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路嫁王府 第十三章 可靠的懷抱 作者 ︰ 水草

柳盼好像經歷了一場悠長的惡夢,在夢里她一直在掙扎,還差點被人強暴,後來慕容夜從天而降救了她,她怕極了,躲在他懷里不肯出來,就連沐浴也不肯讓他離開。

她好似听到他嘆了一口氣,但他仍舊背著身坐在浴桶旁邊候著,等到她沐浴完,才將她抱到床上去,就跟哄小孩似的,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

她躺在床上,頭頂上方忽然閃現出一張色迷迷的臉,扯開了腰帶朝她撲了過來,她尖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立即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沒事了、沒事了,本王在這里。」

慕容夜大部分時間都守在柳盼的床邊,看她在睡夢之中驚悸又平緩的面容,側著身子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睡得極不安穩。外間不時有人來稟報拘捕各級鹽吏官員以及抄家下獄的結果,他只走開一會兒,簡短的吩咐幾句後,又馬上回來守著她。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只是看著一個人沉睡的側顏都能心痛不已,恨不得將她永遠帶在身邊,不教她受風霜侵襲、不教她受驚受辱。

阿漢探頭探腦在外面瞧了好幾回,慕容夜發現之後就趕他去干活,他心里煩躁極了,只覺得這小子不識相,連個人也護不住,還敢露出一副牽掛不已的模樣,而且這小子還真是大膽,居然敢妄想他的人。

之前他並未往這方面想,只是覺得柳盼有點怕他,與裘天洛、阿漢都能說笑自如,唯獨在自己面前始終有點拘謹,可是經歷過這場意外,讓他發現自己對她是如此牽腸掛肚、心疼不已,再看到阿漢的表情,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哪里還肯讓阿漢留在她身邊。

柳盼醒來的一瞬間,還有點楞怔,大約是才睡醒,夢里的許多事都模糊了起來,直到瞧見慕容夜擔憂的臉龐,這才想起來那是她不久前真實遭遇的恐怖經歷。

她差點被強暴,是慕容夜救了她,帶著她回到別館,她滿心恐懼不安,就算要沐浴了也不肯讓他離開視線,他溫柔憐惜的回視著她,並未甩下她就走,而是背著身坐在浴桶旁邊候著她洗完了,抱著她上床,哄她入睡。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當時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過程太過激烈,月兌困後她其實已經有些懵了,後來又在慕容夜懷里大哭了一場,全身的力氣好似都被抽光了,洗了個澡便昏昏沉沉睡去,現在清醒了,恐懼也散去了大半,對上他那溫柔的表情,她忽然覺得好不適應。

「我……我沒事了,多謝王爺救了我。」

聞言,慕容夜就知道她總算是回過神來,不然也不至于說出這麼疏離的話,但他毫不在意,伸臂將她攬進懷里,一面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神色,生怕她露出一點不情願或排斥,一面長吁了一口氣,幸好他及時趕到了。

柳盼一被攬進他的懷里,便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腰,這樣自然的舉動讓她自己也不禁楞住了,也許在經歷過那樣可怕的事情之後,她急需一個安全可靠的懷抱。

她並不是固執的人,也不認為跟一個男人可以天長地久,尤其是這個可以公然三妻四妾的社會,但是此刻她還是依從了本心,她在他懷里蹭了蹭,耳朵貼著他的胸膛,听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緩緩閉上了雙眼。

慕容夜原本還擔心她會推開他,可是看她小貓一般乖巧的窩在他懷里,他瞬間心軟得一塌糊涂。「又困了?」

「歇一會兒。」

「餓不餓?我讓丫鬟端吃的來。」

「不要,就想靠著。」

慕容夜索性月兌去了靴子,抱著她坐到床頭,讓她可以靠得更舒服些。

外間暮色四合,折騰了一天的揚州城,並不曾因為夜色降臨而沉寂下來,反倒在黑暗之中醞釀著更大的風暴。

鹽運使下獄,鹽運使衙門的一干官員也被拘捕抄家,揚州知府就像被燒了尾巴的貓一般,受到極大的驚嚇。

他雖然是地方官員,不能直接插手鹽務,但是這些年也沒少利用職務之便為自己與宗親故友撈好處,每听到差役傳回一個消息,他就多心驚一分。

這個夜晚對他來說格外的難熬,若不是滴漏不停,他都要懷疑時間停滯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覺得不能再坐以待斃,便坐著轎子到別館求見睿王,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別館昨日已經由睿王的人接管,親衛往里稟報,只得了一句話——

「王爺說他奉陛下旨意前來清查兩淮鹽務,地方官員考核任免不在他職責之內,還望知府大人勤勉地方政務,萬不可因鹽務改革而懈怠。」

揚州知府的一顆心總算放回了肚子里,可是坐轎子回去的半途中心緒又開始糾結,到底要不要給睿王送禮?不送吧,有點失禮,顯得他不懂人情世故;可是送吧,會不會被睿王認為他心虛?

慕容夜此刻正坐在別館的正廳听取官員來報昨天一日夜抓捕抄家的結果。

果然鹽務官員是個肥差,上至鹽運使下至小吏,個個腦滿腸肥,家底抄出來全都驚人,戶部官員與刑名官員還私下議論,「等王爺在兩淮查抄一圈回去,恐怕當初與北狄作戰時的開銷就能補得差不多了。」

他們一行人清點了一日夜還未清查完畢,只能先派個人前往別館向睿王稟報。

慕容夜在揚州城內這番大動作,當日便沿著運河傳向四面八方。

兩淮鹽務官員听聞消息惶恐極了,但他們在兩淮經營多年,既不能丟下官職家人逃跑,又不能束手就擒,還未想出對策,睿王派去的人便到了,兩淮鹽務官員無有幸免。

睿王下令兵分幾路,不過二十日光景,就將兩淮鹽務官員全都抄家下獄了。

從他查抄鹽運使府,就有人快馬加鞭往京中傳信。

仁同方在兩淮經營多年,往京中撒了不少銀子,又與京中不少官員私下里合作販鹽,有著極深的利益牽扯,他一方面督促官兵緝拿私鹽販子,自己卻做著無本的買賣,事實上是兩淮最大的私鹽販子。

慕容夜看著負責刑名的官員呈上來的供詞,連連冷笑。「姓仁的自己不招,下面的官員倒是將他的底全招了,真沒想到父皇任命的一方重臣居然官鹽私鹽通吃,這爪子也太長了些。」他再想到仁武,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心里難受,更不可能輕易放過仁家父子倆了。

相比起仁同方這樣的大鱷,肖正清簡直可以稱之為小蝦米。

肖正清在听到睿王將兩淮攪了個翻天覆地之後忍不住喃喃道︰「也就是這位爺才有這種魄力。」

眼都不眨的將鹽務官員一窩端,東台鎮傳回來的消息是鹽場原來的官兵全被撤換,新巡邏的官兵對灶戶們倒很客氣,也不知道是睿王的意思還是當前形勢下的審時度勢。

兩淮官員驚慌失措,被睿王的雷霆手段震得不敢稍有動作,就連蘇州知府裴永年也悄悄傳信給揚州知府討教。

揚州知府向來與裴永年交好,將自己求見睿王、得了睿王那句話拿去安撫裴永年。

裴永年想起自己送給呂光的禮物,只盼著呂光能瞧在這禮物可心如意的分上,在睿王面前替他多多美言幾句,又特意叫來顧正元,讓他去揚州別館探听消息。

顧正元近來也憂心忡忡,官場動蕩,對顧家往後的鹽業生意也會有影響,正愁要不要去找裴永年打探消息,一得了裴永年的指令,立刻坐船前往揚州。

他來得正是時候,顧清蓉這些日子在揚州別館里都快悶出病來了。

柳盼被慕容夜抱著回到別館的消息並未傳到她耳里,她會知道柳盼從鹽運使府上回來了,還是她身邊的丫鬟有一日去廚房提飯,剛好看到慕容夜牽著柳盼的手在園子里散步,連忙回來告訴她的。

「你、你……你說睿王爺牽著那賤丫頭的手散步?」

「奴婢親眼瞧見的,睿王爺笑容滿面牽著三小姐的手慢慢的走,還指給她瞧園子里的花啊樹的,還折了朵花替她簪在頭上。」這個丫鬟是顧清蓉從顧家帶來的,素來知道她不喜三小姐。

顧清蓉听得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吞了一肚子的石子,硌得她連飯也吃不下去了。

顧正元以探望女兒為名,總算在揚州別館見到了顧清蓉,隨即便被她說的事兒給炸暈了。

「你說三丫頭跟了睿王?」

這件事情帶給顧清蓉的痛苦是顯而易見的,她總有種顧清鶯搶了她心上人的錯覺,雖然她也知道縱然當初被送到呂光身邊的是顧清鶯,她與睿王也不太可能有交集,但還是有一絲希望。

「她不但跟了睿王,還很得睿王寵愛,如今她攀了高枝兒,連我這個姊姊都不認了,就算父親想認她這個女兒,也得看她肯不肯。」

顧正元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是怎麼攀上睿王的?」

整個江南都被睿王鬧得惶惶不安,就連裴永年都覺得自己下面的官位不穩,急派了他來打探消息,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驚喜等著他。

他可不管二女兒心里做何感想,立刻振奮精神道︰「有了三丫頭在睿王身邊,往後裴知府對為父恐怕都要陪小心了,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我顧正元也有今天,還有個這麼好的女兒!」

顧清蓉的本意可不是如此,她氣憤的道︰「父親來了難道不是應該把三丫頭從睿王身邊討回來帶走嗎?女兒不想看到她,討厭死她了!」

「帶走做什麼,當初裴大人想將三丫頭送到京中來的官員手里,沒想到陰錯陽差,三丫頭還是跟了睿王,這不恰好說明兩個人有緣嘛。」

如今兩淮官員可都醒過味兒來了,搞半天呂光清查兩淮鹽務只是個幌子,睿王爺才是正主兒呢。

「她跟睿王怎麼可能有緣,若真要說,也應該是我跟睿王有緣啊!父親你胡涂了,她根本完全不為家里著想。」

顧正元斥道︰「你可別瞎說,雖然呂大人的身分不及睿王尊貴,可他也是朝廷重臣,你能跟了呂大人是你的福氣,且莫再生異心,三丫頭打小就生得不俗,合該她有這段姻緣。我這就去求見睿王,請他容我們父女團聚。」他還抬袖拭了拭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自她跳河之後,為父都思女成疾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瘦了些。」

思女成疾這話說得多了,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就是事實,他一直以來最疼愛的便是三女兒,所以這孩子才這麼出色,不管她是怎麼跟了睿王,只要她能得到睿王的寵愛,他就算是在睡夢中也會笑醒的。

見父親說完便急匆匆的去求見睿王,顧清蓉氣得順手抓來茶盞,用力的砸了。「父親真是胡涂了,氣死我了!」

慕容夜听聞下屬稟報顧正元求見,不禁訝然。「他怎麼來了?」

親衛稟道︰「他原本見的是呂大人身邊的那位妾室,結果不多時又過來求見王爺,說是他的三女兒在王爺身邊伺候,想要見女兒一面。」

這名親衛當初是在船上親眼看著阿漢跳下河去救了柳盼上來的,後來還奉裘天洛之令前往蘇州打听過顧家之事,幾乎可以想見顧正元听聞女兒跟了睿王那狂喜的心情。

慕容夜沉吟片刻,非常不情願的道︰「你先去請柳姑娘過來。」

自從柳盼差點被仁武染指之後,也不知道是她受到了巨大的驚嚇還是自己想通了,忽然之間他們相處的情形變得融洽許多。

之前無論他如何努力親近,她總是越躲越遠,現在卻全然不同,她不但不閃躲,還有越來越依戀他的趨勢,每晚睡覺都要他陪著她,似乎只有靠在他懷里才能安穩,而且當他牽她的手,她也會回握住他的大手。

前幾日他情不自禁親了下她的額頭,連他都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到了,生怕嚇著了她,沒想到她睜著一雙水潤眼眸側頭瞧了他片刻後,居然踮起腳尖輕輕親了他的下巴一下。

當時他模著被她親過的地方,傻了一般久久回不了神,反而逗得她咯咯直笑。

這還是出事之後,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麼燦爛的笑容,他看得都有些痴了,他打從心里喜歡她這種毫無陰霾的笑容。

當顧正元進來的時候,柳盼就坐在慕容夜身邊,把玩著他的大手。

顧正元向睿王行完禮,立即露出驚喜的笑容。「三丫頭,你姊姊說你還活著,為父原本還不敢相信,如今親眼看到,為父真不得不信了。」

相比他的激動,柳盼的表情就十分茫然了,她轉頭左右瞧瞧,直到顧正元火熱的目光直盯著她、完全不能忽視之後,她才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大叔是說我?」

「三丫頭,你怎麼連為父也不認識了,難道是掉下河之後磕著腦袋了?都是為父不好,沒有照顧好你。」顧正元趨前幾步,大有要拉著她的手跟她共敘父女之情的架勢。

柳盼被他的熱情給嚇著了,也不顧屋里還有旁人,撲進了慕容夜懷里。「王爺,這個大叔好奇怪,我不是他的閨女,他這是做什麼?快讓他走,怪嚇人的。」

慕容夜攬著她,輕輕拍撫著她的背,溫柔的哄道︰「你既然不喜歡見到他,我讓他走就是了。不怕、不怕,本王在這里呢。」

這是他新近養成的習慣,只要她說害怕,他就會好聲好氣的哄著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得毫無原則的遷就她,連不認生父的事情也縱容著她。

按照大楚律例,不認父母的兒女那是不孝的大罪,但是凡事總有例外,發生在她身上,他想的就是︰管他什麼律法,都比不上讓小丫頭高興。

顧正元瞠目結舌,心急的道︰「王……王爺,我真是她的親爹!我真是她的親爹!她說不定是腦袋磕著了,不記事兒了。」

柳盼親眼見識過他利益至上的嘴臉,哪肯認他這個父親,況且他會找來,肯定是知曉她如今跟在慕容夜身邊,她又怎麼會讓他仗著睿王的勢為自己謀利,于是她在慕容夜懷里蹭了蹭,嘟囔道︰「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大叔,看來這個大叔是心懷不軌,想攀附王爺呢,王爺千萬別被他給哄騙了,我是誰的女兒,難道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慕容夜對她現在幾乎可以算是千依百順了,當下便板起臉道︰「她既然說不認識你那就是不認識,何故要攀附?」

顧正元額頭上的汗珠滑落,雙膝一軟就跪了下來。「王爺明鑒,她確實是我的親閨女啊!」他也顧不得難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述說他是如何疼愛她,視如珍寶,接著又端出對女兒思念成疾的那一套。

只可惜顧正元自以為的真誠感動了自己,卻無法感動慕容夜與柳盼。

柳盼依舊極力否認與他的血緣關系,而英明神武的慕容夜居然連查證也不肯,直接道︰「本王哪有那個閑功夫去查你是不是有女兒失足落水,既然她說不是你女兒那就不是,休得與本王歪纏!來人,送客。」

睿王親衛送客的方式很是粗魯,挾著他的胳膊就將他扔了出去,並冷冷的警告道︰「你要是再敢打擾王爺的清靜,就直接送你到牢里去清醒清醒。你也不睜開眼楮瞧清楚,這里可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顧正元很是委屈。「我只是想認回我閨女啊。」

房內站在窗邊上瞧熱鬧的柳盼回頭對著慕容夜做鬼臉。「王爺,你強搶民女,連苦主都找上門來了。」

慕容夜好氣又好笑,曲起長指輕彈了下她的額頭。「到底是本王強搶民女還是民女非要跟著本王走?」她捂著額頭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模樣讓他的心徹底軟了下來。「好吧好吧,是本王強搶民女,請問民女的親爹找了來,你可要跟他回去?」

她一點也不意外他已經知道了真相,憑他這些日子的雷厲風行,連仁同方的底都被查了個一清二楚,兩淮鹽務官員沒有一個能漏網的,他還有什麼查不到的呢。

她搖頭輕笑。「不要!民女被王爺搶來之後,已經迷失在王府榮華富貴的好日子里了,不想回家了。」

慕容夜大樂,寵溺的擰了下她的小鼻頭。「王府榮華富貴的好日子是怎麼樣的,你又感受過了?」

柳盼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嗯,糖水喝一碗倒一碗,豆漿喝一碗倒一碗,王爺抱著金盤子坐在床上吃油汪汪的大烙餅,還可以卷大蔥蘸大醬……」話都還沒說完,她自己先捂著肚子笑倒了,因為她實在無法想象英武的睿王跟莊戶老頭一般吃大餅卷大蔥的模樣。

他也被她描繪的場景給逗得朗聲大笑。「好你個促狹的丫頭!」

兩人歡快的笑聲傳到顧正元耳里,讓他懊悔極了,早知道三丫頭有這麼旺的運道,當初無論如何也要好生籠絡住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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