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嚇著佟佟了。」雷傾天的神情明示著他的不認同。
「我是他的爺爺嗎?」雷道明一旦起了懷疑,就很難再相信了。
「當然是,那傳言如此無稽,父親您也信嗎?當年的事那些閑言閑語的人不知,父親您卻清楚,我與蕙蘭會分開是因為于府告訴我蕙蘭輕生,並不是我被蕙蘭拋棄。」
雷道明當然知道謠言的前半部是假的,但後半部呢?對冉蕙蘭他並不信任,棲身青樓的原因,雷傾天告訴過他,他忍了,因為雷傾天說冉蕙蘭是清倌,但若雷少佟不是雷家的孩子,那他絕不能忍。
雷道明一直以為雷傾天不會被愛沖昏頭,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但這樣的流言讓他開始不放心,那份懷疑便在心中開始擴大。
「冉蕙蘭,你說你失去了記憶,你有了身孕是在失憶前還是失憶後?」
冉蕙蘭知道她該坦白一切了,但雷傾天有意不讓她開口,他把雷少佟交給她,搶先回答,「當然是失憶前。」
「我問的是冉蕙蘭。」
「我能替她回答。」
「你可能被冉蕙蘭騙了!」
「她不會!」
「那你告訴我,她是失憶前就有了身孕,又怎麼記得孩子是誰的?」
雷傾天對于父親的猜疑看得淡然,冉蕙蘭卻無法看淡這猜疑,只是她沒想到雷傾天竟會說出這句話——
「父親想看到證據,我可以滴血認親。」
冉蕙蘭對于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感到意外,莫非……他已經知道了佟佟的身世?
「很好!」
「等等,佟佟還這麼小,父親若要驗,除了是對蕙蘭的不信任之外,還重傷了佟佟的心,所以若驗出佟佟是我兒子,我要父親從此加倍疼愛佟佟,更要真心接納蕙蘭這個媳婦。」
雷傾天說得斬釘截鐵,冉蕙蘭看來也不擔心東窗事發,雷道明想著莫非是他錯信了謠言?但他不能讓心中一直存著這個懷疑,要當雷家的孩子,就必須證明他是雷家的骨肉。
「好,我答應。」
雖然冉蕙蘭並不心虛,但雷傾天的提議仍令她錯愕,他是知道了佟佟的身世,還是私下做了手腳要完成這段認親戲碼?
但冉蕙蘭絕對想不到,當他們父子將血滴入驗血的器皿時,兩人的血竟然不相融了!
雷傾天捧著器皿,滿臉的不敢置信,而雷道明則是一把揮落器皿。
「果然如此!」他指著冉蕙蘭,「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女人,竟敢拿別人的孩子欺騙是我雷家的孩子!」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佟佟真是傾天的孩子啊!」
「蕙蘭……你怎麼可以騙我?我如此愛你,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嗎?」
冉蕙蘭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指責她,她從未說過佟佟是他的孩子,就算今天佟佟不是,他也沒有資格指責她……可佟佟真是啊!她不知道為什麼驗血的結果會不相融。
她急了,知道再不解釋一切都遲了,她扯著雷傾天的手急忙為自己辯駁。
「傾天,不管我過去對你說過什麼,佟佟真是你的孩子,我說!我全說了,我其實沒有失憶,我當初因為听見大哥意外身亡的消息後,太過傷心而昏厥,于府請了大夫來卻意外診出我有了身孕。
「于夫人一听就把我軟禁了起來,說我敗壞門風,甚至懷疑我月復中的胎兒是于允昊的,以為我要藉此巴住他,她不允許,要逼我喝滑胎藥,還要把我賣去青樓,我向夫人說孩子是你的,她不信,她要于允昊來問你,要你證實了才肯放了我,可是我沒等到你,反而等到于允昊告訴我,說你不要我。」
雷道明冷笑看著冉蕙蘭的無可救藥,笑她直到現在還在說謊。「如果你當年真有身孕,允昊當然會來問傾天實情,允昊是傾天的好友,怎麼可能不問,還在你面前造謠?」尤其這種直呼前主子名諱的下人,更加顯現她的沒規矩!
「是真的!他不但這麼告訴我,還要我跟了他,我當然不肯,在爭吵之後,于允昊拿花瓶砸破我的頭,差點就殺了我,當時我奄奄一息,于夫人誤以為我已死,讓人把我扛至亂葬崗丟了。」
「既然你沒死,為什麼不來找我?」雷傾天不明白她為什麼去了軒毓城,這是他一直無法解答的疑問。
「我有去找過你,可是在經過于府時,看見于允昊正好走出來,我怕被看見就躲進于府旁的巷子里,卻看見……」想起當時看見的,心仍隱隱作痛,雖然如今她已知道雷傾天會接近那名侍女是為了查她的事,但當時的痛楚還深刻的印在心頭。
「看見我與于府的侍女在一起?」雷傾天立刻厘出了頭緒,原來……當年發生過這樣的誤會嗎?
冉蕙蘭點頭,要自己別再因為那回憶而傷心。「後來我輾轉去了軒毓城,不得已在雲仙樓工作時,我把頭發染得灰白,用炭把臉涂黑,假裝是佟佟的女乃女乃,就是想保住清白……可佟佟剛滿周歲時被診出了怪病,為了昂貴的醫藥費,我才不得已把偽裝卸了,當起了賣藝的清倌。傾天,你相信我,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別的男人,佟佟真是你的孩子。」
雷道明不能讓雷傾天心軟,冉蕙蘭絕不能留!「你的謊言編得漏洞百出,即使是現在的你,我為了佟佟也只能接受你,于夫人又怎可能懷疑你有了允昊的孩子,還要逼你喝滑胎藥?」
「我知道滴血驗親讓我百口莫辯,但一定出了什麼錯,佟佟真的是傾天的孩子!」
「好了!別再說了!」
雷傾天的臉色無比悲痛,看得冉蕙蘭心驚,那是對她死心了嗎?
「傾天,你怎麼了……你怎麼變了……」
「蕙蘭,你太讓我失望了。」雷傾天無情的揮開她的手,下了命令,「把他們母子帶回房,替他們打包行李,趕出天莊。」
「不!傾天,不要這樣對我!听我解釋。」
他沒有回應,只是背過身子,任由奴人架開冉蕙蘭及雷少佟,把他們分別帶回房里打包行李。
冉蕙蘭這才發現,原來她的幸福從來都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冉蕙蘭幾乎是被奴人給趕出大門的,不一會兒,雷少佟也被趕了出來,眼見天莊大門無情地闔上,她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了。
冉蕙蘭被趕得莫名其妙又十分委屈,當初她跟著雷傾天回來,在他認知里,她就是一個青樓女,她也對他說伶侈不是他的孩子,如今他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
冉蕙蘭委屈地幾乎要落下眼淚,直到她看見雷少佟的異常。
他就這樣站在天莊大門前看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冉蕙蘭知道她得振作,四年前她以為被拋棄都可以活得下來,如今她有了雷少佟,更沒有傷心的時間。
或許她天生就是得不到幸福,飄浮無根的浮萍吧,可她實在不忍心雷少佟也遭此羞辱,而且,他服藥的半年期還未到,怎麼辦?
「佟佟,別恨你爹爹還有爺爺,他們是被壞人騙了,娘會想辦法跟爹爹解釋清楚的。」
沒想到,雷少佟居然異常的乖巧,不哭也不鬧,搖了搖頭。「娘,不用了,佟佟有娘就好了,娘不要再來天莊,娘來這里被欺負的話,我會很傷心難過。」
「沒有爹爹也行嗎?」
雷少佟低下頭,沒有回答這句話,冉蕙蘭心想,這是因為他太過傷心了吧。
「好,娘不會來找你爹爹,不會讓你傷心,我們走吧。」
雷少佟抬頭看了看天色,拉住冉蕙蘭的手往外走,沒再看天莊一眼。「娘,我餓了,我們找間客棧住,吃飯好不好?」
冉蕙蘭覺得無助、前途茫茫,她這麼臨時被趕了出來,身上沒有半分錢財,只余身上的飾物,這些飾物都是雷傾天送她的,應該能賣不少錢,孩子餓不得,她得先找個當鋪把飾物賣了。
「好,娘馬上帶你去找客棧。」
雷少佟點了點頭,然後由懷中掏出一個錢囊,里頭裝著不少碎銀還有一張折得小小的五百兩銀票,他全交給了冉蕙蘭。
冉蕙蘭詫異,不明白他身上怎麼會有錢。「佟佟,這些銀子是哪里來的?」
「爹爹教會我跟小販大叔買東西後,就放在我身上,說以後他帶我出門,喜歡什麼就自己買,我有好幾次都會自己買包子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