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只要一個人時,東方朧明便想起她說的這句話,內心再難掩悸動。他拈起地上的落花,憐惜地放在掌心,突然想起他所回報的太少了。
石羽發現他家王爺最近常常對著里那株櫻樹發愣。
不過,更早之前,王爺那眉頭擰得像峻谷那般深,而自從那日從水月居離開後,王爺眉頭不擰了,取而代之的是微笑。
好像回到了過去,他家王爺又有了閑情逸致,看書泡茶畫圖練劍,只不過偶爾會突然面露微笑地發起愣。
石羽心里也是挺欣慰的。水筠姑娘已經過世了,王爺何必老是和水宮主過不去呢?不管怎麼樣,水宮主也是王爺的救命恩人。
其實比起水宮主,他就是不太欣賞水筠姑娘,總覺得一個姑娘家表面上楚楚可憐,可花名遠播的程度,相比她表現出來的恬靜婉約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而且他老覺得水筠姑娘是有特別的目的才會想到他家王爺。
水宮主就不同啦。雖然她那群手下令他不敢恭維,可是那日她只身來到王府,只為了向王爺道歉,即便忠心護主的他也覺得于心不忍。
那日王爺在市集里下了車,要他先回府,他便猜到王爺是要到水月居,還特地在水月居外候著,沒想到等了一夜,王爺離開水月居時,整個人和前幾日的焦躁沉全然不同。
「石羽,你說……」雖然看似發呆,不過東方朧明似乎總是清楚地知道周圍的風吹草動,例如這一刻,石羽原來是悄悄地替廚房送來茶水。
本來想嚇嚇王爺,順道取笑一下他不知想什麼想得面露微笑,所以腳步比貓兒更安靜,但這會兒反倒是他自個兒先嚇到了。
「什麼?」石羽掩飾著心虛,把茶盞擺在書案旁。
東方朧明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了什麼,「不,沒事。」
不會是故意出聲嚇他,然後假裝沒事吧?石羽一方面月復誹個沒停,一方面覺得自己還是安分點好。
三天兩頭定要往桂王府跑的東方艷火,這會兒又不請自來了。
不過這回,他可是非常聰明地帶來了盟軍。
「四哥,你看誰來了?」東方艷火邀功似地嚷嚷,「我怕六哥每天只知練兵跟待在家里會變笨,便把他帶過來探望探望您老人家。」
東方旋冰面無表情,對弟弟刻意的取笑不以為意。
除了他以外,還有誰這麼無聊陪著老七串門子呢?東方旋冰被拉出府時,本來有些不甘願,可想想也好一陣子沒見到四哥了,一看見四哥,臉色便和緩了下來。
可以說是和東方家兄弟一起長大的石羽也不意外。小王爺上回捋了他家王爺的虎須,這回肯定會找個有力的盟軍來保護他。六王爺就是常常被他找來當免死金牌的人選之一。
老六一來,東方朧明便拿出了精心調配的養身茶。即便東方旋冰早已不是當年病弱的藥罐子,可是他們這些當哥哥的對他保護慣了,恐怕這輩子都改不了這吸管。
兄弟三人閑話家常,彷佛回到了衡堡,連一旁的石羽都面露微笑。
「對了。」東方朧明想起方才一直思考的事,遲疑了一會兒,仍是道︰「有件事,我想你們都比我有經驗……」
他話斷在這兒,東方旋冰一臉淡定,東方艷火卻已經有些坐不住。
這世上有什麼是四哥比他們生疏的?
是挨揍?還是打架?
東方朧明干咳了一聲,對于要開口問弟弟們這件事終究有些不自在。但對弟弟,他還能擺擺兄長的架子,若去問哥哥們的話,他肯定要遭調侃。
最後,他仍是端正神色,一派正人君子的態度問道︰「如果,你們打算送東西給一位姑娘,會挑什麼樣的禮物?」他原想問石羽,不過石羽至今未有婚配,不說
從未見他有要好的姑娘,少時跟他一起進軍隊,戰後也都待在軍中,哪來的空閑討媳婦?可能因為這樣到現在還光棍一個,當下他覺得有些慚愧,自己真不是個好主子,也該開始替他覓個良緣了。
四哥竟然會問這問題,連東方旋冰都愣住了,東方艷火則是喜形于色。他方才還苦惱著不知要怎麼打探四哥和那位水老板的進展,想不到四哥自個兒先提了。
不過,他還是端出正經八百的模樣,「這要看四哥為何送禮了?只是表示謝意?或者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要以為他沒看見他雙眼發亮。東方朧明不動聲色,「這兩者送的禮有什麼分別嗎?」
「當然有分別了。」難得四哥這麼不開竅,東方艷火立刻道︰「感謝的話,就送點實用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甚至是補身子的補品都可以;送心上人,當然要別致一點的,最好顯得詩情畫意,又能睹物思人。」
「是這樣嗎?」所以他送蜜餞,有點太實用了,應該再送點別的。東方朧明若無其事地將兩個弟弟的茶盞斟滿。
「所以四哥想到要送什麼了嗎?」東方艷火難掩好奇地問。
東方朧明不置可否,只看向一臉深思的老六,「旋冰呢?我想听你的意見。」
「我沒送過東西給姑娘。」
東方艷火呵呵笑,「我想花姊也沒收過什麼別致的禮物吧。」他忍不住語氣里的酸意。
東方旋冰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莞爾道︰「我送過花。」如今這麼一提他才想到,那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因為他和芄芄的特殊感應,他很難給她什麼驚喜,不過或許今日回去時,順道買些她喜歡的小玩意兒送給她吧。
東方艷火瞪大眼,不相信木頭似的六哥會送花?
不對,六哥就是悶騷,難怪他根本搶不贏六哥!
送花?他恐怕做不來。東方朧明心想,畢竟他可是得拿著花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到水月居里。
「四哥是想送誰呢?」東方艷火明知故問,不敢探听得太直白。
「一個老朋友。」東方朧明只是淡淡地笑道,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東方艷火月復誹個沒停,發現自個兒拐彎抹角了半天,也只得到一個不痛不癢的、誰都可以輕易打听到的進展,那就是四哥要送禮給水老板。
八天後,東方朧明再次來到水月居。
其實昨日他就想來,可又不想表現得太急迫,故而裝模作樣,意思意思地拖延了一日。
這天下了點雨,他撐著傘,在傍晚時分到來。
他事先派了石羽過來問今日水老板方不方便見客,所以青霄早有準備,只是她沒想到東方朧明沒等雨停便過來了。
「王爺可淋濕了?後頭備了熱水和干淨的衣裳。」
「我乘車來的,並沒有淋濕。」但他想起水樾不能受寒,「不過梳洗一下也好。」
青霄親自領他到澡堂,也是為了順道向他提外頭那些傳言。她不認為東方朧明會樂見這事,先問過他,至少讓他明白水樾也是受害者。
東方朧明也認為流言的出現不尋常。過去他確實謹慎,也許那晚露了行蹤,但在一年多後的今日才突然冒出這個「一年多來都是如此」的傳聞,自然是知情的有心人所散播。
「我會調查,先別讓水樾知道。」
青霄不好意思告訴他,她們家宮主早就知道了,而且根本不認為哪來什麼蹊蹺。
待東方朧明進到水樾寢房,身上有著淡淡的澡豆香氣,當他靠近水樾時,她小臉立刻就紅透了。
雖說這八天下來日日夜夜都難挨,可她也不該變得饑渴至此啊!當下水樾只有股想撲倒他的沖動,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混合著沐浴過後的澡豆香氣,竟是如此誘人。
房里只剩他們倆。水樾交代過,除了听候差遣的小丫頭,其他人都不準在附近閑晃,天地間彷佛只剩細雨呢喃與他倆的呼吸聲。
東方朧明拿出了他保護得極為嚴密的絲綢包裹。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是我想你應該用得到。」
水樾眼楮一亮,「這是什麼?」他要送她的嗎?其實前幾天的蜜餞,她連罐子和擺罐子的漆盒都寶貝地收藏起來呢。
「打開看看。」這是他第一次送東西給家人以外的人,心情恐怕和收禮物的她不相上下吧?不過還多了點忐忑。
他還特地挑了粉色的絲布,包裹著一只畫工精美的黑底描金漆盒,打開漆盒,里頭躺著一支既能做為發梳,也能做為發飾的黑檀瓖紫晶花篦,那是來自皇室御用工匠的手藝,黑檀木的篦齒,扇形篦柄瓖上數朵紫水晶雕琢的茶花。
「好漂亮啊!」連盒子都好美,水樾捧在掌心喜不自勝。
看她臉蛋紅撲撲的,雙眼燦若銀星,不知道他心里的激蕩與喜悅,比不比得上她那股「只盼他開心」的熱忱?但至少他有一點明了這樣的感受,臉上不自覺地漾
起微笑。其實他有些慚愧,對她的了解太淺薄,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能送些什麼別致的東西,恐怕更談不上什麼詩情畫意。
不過,看到這支的花篦時,他就想送給她。
「青姨老要我待在家里,恐怕我也沒什麼機會打扮。」她素手撫過發篦上的水晶雕花,一臉遺憾。
「你好好把身子養好了,我相信青霄姑娘會巴不得你多到外頭動一動筋骨。」
「嗯。」不知到時他肯不肯陪她呢?她是不是變得有點貪心了?
他今日到來就真的只是為了解毒,兩人心里都有些窘迫。水樾見他走過去將燈熄了一盞,她急忙把花篦連同漆盒收好。
他開始月兌下外袍時,她腦袋已經鬧哄哄地冷靜不下來,窩在床上羞答答地月兌下外袍時,仍是覺得燭火太亮了些。
他怎麼只熄了一盞?以前他會全吹熄的,她動作有些笨拙地下了床,卻見東方朧明已經站在床邊,她轉身便與他面對面撞個正著。
「我……我……我幫你。」她垂下頭,不敢看他的臉。
幫他什麼呢?他身上的單衣都敞開了,露出了結實的胸膛。
東方朧明很想笑,故意張開手臂。她要幫就讓她幫唄。
月兌去了單衣,還有……長褲。她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了?」東方朧明明知故問,其實他耳根子也是紅的,偏要裝作一臉正經,反正這妮子只敢看著地板。
「沒……沒什麼。」她干嘛說要幫他啊!她自己都顫抖得需要人幫好嗎?水樾真想一掌打昏自己。她顫抖著手伸到東方朧明的褲頭上,手指不小心貼上了他肌肉結實的窄腰上,她感覺到原本已經夠燙的臉,有一把燥熱的火轟地往腦門沖。
太丟臉了!她跟他若是單憑雲雨之歡的次數,都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她怎麼還這麼沒用啊?
實在是,過去他們直接跳過了調情的部分,水樾不知道在床笫間,她沒經歷過的還多著呢!
……
她累得睡著了,他替她擦拭干淨,替她蓋上被子,才穿上自己的衣裳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
也許,他其實是個偽君子,瞧他把她折騰的。他的指背在她泛紅的臉頰上來回愛|撫。
這夜,他待到快三更才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