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回來了,你今天比較早回來呢!」正忙著煮飯的紫瓔珞放下手中的鍋鏟,驚喜的看著天還未黑便已經回來的蘇陌。
「妳在做什麼?」他看著站在灶邊煮菜的她。
「煮飯啊!」她舉高手中的鍋鏟,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妳會煮飯?」
「當然,我煮的飯菜可好吃了。」她翻炒著青菜,「你先去洗手,等等就可以用膳了。」
因為開出帝王石,她怕自己被有心人給盯上,那晚便跟白玉樓交易。談完交易後,白玉樓特地讓人取來一套男裝,讓她變裝過後由他的心月復保護她從特別通道離開,也來不及找蘇陌。
沒多久,蘇陌回到拍賣會場找不到她,便自己回客棧,並將她離開後拍賣會的最新消息告知她。
拍賣會場開出紫玉金帶帝王石,有人傳出是外地來的一個年輕姑娘開出的,現在整個山城都在瘋狂尋找這位姑娘。
她沒有告訴他那是她開出來的,想著等有急用再拿出來,因此只拐彎抹角地催促他離開,說他們是外地來的,容易引人聯想,雖然他們沒有,但到時候即使他們否認也沒有人會相信,因此兩人商議後決定一大早便離開玉石城,直接加速前往邊關,沿途不再多做逗留。
就在三天前,他們來到了這座靠近西疆大草原的邊城,蘇陌暫時租了間只有一進一廳一房配上一個小廚房的小院子當做臨時的安身之處。
這兩天她把這小院子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今天才得空開始煮飯。
他瞄了眼放在鍋子里正在炒的菜,「好像真有那一回事。」
「那當然,我今天跟隔壁的阿婆去了趟市集,買了些肉跟菜,唉唷,相公你先去把手跟臉洗干淨,我把青菜炒好,肉端上桌就可以用膳了。」
「我先去沐浴,一身汗。」他邁開腿便要到井邊打水沐浴,「妳先用膳。」
「相公等等,我燒了水,洗澡還是用熱水吧,這樣對身體比較好,不要直接用井水。」她連忙拉住他,指著爐灶另一個爐口上那口冒著白煙的大鍋,「不過可能要相公你自己提熱水,我力氣不夠大。」今天為了又提水又燒水的,她兩只手臂差點廢了。
他瞄了眼已經燒開的熱水,拿過放在灶邊的水瓢,舀了桶熱水後直接提進沐浴間。
沐浴間里,蘇陌用胰子仔細洗過身體便將整個人泡進沐浴桶里,兌過冷水後溫度剛好,他忍不住舒服的吁了口長氣。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泡上一次熱水澡了?久到他幾乎都忘了,每次沐浴就像在行軍打戰一樣快速,只有來到這邊城才能真正舒服的泡上熱水澡。
而幫他備熱水的竟然是他在江里救起的這個喪失記憶的小女人,他的偽妻子,而她似乎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她的相公,努力當個賢慧溫婉的妻子,這讓他的愧疚感愈來愈重,眼前這個身分問題真是惱人……
約莫半刻鐘後,紫瓔珞滿意的看著桌上這兩菜一肉一湯,前世她除了設計珠寶外,另一樣感興趣的就是進廚房跟著家里的廚子學習做菜、做點心,雖然穿越了,可她當初學的那些廚藝並沒有忘記,才能煮出這一桌飯菜。
不過最主要是這身體還殘存著朱瑛珞的記憶,知道怎麼生火煮飯、怎麼控制火候大小,否則到現在她恐怕還在生火呢。
蘇陌沐浴完,隨意套了件中衣便回到廚房,任由一頭濕發垂在身後。
紫瓔珞正拿著抹布要去端還在小火爐上煨著的紅燒豬腳,見狀連忙放下這盅紅燒豬腳,讓它繼續在小火爐上煨著,叫住他,「相公,你先坐著別動,我幫你把頭發擦干,頭發不擦干,以後老了很容易頭痛……」
她走出去抽下一條曬在院子里的干淨棉布巾,轉身回到廚房。當她再抬眼看向蘇陌時嚇得張大嘴,指著他的臉,「相公,你臉上的那道大刀疤呢?」
「那是假的,因為這一路上常被人認錯,招來麻煩,因此偽裝了下,不過現在已經到了邊城,就無須再裝了。」
她想了想,點點頭,「也是,這樣可以省去不少麻煩,否則我們現在一定還無法到達這里。」她拿著棉布巾要幫他擦拭濕發,「我幫你把頭發擰干,你自己一定只是隨便擦擦。」
拗不過她,蘇陌只好讓她動手擦拭。他的視線不經意落在桌上那幾道家常菜上,狹長的眸子頓時愣怔,整個人除了被香味吸引而感到一陣饑餓外,心頭更是充斥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辣炒刀豆、韭香木耳炒蛋、紅燒豬腳、黃豆排骨湯,這幾道家常菜都是他離開武陽侯府前,姨娘常常瞞著所有人偷偷弄給他吃的。自從他離開武陽侯府,便再也未吃過其中任何一道菜了。
紫瓔珞拿過木梳細心的幫他把一頭烏黑的長發梳開,並替他梳了一個好看的發髻,滿意地看著他的發髻,而後道︰「好了,相公,我們用膳吧。」她幫他盛了一碗白米飯,催促著,「相公,快吃啊,你怎麼杵著不動?」
他木然地點了點頭,壓下心頭的那抹澀然,拿筷子扒了口白飯。
「相公,吃菜。」她夾了口辣炒刀豆到他碗里,又盛了碗湯放到他面前,「嘗嘗看味道如何,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才剛吃一口菜,懷念的味道就瞬間盈滿口腔,心頭不由得一怔,詫異的瞠目看著紫瓔珞。她所炒出來的飯菜味道竟然跟姨娘炒的略微相似。
他的表情讓她有些不安,小聲的問道︰「相公……我煮的飯菜是不是很難吃……」
看著她沮喪的表情,他收斂情緒,搖搖頭,「不錯,好吃。」
她听了轉憂為喜,「好吃就多吃點,你在外面辛苦了一天,多吃點才有體力。」她舀了塊油油亮亮、閃耀著金光,看起來十分可口的紅燒豬腳放到他的碗里。
記憶中除了姨娘外,沒有人會為他夾菜、關心他。他看著她的笑容,心中突然有一種想法——兩人之間不一定要有感情,像這樣相互照顧過一輩子,似乎也不是壞事。
他從來不會去奢望那些虛無飄渺又不切實際的親情與愛情,可有人噓寒問暖好像也不錯。
望著碗里的豬腳,他也夾了一塊放到她碗里,「妳也吃。」
「好。」她眉眼彎彎,開心地吃著。
看著她閃亮的表情,他嘴角竟然也不自覺地跟著微扯,兩人間陌生生疏的情感似乎也在這一刻悄悄起了變化……
天蒙蒙亮,大地還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蘇陌便駕著馬車緩緩從西城門離開,前進西疆大草原。
一出西城門,紫瓔珞便掀開布簾,瞇眸望著前方那還蒙一片的草原,食指指著前方,側過頭興奮地問︰「相公,那就是你說的大草原,我們要到草原中心的市集買馬是嗎?」
她終于來到這片水草豐富的大草原了,她想在這里學草原上那些勇士策馬奔騰,滿足自己前世因心髒病而什麼激烈運動都不能做的遺憾。等蘇陌忙完所有事情,她一定要他教她騎馬。
他微側俊臉望了她一眼,看著縴細柔弱的她,忍不住再次提醒,「是的,妳確定要跟我一起前去嗎?關外生活可不比關內舒適。」
他已經在關內租了個院子,還請隔壁的婆子照顧她,可她說什麼也要跟著一同前來,讓他十分擔心她無法適應,畢竟她的臉色雖然已經比剛清醒時紅潤了不少,不過她那細瘦的身材怎麼看也不像適合過草原上困苦的生活。
「當然,相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別又想丟下我。」她身懷巨款,不緊跟在他身邊怎麼可以。
「我沒有把妳丟下!」上次讓她自行回去就被她記恨在心,他嘆了口氣,很無奈的說︰「我不是請了隔壁的阿婆幫忙照顧妳,等我買馬回來。」
「我一個大活人要阿婆照顧做什麼,且這是邊城,人口本來就混雜,你就不擔心你年輕貌美的妻子單獨在家會被人給奸殺?」
他英氣的眉緊緊皺起,低喝道︰「胡扯什麼,口無遮攔!」
「我哪有口無遮攔,我只是陳述你不在家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況且我們又是外鄉人,失蹤了也沒人知道。」
「別胡說,我會保護妳的。」他手中韁繩一揮,催促馬兒前進,「既然如此,我不再勸妳留下,不過我先警告妳,到時吃苦妳可別哭鼻子。」
「才不會!」她要將上輩子不能做的事情都好好體驗上一回,吃苦也當吃補,才不枉費這一世老天給了她一個健康的好身子。
他提醒道︰「坐好,我們要趕路,去晚了,租到的營地會離水源區太遠。」語畢,他不再說話,開始專心駕馬車。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他們好不容易抵達草原中心的市集。
遠遠的看到那人聲鼎沸的熱鬧市集,紫瓔珞看得目瞪口呆。
他抬手把她的下巴推上,「再不閉上,蒼蠅就要跑進嘴里了。」
「這市集好大,到處都看得到人家在搭帳篷或是擺貨物耶!不過市集好像還沒開……」
「市集明天才正式開始,今天主要是先做好準備工作,但是也有人已經開始做起買賣了。」
進入還在做準備工作的市集後,蘇陌微微拉緊手中的韁繩,放慢馬車的行駛速度,避免撞到人。
隨著視線移動,她驚訝的低呼,「相公,這個市集看起來比邊城的小鎮還要大!」
「每年到了春天雪融之後,西疆草原便會舉行一年一度的馬匹買賣,草原上養馬的牧民會把馬趕到這市集進行交易。」他一邊駕車一邊向她解釋,「因為馬匹買賣所需要的活動地方較大,所以市集也會來得大一些。」
「原來如此,不過雖然是馬市,可是這里看起來很雜亂,好像還有賣其他東西。」她四處張望著。
「這個市集雖說是以馬匹交易為主,卻什麼買賣都有。」蘇陌手指著幾個區域,「只要分清楚那幾個區域就不會覺得亂,瞧到那帳篷上五種顏色的旗子了嗎?」
她點點頭,「那五色旗子是……」
「五色旗分別代表食、衣、住、行跟家畜、牲口幾個類型,這麼一區分,就不會像鄉下小鎮的市集那般雜亂無章,只要掌握好想要買的東西種類就很好找。」
她睜著大眼看著這座由一個又一個像蒙古包一樣碩大的帳篷組合而成的市集,雖然已經有分類,但還是有不少的牛、羊、駱駝等牲畜在市集里到處亂竄,像是沒有人飼養的一樣,不過仔細一看,那些牲口的臀部上都有烙印,也不怕主人找不著或是被偷。
「只是……為什麼我都沒有看到馬?這里不是馬市嗎?」
「馬匹的喊價交易是在這市集里,不過馬不在這里。」
「不在這里?」
「馬匹的活動空間很大,因此馬販會把馬圈在外圍。看到前面那座水草豐富的小山坡了嗎?馬匹跟馬販都集中在那里。」
「那我們這段時間是跟他們一樣,要睡在馬車上?」她看到有的人在自己馬車旁邊搭了一個小棚子用來煮飯。
「不,我們先去找徐老,他是這片市集的管理人,凡是來這市集,不管是做生意或是要住宿,都得先找他租好位置再去租帳篷。」他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座插著支紅旗的帳篷,「我們先過去找他。」
晚上睡馬車可以省下一筆租金,可馬車空間狹隘,他們只是一對偽夫妻,怎麼可以同睡一輛馬車。即使她喪失記憶,他也不可以趁機佔她便宜、敗壞她的名節,只能另外搭帳篷。
兩人過去很快便找到蘇陌口中的那位叫徐老的負責人,徐老選了塊靠近水源上游的地方給他們搭建帳篷。
蘇陌繳交一筆租金後,將馬車寄放在徐老的帳篷旁邊,便帶著紫瓔珞前往租帳篷的地方挑選帳篷,一路上打探最新的交易行情,並放出他想買馬的消息讓那些掮客知道。
這市集雖然還未正式開賣,可一路走來,買賣時的議價聲不絕于耳。她從未看過如此龐大的市集,拉著他的手臂緊跟在他身邊,就怕被人沖散會走失。
隨著他一攤走過一攤,她發現這里真的什麼都有,什麼都賣,甚至連人也可以買賣,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她趁著他挑選帳篷跟人討價還價時,跑到食物區買了些草原上的蔬果跟吃食,還有剛宰好的新鮮羊肉。
蘇陌的意思是直接買市集里已煮好的吃食果月復便可,但那一大鍋一大鍋的羊肉湯或是烤肉雖然好吃,聞起來也挺香的,只是營養不夠均衡,且衛生程度也有待考慮,因此雖然麻煩,她還是覺得自己煮比較好。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他們來到徐老劃分給他們的位置,幾名身形魁梧壯碩的草原漢子也扛著帳篷過來開始幫他們搭建。
帳篷里頭鋪上厚重的地毯,隔了內外間,內間有兩張床,外間則搭了一個小爐子可以用來煮飯燒水,還有一點空間隔了個沐浴間,住起來十分舒服。
蘇陌才剛把請人搭帳篷的銀子付清,便有一名長相較為斯文的中年男子領著幾名草原男子過來,經過交談,他才知道原來那斯文男子是個掮客,這掮客帶了幾名馬販來向他推薦馬匹。
由于這地區有徐老聘請的護衛負責看守,不用擔心物品失竊,紫瓔珞與蘇陌便跟他們幾人先過去看馬。
來到放養馬匹的區域,蘇陌跟那些馬販到較靠近馬群的地方挑選馬匹,紫瓔珞則坐在較遠的地方等他。
她充滿好奇地看著不遠處那潭幽深的湖泊、在湖邊低頭喝水的動物,以及眼前這一大片蒼茫的綠色草原,還有在草原上策馬追逐嬉戲或是趕著馬群的牧民們。
前世她無法出遠門,因此看到這熱情奔放的塞外風光,一眼就愛上,恨不得能夠長住這里。
就在整個視線都被草原上奔馳的那一群馬匹給吸引時,她忽然感覺耳邊一陣搔癢,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只剛出生不久,有著金色鬃毛的小白馬。
她驚喜的瞠大眼看著身旁的小白馬,溫柔地撫模著牠飄逸柔軟的鬃毛,「嘿,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這里呢?」
這匹小白馬像是不認生似的,直舌忝著她的臉跟手,似乎是在找同伴一樣,紫瓔珞便跟牠玩了起來,一人一馬在草原上轉圈追逐。
看中了幾匹馬,卻與幾個馬販交易得不太順利的蘇陌突然听到一陣銀鈴般的熟悉笑聲,不由得往笑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紫瓔珞正在與一匹小馬玩耍。
她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停下腳步,抬起頭便看到視線落在她身上的蘇陌,開心地朝他揮手。
陽光下,她開心的笑臉漾著迷人的金光。他看著她的笑容,嘴角也不自覺揚起,不知為何,竟然被她感染,跟著她一起輕笑,連方才的惡劣心情也隨之煙消雲散。
既然他看中的那幾匹馬價錢談不下來,那便算了,不必急著出手,反正還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多看、多比價,不差這幾匹馬。
就在他準備往紫瓔珞身處的方向走去時,一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的朝他跑來,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滿臉抱歉的跟他說了大半天的話。
紫瓔珞一邊撫模著小白馬,一邊疑惑地看著蘇陌一臉壓抑怒氣的神情和那中年胖大叔交談,發生什麼事情?
不多時,見他臉色陰沉的走來,她連忙迎了上去,關心地問︰「相公,出了什麼事情?你臉色不太好看。」
他仰頭吁口長氣緩和自己烏煙瘴氣的心情後才道︰「馬場生意今年可能做不起來,我們明日就回邊城吧。」
「怎麼回事?」她知道在塞外養馬一直是蘇陌的心願,前來塞外的路上,他每天一有空閑便會翻閱馬經,研究各地區馬匹的血統、特性、耐力、速度等等。從他收集的資料來看,她懷疑他想培養的不僅是一般跑得快的馬匹而已,而是要培養可以在戰場上隨主人勇猛攻擊、快速移動的戰馬。
可萬事具備,只差馬匹,他怎麼會突然喊卡?
「我本來已經談好地方,也簽下合約租下一塊草原,可那草原的地主,就是跟我說話的那胖子烏甘,他獨生子前幾天在酒樓喝酒,不小心打死了草原吾爾達族克里納族長的兒子,那族長要求烏甘賠償五十萬兩銀子,否則要他兒子一命抵一命,烏甘只能賣掉祖傳的那塊草原籌錢救兒子。」蘇陌跟她說起這令人無奈的壞消息。
「沒有別的地區可以承租了嗎?」一听到這事,她也跟著焦急。
「我看中烏甘那片草場不只是因為它水草豐盛,有高山泉水匯集而成的湖泊,主要是還有大大小小的森林與高低起伏的復雜地貌,十分適合訓練強健的馬匹。」他情緒有些低落。
「在西疆草原上,能同時有這麼多地貌的草場,大部分都是幾個大家族或是在這片草原上經營馬場多年的人所有,大家都以養馬為生,很少會租出去,
「烏甘的祖上也曾經經營馬場,靠著買賣馬匹致富後,慢慢從關外移居關內,因此才擁有那一大塊肥沃的草原。他們家這些年已經不再經營馬匹買賣的生意,才會想將那塊地承租出去。」
「原來如此,那我們不能將他那塊地買下嗎?」
蘇陌神色尷尬的告知,「瑛珞,我們並沒有那麼多銀子,去年年底跟今年初春草原遭遇了幾次嚴重的雪災,許多馬凍死,導致今年馬匹販賣的價格居高不下,要同時買地跟買馬是不可能的。」
「原來是銀子的問題啊,我還以為有什麼其他難處,只要是銀子的問題都好解決。」听他這麼一說,她拍拍胸脯豪氣地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相公,把那塊地買下吧,我們有銀兩!」
听她這麼一說,他眉頭瞬間打結,是她听錯還是自己表達得不夠清楚?他道︰「瑛珞,那可是五十萬兩銀子,不是五十兩銀子。」
她用力點頭,「我知道啊,相公,你有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在我這里呢。」
「一百二十萬兩?」蘇陌銳眸微斂,抬手覆在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她眼尾抽了抽,拉下他的手,捂著唇小聲的在他耳邊道︰「相公,我們真的有一百二十萬兩,我沒有騙你,你還記得玉石城開出的那顆紫玉金帶帝王石嗎?」
他點了下下巴。
「那是我開出來的。」
他眼楮瞬間瞪大,「妳說什麼?」
「我用了你荷包里頭的一兩銀子買了一顆毛料,沒想到開出了一顆紫玉金帶帝王石,賣了一百二十萬兩。」她扭著食指不安的看著他,「相公,你會怪我隱瞞你嗎?」
蘇陌停了一下,硬生生消化掉這令人震撼的消息,喘口濁氣才道︰「能開出帝王石是妳的本事,我怪妳做什麼?」
「相公不怪我瞞著這事就好,我沒有告訴你這事,是因為我到現在還沒有辦法相信我運氣這麼好,也擔心被人知道這事會為我們兩人惹來殺身之禍。」他不怪她隱瞞,她就放心了。「我想著日後若需要用到大筆銀兩的話,再將它拿出來。相公,現在你可以去跟烏甘談買地的事情了,不要擔心銀子。」
「不行,那是妳的銀兩,我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動用妳一個女人的錢!」他嚴肅地拒絕。
「相公,那不是我的,是你的,那是你花一兩銀子買的,出錢的是你,要是沒有你那一兩銀子,我也沒法賭石。」
「不行,當時那個荷包是給妳的,那就是妳的銀子,我不能動用。」
「相公,我們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也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我不希望分什麼彼此。」
她落水後便昏迷不醒,這段期間他不僅沒拋棄她,還請了不少大夫來為她看診,且一路上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光他對朱瑛珞的這份情,她就不能看著他陷入困境,況且她擁有透靈眼,還需要為銀子發愁嗎!
見他一直猶豫不決,她又追加幾帖猛藥,直接從他的軟肋下手,「相公,建馬場、培育出優良的戰馬不是你的心願嗎,現在有這機會,你難道要讓它從手中溜走嗎?」
一听到戰馬兩字,蘇陌的眼楮霍然大睜。她竟然知道他要培育的馬匹是戰馬!
「相公,機會稍縱即逝!」
這幾個字如醍醐灌頂,蘇陌的心狠狠顫動了下,緊了緊拳頭深吸口氣,「那好吧,我們把那塊地買下!」
草原上的日夜溫差真的很大,早上跟春天一樣暖和,可一到晚上氣溫就驟降,冷得像寒冬。雖然紫瓔珞早就有心理準備,已經做好御寒措施,蓋上兩條毛毯,還升起了個暖爐,但整個人仍卷得跟蠶蛹似的,還直發抖。
這讓睡在另一張矮床上的蘇陌不得不掀被下床,搖了搖她,關心地問著,「瑛珞,還是很冷嗎?」
「不……冷……」嘴上說不冷,可她那一雙小腳卻不停地互相搓著。
他的手伸到毛毯底下模了下她冰得不象話的小腳,「小騙子,妳這小腳冰得跟雪一樣,還說不冷。」
「我怕你把我趕回去……」她皺著眉頭,使勁地搓著手臂。
「妳這腦袋在想什麼,我是那言而無信之人嗎?」他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為她倒來一杯溫開水,「先喝點溫水暖和。」
她乖順地喝了口,才道︰「沒用的,我這冷是打從骨子里冷出來,蓋不暖的。」
他有些心疼的看著她蒼白的臉蛋,扶她躺下,掀開她的被子鑽了進去,長臂一伸,將她整個人圈進自己懷中。
「嗄,相公你……」發覺他突然摟著自己,她紅著臉愣怔的看著他。蘇陌說她的身子尚未復原,所以這些日子他們一直是分床睡。
「我體溫高,抱著妳睡,這樣妳應該就不冷了。」
從未跟男人有如此親密的接觸,她不由得臉紅心跳,羞澀的輕聲問︰「相公……這樣好嗎?」
「沒什麼不好,今晚先這麼睡吧,否則我怕妳到明天早上就染上風寒,快睡。」
「相公,你對我真好。」
蘇陌一向冷情,看起來很不容易接近,也不會說好听的,可他嘴上雖然不說,私下對她的照顧卻是無微不至,這讓她忍不住對他動了情。
「妳是我娘子,不對妳好對誰好?」這話不經意的月兌口而出,讓蘇陌自己嚇一跳。
「那你要一直當我的暖爐喔!」她享受著他身上源源不絕的熱源,貼在他溫暖胸膛上的粉頰滿意的磨蹭著。
人肉大暖爐果然比什麼都溫暖,好舒服唷,這種自動恆溫的暖爐放著不用太暴殄天物了,她決定每晚都要抱著這個大暖爐!
完全意料之外的摩擦讓蘇陌全身肌肉頓時緊繃,呼吸急促。
感覺到他的呼吸忽然間變得濃濁,紫瓔珞疑惑的抬眸看著他,「相公,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太重,讓你不好呼吸?」
「說什麼傻話,妳這一身肉沒三兩重。趕緊睡覺,明日市集正式開始,屆時一片吵鬧,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補眠都難。」他假裝不耐煩地閉起眼楮,「趕緊睡!」
「好。」
只是當他閉起眼楮感受身上的重量時,就發現她的身子真的如自己隨口說的一樣,全身的肉都沒三兩重,輕得讓他感到不舍。
假寢片刻,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妳這身子太輕,想在草原上生活得跟馬一樣身強體壯,這片草原上有一位鈴醫醫術挺厲害的,明日帶妳過去瞧瞧,在冬天來臨前把身子養好,否則很難熬過冬。」
「嗯……」他低沉的嗓音讓人安心,她輕應了聲,雙手主動圈上他的腰,一只小腿滑入他的雙腿間汲取溫暖,感受他全方位的熱源。
這般親密的接觸令蘇陌猛烈的倒抽口氣,嘴角劇烈抽搐。
該死的,這小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們只是偽夫妻,她怎麼可以不停地在他身上磨磨蹭蹭!
他抬手想推開她,卻舍不得,這下他頓時了解什麼叫做有苦難言。他從來不把女人放在眼中,即使有女人月兌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不為所動,因此剛剛才很有自信地過來抱著她為她取暖,可這一次……他竟然會對這個偽妻子有感覺!
而且不只是有感覺而已,他體內燃燒著一股熾熱的邪火,且不斷地高漲叫囂著,讓他想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狠狠揉搓一番,做盡一個男人會對女人做的邪惡事情……
不一會兒,就在蘇陌還糾結著自己對她為何會產生這異樣的感覺時,胸前傳來的輕微酣聲把他從困惑中拉出。
他睜開眼懊惱的看著才一眨眼功夫便陷入熟睡、將他當成暖爐的紫瓔珞。這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睡著後無心的挑逗行為,想推開卻又下不了手,這種難熬的苦果只能自己承受。
唉!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坦承實情,避免這種窘迫的事再度發生?
紫瓔珞一大早起來便精神飽滿,畢竟身邊有個大暖爐,難怪一夜好眠,可是,身為大暖爐的蘇陌精神好像就不是那麼好了。
「相公,你怎麼了?是昨晚沒睡好嗎?臉色這麼憔悴。」她停下攪拌面條的動作,疑惑的看著剛從湖邊洗漱回來,精神感覺不太好的蘇陌。
那兩個黑眼圈是怎麼回事?不會是她睡相太糟把他打的吧?
「沒什麼,昨晚听到外頭有些動靜,周圍似乎不太平靜,就起來巡視了兩次。」他尷尬地紅了臉,暗自慶幸自己臉黑不容易被看出來,隨便找了個借口掩飾。
她想一想,覺得合理,這一晚起來巡視幾次,哪能睡得好,便沒再多問。
「早膳隨便吃一吃就行,等會兒先去排隊。」
「嗄,排隊?排什麼隊?」她將一大碗雞蛋面放到他面前,疑惑地看著他。
「妳忘了我昨晚跟妳說的,要過去讓鈴醫瞧瞧身子。」
「我一時忘了,不過相公,看病不是回關內給大夫瞧比較好嗎?」說真的,對于鈴醫的醫術,她不是很放心,還是草原上的,就好像是找無照密醫看病一樣,讓人心里怕怕的。
看出她的疑慮,他邊吃面邊解釋,「這位鈴醫的醫術十分高超,專治疑難雜癥,平日游走在草原上為人家看病,妳想專門找他看病還不一定找得到,不過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到市集三天,為需要看病的人診治,一些平常找不到他的病人便會在這時候來到市集。
「不少人是從關內趕過來的,他的帳篷外每天都擠滿了等著看病的人,當年我也曾經被他醫好,所以他的醫術妳放心。」
「听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她捧著面坐到他面前,「不過也不用急著上午去排隊,一般來說,不是下午看病的人會較少嗎?」
已經有蘇陌這白老鼠在前面,她就真的不用擔心了。不是她瞧不起鈴醫,而是她好不容易有一個還算健康的好身子,可得好好愛護,不敢隨意糟蹋。
「下午我跟烏甘要一同前往吾爾達族營地,幫他跟克里納族長交涉賠償金問題,不能遲了,因此一會用完早膳後,我們先過去找鈴醫,否則等待時間過久,可能會誤了下午的事情,且鈴醫只待三天,不分早晚,看診的人一定多。」
「相公,要是那鈴醫的病人太多,時間上趕不及,你就先跟烏甘一起前往吾爾達族的營地,我再自己回來就成,這里我大概都熟悉了,不用擔心我。」
這個市集的治安雖然一向良好,可他還是不放心讓她獨自在市集中,思索了下才說︰「先看看情況吧,如果真的來不及,我就為妳請個臨時護衛,這樣我也能放心去處理其他事。」
「嗯,好,那就這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