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己要做的事情愈來愈多之後,駱含瑄突然有一種急迫感,深深地感覺自己的時間不夠用,還有就是手邊的人手不足。
「葉嬤嬤,你有沒有認識什麼值得信任且能為我所用的人?」
回到客棧之後,在葉嬤嬤的堅持之下,她一邊讓葉嬤嬤替自己受傷的那只手做包扎,用閑著的那只手慢慢卸妝,一邊若有所思的開口問道。
「姑娘要做什麼事,吩咐老奴去做就行了。」葉嬤嬤說。
「咱們要做的事有很多,靠葉嬤嬤和我只有兩個人是不夠的,得找些幫手才行。」她搖頭道。「葉嬤嬤心里可有什麼人選?」
「駱家的下人是靠不住的,」葉嬤嬤蹙著眉頭道︰「唯一靠得住的彩袖和彩衫又不能出府,這一時之間老奴還真想不出來有誰可用。」她既為難又覺得無力。
「當年隨娘陪嫁到駱家的人除了嬤嬤之外,難道就沒有別人了嗎?」駱含瑄不解的問。
「當年隨太太嫁到駱家的除了老奴外,還有兩個賤丫頭和一戶見利忘義的小人。」葉嬤嬤咬牙切齒的說,卻沒說明那兩個丫頭是如何賤,以及那戶小人是如何的見利忘義。
不過她不說,駱含瑄大概也能猜到,不就是為財或為出人頭地攀高枝背叛主子,她娘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啊,幸好身邊還有一個葉嬤嬤是忠心的,不然就太可憐太可悲了。
「那些背叛我娘的人終有一天會後悔的。」駱含瑄平靜的說了這麼一句,隨即便言歸正傳。「所以葉嬤嬤這里是找不到可以幫咱們做事的人嘍?那咱們有事想找人做要去哪兒找人,去牙行嗎?」
「姑娘的意思是想買下人嗎?」替姑娘包扎好受傷的手後,葉嬤嬤又接過替姑娘卸妝的活兒,仔細小心的擦去她臉上與脖子上的水粉。
駱含瑄楞了一下,隨即認真的沉吟了一會兒後點頭道︰「這麼做也行,反正到時家里也需要用人。只是咱們現在住的房子還沒有著落,買了下人也沒地方安置,要他們住哪兒?」
「那就等房子有著落之後再買。」葉嬤嬤說。
「可是我現在就需要用人啊。」駱含殖欲哭無淚。
葉嬤嬤聞言後卻忽然笑了起來。「姑娘,就算要買下人也不可能馬上就能買到合意可用的下人,那些人都是需要調|教的。」她沒想到聰明的姑娘竟也會有這麼天真的一面。
駱含瑄張口結舌,不禁有些傻眼。所以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嗎?那她到底要去哪里找人幫忙?真想念現代的104人力銀行。
「姑娘,咱們又要租房子,又要買下人,吃飯、住客棧也得花銀兩,到時租的房子里若家具用品不齊全還得添購,樣樣都需要用銀錢,姑娘可算過身上的銀兩夠用嗎?」葉嬤嬤猶豫的說。
關于錢這個問題她其實煩惱了很久,但因想不到解決的辦法便沒好意思提,可是眼見姑娘不斷有新決定出現,而且每個決定都需要花錢,姑娘卻好像從沒考慮到銀兩夠不夠用這件事,讓她實在無法再沉默下去。
「想過,所以我才要想辦法賺錢啊,因為沒進項咱們的錢真的不夠用。」駱含瑄點頭嘆氣道。
「姑娘先前曾與太太說你有賺錢的辦法,這可是真的?不知老奴能否幫得上忙?」葉嬤嬤期盼的問,其實是有點不相信,但她現在也只能跟著姑娘走一步算一步了。
駱含瑄看了她一會兒,問道︰「葉嬤嬤的廚藝好不好?」
「還行,但比不上彩衫那丫頭,若是咱們能將彩衫也帶出駱家的話,那麼咱們就不需要再找廚娘了。」葉嬤嬤答道,以為姑娘是在思考新家要添哪些下人的事。
「只是還行啊……」駱含瑄有些失望,但總比不行好。「葉嬤嬤,那我若告訴你一道新菜的做法,你有幾分把握能將它做出來?」她目光炯炯的盯著她。
葉嬤嬤被盯得莫名而且感覺壓力有點大,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是突然想吃什麼菜嗎?老奴雖然沒把握能做得出來,但這賓悅客棧里的廚子肯定是能做的,只要給點賞錢就行。」不想壞了姑娘的興致,她想了個好辦法。
駱含瑄不禁有些無言以對,她的樣子看起來有這麼好吃嗎?況且她們才從百味樓吃撐著肚子回來沒多久耶,她再貪吃也要考慮肚子裝不裝得下啊。
「葉嬤嬤,不是我想吃什麼,而是這就是我所想出來的賺錢辦法。」
葉嬤嬤楞了一下,不確定的問︰「姑娘,你說的賺錢辦法是什麼?老奴听不明白。」
「剛剛咱們去百味樓所吃的那六道菜,葉嬤嬤覺得怎麼樣,好不好吃?」駱含瑄不答反問。
雖然不明白姑娘為何突然改變話題,但她還是老實點頭答道︰「當然好吃,那可都是人家的招牌菜,不好吃就不會叫招牌菜了。」
「那你說如果咱們能煮出比百味樓的招牌菜還要好吃的菜色出來,這新菜色的食譜能不能賣錢?」
葉嬤嬤倏然睜大雙眼,終于明白姑娘想做什麼了,但是姑娘從小到大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連灶火都不曾生過,甚至可能五谷不分,她哪來什麼好吃的新菜色食譜可以賣人啊?
「姑娘這個想法雖好,但真有人會花錢買食譜嗎?還有,咱們哪有什麼食譜可以賣人啊?」她苦笑著說。
「我有食譜。」
「姑娘別逗老奴了。」葉嬤嬤笑著搖頭道。
「葉嬤嬤,我沒逗你。」駱含瑄一臉認真的看著她說,頓了頓之後又嚴肅的開口道︰「葉嬤嬤,我跟你說一件事,這件事我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任何人,要將它帶進墳墓里的——」
「呸呸呸,姑娘年紀還小,說什麼墳墓呢!」葉嬤嬤趕緊呸聲道。
駱含瑄扯了下唇,說︰「年紀小不代表不會死,就像我之前不也斷氣過一次嗎?」
「姑娘別亂說話,你這不是好好的嗎?什麼死過一次,別亂說!」葉嬤嬤臉色丕變的斥責道,根本就沒想到姑娘會知道那件離奇驚悚到讓人不敢去回想的事,到底是誰在姑娘面前嚼舌根讓姑娘知道的,真是該死的家伙!
「葉嬤嬤,我並沒有亂說,因為那是我親身經歷過的,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發生過什麼事。」駱含瑄緩緩地搖頭道︰「不然也無法解釋在我醒來之後,莫名出現在我腦袋里的許多東西。」
葉嬤嬤整張臉都被嚇白了,「姑娘你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別嚇老奴啊。」
「葉嬤嬤你別驚慌,冷靜下來听我說。」駱含瑄柔聲安撫她。「其實這件事雖是我親身經歷,但我也覺得匪夷所思,感覺就像是作了一場夢一樣。」
「那就是一場夢沒錯!」葉嬤嬤迅速說道。「所以姑娘,你千萬不能再說剛才那種話了知道嗎?不管那天你夢見過什麼,那都只是一場夢而已,是夢,知道嗎?」
「好,若是葉嬤嬤覺得這樣比較好,那我就當它是一場夢,在夢中神廚教我廚藝,還傳授了我許多沒听過也沒吃過的新菜肴的做法,而且每道菜都記憶猶新、歷歷在目,就像剛剛才學會一樣。」
葉嬤嬤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整個人都听傻了。
「姑、姑娘,」她結巴的開口,「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是認真的嗎?真覺得自己在夢中學會了做菜?」她不是難以置信,而是根本不信,這太離譜了。
「葉嬤嬤會做糖醋排骨這道菜嗎?」駱含瑄問,見她點頭後又接著說︰「那麼我說一下它的做法,葉嬤嬤听听看對不對。」
接著她便將糖醋排骨的做法,一步一步的從頭說到尾,讓從听到一半便瞠目結舌的瞪著她的葉嬤嬤再也說不出話來。
駱含瑄沒有就此打住,再接再厲的又將她們先前在百味樓所吃的那幾道招牌菜,挑了其中兩道的做法簡略的說了一下,讓葉嬤嬤的眼楮愈睜愈大,大到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姑娘,你真的會做?!真的懂?!」葉嬤嬤激動得難以自已。
「現在嬤嬤應該不會再說,我說有食譜可以賣錢是在逗你的吧?」駱含瑄微笑道。
「不會,再也不會了!」葉嬤嬤迅速而激動的搖頭道。
「咱們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讓人知道咱們手上有值錢的食譜,並且心甘情願掏錢跟咱們買下它。」
「姑娘剛才突然問起老奴的廚藝是不是和這事有關?姑娘是不是已經想到要怎麼賣食譜了?」
駱含瑄點頭,有些惋惜道︰「如果葉嬤嬤的廚藝好,我原本是想讓葉嬤嬤露一手的,但看樣子我還是得自己來才行。」
「對不起姑娘,都是老奴沒用。」葉嬤嬤滿臉愧疚。
「嬤嬤別這麼說,這件事沒你幫忙,我一個人也做不好。」一頓,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窘然尷尬的承認道︰「我雖然會燒菜,卻不會燒火,連生火都不太會。」
葉嬤嬤一楞,頓時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又是有用之身了。「姑娘是千金之軀,從未進過廚房踫過那些粗活,當然是不會了。不打緊,那些粗活兒都交給老奴,姑娘只需要專心掌勺做菜就行了。」
「太好了,這樣我就不必擔心會把菜燒壞了,搞砸了咱們賣食譜的計劃。」駱含瑄開心的點頭道。
「姑娘打算怎麼做?」葉嬤嬤興致勃勃的問道,也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是不是等咱們租到宅子之後,在宅子里將那些菜做出來,再到各個酒樓飯館客棧去賣或找買家?」
「熱菜就是要剛燒出來的時候最好吃,咱們在家燒好再拿出去賣,到時候菜都冷了,哪里還能嘗得出它們的好味道?」駱含瑄失笑道。「咱們直接到酒樓飯館去跟他們借廚房,用他們的材料現場燒菜給他們試吃,眼見為憑不是更有說服力?」
「可是姑娘,酒樓飯館里的人會允許咱們用他們的廚房嗎?」葉嬤嬤遲疑的問道。
駱含瑄一笑,道︰「要不咱們試試?」
「啊?」
今晚的賓悅客棧內氣氛有點怪異,不過這也只有自己人和一些警覺性高、觀察入微的客人感覺得到而已,大多數的客人一如往常般的該吃吃該喝喝,將整個大堂搞得熱熱鬧鬧的。
連馳俊和耿燁磊兩個人今晚也坐在一樓大堂里用晚膳,兩個人都是那種警覺性高又觀察入微的人,因此對于客棧內的異常氣氛格外注意。
「你覺得會是什麼事?」耿燁磊舉起酒杯輕啜了一口。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麼出人命的大事。」連馳俊丟了顆花生進嘴巴。
「當然,若是出了人命早鬧開了,哪能像現在這樣風平浪靜。」
「也不像是客棧與客人之間的事,比較像是客棧自個兒的事,應該是客棧自己內部的人出了什麼問題。」
耿燁磊剛點頭同意他的看法,又听見他繼續說——「可是有一點怪異之處,卻讓我想不通。」
耿燁磊俊眉輕挑,好奇的問︰「哪一點?」
「同仇敵愾。」連馳俊皺眉道︰「若真是他們內部的事,訝異、氣憤、不平這些情緒都可以理解,同仇敵愾卻無從解釋起。」
「也許犯事的是大伙共同厭惡的人。」耿燁磊猜。
「連掌櫃都厭惡?那何不直接辭了那個人,干麼還將他留下來礙大家的眼?」
「或許那個人是這間賓悅客棧不可或缺的人,例如廚房里的大廚?」耿燁磊挑了挑眉道。
「若真如此,管事難得師出有名的可以教訓那討眾人厭的家伙,大伙還不落井下石的樂開懷,又何來同仇敵愾的情緒?」連馳俊緩慢地搖頭說。
「會不會是犯事那人雖犯了錯,卻沒得到應有的懲罰,這才會讓他們同仇敵愾?」耿燁磊若有所思的猜想道。
「這樣的話,他們憤怒的情緒應該會大于同仇敵愾,但眼前顯然不是。」連馳俊再度搖了搖頭。
耿燁磊夾了兩口菜來吃,又喝了一小口酒,面露一絲怪異的神情後,突然笑了起來,開口說︰「咱們倆好像
吃飽太閑了,沒事去管人家什麼閑事呢?」
連馳俊楞了一下,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不正是吃飽太閑,沒事找事做嘛。」可一頓後,他又老實說︰「閑著是一個原因,好奇卻是另一個原因。」
「既然這麼好奇,直接問不就得了。」說完,耿燁磊伸手一招就將一個雙眼發亮的小二哥喚到桌邊來。
小二哥會雙眼發亮,當然是認出了眼前這兩位就是住在上房里、出手大方又打賞不手軟的那兩位貴客了。
「兩位公子爺有何吩咐?」咧著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小二哥熱情的朝兩人哈腰問道。
耿燁磊先從懷里拿出一塊碎銀放在桌面上,這才道︰「回答我幾個問題,若是能讓我滿意的話,這銀兩就是你的了。」
「公子爺想知道什麼盡管問,小的保證讓公子爺滿意。」小二哥立即用力的點頭應道,雙眼幾乎離不開桌上的那塊碎銀子。
「你問還是我問?」耿燁磊看向連馳俊。
「今晚客棧里發生了什麼事?」連馳俊一開口就直指重點。
小二哥先是楞了一下,接著才帶著不確定的語氣搖頭答道︰「今晚客棧里並沒發生什麼事,不知公子爺問的是什麼事?」
連馳俊一瞬間便明白他搞錯了方向,他開門見山的說︰「我指的不是客人,而是你們客棧的事。」
小二哥又楞了一下,他倒是有些猶豫起來,畢竟他還得在客棧工作養家活口,要是說錯了什麼話,丟了活計怎麼辦?
「店里的伙計似乎一個個都怒不可遏的,我只是好奇發生了什麼事。」連馳俊微笑的說,語氣隨和的就像是在說︰沒事,我只是無聊隨便問問,你不答也沒關系。
原來問的是這件事,小二哥登時松了一口氣,毫不猶豫的將某位住房客官犯眾怒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事情就發生在不久之前,一位客官點了店里的幾道招牌菜到廂房里吃,結果卻是道道不滿意,道道張口就批評,這樣也就罷了,畢竟青菜蘿卜各有所好,花錢的就是大爺,那些菜要吃要倒都隨錢大爺的高興。
問題是,客棧願意息事寧人,對方卻反倒咄咄逼人,從批評菜做得不好,到批評起做菜的廚師不好,把大伙都給氣壞了,只因為他們的大廚吳師傅不僅公認的手藝好,人品更好,客棧上自東家老板,下至廚房打雜小廝,誰不都尊敬贊揚吳師傅啊?誰敢對吳師傅不敬,或說一句吳師傅的不是就是大伙共同的敵人。
也就是因為這樣,連馳俊他們才會感受到這些人的同仇敵愾。
「那位客人可是什麼大人物,如此牛氣沖天?」耿燁磊忍不住好奇。
「是不是大人物小的不知道,只知道對方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小二哥搖頭道。
「姑娘?!」耿燁磊和連馳俊幾乎異口同聲,只因為這個答案實在太出乎人意料了。
兩人迅速對視了一眼,都有一種「這個朝陽城是怎麼了,怎麼有這麼多與眾不同的姑娘」的感覺,才不過兩天而已,就讓他們遇見了三個,一個笑得特別有特色,一個女扮男裝特立獨行,一個牛氣沖天氣勢凌人。
「所以這件事後來是怎麼解決的?」耿燁磊好奇的問。
小二哥撇了撇唇,搖頭道︰「根本就還沒解決。」
耿燁磊瞠大雙眼,月兌口道︰「意思是那位姑娘至今還在鬧事?」
「這倒沒有,因為我們吳師傅已經答應她的挑戰了。」
「挑戰什麼?」
「廚藝。」
耿燁磊和連馳俊面面相覷了起來,這發展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不是說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嗎?是她本人要挑戰和你們大廚比試廚藝,還是她身邊的人要比?」連馳俊立即抓住重點,若是那位姑娘身邊有個大能之人的話,那……
「就是那位姑娘本人。」小二哥忍不住生氣道︰「就是這樣大伙兒才會這麼生氣,看那姑娘年紀小得都可以做吳師傅的孫女了,她卻大言不慚將做了一輩子菜的吳師傅亂批評一頓,還胡亂向吳師傅挑戰廚藝,絲毫不將吳師傅這樣的前輩放在眼里,真的是太過分了!」
「比試時間定在何時?」連馳俊對這個比較有興趣。
「明日辰時正。」
同時間,賓悅客棧三樓上房里。
「姑娘,咱們這樣得罪人不好吧?」葉嬤嬤忐忑的問道,簡直是坐立難安,因為她壓根就沒想過姑娘所說的計劃,會是這種得罪人的方式!
其實以駱家的名頭在朝陽城里根本就不怕得罪人,但是她們主僕倆現在可是背著駱家在外頭行事,而且行的還是偷偷模模、要背離駱家之事,倘若真出了什麼事來,根本不能拿駱家的名頭來嚇唬人,姑娘這麼做到底有沒有想過後果啊?
「已經得罪了,不好也沒辦法。」駱含瑄聳肩道,一臉不在意。
「姑娘,你就不怕萬一把他們給惹火了,他們會對咱們不利嗎?咱們現在身邊連一個幫手也沒有,倘若他們有人心存歹念……」
「葉嬤嬤,你所擔心的事是絕對不會發生的。」駱含瑄直接搖頭打斷她。
葉嬤嬤楞了一下,問︰「姑娘怎能如此肯定?」
「你忘了我姓駱嗎?」
「可是咱們並沒有明說,他們並不知道啊。」
「葉嬤嬤,賓悅客棧能吃立在這朝陽城,絕對不是僅靠客棧生意好這麼簡單的,他們肯定會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所以對于咱們的身分,即便他們現在不知道,但過不了多久就會知道得一清二楚。」駱含瑄的微笑透露出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
「姑娘的身分若是曝光,那咱們還能賣食譜嗎?」葉嬤嬤才得到解惑,隨即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不能賣?食譜是我的又不是駱家的,況且我始終都沒說我姓駱,只要他們也不提不說,秘密和我交易,這件事與駱家又有何關?」
「他們會同意這樣做嗎?」
「于他們有好處,能讓他們客棧賺更多錢的事,他們有什麼理由不同意?」一頓,駱含瑄突然輕笑了一聲,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葉嬤嬤被自家姑娘最後一句話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半晌也沒弄清楚是什麼意思,只好虛心求教。「姑娘,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賓悅客棧若不想要咱們的食譜,還有百味樓、萬家香大酒樓、珍饈樓和其他許許多多賣吃食的飯館搶著要買咱們的食譜,懂嗎?」說著,駱含瑄搖頭晃腦又重復念了一次,「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啊。」
不像駱含瑄充滿自信與輕松的神情,葉嬤嬤臉上反倒染上了輕愁,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嬤嬤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瞧你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蚊子了。」看著她,駱含瑄故意以輕松的語氣開玩笑道,不知道這位大嬸哪來這麼多的擔心?
「姑娘,若是明天交易沒成,咱們轉頭將食譜賣給別人,這客棧的東家難道不會惱羞成怒的將咱們的行蹤和咱們在賣食譜賺錢的事情告訴駱家嗎?到時——」
「到時如何?你擔心駱家會派人前來阻止咱們或抓咱們回去嗎?」駱含瑄截斷她的話問道。
葉嬤嬤憂心忡忡的點點頭。
「嬤嬤,你是不是忘了我可不是從駱家蹺家逃出來的,而是被老太太不顧親情倫理趕出門的,而且還是淨身出戶。我一個才十四歲的小姑娘,身邊只帶著你一個僕婦跟隨,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流落街頭,無家可歸,咱們若不想辦法賺錢,難不成真要活活餓死在街頭?」駱含瑄冷笑了一聲,繼續道︰「倘若真有哪一天,駱家派人來找咱們麻煩的話,你且看我怎麼對付他們,肯定讓他們後悔莫及,腸子都給悔青了。」
「若他們拿太太做人質呢?」
「他們若是敢這麼做的話,我絕對會讓他們後悔的時間提早到來,讓駱家的聲名為此陪葬。」
駱含瑄說得殺氣騰騰,讓葉嬤嬤都突然為駱家有些擔心了起來,希望他們可別真傻得跑來惹火姑娘,因為現在的姑娘可不比從前,不僅變得懂事聰明,還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勁,有點嚇人。
不過她不覺得可怕,只覺得心疼。
姑娘曾說自己是死過一次的人,而這股強悍不畏死的狠勁,難道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都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可怕嗎?這是在豁命啊,身為千金小姐的姑娘本該無憂無慮的長大等著嫁人就好,如今卻被逼得連命都敢豁出去,這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又有誰能夠明了呢?所以見姑娘這樣,她真的覺得很心疼,很心疼。
「姑娘,老奴一定會保護你,絕不會讓那些人再傷害你一根寒毛的,老奴對天發誓。」葉嬤嬤一臉嚴肅,信誓旦旦的說。
「我知道,所以娘才會將我托付給葉嬤嬤不是嗎?」駱含瑄對她咧嘴一笑。
葉嬤嬤聞言後,不自覺的也笑了起來,臉上嚴肅凝重的神情也隨之散去。
「嬤嬤,明天廚房燒火的事真的要麻煩你了,我雖有把握可以做出一道道好吃的料理,卻沒把握能控制好火候,偏偏燒菜對火候的掌控又特別重要。」駱含瑄有些無奈的對葉嬤嬤說,真希望這個世界也有瓦斯爐這種東西。
「姑娘放心,老奴菜雖燒得不怎樣,燒火功夫卻是一流的,因為當年老奴剛進府做丫鬟時,分到的差事就是在廚房里負責燒火。」葉嬤嬤笑呵呵的說。
「真的嗎?」駱含瑄整個人都被驚喜到了。
葉嬤嬤笑咪咪的點點頭。
「哈哈哈,看樣子連老天爺都在幫咱們啊。」駱含瑄忍不住得意的哈哈笑。「明天我定要讓這客棧的人對咱們甘拜下風,刮目相看,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掏腰包跟咱們買食譜。」
「如果明天真能照姑娘計劃的那般順利的話,咱們很快就能將太太從駱家接出來了。」
葉嬤嬤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不錯,不過在接娘出來之前,咱們還得先想辦法把彩袖姊姊和彩衫姊姊給接出來才行。」
「姑娘可有想到什麼辦法?」
駱含瑄點點頭,道︰「彩衫姊姊比較簡單,只要準備足夠的銀兩,讓她的家人為她贖身就行,可以拿親事當借口,例如小時候定過親,對方上門說要迎娶之類。比較麻煩的是彩袖姊姊,因為她當年賣的是死契。」
「那時她年紀小,身邊沒一個親人又無家可歸,根本不會想到簽死契和活契有什麼不同,只想有個落腳處,不會餓死就足夠了。」葉嬤嬤嘆息道。
「真是一個坑人的時代。」駱含瑄忍不住低喃了一句。
「姑娘說什麼?」葉嬤嬤沒听清楚。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難道簽了死契就真的只能做一輩子的奴僕,永遠月兌離不了主子家,翻不了身嗎?難道沒有任何例外的情況?」駱含瑄問。
「當然有。」葉嬤嬤說。
「喔,是什麼情況?」駱含瑄期盼的看著她。
「立了大功或特別獲得主子喜愛而得到恩賜者,那就能拿回死契除去賤籍。」
听了這答案,駱含瑄忍不住撇了下唇,要等那駱老虔婆恩賜,還不如叫彩袖去重新投胎來得快。「除此之外呢,還有沒有其他法子?」
葉嬤嬤又想了想,回道︰「還有一種,想辦法讓主子爺看上,獲得寵愛,替主子生個孩子,那就能從奴婢變成姨娘了。」
駱含瑄不禁翻了個大白眼,氣道︰「真這樣我還救什麼救啊?這種白眼狼直接讓她死了算了。」
「姑娘放心,彩袖那丫頭絕不是那種人。」葉嬤嬤立即出聲為彩袖作擔保。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會在這里為她坐困愁城,一籌莫展。」駱含瑄嘆息道。
「姑娘,其實還有一種情況能讓簽了死契的奴才離開原主子家。」葉嬤嬤在沉默了一會兒後,有些猶豫的道。
「什麼情況?」駱含瑄迫不及待的問。
「被原主子家贈送給別人的情況下。」
駱含瑄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她真的很討厭這世界把奴僕當成東西送人的行為,真是太不把人當人看了。
可是話說回來,被主子送人總比被主子活活打死要好吧?所以,也許這真能成為一個突破口也說不定。
嗯,她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這件事我還需要花時間想一想,總之咱們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賺錢,手上要有足夠銀兩才好辦事,而明天正是關鍵。」她下了結論。
「老奴一定會盡全力的。」
「咱們倆一起盡全力,為未來。」
隔日,差一刻就要辰時正了,賓悅客棧後院廚房前的院子,擠滿了來看熱鬧的人。
客棧大廚吳師傅被一位小姑娘挑戰廚藝之事經過口耳相傳,不脛而走,吸引許多人看個究竟,當然,前來的大多是客棧內部人員,少部分則是另外花錢打通門道的客人,例如耿燁磊和連馳俊這兩個外人,才有機會走進賓悅客棧這廚房重地來。
兩個人業跟著人潮往前擠,而是找了個空曠的角落,還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矮凳矮幾,坐在那邊悠悠閑閑的泡起茶來,不引人側目都不行。
「那兩個人是怎麼一回事?」有人好奇的小聲問道。
「不知道,听說是東家特別吩咐的。」
一听到是東家吩咐的,眾人紛紛閉嘴了。
耿燁磊和讓連馳池其實也沒想要這麼引人注意,奈何這賓悅客棧的東家也是個能人啊。
他們倆本以為這回來朝陽城是成功的隱瞞了身分,這些天才能過著悠閑安靜無人前來巴結打擾的日子,結果事實是,恐怕是這賓悅客棧的東家早就認出他們的身分,並在後頭使了些勁,才讓他們得以清閑幾日。
所以說啊,能人果然大隱隱于市。
而最令他們覺得安慰的是,這位能人雖已知悉他們的身分,卻沒有打擾他們的意圖,僅在今日見他們有興致湊熱鬧時,為他們備了桌椅和茶水,是個相當有眼力且聰明的人。
「這麼聰明又做得如此恰到好處,你猜他會有什麼目的?」連馳俊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的開口道。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這信陽毛尖茶可不是手上有銀子就能買得到的,沒管道有金子也是沒用。」耿燁磊美美的又喝了口茶,眯了眯眼,覺得茶香鮮濃爽口,滋味回甘生津,果然是好茶啊。
「瞧你這小樣,幾兩毛尖茶就將你收買了?」連馳俊恥笑他。
「跟你這牛嚼牡丹的人沒什麼好說的。」耿燁磊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搞不懂連馳俊這家伙是不是小時候苦頭吃太多了,導致現在一點苦味都吃不得,叫他喝茶就像逼他喝藥一樣,每回扯到茶他都懶得與他廢話了,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青菜蘿卜各有所好,環肥燕各有人愛。」連馳俊為自己倒了杯白開水,有滋有味般的喝著。比起苦茶,這淡而無味的白開水對他來說就是瓊漿玉液。
「你不懂欣賞更好,沒人跟我搶,這些全是我的。」耿燁磊夸張的張開雙手圈住整個矮幾,搞笑地道。
可惜他夸張的演出無人欣賞,因為坐在他斜對面的連馳俊正目瞪口呆又帶著一抹難以置信的表情瞪著前方。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耿燁磊疑惑的問,順著他的目光轉頭看去,然後也跟著張口結舌的呆住,並露出了和連馳俊一樣驚愕難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