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新家的第一晚,蒲梓伶發現這個傻乎乎的三少爺其實也沒想象中那麼沒用。
在她還想著干糧吃完後,該怎麼處理今天的晚餐時,他已經利落地把爐灶的火給點了起來,淘米煮飯煮菜。
蒲梓伶倒是想上前幫忙,卻被他給趕出灶房。
「這我來就行了,妳先去休息吧!等飯好了我再喊妳。」似乎是看出她眼里的擔心,歐陽霄一臉認真的保證著,「放心吧!不過是燒飯而已,我保證不會弄出差錯來。」
蒲梓伶看著他自信的保證,想想自己穿越前連簡單的瓦斯爐都擺不平了,更別提這種燒柴火的土灶了,也就順勢回了自己的屋里,想想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規劃才好。
想著想著,或許是因為懷著身孕,這副身子又太過虛弱,她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連握在手中記賬的小冊子也不知道什麼落在了床下。
歐陽霄踏進屋子里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海棠春睡圖。
她靠著大大的背枕,身子微側,長發有些凌亂的披散在床上,床腳下落了一本小冊子,一張白皙的臉龐上帶著微微的疲憊。
他靜靜地朝她靠近,停在床邊,若蒲梓伶睜眼瞧見,肯定會詫異此時的他,臉上哪里有在她面前的傻氣,就連那一雙總是可憐兮兮的眸子此刻也深邃得宛如深井,讓人無法看透。
他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滑過她的臉頰,順勢撫過長發,鼻尖輕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讓他忍不住沉醉其中,舍不得喊醒她。
手指滑到發尾處輕輕揪起一綹發絲纏在手指上,他望著她的睡顏,心里全是滿足。
孫子璇認為他為了一個說不上特別的女子而放棄一生的前途,是自甘墮落、沉浸于男女私情,卻不知道,能夠走到今日這一步,除了天意,那也是他一步步算計而來的。
如果不是那個意外,他只怕不會有勇氣走近她,或許只能看著她依照她的願望出府嫁人,過上她想過的普通幸福的日子。
可既出了那個意外,那麼他就再也不願像之前的許多個日夜一般,只讓自己躲在暗處看著她就滿足。
他想讓她成為她的妻,讓她的眼中再也沒有別的人存在。
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就柔軟得不象話,連眉梢似乎都帶著化不開的歡喜。
本以為她喜歡讀書人,他也學著她嘴里說的那個人行事,甚至不顧府里的阻攔,考中了秀才,甚至打算回祖籍地考舉人,卻沒想到她意外地提前贖身出府,讓他連想都不想直接就在考場外轉身離開,只為了追著她的腳步而來。
他特地找了這個幾乎不見人煙的荒山野嶺落腳,就是想讓她一步步地踏進他為她所安築的小窩中,讓她再也無法逃月兌。
如此,總有一天,她會心甘情願的接受他吧?
即使他是這樣一個陰暗又骯髒的人……
他想得出神,不小心扯到了手中的發絲,擾醒了躺在床上的人兒,發出一聲不悅的低吟。
他不舍的松開了手,任由發絲從他手指垂下,蒲梓伶也慢慢地眨眼醒來,看他像是做賊被抓包一樣受驚的往旁邊一跳,臉上滿是無措,手輕搓著看著她。
「我剛剛在外頭喊妳可以用飯了,可妳都沒應我,我就想進來看看……我不是有意要闖入妳房間的!真的!」
蒲梓伶才剛醒來,腦子里還一片混沌,根本就沒意識到他站在這里有什麼問題,歐陽霄已經解釋了一大串,等到她徹底地回過神來,她才反應過來,這書生是害羞了?就因為看見她睡著的樣子?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除了睡覺時微微壓出的褶痕外,可沒露出半分肌膚,那他……是在害羞什麼?
蒲梓伶在法醫這個男多于女的領域里,除了專業知識外,大概學到最多的就是對于黃色笑話的接受能力了。
沒辦法,在全果尸體堆里混久了,男女之別對他們實在無法造成影響。
所以看著一只只是看到姑娘睡著的模樣就臉紅無措的單純小兔子,蒲梓伶的惡趣味就不斷從心底冒出來。
她眨了眨眼,咬著唇望著他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是看看,什麼都沒做?」
他和她對望了一會兒,等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是在問他有沒有對她做什麼時,他一個兔子跳差點都要蹦到房外去,臉色紅得跟西紅柿似的。
他幾乎慌了手腳,「我……我沒有……我我我……」他一句話都說不好就落荒而逃。
看著他逃竄著離開的背影,蒲梓伶忍不住悶笑出聲,最後是壓抑不住的大笑,笑聲傳得很遠,甚至都驚走了屋外的夜鳥,在這荒山野地中,平添了幾分暖意。
而倉皇跑走的歐陽霄則是早已不復剛剛的羞澀模樣,溫柔地看著蒲梓伶的房門,听著那一陣陣笑聲,眼底滿是滿足。
若能逗得美人一笑,就是每日裝傻扮痴又有何妨?
好好的歇了幾天,好吃好喝加上一帖帖補藥補著,蒲梓伶覺得身體已經多了不少力氣,就連愛臉紅的男人也被滋補的紅光滿面,她便決定要親自去巡查自家屋子後的那一片荒山。
先不說能不能種出果子來,但總可以先看看這荒山里是不是有什麼野生的草藥可以摘來換錢吧。
身為一個資深法醫,蒲梓伶覺得自己或許還能夠拿出來講的技能就是中醫。雖然不大能開方,但畢竟家里以前是中藥房,辨認藥材、炮制藥材還有抓藥等等還是知道的。
「走了!」
蒲梓伶氣勢非常高昂的走在前頭,歐陽霄也只好背著個簍子,跟在她幾乎不停歇的腳步後頭,眼里滿是擔心害怕。
蒲梓伶可不知道後頭那個人擔心著她,她一路仔細的看著四周,一邊叮囑著後頭的人,「小心些,先用手里的棍棒打打草叢,可別遇見蟲蛇就嚇得亂竄,你那身子可禁不起折騰。」
「我知道了。」歐陽霄乖乖的應著,眼楮卻死死的盯著前方的人,似乎準備在她一個腳步沒踏穩的時候,可以馬上接住她。
蒲梓伶也不是把目光全都擺在草藥上的,像是看見了蒲公英,想起這似乎也是能夠入口的野菜,也喊著他蹲下來摘上一點。
「這蒲公英好像熱水燙過後拌點香油和鹽就能吃了,摘上一點,就當替我們省點菜錢。」
歐陽霄乖得很,她說摘什麼馬上就蹲下來摘了一大把,只是那嬌女敕的白絨花卻禁不得他這粗魯的動作,一下子白色的花瓣散開,風一吹,那像是小羽毛般的花就散在空中飛走。
蒲梓伶注意著他的動作,見他弄散了那一朵朵的小白花,忍不住噗哧一笑,「這花可柔弱著,你一次抓了一大把,難怪弄散了,說來這花也算你的同類,你怎麼說也該待它們溫柔些。」
歐陽霄皺著眉看著手中的小白花,毛茸茸的一小團,吹了一口氣就都散了,只剩一根綠睫,怎麼看都不覺得跟自己哪里相像。
蒲梓伶看著他不解的模樣,打趣的解釋,「你體弱的樣子不就跟這花一樣,一吹就散嗎,呵呵!」
歐陽霄也跟著呵呵傻笑,只不過捏著蒲公英的手卻緊緊地握了下,眼里閃過一抹銳利。
開著玩笑一路打鬧著上山,只可惜除了幾樣野菜和常見的草藥,並沒有發現什麼比較值錢的東西,就在蒲梓伶考慮著要不要到樹林比較茂密的地方去瞧瞧時,突然嗅到了一股氣味,她輕皺著眉頭,動了動鼻尖,似乎想確定那味道的來處。
她皺著眉跟著味道往前走,歐陽霄忙跟上她的腳步,只是沒有走多遠,歐陽霄就察覺不對,臉色一變想要攔住她,卻看見她沉下了臉,停住了腳步。
蒲梓伶眼神銳利的往林子里頭看去,聲音冷靜而果斷地說︰「停下,前頭有問題。」
歐陽霄有些意外她居然也能夠發覺前頭有問題,但仍不著痕跡的從她的身後站到她的身邊護著她,眼底也冷了幾分。
蒲梓伶直接抽出帕子包住自己的口鼻,轉頭看著身邊的男人,想也沒想就伸手從他衣袋里掏了帕子,「像我一樣摀住口鼻,我們往前頭去看看。」
歐陽霄對她的話只有點頭的分,雖然她剛剛的動作有些驚世駭俗,卻一點也沒妨礙他全然的信任,想也不想的就接過帕子輕覆在口鼻之上,兩端在後腦杓打了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