還寒,最容易犯上風寒,還有驚風片、舒肝丸、清心片、玉真散……」她一口氣念了二十種常用藥,全都是藥丸。有些藥鋪子並未賣成藥,往往以湯藥熬之,只有她每項都制成方便攜帶的藥丸子,以水送服即可。
她說著各種藥的藥性,齊亞林听得津津有味,看似嘮叨的家常話正是他所需要的,他貪戀兩人像小夫妻似的閑聊,那讓從小失怙的他有了家的感覺。
「齊家哥哥,你是不是睡著了?」她好像真的吵到他了。
「沒睡著,我听著,你正說到補心丸能養血、安神,專治覺少、心悸、盜汗、口干、脈細數,汗者,心之液,心煩熱,故多汗……舌者,心之苗,虛火上炎,故口舌生瘡……」他一字不漏的背下來,讓人嘖嘖稱奇。
「不愧是探花之才……」听過一次就能背。
「你說什麼?」好像有狀元還是探花什麼的。
齊亞林沒听清楚她細碎的自喃,只當她在勉勵他高中,便謙虛的接下。科舉只是過程,並非必須,他另有門路入仕,走這一遭是為了博取好名聲,試試自己有多少能耐,能走多遠。
「我說你放心考,我等你回來。」他這一去便會大放光采,連皇上都對他的文章贊不絕口,直稱天縱之才,只可惜他只得個探花頭餃,第三名那個太老太丑了,只好由年輕俊秀的他頂上才符合探花郎的名號,真是太荒謬了。
他擠眉弄眼地朝她一笑。「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嫁我?」
雲傲月輕捶了他一下,「我認真跟你說話,你卻每回都要逗弄我,看我面紅耳臊你就樂。」
「娘子好看。」她嬌嗔的模樣最動人了,雙頰飛紅,叫人忍不住一逗,他也是「」之徒呀!
「長得不好看就不要?」她眉眼一橫,盡挑語病。
「我家小月兒哪里不好看,說這話的人肯定缺心眼。你不僅貌心也美,是人間絕色,也是我眼底唯一的顏色。」除了她,他看不到別人,唯願兩心成一心,年年月月相伴。沒有她,連飲酒都淡如白水。
「巧言令色。」幾年下來,他那張嘴磨得像沾了蜜似,哪有日後首輔大人的威嚴。
齊亞林趁機模模小手,又膩歪上了,「實話你也不愛听,假話我說不出口,這倒是難倒我了。」
她噗哧一笑,美目生輝,「我給你的藥要收好,該用的時候就要用,別省著,用完了我再做,咱們別的沒有,藥最多。」
雲傲月這話說得不假,開藥鋪的怎會沒藥。雲老夫人看到她成藥賣得好,陸續賺進成箱的銀子,便慢慢地放手,把齊雲娘的嫁妝一一移轉她手上,由著她去打理、經營。
雖然和雲家的財富比還是不夠看,但她也是攢了幾個小金庫的小富婆,藥鋪的生意蒸蒸日上。
「是,藥娘子的藥豈敢不用,我沒事就含兩片人參片補補元氣,絕不辜負你的用心。」誰知她竟成了小有名氣的藥師,還能診脈開藥,用精準的藥方助病患早日康復。
說到「藥娘子」這稱號,她立即臉紅,滿臉羞色,「那是別人胡亂喊的,你怎麼也跟著喊上。」
「那是我家小月兒有本事,連藥行都推崇你的藥,『藥娘子』這名頭,你當之無愧。」她在制藥方面相當有天分,原本對她大為不滿的藥鋪行會成員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藥具有極高療效。
有錢人最怕人家說他「為富不仁」,自從雲傲月的藥鋪開始賺錢後,她每隔三個月就免費贈藥一次,以當時的季節來準備當季的藥,一種藥只能取一瓶,不可多取。
如此做了幾回後,用過她藥的人都大為驚喜,贊揚她是活菩薩轉世,口耳相傳,她便多了「藥娘子」的稱號。
雖然她總說受之有愧,但百姓照叫不誤,「藥娘子」成了成藥的代表人物,安康城內無人不識雲大小姐。
「別捧我了,再捧就要飄上天了,我這麼纏著你不會耽誤你上京的時辰吧?」她轉頭看看天色,發現時候不早了。
他飛快地在她殷紅的櫻唇上一啄,「你愛纏我多久都行,我是你的,你不纏我才叫人傷心。」
「齊家哥哥……」壞人。
「又叫我齊家哥哥,該罰。」他又低頭吻了她。
此時的李新、青玉和綠腰都十分識相的退得老遠,有人望天,有人蹲在地上數螞蟻。
「不叫齊家哥哥要叫什麼?我不會。」她耍賴地嘟起嘴。
「改亞林哥哥或是夫君,反正你早晚要改口。」等春闈過後便是他們的婚期,她不改也得改。
「亞……亞林哥哥。」跟齊家哥哥有什麼不同?她有些茫然。
「嗯,傲月妹妹.你、你打什麼冷顫,沒那麼難以接受吧!」他哭笑不得,輕撫她細女敕皓腕上冒出的一粒粒小疙瘩。
「我覺得冷嘛!」惡寒呀!
笑得很無力的齊亞林輕擁她入懷,「要不你隨我上京?」
她一怔,繼而狂喜,「我也能去?」
「當然。」她是他的未婚妻,跟著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再妥當不過。
「可是這會不會造成你的不便?」他要讀書,她不想打擾到他。
「你不是在京城買了五進的大宅子,我們不去住是不是太可惜了。」少了這些把他當賊防著的雲家人,他對她能為所欲為,不會再有人跳出來指手劃腳,要兩人離遠些。
很是驚訝的雲傲月睜大眼,「你怎麼曉得?」她當時只是手上剛好有錢就買了。
你有什麼事能瞞得過我?他頗為自得的噙著笑,「就當我們成親後的居處,你那地方選得不錯。」
「你……吃軟飯的。」她月兌口而出。
他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道︰「能吃妻子的軟飯是我的福氣。」
無恥、很無恥、非常無恥!果然只有更無恥,沒有「最」無恥,他怎麼好意思靠女人養。
說不出話的雲傲月嘴巴被溫軟的唇堵住,她心中的無恥之徒正一臉寵溺的吻著她,眼底有濃得化不開的笑意。
「為什麼她可以去京城?為什麼?為什麼?我也要去,你們不能厚此薄彼,只要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而我只能撿她不要的,同是雲家的嫡女,我要求公平!」滿地打滾的雲惜月從就讓傲月的光華遮去她的小小螢光芒,在隱忍多年後,她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她羨慕姊姊能為所欲為的做她想做事,因為生母早逝的緣故,祖母、爹、二叔、三叔、大堂哥、二堂哥、三堂弟,包括才情洋溢的齊亞林,每個人都因姊姊無娘而寵著姊姊,嬌慣出刁蠻的性子也無所謂,長姊有太多人護著。
因此她嫉妒姊,嫉妒姊姊才早生四年就擁有她這當妹妹所沒有的,什麼好的都先給姊姊,輪到她時,她就像被施舍的乞丐,只能撿大姊剩下的。
呵!她為什麼不能恨姊姊?就因為長姊的生母是元配,而她娘只是繼室,大家對待她們母女倆就有差別待遇嗎?
雲惜月羨慕雲傲月是府中寵兒,是眾人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嫉妒她活得灑月兌,不受拘束,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恨她太出色,奪走所有人的目光,以致于自己的光芒無法發亮。
不過這也是賀氏的現世報吧!
賀氏長年在雲傲月耳邊說著當官的有多好多好,做個官夫人有多麼威風,為妻為妾不打緊,只要捉住男人的心,貴妾也能扶正,把正室趕下堂,還灌輸雲傲月許多似是而非的觀念。
當賀氏說這話時,雲惜月也坐在邊上。她雖早慧,但不表示她不會把這些听進耳里,長期耳濡目染下,她也漸漸覺得商家女為何不能高嫁,以安康首富的財產來說,嫁個七品官、六品官不難吧!
尤其是有個進京趕考的齊亞林做比較,她想著自己有娘在背後推她一把,肯定不會嫁得比長姊差,若齊亞林真考進三甲,入朝為官,那她日後的丈夫起碼官位要比他高一點她才有面子,然後得空就要踩她長姊兩腳,像娘一樣不時算計別人,她的心已經長歪了,不像雲傲月如今重生,早已看清,因此她要吵鬧不休,吵到大家都
注意她為止,一心要取代雲傲月成為雲家最受寵愛的人。
這一鬧,賀氏急了,想和女兒說道理,可是遲了,為時已晚,年滿十二歲的雲惜月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也在議親階段,為了不想再被雲傲月比下去,她決定到京城去看一看,那里的官兒最多,也方便她挑人。
安康城被公認為最佳女婿的是最年輕的解元老爺齊亞林,不論人品和才識,無人能出其右,但他和長姊已有白頭之約,所以她想贏過長姊就只有往京城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