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利澤笑著,幾百年沒看媽媽跳舞了,現在竟然又歌又舞的。
此時,王淑女的手機響,她接起,一邊跳舞一邊講電話。
「哦?保險?謝謝你喔,我不需要喔,這麼晚了你們還在推銷業務啊,有沒有吃飯啊?阿姨有需要再跟你不好?不客氣,呵呵呵,唉喲,阿姨只是做人比較體貼而已,哪有你說的那麼好,ok?」
「誰?」方利澤問。
「拉保險的。」
「那你還跟他廢話那麼多。」
「唉喲,人家也是為了賺錢養家嘛。」王淑女笑盈盈說︰「要多體諒人家,不是都說要做好事存好心說好話才會有好報啊?」
嚇死他也,老媽的改變太夸張了。以前逢這類推銷電話,她是怎麼講的?唔,方利澤記憶猶新。
媽媽會說︰「你再講,我要跟你收費,因為你浪費我時間!你要是再打電話來騷擾我,我就要提告!還有,你從哪拿到我電話的?我要知道,是誰外泄我的個資!」現在,看媽媽那副模樣,心花怒放就是這個意思吧?
感情順了,什麼都看起來順眼。
「如果是不錯的對象,改天約出來大家吃頓飯。」他說。媽媽前半生苦,他希望對方是好人,不要再傷到媽媽的心。「如果他是認真的,應該會想見你的家人。」
「憨囝仔,我們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我還不了解男人嗎?」王淑女回沙發坐下,看著胸部。「等他知道我戴的是義乳,就會嚇跑了。」
「真心喜歡你的人不會介意啦。」
「最好是,你們男生有喜歡貧乳的嗎?你老實說。」
「也是有啊。媽,你要有自信,你翁倩玉欸,你怕什麼?」
「你少擔心我了,我問你,你到底有沒有交往的對象啊?事業拼得差不多了,也該交個女朋友了吧?都沒象?」
「沒有。」
「怎麼可能,我兒子那麼優秀。」
方利澤想了想,問媽媽。「以前陪我去醫院探望過你的那個女生,還記得嗎?」
「叫紫什麼的——你的小女朋友。後來你們不是都沒聯絡了?」王淑女印象很深,那女孩好幾次陪他來醫院,待到很晚才走。很乖,很文靜,喜歡看書,長相清麗,干干淨淨的。
「唔。」
「干麼?遇到她了?舊情重燃嗎?」淑女抓住兒子手臂。「快講給媽听。」
「沒有啦,只是……媽,我問你,你覺得那個女生好嗎?」
「唔……感覺很嫌弱,很需要呵護,是會讓男人瘋狂迷戀的女生。你那時很喜歡她?」
「前陣子同學會有遇到,她現在更漂亮了,很會打扮,去當明星都沒問題。」
「喔,她在哪兒工作?」
方利澤面有難色。「……我不清楚。」
淑女看在眼里,忍不住多講幾句。
「兒子,媽跟你說,你一定要听好。以前我遇到你爸時,哇,他穿西裝打領帶還開著雪佛蘭車,還有房子。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把你媽我迷得神魂顛倒,就跟他結婚了。結果咧,原來他的公司負債累累,我被他利用簽了很多票子,車子是貸款買的,房子有僯貸,付不出來也都被扣押了。」王淑女嘆息,語重心長。
「找錯伴,一生都完蛋。看你媽被拖累得多慘,你要找個實在、可靠的、務實的伴侶。你看外面那些漂亮的女生,做水晶指甲,戴假睫毛、瞳孔放大片,化著超精致的妝,每天追流行,衣服鞋子一大堆。一、兩天這樣還行,天天都這樣的女生,你猜她花多少心思在打扮上面?她生活的重心是什麼?外表天天看,看久了就沒感覺。但是,能讓你溫暖的人,才可以在現實人生,做你的支柱,給你信心跟力量。你要是玩玩就算了,如果是打算結婚找個伴,你可不要給我亂找,要用心找,找個好女孩,媽才安心。」
「你才別讓我操心。」
「對,好像我比較讓人擔心的,記得以前籌不到出院費的事嗎?差點我們母子倆就要去逃亡,就為了兩萬塊?哈哈哈,現在隨便買的包包都兩萬不止了。唉喲,我兒子好厲害喔——」淑女掐他臉頰,又搓又揉的。
「管你的,我就愛捏你,你吃胖點啦,臉頰都沒肉不好掐。」他們大笑,淑女心情超好的,不管兒子活到幾歲,都是她心愛的小孩兒,疼進心肝里。
方利澤返家,看完紫薇寫的《純戀》,他失眠了。
紫薇沒騙他,她確實牢記屬于他們的種種過往。書中女主角懺悔內疚地回憶跟初戀情人的往事,才知道那是她今生摯愛。書中互動的情節,種種的瑣碎事,都有他跟紫薇的影子。
方利澤對她的恨,像沙漏一點一點流逝。
他還愛紫薇嗎?
當紫薇問他,她該怎麼辦?
他不言語。
他打擊喬安貴,他炫耀勝利,可是當紫薇顯得這樣無助,淚眼相望,他不知所措,還有,感覺寂寞,特別是今,看到媽媽那樣快樂,沉浸在戀愛里。他身旁,卻是空著的。
方利澤撫著白色書皮,側過身,想象紫薇就躺在身側。
他們面對面,微笑著,他們之間遺失的美麗時光,曾有過的種種嫌隙,是否能一筆勾消,重頭開始?
柔軟芬芳,是他的夢中情人。
她曾那樣香美地投入他懷里。
他渴望她,熱血沸騰的著,他還是愛她的吧?這麼強烈的情緒。
太鼓機光臨,方利澤淪陷。瘋狂挑戰簡單普通到困難版。
〈斗牛士之歌〉,老子要征服你!
黃沛莉開始發現老板端咖啡喝時,動作遲緩。「昨太鼓機到了?」
「。」方利澤揉著泛紅的眼楮,那些紅、藍色鼓點,害他看到眼花花。
「你的手還好吧?」
「很好。」
又隔一日,方利澤和中介簽約時,黃沛莉發現老板握筆寫字,手微微抖。
「昨太鼓機打多久?」她問。
「一下子。」六小時去也。
「玩這種東西,不能一下太迷,會傷到手。」黃沛莉好心提醒。
誰理你!方利澤听不進去,他卯起來練,想著快跟筱魚較勁。
第四天他醒來,發現手抬不高,向藥房報到,買撒隆巴斯貼,手臂里像藏了檸檬。
黃沛莉見狀,強烈暗示。「太鼓機那麼好玩嗎?我也好想玩喔。」約我約我!
「京華城地下一樓游樂場有。」簡單一句澆熄她的熱情。
當,一回到家,方利澤馬上繼續攻擊太鼓機。這玩意兒好舒壓,打的時候,愁煩都散。腦中僅剩鼓點和鼓棒,他咚咚咚地挑戰高難度曲目,正打得瘋狂,筱魚來電。
「方利澤,你的東西為什麼寄到我這里?還有一堆人在我這兒——等一下。」她那邊門鈴響,一會兒,她氣喘吁吁問他︰「為什麼連榻榻米都送來這里?」糟,他忘了,今天十五號,擻下鼓棒。「等我一下,我半小時後到。」方利澤趕到筱魚住處,她站在一堆裝箱的貨物中央。擁擠的空間,還有五名工人,以及沿牆壁放著的榻榻米。
「方先生嗎?」送榻榻米來的工人問。
「是。」方利澤接過單據,簽名。
「怎麼回事?方利澤?你在搞什麼?」筱魚一頭霧水。
方利澤將她拉到一邊去,他指揮工人將房間內的東西撤出,把榻榻米鋪上。然後久候的另一組工人問他︰「機器要裝哪兒?」
「窗戶上。」方利澤指揮。
他們拆了箱子,把冷暖除濕三用機裝到窗戶。當他們組裝機器時,還有兩名油漆師傅架好梯子,照方利澤的指示,將壁紙除,刷上防潮油漆。
筱魚瞠目結舌,看著這團混亂。這……這是?
然後方利澤跑下樓,陸續從車上搬進一堆東西。
當那些人馬都走後,他還揮汗如雨地拆卸她的床單被套等,換上嶄新的被褥。「你站著看干麼?過來幫我啊。」他罵筱魚,筱魚跑過去協助。
「你買這些干麼?」
「這種被子蓋著才會暖,這發熱被,听過沒?有咖啡紗的。」
「這要很多錢吧?」
「又沒要你付,不用緊張。」他又拿來遙控器,按下暖氣鍵。
房間頓時暖烘烘的。
筱魚的臉,也熱烘烘。
方利澤費了好一番功夫,忍著手臂酸痛,終于把筱魚的床鋪整頓好。
他立刻躺在被窩里,測試棉被的暖度。
「唔……這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