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千的記憶沒有恢復的跡象,當土耳其的醫生許可她能夠搭機後,小狼立刻帶她回台灣,到家族醫院——「恩典醫院」接受更精密的檢查。
所有的人事物對失去記憶的千千全是陌生的,許多人在她面前來來去去,相同問題跳針式重復。
記不記得他是誰?
不,我不記得。
他曾經把你當妹妹般疼愛,你真的不認得?
不,我不認得。
于是失望呈現在不同的人臉上,連帶的使她也對自己感到失望。
太多的人,太多的關心,太多的同情,她不是不知感恩,但面對殷切的期盼,她已快要窒息。
從土耳其的醫院回到台灣的醫院,不過是換了國家,換了場所,她同樣被困住,大家希望她會在下一瞬間重拾記憶,包括緊盯著她不放的小狼在內,但是她不記得就是不記得,她做再多的努力,得到的仍是相同結果,這令她氣餒。
她疲累的想要逃離所有人。
陪伴她的小狼脾氣愈來愈差,他像只困獸在病房內來回踱步,他的神情不耐煩,看什麼都不順眼,他透過電話讓公司許多人吃排頭,現在他成了討厭鬼,連羅杰接到他的來電,都以哀號做為開場白,大家對他可說避之唯恐不及。
他看著躺在病床上,沒啥精神的小女人,心又是狠狠一揪,始終在意深愛她的他,竟會被她遺忘,他以為無論發生任何事,她的心里,腦海中,都會有滿滿的他,看來他錯了。
插滿白露塔斯的頭等病房,裝潢高貴典雅,看起來比較像高級飯店,房內擺著大家送來的禮物,漂亮的珠寶首飾,名家設計的服裝,美麗的花束,可口的食物,還有空白畫冊,讓她在無聊時可以隨手涂鴨。
剛送走昶哥和流蘇姊的小狼臉色鐵青,「你真的一點也記不起昶哥?他看起來雖然很粗魯,口氣不佳,但他是最疼愛你的,只要你一句話,他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你真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躺在床上的千千心煩拉過棉被蓋頭。
小狼曾經樂觀認為,千千的失憶不過是暫時,等她回到台灣,見到熟悉的人事物後,記憶便會全數回籠,偏偏她就是想不起來,她甚至愈來愈退縮,讓他深深懷疑她並不在意。
她的不積極令他挫敗,她的沉默,讓他快要發瘋,他仿佛又回到拿她莫可奈何的兒時。
坐困愁城的他,對她的回答很不滿意,「你真的有努力在想嗎?」
他的質疑刺傷她,她猛地拉下蒙頭的棉被,咬唇瞪他。
他粗聲粗氣,「你真的有想恢復記憶嗎?」
「沒有!」她生氣的選了會讓他火大的答案。
他竟敢質疑她?從她一見到他,他就不斷要她用力想,她想到頭痛到快裂開,記憶硬是回不來,她也沒辦法,為何他感受不到她的努力?
敏銳的感官,使小狼感受到她極強烈的情緒起伏,受傷與怒焰在她體內熊熊燃燒。
他說的話太重,明了她說的是氣話,他該好好哄她,偏偏他也怒火中燒,像頭狂暴的狼,亟欲發泄所有不滿。「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跟我鬧脾氣?」
千千很想拿枕頭丟他,「你也在跟我鬧脾氣。」
「我沒有。」
「因為我想不起來,你就惡聲惡氣,你說昶哥口氣不佳?我卻覺得他從頭到尾都對我和顏悅色,你卻不然,你真該看看你自己的表現。」
「我的脾氣一向很好,再怎樣也不可能比昶哥還差。」他否認到底。
他快要控制不住體內的獸,因為無法擁抱她,親吻她,他即將獸性大發。自從他們有過親密關系後,從來不曾這麼久沒在一起,可她偏偏與他保持距離,他和體內的獸皆無法忍受,體內的饑餓與空虛不斷啃蝕他的耐性與理智,近來他會突然驚覺,他的爪子偷偷伸長,渴望撕毀她的衣服。
她嗤之以鼻,「看來你還不夠了解你自己。」
「听著,我不想跟你吵。」她絕對不會了解,他有多拼命在自我克制。
「听著,我也不想跟你吵,我要離開這里。」她受夠了。
和他共處一室,她無時不刻都能感受到他狂野的視線,先前在土耳其的醫院作惡夢的那些夜晚,她都是在他懷里含淚醒來,由他哄著、寵著,他的懷抱,他的溫柔,太容易使人陷溺,她的身體會莫名燃燒,亟需他來填補她的空虛,他對她的性|吸引力太強大,再繼續和他待下去,她怕她會情不自禁投入他懷中。
她需要冷靜,需要透透氣,需要好好想想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他馬上否決,「你的記憶尚未恢復,醫生還沒批準你可以出院。」
「我待在這里,就像個傻瓜成天躺著,我要出去走走,你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絕我,你這個未婚夫,什麼時候變成牢頭?」她冷冷諷刺。
「你什麼時候講話變得這麼夾槍帶棒?」
「不好意思,我忘了所有記憶,所以這就是我現在說話的方式,你可以不接受,我一點都不介意。」她揚起一點都不甜蜜的假笑。
他該死的介意極了。
千千干脆推開棉被下床穿拖鞋。
他于眨眼間擋在她身前,「你要去哪里?」
「我想到中庭散步,而且我不需要經過你同意。」她伸手將他推開。
小狼不動如山的擋在她面前,「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無理取鬧的小孩?」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個混帳?」推不動他,她繞道而行,他卻神奇的料準她的動作,左擋右擋,速度快到讓她無法看清他是如何辦到的,她不由錯愕的楞住。
「不許你走。」他雙手架在臀部,深呼吸命令體內的獸不準騷動,當他意識到唇內的獠牙伸長,猛地一僵,別過臉,悄悄收起,不被她發現。
他的霸道,讓千千氣得快跳腳,「不許你命令我。」
她是獨立的個體,不是他豢養的小動物。
她愈是抗拒,他愈感不安,擔心會在轉瞬間失去她,他該如何扭轉劣勢?
他就像座難以撼動的大山擋在身前,「你究竟要不要讓開?」
她發誓他再不讓,她會踢他。
突然她眼尖的發現不對勁,「你……的耳朵是不是在拉長?」莫非她頭部受到撞擊產生幻覺的後遺癥?
小狼心下一驚,但故作鎮定,面不改色的否認,「一般人的耳朵怎麼可能會拉長,是你眼花了。」
他用力收收收,收回因惱怒而不自覺拉長的耳朵。
該死!他太大意了。
千千定眼仔細看,果然他的耳朵是正常形狀,並未向上拉長拉尖。
「我一定是被你氣到頭昏眼花。」她不開心的咕噥。
小狼打蛇隨棍上,「這就是說你的體力尚未復原,該乖乖待在房里好好休養。」
「這就是說,我需要呼吸新鮮空氣,才不至于頭昏眼花。」她也堅持己見,一步都不肯退讓。
他和她四眼相對,互不相讓。
「你……的眼楮是不是在發亮?」她用力眨眼,究竟是她的眼楮出了問題,抑或是他的?
「你又眼花看錯了。」該死!他們兩個在一起太久,所有關于狼人會出現的特征,他從不會刻意隱藏,以至于現在面對她,他也忘了該收起屬于狼人的一面。
千千腦海莫名閃過一幕畫面,即是他的長出一條會搖搖搖的尾巴,她用力甩頭,盡管認為荒謬,雙眼仍忍不住往他的屁|股溜去。
有尾巴?沒尾巴?
小狼留意到她的視線,濃啞著聲,帶著勾引意味,「你在偷看我,喜歡嗎?」
果然即使她失去記憶,他對她的性|吸引力仍是不減。
他那沾沾自喜的口吻,使千千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容易引起誤會,她羞紅了臉,揮舞雙手否認,「我看你的屁|股並不是對它有興趣。」
「是嗎?」他濃眉向上一挑。
「當然。」
「親愛的,你不必氣急敗壞的否認,我真的不介意你看我的屁|股,事實上,不論你想看哪里,只要說一聲,我保證讓你大飽眼福。」
這家伙根本就不听她說!「那麼是否不論我提出怎樣的要求,你都會讓我得償所願?」
小狼笑得意味深長,探臂摟住她的腰,俯身靠近她的唇,「我非常樂意達成你的心願。」
他好久好久沒有親吻她甜美的小嘴,他要熱情封住她的唇,吻得她天旋地轉。
當他的唇,即將落在她的唇時,千千屏息期待,但她的雙手擁有自我意識,捂住唇瓣,讓他的吻落在右手手背。
他的吻一落下,一股強勁的電流立刻竄進心頭,她知道他對她具有強大的吸引力,卻沒想到這股吸引力會大到令她難以招架,她幾乎就要不顧一切投入他懷中,只想確認他的吻是否如想象中美好。
沒能順利親吻到她的唇,他失望申吟,可他若就此打退堂鼓,就不是獨浚烺。他直視著她的眼,拉起她捂唇的手,曖昧的伸舌在她的掌心畫圓。
他的眼神蝕骨銷魂,她深深淪陷其中,大腦一片空白,失去語言能力。
細密的親吻,來到她的指,他張嘴含住,勾魂的眼,須臾不曾離開。
她全身著火,熱到心跳狂亂失序,渴望融化在他結實的胸膛。
「可知當你這樣看我,我有怎樣的感受?」
「怎樣的感受?」
「完全獸性。」
「你不能……」
「我想要,千千,不要再拒絕我。」他的舌頭纏吻她的手指,使盡渾身解數說服她。
她深深著迷,熱燙的心,瘋狂對他呼喊yes。
病房的門突然被敲了三下,有人開門而入,「左小姐,你好。獨穹朔先生派我送來剛出爐的草莓千層蛋糕。」
頭戴鴨舌帽的工讀生見到他們兩個曖昧的摟在一起,不禁羞紅了臉,急忙退出門,「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什麼都沒看見,我、我、我十分鐘後回來。」
門砰的一聲關上。
該死!差一點就順利勾引千千的小狼在心里爆出一長串欲求不滿的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