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認為這不可能。」財務部經理首先提出異議，「單憑一篇文章的切入掉，怎麼可能得到公司的機要加密，更不可能因此威脅到公司的根基。」
沈澈搖搖頭。「起初我也這麼認為，但是就在一周前，我收到了一封匿名E-mail，內容是我們去年所有的資金流向和客戶聯絡紀錄。」
「其實從技術層面來看，駭客找到切入點，進而攻陷所有資訊，不是沒有可能。」陳沖低聲道︰「只是我們還沒找出來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天……怎麼會……」幾個年輕的女員工忍不住驚呼。
「網路時代沒什麼不可能。」沈澈沉聲道︰「尤其我們做安全系統的，更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老板，那現在該怎麼辦？」全體短暫而壓抑的沉默後，彭麗麗問道。
「問得好，這就是今天我召集大家的主要目的。」沈澈看向彭麗麗時，目光有意無意地飄過她身後表情緊繃的穆穆，而後又若無其事地飄開。「就是商量一下大家的去留問題。」
此話一出，一陣嘩然。
沈澈抬手示意大家安靜。「當初招募大家進水木，靠的是水木的名聲和前景，如今公司出現問題，自然不能耽誤了你們。離職手續從下周開始受理，手頭有資源的現在就可以開始運作，沒資源的我也可以幫忙。」他說到這里笑了一下。「雖說公司的下一步會如何無法預知，但是生活和前途可不能馬虎，你們都有權利做選擇。」發覺氣氛過于壓抑，他試著用略微輕快的口吻道︰「當然，如果公司能度過這一關，以後再招聘的時候，歡迎大家踴躍應征，我肯定會擇『舊』錄取的。」
當沈澈口中的話漸漸真實成眼前的狀況，大家終于也開始不淡定了，畢竟這樣突然而嚴重的變故，任誰都沒辦法平靜的接受。
「什麼嘛……」
「這也太突然了！」
「老板，你確定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穆穆好似听不見四周的議論，目光在騷動中定定的落在微笑不語的沈澈身上，緊接著她月兌口道︰「誰說要走的？」
話音一落，眾人立即安靜下來。
察覺到自己成為目光焦點，穆穆一驚，連忙解釋道︰「呃……我的意思不是不讓大家走，我是說可能有人會不想走吧，畢竟並購又不是倒閉，現在找工作也挺難的……」
「有人不想走？」彭麗麗十分嚴肅的問道︰「公司的情況不知道會不會好轉，萬一到時候老板垮台了我們不都失業了，你倒是說說為什麼會不想走？」
「我、我是說……不是……其實……呃……」連平日與自己最親密的彭麗麗都這麼說了，在大家探究的目光中，穆穆更是手足無措。
「要不然這樣，你現場來一段真情告白，我們再考慮看看要不要留下來。」前一刻還咄咄逼人的彭麗麗，突然間態度急轉。
其他同事也跟著開始起哄——
「來一個嘛來一個！」
「不來我們就集體走人！」
「沒錯，小木頭你看著辦吧！」
慌亂無助下，穆穆看向站在風暴圈之外的真正重要人物，沈澈一臉無奈與疑似懇切的表情，似乎正在無聲地暗示著她。厚，為什麼她一時的英勇仗義，換來的結果竟然是此刻的騎虎難下，重點是她只是個路人啊！
瞬間被人員去留的重任壓彎了腰，穆穆閉了閉眼，僵硬地道︰「才沒有什麼真情……反、反正就算公司真的倒閉，我我我也不走！」
「喲喲喲，還說沒有，多麼含蓄又動人的告白啊！」
「是啊是啊，果然患難之下情比金堅！」
「好感人喔∼」
「悶老板娘如此突破自我，說什麼也得賣她一個面子！」
彭麗麗很是不滿地嘟囔，「一群不長進的家伙，這樣的回應就把你們打發了……啊！你掐我干麼！」
還好意思裝無辜……穆穆收回手的同時，怒瞪她一眼，眼神像是要吃人。
「好了好了，謝謝大家對親情牌的支持。」沈澈再度開口，「不過笑過之後，大家有什麼決定就好好執行，我是認真的。」
「沈總，你放心吧，昨天大家收到E-mail的時候都已經討論過了，我們都不走。」沉默良久的陳沖站了出來。「都是以前從工作室剛成立就一起奮斗的伙伴，當年公司前景更是未知，不都挺過來了嗎？」
沈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我會記得你這句話。」
穆穆瞅著人家難兄難弟的模樣，再看看周圍坦然點頭之後各自回去工作的眾人，頓時一陣惱怒，敢情這是在耍著她玩嗎？偏偏她又不能把責任都歸咎在沈澈頭上，因為他從頭到尾壓根沒有把焦點指向她，是她自己傻了，不明就里就跳出來當靶子……穆穆啊穆穆，你怎麼還是那麼蠢！
穆穆羞憤交加地扭頭就走，沈澈馬上追了上去。「你要去哪里？今天的便當還沒給我呢！」
到底還是忍不住遷怒，她惡狠狠地回頭瞪他。「便當你個頭，喝西北風去吧！」
沈澈亦步亦趨跟著她，在她經過他辦公室門前時，冷不防一伸手，把她扯了進去關上門，可憐兮兮的道︰「在一個事業陷入危機的人面前，能別提喝西北風這個詞嗎？」
穆穆這才意識到說錯話了，她有些尷尬的模模鼻子。「知道了。」
「不過也得感謝你剛剛的力挺……」
被他突然正經八百的感謝，她有些不自在，不過他的下一句話瞬間讓她的心涼了半截——
「我真的沒想到你在工資減半的情況下還能這麼堅定地留下，我真的很感動。」
「為什麼降我工資，你之前根本就沒說！」穆穆指著始作俑者罵道︰「這點兒錢我付完房租連吃飯都不夠，你知道嗎？！」
「昨天就發了工資，不是嗎？」沈澈一臉無辜地解釋，「公司遇到這種狀況，所有員工的薪水都要按照級別做相應的調整，而且大家都知道啊。」
「拜托，過兩天就要交房租了，我根本沒準備好嗎……」她有氣無力的癱坐到沙發上，嘟囔半天又沖著他怒吼，「都是你！干麼給我找那麼貴的房子，現在怎麼辦？！」
「你先別急，這不還有時間嗎，我再替你找新的房子。」
「不用！」穆穆支著下巴開始盤算，「我可以搬去跟晏姚一起住，她那里房租比較便宜，兩人分擔就更便宜了，而且吃飯也能省……」
沈澈有些不是滋味。「為什麼你第一個想到的晏姚，怎麼就沒想過打打我的主意？」
她搖搖頭。「我們非親非故的，況且攀關系這種行為可不是我的風格。」
「怎麼就非親非故了，好歹我們也有個虛晃的名分。」他口氣越來越不滿。
聞言，穆穆想起剛剛騎虎難下的窘境，恨不得跟他有多清撇多清。「你也說了是虛名，當然不能靠你了，行了，不跟你說，我要先打電話跟晏姚說一聲。」
說完，她立刻拍拍屁|股走人，沒有發現被她留在辦公室的沈澈慢慢蹙起了眉頭，若有所思地低語，「虛名啊……」
穆穆回到位子後馬上傳了訊息給晏姚，說有事要和她商量，可是等了半天都沒有回復。
自從上次替晏爵打頭陣打了通電話給她，這陣子晏姚都沒和她聯絡，也不知道她那件大事辦得怎麼樣了，幸好她們早早約了今晚要吃飯，晚上再好好聊聊好了。
接著她上網查了幾間搬家公司的電話，想著家里的東西要怎麼收拾，眼角余光卻瞥見旁邊位子的胖胖同事正對著自己擠眉弄眼，心情頗佳的樣子，她嘆了口氣，扣工資這麼大的事兒都能不放在心上，還真是心寬體胖吶。
就在穆穆對于大家這麼平和的態度深感不解的時候，總算瞥見一個與自己一樣愁眉苦臉的人了。
穆穆去茶水間的時候，正好踫見從里頭出來的陳沖，雖然之前與他相處時，她留下了不少陰影，看見他很自然的就想躲，但是一想到他每天在沈澈身邊打轉，她還是忍不住喊住了他，「陳組長，可以打擾一下嗎？」見他停下腳步，她看了看四周，這才下定決心般地開門見山道︰「我想問問，關于公司這次的事情，實際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陳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反問道︰「沈總沒有跟你提過？」
她搖搖頭。沈澈老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要不是今天他突然說了那些話，她真的以為事情沒那麼嚴重。
他緩緩的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好說，只是公司目前的反駭客技術還不夠好。」
瞧著他越發凝重的神情，穆穆也跟著擔憂起來。「這個問題這麼難解決嗎，沈澈都遲遲找不到人？」
「也不是大問題，但是遇到瓶頸，老板又……」陳沖的表情有些微妙。「不想求援。」
「不想求援是什麼意思？」穆穆慢慢眯起眼楮。「是說他因為面子問題在逞能嗎？」
「這不是我說的。」陳沖趕緊撇清，「你可千萬別跟老板說是我告訴你的！」
她有些不悅的蹙起眉頭。「你們就這麼由著他嗎？現在可不是鬧脾氣的時候啊。」
「也不是鬧脾氣，只是這方面的人才的確比較少，而且如果不是有一定的人情關系，一般人是不願意幫忙的。」
穆穆猶豫了片刻，試探地問道︰「如果我說……我能找到這樣的人呢？」
「那就太好了！拜托你了。那我先去忙了。」
看著陳沖離去的身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攬下這個差事，明明她對晏爵已經有很多的不好意思，明明這件事應該讓沈澈那個打腫臉充胖子的家伙自己解決……她分析來分析去，最後得到了一個結論——一定是因為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