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力地把木桶搬出來,薛二接過連翹準備的新衣裳走進去,連翹正在猶豫要不要回房等待的時候,就瞧見薛三一臉納悶地沖進來。
「大哥、大哥?」
「這里。」招呼薛三一聲,連翹解釋道︰「他還在更衣,怎麼了。」
「一封信被人釘在門上。」把信遞給連翹,薛三湊過來看,「大嫂,看看寫了什麼,是不是誰家來挑釁?敢往咱們門上釘。」
信上有一個口子,應該是薛三說的被飛鏢穿過的痕跡,連翹沒有多說,打開看過之後卻一臉納悶。
「寫了什麼?」
展開給薛三看一眼,連翹啥出來,「就一句話,申時初刻,去東街錢莊,有人來接。」
「沒別的了?」薛三拿過信,前後左右上下都看了一遍,除了這句話外什麼都沒有。兩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來人沒留下姓名,甚至沒說信給誰,到底是什麼意思?東街錢莊倒是知道,那里就一家。
正想著,薛一飛換上干淨的衣衫走出來,一眼就瞧見薛三手里的紙,「怎麼回事?」
「一封怪信。」
有些意外地接過來,薛一飛看了一眼,目光就變了,微微一笑。
看他的樣子知道是誰的信,又沒有半點憤怒,連翹立刻意識到或許是朋友,「朋友嗎?」
「一個故人,這是她的字跡。」薛一飛微微一笑,隨手把信丟給薛三,又溫情脈脈地瞧著連翹,「不是敵人,不用擔心,我去見見就回來。」
既然不是敵人就沒那麼擔心,連翹頷首,「好,薛三陪你一起吧。」
「嗯,走。」
薛一飛出去之後,連翹就到書房里看了一會書,她並非不好奇,只是相信薛一飛不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沒有多想。
不過半個時辰後,門上被插上第二封信的時候,她著實好奇了。
「一刻鐘後,東街錢莊有人迎接夫人。」
這一次,信封下面畫了一朵花,看著像是出自一個女人手筆。這信是薛二先知道的,他性子有些急躁,最厭煩這種畏畏縮縮的行徑,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大嫂,別理這些人,不知道是誰鬧著玩。」
他這樣說,表情卻很嚴肅,顯然也看出兩封信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你猜這是要做什麼?」連翹詢問薛二,從他煩悶的表情能看出真的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別怪薛二發火,這種行徑一看就不像什麼光明正大之輩,「第一封信先把大哥引出去,現在又來一封,說不定沒懷什麼好心思。」
連翹想了想,沒什麼頭緒,可直覺告訴她應該不是什麼陷阱,「也許不是。」
「無論是不是,你都別去,要是真有意外怎麼辦。」薛二想得很周到,也很理智。
「你陪我去不就行了。」連翹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倒是興趣十足,而且看薛一飛當時的反應是知道這人是誰,要是有危險,以他縝密的個性一定會提前作好準備,「既然人家來邀請了,咱們不去豈不是不給面子,去準備馬車。」
看她那麼感興趣,薛二也沒有多說,「好吧,我多帶幾個人。」
「嗯。」連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待會我去門口,你先等一會。」
「好。」
送走了薛二,連翹也沒有刻意裝扮,簡單換件衣裳,挽個頭發,最後離開的時候像是想到什麼,拿出放在盒子里的點翠釵簪在頭上。
按照信上的指示,他們先去了東街錢莊,果然那里站著一個男人。
連翹坐在馬車里,趕車的是薛二,旁邊還有三個人騎著馬。看到他們走過來,還是這種防備的陣勢,那男人目光正直,像是一點不覺得意外,不卑不亢,倒不像是什麼宵小之徒。
「夫人,我家主人久等了,請。」
連翹壓根沒有露面,隔著簾子輕輕開口,「麻煩前面帶路。」
那人也騎著馬,一行人跟著他慢慢走。
見到人的時候,薛二的警惕性就少了很多,這人實在不像是壞人,沒有帶著他們去荒郊野外,像是要去鬧市。
而且,薛二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可偏偏又想不出哪里見過,想來想去沒頭緒,反正確認不是敵人就好,如果真是敵人早就看出來了。
「這人我應該見過。」薛二隔著一道簾子開口,「不用緊張,應該不是宵小。」
「嗯。」
連翹本來就沒多緊張,始終認為可能是薛一飛故人的一個玩笑,可等到馬車停下,她出來看到那幢熟悉的院子的時候,表情驚訝起來。
「滿香苑。」連翹開口,看著那男人,不知道來青樓是什麼意思。
薛二也冰冷著臉,像是想把他的頭扭下來的樣子,「你什麼意思!」
「主子在里面等著。」男人始終沒害怕,也不緊張,「薛公子也在。」
如果之前還只是單純的好奇,這會連翹也真的開始考慮這位主子到底是什麼意思。在潁州,但凡是時常出入風流場的人,沒有人不知道弄春館的她和滿香苑的卿芷不和。
對于卿芷,連翹並沒有半點厭惡,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可這位卿芷姑娘就是喜歡與她別苗頭,無論是收的禮物還是得誰家公子的青睞,都恨不得一比上下,每次見面都極盡諷刺,恨不得打她一樣。听說她要嫁給薛一飛的消息傳到卿芷耳朵里之後,卿芷大醉了兩天,一直罵她狐媚子。
如果是別處,連翹還不會多想,現在卻開始疑惑請她來的人到底想做什麼。不過,既然有人設了局,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用眼神示意薛二別發怒,連翹微微一笑,「請前面帶路。」
無論是誰設局,連翹壓根不覺得這是侮辱,自己出身青樓,這沒有什麼可隱瞞的,薛一飛能夠不在乎這些甘願求娶,她有什麼好怕。
進了滿香苑,里面安靜得奇怪,像是被人包了場子。樓上還站著幾個姑娘,看到他們一行人進來,姑娘們先是對著男人偷笑討論,等看到連翹,目光里又涌出嫉妒和羨慕。
薛二第一次被這麼多女人打量,有些不自在,可他這會沒心思胡思亂想,想著要是這人有什麼壞心思,他一定要第一時間幫大哥解圍,萬萬不能讓大嫂誤會。
就算是連翹也不由得多想,以為自己會「不小心」看到什麼不該看,或者听到不該听的,這都是女人擅長玩的小把戲。
帶著一點好奇,他們走到樓上雅間,意外的是,房門雖然關著,里面卻只是傳來隱約的琵琶聲,並沒有什麼曖昧聲音。
「主子,人到了。」男人走上前敲門,然後,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了。
兩個小廝打扮的人走出來,「請進。」
看到小廝的第一眼,連翹就知道這是女扮男裝,她不動聲色地走進去,瞧見房間里桌邊的兩個人。
「連翹。」端著茶的薛一飛滿是驚訝,卻沒有半點驚慌,只是疑惑她為什麼出現,他起身走過來,目光柔柔地看著她,「怎麼來了這里?」
旁邊還有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公子,眉清目秀,瞧著模樣很標致,就是看著有些傲慢,
還有點孩子氣,因為薛一飛走過去之後,她的眼神是跟著過去的,那里面有點挑釁,好像是迫不及待想承認這一切都是她搞鬼。
微微一笑,連翹也沒有揭穿,反而露出幾分戲諸,「你猜?」
看連翹偶爾露出的調皮,薛一飛很喜歡,下意識地在她額頭上蹭了一下,「猜不出。」
他們說話的時候,房間里的人都沒有開口,大家都能感覺出兩人之間的親昵,有些欽羨,只有那位小公子不滿地踢了一下腳,沖過來,「是我叫她來的,怎麼樣!」
對這個答案薛一飛沒有多少意外,只是第一眼沒仔細想,現在看到薛二就猜出一定有什麼蹊蹺,如果是連翹主動出來,沒必要身後跟著許多人,明顯是遇到意外情況,一直防備著。
「你這是要做什麼?」對上小公子,薛一飛的口氣有些無奈,「你想見我的妻子直接告訴我就好,何必這麼折騰。」
「我喜歡,你管不著。」女扮男裝的小公子氣呼呼的,「這里這麼多人,你們的手可以放開了吧,又沒人分開你們,何必握得這麼緊。」
她話音剛落,在一邊彈琵琶的卿芷盈盈一笑,走過來,「正是這話,難得連翹妹妹來我這里,都是熟人,大家這麼緊張做什麼。」
听到這聲音,連翹終于把目光看向卿芷,輕輕一笑,「卿芷姐姐,打擾了。」
意識到連翹現在才注意到自己,卿芷的眼底閃過一絲憤恨,指尖狠狠掐在掌心,又揚起嘴角掩飾過去,「難得幾位貴人一起光臨,請坐吧。」
听卿芷這麼說,連翹也沒反對,對著薛一飛盈盈一笑,「好。」
「既然要留下,我去讓人準備上好的茶水。」卿芷看著薛二和下人們都退下,她有些尷尬,也跟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