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了下午五點半。
「怎麼想著要我來接你？」男人沉穩的聲音在車廂內回響起來。
陸美雅轉過頭去，看著她大哥嚴肅的側臉，打趣道︰「拜托，大哥，都已經下班了耶，你就能不要再擺著一張臉了嗎？」
身為檢察官二代，陸天成不僅繼承了陸爸爸精明的頭腦，就連個性都一樣，向來嚴謹自律，就連面對家里的人都一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陸美雅裝可愛地聳了聳鼻子，說︰「哪有為什麼啊，難道哥哥接妹妹下班，也要有理由嗎？」
「凡事有因果。」陸天成發表自己的意見，「而且我明明記得你昨天才說了不要我接送。」
「但我今天突然想要你來接我，不行嗎？」
「行，你最大。」陸天成雖不苟言笑，但對妹妹的疼愛可一點也不少，而且極少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就算你讓我天天接送你，我都不會有意見的。」
「真的啊，那就這麼說定。」陸美雅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
「不過你要先給我一個理由。」
「大哥……」陸美雅很頭疼，她當初怎麼會覺得她大哥比嚴綸好對付呢。
「難以啟齒？」陸天成很堅持。
陸美雅微微嘆氣，「是上次的相親對象啦，他……」她突然不知怎麼形容嚴綸的行徑了。
「他煩你？」陸天成從她的表情中得出了答案，「需要大哥幫忙嗎？」
「不用了啦。」說得嚴綸像個難纏的變態一樣，雖然他確實很煩人，但陸美雅知道他沒有惡意，純粹是因為自己拒絕他，不甘心而已，對，只是這樣而已。
接下來的幾天，嚴綸都沒有和陸美雅直接踫過面，到她家里接她等不到人，下班到店里的時候阿梅也說她已經離開了，追問之下才知道她最近都是由一個男人接送的，會是什麼人呢？嚴綸皺著眉，感覺心底有一股酸酸的感覺蔓延開來，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第一次遇見她的情景，難道是那個男人？
這麼想著，嚴綸握著方向盤的大手驀然一轉，往她家的方向開去。
兩個小時後，陸美雅和陸天成用完餐，從外面回到家樓下。她打開車門下車，可是下一秒她又忍不住低下頭看著車內的哥哥，說大哥，都這麼晚了，你真的還要回去加班啊？」
陸美雅有些心疼哥哥因為工作那麼辛苦，他的電話在吃飯的時候就都沒停過。
「沒事，我處理完了盡快回家。」
「那你注意不要太辛苦哦。」
「我知道了。」
「還要早點回家哦。」
「知道了，我妹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嘮叨了。」陸天成難得開她玩笑。
「哎呀，哥哥好討厭，人家是關心你欸.」她不滿地嘟嘟嘴。
陸天成失笑，「快上去吧，我走了。」
「嗯。」陸美雅直起身來，朝陸天成車子開走的方向揮揮手，嘴里小聲嘟囔著，「真是的，年紀輕輕的干嘛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啦。」
她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剛轉過身打算往家里的方向走，卻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跳，緊接著听見一道陰森森的聲音響起，「感情不錯，嗯？」
「啊！」陸美雅拍了拍胸口，當她看清來人是嚴綸時，忍不住罵道︰「你有病啊，沒事干嘛嚇人啦。」
「不做虧心事怕什麼？」
「神經病。」陸美雅不知嚴綸又發什麼神經了，講話陰陽怪氣的，但她可沒心思去探究嚴綸的心理，越過他往前走。
然而，就在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嚴綸忽然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縴細的手腕，力道之大，讓陸美雅不自覺顰起眉，「喂，唔……」
下一秒，陸美雅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已經像麻袋一樣被嚴綸扛在肩膀上，懸空的感覺讓她害怕又難受，「嚴綸，你干什麼？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救命啊！」
「安靜點。」嚴綸說話的同時，一巴掌拍在她上。
他的力道不重，可他的行為卻讓她十分難堪，她掙月兌不了，心里又氣又急又羞，「變態，你放我下來。」
嚴綸沒有放她下來，陰沉著臉，一路無言地扛著她往他的車子走去，拉開車門，將她丟進車後座。
「唔。」陸美雅的頭撞上椅座，發出一聲悶哼，但她下一秒又迅速地坐起身來，想要拉開車門逃跑，卻可悲地發現已經上了鎖。
她抬頭瞪著已經坐回駕駛座上的男人，惡狠狠地罵︰「嚴綸，開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如果我說我要綁架你，你會怎麼樣？」嚴綸勾唇冷哼。
陸美雅從來沒見過這麼瘋狂的嚴綸，不覺也有些害怕了，趁著他發動車子的時候，她的一只小手在包包里撈啊撈。撈出手機，心想現在打電話給她大哥的話也許他還來得及回頭救她，可下一秒她的手機被嚴綸搶了過去，接著她看見他打開車窗，手機像拋物線般被丟出了窗外。
「啊，我的手機。」陸美雅尖叫怒吼，恨不得掐死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的嚴綸，可他已經踩下油門，車子失控般往前飛去，直到開進了一處高級公寓，他才停下車。
在嚴綸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陸美雅抓住機會想往外跑去，可嚴綸更快發現了她的意圖，長手一抓，接著她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再次被男人扛上了肩膀，等她雙眼看見天花板的時候，她整個人被丟在了床上，接著身上傳來了一股沉重的力量。
「這幾天為什麼不等我？」
耳邊陰沉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可是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應過來要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你走開！」
「回答我，為什麼不等我？」嚴綸再次沉沉發聲，眼里已經匯聚了一股冷意。
陸美雅縮了縮脖子，不覺有些害怕，可是旋即一想，她為什麼要怕他，她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她嗆聲道︰「我為什麼要等你，我已經說過了，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唔……」
陸美雅瞠大眼，難以置信地瞪著近在咫尺的俊容，可惡，他、他居然又強吻她？
陸美雅猛地清醒過來，雙手用力推拒著嚴綸強壯的身軀，可是女人與男人的力氣天生懸殊，所以即便她使出了渾身的力氣，也根本無法推動他一分一毫。
嚴綸本來只是因為不想听見她說那些令人討厭的話所以才想著堵住她的嘴，可沒想到她的感覺竟是美好，讓他無法放開，甚至想要攫取更多、更多。
嚴綸抵死纏綿，仿佛要奪走她所有的呼吸似的狂吻著，舌頭不斷地頂進她唇內，橫掃過她口腔內的每一個角落，不斷地吸吮她口中的香甜……
「唔唔……」陸美雅的嘴巴被堵得死死的，她只能從喉嚨中發出悶悶的哼聲。就算起不了多大作用，可她的雙手也一直沒有停止敲打他。
嚴綸箝制住她的雙手，將它們分別架在她頭部兩側，強壯的胸膛與她柔軟的身子更加緊密貼合。
直到她呼吸不順，他才結束了這個吻，陸美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激烈地起伏著。
「我記得我也告訴過你了，你是屬于我的，一定會屬于我。」嚴綸微喘著在她耳邊吐著氣。
「我不屬于你，我不屬于任何人。」陸美雅大聲反駁他的話。
「不屬于任何人？呵，你對著那個男人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嗎？」他瞪著她的一雙黑眸銳利如鷹，「還是說，你對每個男人都這麼無情？」
「嚴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要發瘋就滾到別處去，我現在要回家了。」陸美雅恨恨地回瞪著他，雙手推拒著他，但他的胸膛像鋼鐵般堅硬。
「你到底要做什麼？」推不開，陸美雅氣紅了眼。
「我要做什麼，我現在就告訴你。」他沉沉地說完這句話後，再次低下頭來，霸道又粗魯地攫住她粉女敕的紅唇。
「唔……」陸美雅措手不及，被他得了逞。她又氣又急，趁著他松開一手捏高她下巴的時候，她的手胡亂在他的肩、他的胸口前揮舞著，所到之處留下一道道的痕跡。
可是嚴綸卻對她抓狂的行為毫不在意，手指微使力更加捏緊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更加密切地承受他來勢洶洶的吻。
「不、不要……」陸美雅被他瘋狂的行為嚇到，兩手並用不斷推拒著他，猛烈掙扎著，「不要，放開我，你放開我……」
然而她的掙扎只會更加激起嚴綸的妒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陸美雅和另一個男人有說有笑的畫面，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放開，你寧願當別人的小三也不願意當我的女人嗎？你就那麼賤，嗯？」
陸美雅渾身一僵，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著，小手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往嚴綸臉上揮去，力道之大，很快在他的俊臉上留下了五道紅痕。
嚴綸怔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抬眸望著她冷冷一笑，仿佛這一巴掌並不是打在他臉上一般，「怎麼，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
陸美雅看著他，覺得自己的臉頰熱辣辣的，仿佛剛剛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的人是她一樣，滿心苦澀。
對于被陳永光欺騙並蒙上小三之名一事，她早就強迫自己不放心上，可如今被他提起，她只覺得眼眶漫起一股熱意，心里頭很難受，卻不知是因為屈辱還是委屈。
不該這樣，嚴綸對她而言，不過就是個不關緊要的人，她又何必因為他出言相傷而心酸呢。
隱藏起失望，陸美雅自嘲一笑，說︰「我是什麼人，好像都不關嚴先生的事吧。」
「當然關我的事。」嚴綸想也不想直接回她，沉沉的眸子移也不移地盯著她，像是怕她不明白一樣，他補上一句，「這是我最後提醒你一次，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會讓你成為我的女人。」而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將它變成現實。
「嚴先生，這樣很好玩嗎？欺負我、捉弄我，看我被你耍得團團轉，你覺得很開心嗎？」陸美雅忽然微微一笑，可她的笑容看起來卻像在哭，而不是笑。
嚴綸皺著眉，很不喜歡她對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我沒有在耍你。」
「沒有嗎？」陸美雅抬高下巴，不讓自己脆弱地在他眼前落淚，「你不就是不甘心我沒有被你的男性魅力所折服，所以才追我嗎？而我不讓你追，你就欺負我，還說、說那種話來侮辱我。嚴綸，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惡。」
「我……」嚴綸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她的話，一雙黑眸靜靜凝望著她，胸口狠狠一緊。
他剛剛的行為已經傷害到她了嗎，該死，那時候他只是氣她刻意回避自己，氣她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所以才會口不擇言，並不是存心想令她難過。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那件事情的，我承認自己真的很蠢，才會傻得連自己當了別人的小三都不知道，但我並不覺得自己需要跟你解釋什麼。我只想拜托你，停止你所做的一切，還給我平靜的生活，好不好？」
「我收回先前的話。」看著她臉上明明脆弱得想哭，卻又故作堅強的表情，嚴綸只覺得自己的心緊緊揪成一團，喉嚨緊得差點發不出聲音，「小雅，我不是故意這樣對你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惹上你的，但如果你覺得我有哪里做錯了，對不起你的話，我可以跟你道歉，只求你以後都不要再來煩我了。」陸雅美冷靜地說著，眼眶微紅，必須先深吸口氣後才能接著往下說︰「對不起、對不起、對……」
「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了……」嚴綸倏地伸出一手捂住她的嘴唇，阻止她再繼續往下說。天知道，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在將他凌遲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知道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都讓他心疼不已，他的心亂成了一團，一向精明的腦子也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很抱歉這些日子給你帶來了困擾，但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絕不只是想要捉弄你而已。」可如果不再是捉弄，那會是什麼呢，嚴綸在這一刻找不到答案。
而陸美雅也為听到他的話迷惑不已，他說他對她做的一切都不是捉弄，那是什麼？
不，這一定又是他的另一種手段而已，畢竟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他卑劣的個性了。
下一秒，嚴綸忽然松開了對她的掌控，陸美雅迅速回過神，從床上翻身坐起，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並從床上拿起自己的包包，立刻起身往門口移動。
嚴綸一個箭步沖過去，長臂一伸，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腕，卻不敢太用力，只是為了阻止她說走就走的決然態度。
「小雅……」他喉頭上下滾動了兩下，緩緩走到她面前，眼神認真地凝視著她，懷著不安向她懇求，「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你不用補償我什麼。」陸美雅抬起一手，輕輕撥開他的手，喃喃說了一句︰「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會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嚴綸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美雅的心也是很亂很亂，看見他這樣，她心里有種莫名的委屈，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傾泄而出，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在他面前失態，她故意冷聲說道︰「如果你真的執意要補償我什麼的話，希望你以後都不要再來煩我了。」說完了這句話，陸美雅越過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可她走後，嚴綸還佇立在原地，全身僵硬得無法動彈。如果像她說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為什麼看著陸美雅從自己身邊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去時，他非但沒有松口氣的感覺，心頭還悶得像要窒息。而且她讓他再也不要去煩她，他真的可以做到嗎？他要怎麼樣才做得到？
「小雅。」他站在空無一人的大房間，默默低喃著她的名字，一股前未有的空虛感一波接一波侵襲著他的胸口。下一秒，他迅速行動起來，追著她離開的方向跑了出去。
嚴綸追到樓下的時候，陸美雅剛好攔到了計程車並坐進去。他只好折回車庫，開著自己的跑車一路狂沖追上她，卻又在追上後減慢了車速，默默地跟在計程車後，直到車子在她的住處樓下停下。他就坐在車內靜靜地看著她下車、上樓，直到某一層的窗戶亮起了燈，他都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呆坐在車內，反思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怪異行為。
嚴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那麼反常，他身邊從來不缺女人，更沒有過追著哪個女人跑的經驗，可陸美雅不僅打破他的常規，還讓他變得不像自己，好像失去自我一般。
當他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時，有那麼一剎那，嚴綸居然有種將她據為己有的沖動，而事實上他也那麼做了，只是看見她躺在自己身下委屈地落淚，他又舍不得去傷害她，他這是怎麼了？
難道他愛上她了嗎？不，不可能的，他這麼討厭被束縛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女人？他當初之所以會纏著陸美雅，真的是像她所說的，因為不甘心一向被眾星拱月的自己遭她嫌棄，所以他被她激起了雄性的掠奪本能，想要將她征服，讓她為他折服，可在和她相處以後，他發現了她率真、可愛的一面，也逐漸地被她所吸引。
所以他是真的在這場追逐游戲中遺落了自己的真心了嗎，真的是這樣的嗎？答案似乎只差一點就要呼之欲出了，嚴綸卻還是覺得迷茫，因為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他沒有辦法立刻找到答案。也許他該冷靜幾天，讓時間來為他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