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室內安靜下來，蘇景楠和褚思楠兩人沉默了一會，彼此交換眼神後，異口同聲地嘆氣。
「雪瑩，這些話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蘇景楠走過去抱住她，嗓音沉悶，為她的好友心痛，「你這個傻瓜，原來你這三年都過得這麼不開心，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們？」
褚思楠抿著唇角，「雪瑩，你以前不是說過會把我們當成一輩子的好朋友嗎，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們？為什麼要一個人忍受？我要是知道你過得這麼不開心，一定會答應幫忙的。」停了停，褚思楠捏扁了手中的易開罐，恨恨地道︰「怎麼能那麼輕易地就離婚？我一定要幫你出口氣。」
被兩個好姐妹緊緊地抱住，她一直以來的偽裝終于可以揭下了。米雪瑩咬緊紅唇，任憑負面情緒在心底流淌，眼眶泛紅，珠淚滾落。
「傻瓜，哭什麼？你這個大傻瓜。」蘇景楠的聲音里也帶上了哭腔。
褚思楠吸了吸鼻子，強忍住啜泣道︰「不要哭，離婚算什麼？男人算什麼？雪瑩，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幫你介紹更好的，科技新貴、醫生？還是你喜歡藝術家的那一類，畫家、作家？你說，你喜歡哪一類？」
米雪瑩破涕為笑，嘴角巧笑倩兮，「你怎麼認識這麼多男人，各行各類的都認識呀？」
「對呀，姐姐我可是有名的交際之花哦。」褚思楠得意地自夸，「我跟你說，我上次采訪了一個當紅的男明星，還互相留了電話號碼。雪瑩，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唷。」
米雪瑩被她逗樂，調侃道︰「還是留給你自己吧。話說，思楠，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一直沒見過你的男朋友。你要拖到什麼時候？難道是想不結婚，做一輩子的單身女嗎？」
褚思楠撇撇嘴，把話題拋給蘇景楠，「喂，干嘛說我呀？景楠不是也沒有男朋友嗎？」
「我可從不來不缺男人追，我的行情好得很。」蘇景楠不上當，把話題重新拋回去，「雪瑩，你不要試圖把話題轉移到我們身上，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你的問題。」
米雪瑩見轉移話題失敗，眨了眨眼，開始裝傻，「我的問題？我有什麼問題？我現在離婚了，恢復單身，無事一身輕，沒有任何問題。」
「那你為什麼要跑掉？為什麼不敢面對你前夫？」蘇景楠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關鍵所在。
「雪瑩，其實你還是很喜歡你前夫的，對吧？」褚思楠拋出一枚地雷。
米雪瑩被炸得無所遁形，把頭埋進沙發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耍賴是沒用的。」蘇景楠扳過她的肩膀，清眸直視她，語氣抑揚頓挫，篤定道︰「你還是很愛你前夫，並且想要和他復婚，對嗎？」
米雪瑩咬著唇，惶惶然，「我真的不知道……我很害怕得到後，再次失望。」
褚思楠走過來，道︰「你不能因為害怕失去，就放棄得到的機會。」
米雪瑩看了兩個好姐妹一眼，俏臉皺成一團，「你們兩個一搭一唱的，突然變得好有默契。景楠，你上次不是說要去法國巴黎參加服裝大賽嗎？去了沒，結果怎麼樣？可以讓思楠幫你做公關宣傳喔。」
蘇景楠翻了一個白眼，「你還有心情耍寶？Ｊ
褚思楠無語，「回到正題，不要試圖轉移話題。你要是再不配合，我就要把你大學暗戀……」
「拜托，不要說、不要說。」米雪瑩從沙發上跳起來，素手捂住褚思楠的嘴，臉色哀怨，「好，我配合，我百分之百地配合。」
蘇景楠狐疑地看著兩人，「不對勁哦，你們有什麼秘密瞞著我？」
「沒、沒有啦，回歸正題。」米雪瑩舉起雙手投降，「真是怕了你們了。」
蘇景楠神情古怪地看著明顯有事瞞著她的兩個人，嘆了口氣，決定此事日後再來逼供，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解決米雪瑩的感情問題，「我本來以為是你前夫不分青紅皂白地要跟你離婚，沒想到竟然是你一手策劃的，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
米雪瑩絞了絞手指，「活該、自作自受？」
「找死！」
「我承認。」米雪瑩苦笑，「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我也沒想過要挽回。是少霆突然就……」
「他突然就看到了你的優點了？」褚思楠搶話道。
「算是吧，我也不清楚。」她真的搞不懂他。
「所以，你現在到底要不要給他一個機會？」褚思楠問道。
米雪瑩一臉糾結，蘇景楠輕拍她的額頭，替她把話說了出來，「雪瑩當然想要給他機會，只是她害怕給了他這次機會後，下一次他會傷她更深。」
「我……」米雪瑩試圖辯解，可是話到嘴邊，她只能無力地嘆息，「你們真的好了解我。」
「不是我們了解你，而是因為我們在乎你。」蘇景楠目光灼灼，語重心長地道︰「雪瑩，你知道嗎？其實在大學時，我一直都很佩服你。」
「佩服我？」米雪瑩疑惑。
大學時代，蘇景楠人漂亮，又是高材生，每年都獲得全額的獎學金，課外時間還參加了社團。每年跨年晚會時，她都是螢幕上的一道亮麗風景。這樣的校園的風雲人物會羨慕自己這種一事無成的廢材學生？
「對，因為你心態好。不管外界有多少爭議，你始終能堅持做你自己。」蘇景楠想起往事，有些許悵然。
米雪瑩訕笑，「是嗎？少霆也這樣說過我。不過他說那是因為我腦子當掉了，死豬不怕開水燙……」
「他也挺了解你的。」蘇景楠抬頭望向天花板，「可惜你一點都不了解他。」
「什麼？」
「我說你一點都不了解你的前夫，也不了解男人。」蘇景楠認真地道。
「為什麼這麼說？」在男女的關系上，米雪瑩的確是夠女敕。她一味地想要對戚少霆好，想要哄他開心，結果越弄越遭。
「如果你前夫對你一點感情也沒有，為什麼要容忍你三年？如果他不在乎你，又為什麼想要挽回？你們離婚後，他有另尋新歡嗎？」蘇景楠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沒有，他身邊沒有別的女人……」
蘇景楠繼續道︰「男人離婚，首要原因就是在外面有了小三，而你前夫沒有。他是一個正常男人耶，他竟然不需要女人？我覺得他是喜歡你的，一直在等你回心轉意。之前他提出離婚，只是一時沖動。」
米雪瑩傻了眼，心里亂糟糟，「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你知不知道上一次在西班牙，是你前夫把你送回飯店房間的。」蘇景楠再次砸下一枚原子彈，炸飛米雪瑩所有的理智，炸得她心神俱晃。
「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褚思楠作出總結。
米雪瑩仍不敢相信，上次是他送她回飯店的？那他為什麼不說？他從台北飛到西班牙，就只為了要見她一面？真不可思議。
她還未平復好心緒，蘇景楠接著再拋下一枚炸彈，「我要先跟你說一聲抱歉。」
「嗯？」
「在你們來之前，你前夫給我打了電話。我把我們現在的地址告訴他，我猜他可能會來找你。」
「不，他不會來。」米雪瑩搖了搖頭。
「我賭他一定會來。」
「賭什麼？」
「就賭，如果他來了，你就要向他表白，如何？」
米雪瑩看著兩個好友的辯論賽，舉起雙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不，我不參與。」
「喂，你到底是希望他來，還是希望他不來？」褚思楠問。
米雪瑩沉默良久後，嗓音輕柔低微，「還是來吧。」至少讓她知道，在他心里還是有她的位置的。她跑了又如何，難道他離了她就不能活了嗎？
當戚少霆意識到米雪瑩再次不告而別的這個事實時，他並沒有很憤怒，反而是很從容淡定地對他媽媽說︰「雪瑩的一位好朋友在國外參賽獲得了大獎，她要出國陪朋友慶祝。」
戚媽媽表示理解，笑咪咪地道︰「那等雪瑩回來以後，再帶她回家玩喔。少霆啊，你不要總是這麼嚴肅，對待女孩子要溫柔，要有包容心。兩個人過日子嘛，就是互相遷就、互相扶持，人無完人呀。」
「我知道。媽，你放心好了。」戚少霆理了理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準備離開。
戚媽媽叫住他，「瞧我這記性，差一點忘了，你幫我帶一點東西給雪瑩。」
「是什麼？」戚少霆心想，米雪瑩又落下了什麼？真是個冒失鬼。
「我也不知道呢，你自己打開來看看。」戚媽媽遞給他一個平凡無奇的紙盒子。
俊唇一撇，他的長指拉開紙盒子上面系著的蝴蝶結，打開後，原來是一迭書。他劍眉擰了擰，「書？是漫畫吧？」她平時就很喜歡看漫畫。
「好像不是漫畫書呢。」戚媽媽拿了一本書起來，眼楮亮了亮，「是食譜。」再繼續往下翻，好妻子的成功秘籍、如何提升家居品味、熨燙西裝需要注意的小知識……
戚媽媽莞爾，「雪瑩真的很用心呢。每次過來都會很認真地和我學習做菜，詢問我關于你的口味、喜好。她之前還有說，現在的蔬菜、水果都有農藥殘余留，她想要開闢一小塊地，專門用來種些有機蔬菜。」
戚少霆的臉色黑了黑，「種有機蔬菜，她會嗎？」嫌惡之情溢于言表，「她會把整片地都燒掉，最後我還是得來幫她收拾爛攤子。」
「真的是爛攤子嗎？」戚媽媽笑呵呵地拍了拍戚少霆的肩，「少霆，如果你真的覺得她給你惹了很多麻煩，又為什麼要一直容忍她呢？其實你也覺得，雪瑩雖然有時候很迷糊，但大部分時候都很可愛對不對？而且她真的有很用心地在學。」
戚少霆口是心非地哼了哼，道︰「反正她笨，學也學不會。」
「哪里會有那麼笨的人？只不過是因為你一直在旁邊默默縱容，所以她才會一直學也學不會。」戚媽媽一針見血地道。
「我縱容？」戚少霆疑惑，旋即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會……」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他想到了以前的種種。
晚上要回家吃飯嗎？我做飯哦。
不要，你做飯太難吃。
那……出去吃？
不要。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吃晚飯？
算了，晚飯我來做。
諸如此類的對話比比皆是。三年的婚姻里，米雪瑩是家務白痴，而他則是超級男保母，能為她解決一切麻煩，收拾所有的爛攤子。
她不會做飯？不要緊，他廚藝很棒；不會料理家務？無所謂，他有請清潔佣人；不會照顧自己？沒問題，他每天下班都按時按點地回家督促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在他眼中失敗的婚姻，看在他媽媽眼中卻是非常甜蜜。怎麼會這樣，難道真的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回到公司，戚少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以往不間斷的歡聲笑語突然間沒了，整棟大樓死氣沉沉，一點生氣都沒有。
咚咚，有人敲門。
他斂去黑眸中的異色，「進來。」
「大老板……」進來的人是朱姐、小晴，還有清潔員劉大叔。三人神色相同，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俊眉微蹙，戚少霆奇怪道︰「你們有什麼事？」
「大老板，我們想問一下，你現在還能聯系上雪瑩嗎？她突然就不來公司了，打她的手機也沒有接。我們都很擔心她，所以才來找你。」朱姐滿臉擔憂地問。
「是啊，是啊。我听說她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很不安全的。現在外面壞人很多，她要是遇到了危險可怎麼了得。」劉大叔愁眉苦臉地說。
小晴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劈里啪啦地道︰「大老板，我真的好擔心雪瑩。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身邊沒有親朋好友，性格又迷糊冒失，我好怕她會出事。雖然她平時都有遲到，但是她每天都很用心地寫劇本的。
我有好幾次晚上來公司拿東西，都有看見她一個人在公司加班。還有哦，你可能不知道，她以前遇到渣男，離過婚，真的滿可憐的。你們說，她會不會被渣男纏住了？也許人身安全都被限制了，好恐怖啊。」
朱姐拉了拉小晴的手，冷汗直下，「喂，小晴，你是不是偶像劇看太多了？拜托，別亂說話……」
「我也是實話實說，合理分析嘛。」小晴噘了噘嘴。
他是渣男？眉心一跳，食指交叉，指尖蜷了蜷。戚少霆不動神色地道︰「渣男？她還跟你們說了些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也許是她太傷心了，都不肯跟我們多說。」朱姐不像小晴那般添油加醋，「小晴說得雖然有點危言聳听，但是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大老板，你知道怎麼聯系上雪瑩嗎？或者有雪瑩家里的地址。」
薄唇緊抿成一條線，戚少霆起身，拿好外套和車鑰匙，「她不在家，你們去了也沒用。」
「咦？。」朱姐他們三人疑惑。
戚少霆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他高大頎長的身形，頓了頓，回過頭，唇角彎出一抹冷笑，「另外，她的渣男前夫不是別人，正是我。」
「什麼？」朱姐他們三人徹底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