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靖听著他略顯低沉的嗓音,再直視面具後方的冷眸,還有面具下方露出的粉唇白齒,他腦海中立即浮現曾見過的銀龍王畫像,他嘴唇一彎,沒想到他們提前見面了。
他原本想轉身就走的,但既然遇上了,他總得讓銀龍王印象深刻。他先以內力傳音給潛伏在黑暗中的暗衛,要他們暫做壁上觀,別出手壞了他的興致,這才看著銀龍王,低低一笑。「看來兄弟是個正義之人,才攬閑事上身,只是兄弟誤會了,剛剛差點被人采的花,可是本……我這朵花,如果不是我逃得快,如今被霸王硬上弓、惹得一身腥的就是我了。」
「胡言亂語!」
「不,這是實話,是那個女人自己扯開衣服貼到我身上的,兄弟不妨仔細打量我,這天下鮮有男子長得比我俊美,我又何須用強的?」韓請邪魅一笑,刻意稍微挪動身子,讓自己的一張臉完全沐浴在月光下。
唐麟靜受不了他這副自傲的表情和口氣,但卻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著絕世的俊美外貌,即使唐麟希仍在世,也未必能有這男人狂傲的陽剛味兒。
「是不是采花賊,與那名姑娘當面對質便有答案!」話甫結束,她出手再擊。
他大笑一聲,跟著出招。
轉眼間兩人已經過了幾十招,唐麟靜不由得心驚,這男人不只長得好看,功夫極可能還高過自己,果然,一個反身,她竟被他一手扣住手臂,一扯,她臉色丕變。
該死!她的面具竟被他摘了去。
韓靖一手拿著銀面具,一雙黑眸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張在皎潔月光下美麗出塵的天仙容顏。
美,真是美極了!若非那雙美眸透著氣憤與倉皇,添了點人味,他都要以為自己看到下凡仙子了。
在他怔愣的瞬間,唐麟靜已閃電般飛掠上前,奪走他手中的面具,足尖一點,輕易的拔地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韓靖不由得失笑,能讓神秘莫測的銀龍王落荒而逃,他的本事真不小,只是他雖然已經看過銀龍王的畫像不下百次,但真正見到那出塵如仙之貌,那股驚艷仍絲毫未減半分,甚至讓同為男人的他都看得痴然。
銀龍王一離開,三十名暗衛從夜色中現出,其中三名迅速來到韓靖身邊跪下,其中一人問道︰「主子,要追上去嗎?」
韓靖微微一笑,「不必。」因為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翌日,歷恩號準備就緒,即將啟航。
唐麟靜的精神有些不好,想到昨晚想行俠仗義,結果卻失敗又狼狽,她不知罵了自己幾百次白痴,直至半夜才睡著。
一早用完早膳,葉寬已向她報告貴客皆已上船,但羅嘉香等人仍未上船。
她不會真的想留下三天吧?唐麟靜邊想邊從船艙步出,來到甲板上,腳步倏地一停,她怎麼會在這里?昨晚被采花賊點了穴道的女子,此時娥眉淡掃,一身粉紅裙裝,嬌柔的坐在椅子上,身旁還有兩名丫鬟。
兩鬢斑白的聶老船長一見到銀龍王,快步走了過來,向兩方介紹,「這位是伍姑娘,這位就是負責護航的銀龍王。」
昨晚由于夜色及樹影,看得不清楚,所以伍妍丹並沒有認出眼前人就是昨夜仗義的人。
對于銀龍王,她與多數人一樣,好奇他的長相,然而礙于他身上散發的淡漠氣息,她也不好多問,只是微微點個頭,至于她為何沒有起身,那是因為她可是西安公府的嫡女,銀龍王再怎麼赫赫有名,對她而言也不過是個粗鄙的江湖人。
唐麟靜後悔了,這個女人眼中的輕蔑那麼明顯,她昨晚替她出什麼頭!
「伍姑娘與另一位貴客韓公子身分特殊,若是真有危險之事發生,還請銀龍王的人以護衛他們安全為先。」聶老船長又道。
唐麟靜明白的點點頭,護航與鏢局押鏢沒啥兩樣,神神秘秘的人事物她已見識不少,當然,愈會搞神秘的,她要求的費用愈高。
「韓公子。」聶老船長突然朝唐麟靜身後拱手一揖。
唐麟靜下意識的回身一看,差點讓她崩潰了,昨晚與她對打的的男子竟朝她走過來,他身後還跟著三名隨侍。
葉寬瞧她身子一震,再瞧見她怔愕的眼神,他不解的湊到她耳邊低聲問︰「主子?」
唐麟靜搖搖頭。「沒事。」
沒事嗎?那個男人一身華服可比昨晚更耀眼,圓領紫緞袍服,高大英挺,整個人帶著完全掩飾不了的貴氣,還有一股說不出的狂妄,而最令她討厭的就是那雙帶著促狹的眼神,明擺著在告訴她他們又見面了!
聶老船長恭敬的上前,再替兩人互相介紹,「這位就是韓公子。韓公子,這位就是銀龍王。」
兩人互相點頭,唐麟靜眼神淡漠,但韓靖的表情卻是相當愉快。
伍妍丹不甘被眾人遺忘,朝韓靖軟軟一笑,再柔柔一福。「韓……公子。」她差點喊錯了,只是她實在不懂,為何韓靖不願讓船上的人得知他的真實身分?
「伍姑娘。」韓靖禮貌點頭。
伍妍丹笑得羞答答的,昨晚她鼓起勇氣要把自己給他,沒想到他卻點了她的穴道跑了,她還因此擔心他會一人上船,幸好如同祖父說的,他是一諾千金之人,答應會護送她回皇城,就會做到,並沒有丟下她不管,想到這里,她愛慕的眼神又忍不住定在他身上。
韓靖刻意看了銀龍王一眼,眼神傳遞的訊息可明白了,瞧!到底誰比較像婬賊?
唐麟靜好無言,伍姑娘這個花痴可以再無恥一點,虧她一看就是出身名門的千金,什麼禮儀都白學了。
席高、袁七、董信三名隨侍看到伍妍丹目中無人,不是,是目中只有主子,再想到昨晚主子差點被她陷害,毀她清白,要負責她一輩子的事,他們可是努力的壓抑心中的厭惡感。
他們看過很多心儀主子的女子,但沒有一個像她這般毫無矜持。
唐麟靜沒興趣看花痴女耍花痴,低聲交代葉寬派人去將羅嘉香找回來,便轉身往甲板的另一頭走去。
韓靖想也沒想的就跟上去,伍妍丹也連忙跟上,但席高等人早已接收到主子的眼神示意,同時上前擋住她的去路。「我家主子跟銀龍王有事要私下談。」
伍妍丹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一前一後轉往船首,氣得她用力跺腳,便領著兩名丫鬟回艙房了。
「咱們昨晚才比試過一場,銀龍王的反應也太冷漠了。」韓靖對于眼前人全身散發著「離我遠一點」的氣息視而不見,笑咪咪的走近。
「韓公子認錯人了。」唐麟靜說得直接。
「是嗎?只要我能再摘下你的面具,就可以證明我是不是認錯人。」話音方落,韓靖便出手了。
唐麟靜急急往後一退。「技不如人,我承認了。」
四周的船只不少,還有許多雙眼楮是看著他們這里的,她的面容絕對不能曝光。
「我就說嘛,雖然戴銀龍王面具的人不少,但能有這般威嚴氣勢,還有一身好功夫的,也只有銀龍王才夠格。」韓靖笑吟吟的說著。
威嚴?她是他手下敗將,這是故意嘲諷她吧!
望著那雙冒火的黑眸,韓靖更加快意,他的手下花了半年時間調查銀龍王,近一個月才好不容易有所斬獲,昨晚能摘下銀龍王的面具真是意外之喜,想到後續的計劃能夠因此更容易進行,他的心情更是大好。
「真沒想到咱們這麼有緣,不只不打不相識,還修得同船渡。」韓靖笑道。
這種事也值得拿來說嘴?依她現在的職業,搭船打架的人還會少嗎?難道她跟所有人都有緣?她嗤之以鼻,懶得理他。
正巧,葉寬、聶老船長跟韓靖的三名侍從說了些話後,走了過來。
聶老船長先恭敬的向韓靖拱手一揖,這才向著唐麟靜道︰「剛剛羅夫人派人過來通知想在易城多待幾日,她也已另行安排船只,所以只要銀龍王照合約護送歷恩號安全抵達皇城即可,我們可以準備開船了。」
韓靖微微一笑,那位夫人其實不是自願留在易城的,但這艘船上有一個纏人精就夠了,他可不想在接下來一個半月的航程中,耳根都難清淨。
「坐船的人跟當初的不同,這可不符合我們簽定的合約內容。」唐麟靜說道。
依照護送的人或貨物的價值高低,收費標準也跟著不同,風險愈高的,收費自然得提高,這一點,天濟盟與各船長合作時皆有言在先。
聶老船長面露困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響應。
韓靖看著唐麟靜,好整以暇的開口了,「船長已告訴過你會增加七名船客,據我所知,你接受了,況且你也說過,因為這七名船客而發生的災難,責任不在天濟盟。」意思是,責任早已撇得一乾二淨,何來符不符合之說?
「話是沒錯,但你們看來並非普通百姓。」唐麟靜也不拐彎抹角。
「天濟盟護航標榜的就是一次航行不打兩次約,所以一旦合約簽定了,坐船的人是誰、又是什麼身分,應該不是問題吧?」韓靖饒富興味的反問。
悶!唐麟靜的明眸瞪著眼前志得意滿的俊顏,辯才無礙的她難得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