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用過晚膳,蘇慧以為他會如以前一樣回書房睡,哪知道他竟留了下來,哎,他又想干什麼?她冷淡地說︰「這里可沒有你睡的地方。」
「我睡貴妃椅上便成。」他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蘇慧眼角抽了抽,這個人還真是奇怪,不過之前他一開始也只是興起,後來去書房睡,這次估計是三分鐘熱度,她也不當一回事。
蘇慧小心翼翼地躺下,側著身子,一手放在肚子上,模著肚子,慢慢地有了睡意,完全忘記了貴妃椅上的寧啟生。
孤零零的寧啟生心中一直期待著她能關心他一下,結果她一個字也沒有問,不問問他被褥暖不暖,也不關心他好不好睡。他嘆了一口氣,罷了,慢慢來。他深吸一口氣,嗅到了空氣中幽蘭的味道,是她身上的味道,他唇角一揚,滿足地睡覺了。
寧啟生到底想干什麼呢?蘇慧覺得自己真的是看不懂他了。
蜿蜒的小路上鋪滿了鵝卵石,蘇慧一步一步地走在上頭,心思卻在身後這個男人身上。
話說他這幾日都有乖乖地窩在貴妃椅上睡覺,每天看到他長手長腳地縮在那里睡,她一點也不同情他,他自找的,不是嗎,她又沒有讓他睡那里,他愛睡便睡,睡得腰酸背痛也是他自己願意,她才不會多嘴。
平日早上他們用過膳,他便會去處理生意上的事情,今天卻陪在她身邊,她想了想,還是開口了,「你要跟我一起給娘請安?」
寧啟生一听到她的聲音,本來落後幾步的腳步立刻加快,跨到了她的身邊,「對。」
「哦。」真是怪哉,他居然陪她一起請安。
「今日無事,便陪著你。」他含情脈脈地說。
她無視地點頭,「你愛陪便陪。」剛回來那一會,她心中有怨,這些日子她的心態反而平穩了,也不再計較得失,反正這個男人她決定不愛了,也不在乎他在她旁邊做什麼,因為她已經看不到了,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在意。
兩人一同走到了主院,寧老爺已經出府了,找一些老友聚會,寧夫人則在書房里作畫,听到他們來了,便將狼毫筆放下,淨了手,整理了儀容,走了出來。
「今日兩個一起來了。」寧夫人笑容滿面。
「娘。」兩人一同喊道。
寧夫人的眼楮落在蘇慧的肚子上,一臉的慈愛,「你以後不要過來了,這路雖不遠,可走多了也累人。」
蘇慧搖搖頭,「媳婦不累。」
寧夫人轉而對陳嬤嬤囑咐道︰「我是攔不住她的孝心了,她若是非要來,你到時找一頂軟轎抬過來。」
陳嬤嬤笑道︰「是,老奴知道。」
寧夫人又看向寧啟生,「什麼風把你給吹過來了?」眼楮里摻雜著似笑非笑的情緒。
「娘,這話可是折煞我了,兒子過來給你請安倒成了不孝。」
寧夫人倒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個兒子做事情古里古怪的,先是一定要同房睡,後來又搬到書房睡,現在居然又回去睡了,到底心里琢磨著什麼事情,她這個親生娘親也看不懂了。
寧夫人懶得理兒子,她滿心眼里都是金孫,兩眼發光地盯著蘇慧的肚子,細細地問了問蘇慧最近的作息和飲食,「你現在月份大了,越到後頭會越吃力,一些小事別不當回事,若是有一點不舒服便要說出來,別忍著,知道嗎?」
「是。」蘇慧頷首。
寧夫人又拉著蘇慧說了好一會話,蘇慧讓陳嬤嬤將她繡的小衣衫拿出來,「娘,閑來無事便繡了一些,你看看。」
「你真是的,懷著身子做這些累人的活干什麼。」寧夫人瞪了她一眼,卻又忍不住地拿起來小衣衫看了看,「嗯,這針腳不錯,就是最後收腳的時候沒做好,但也無礙。」
「嗯嗯。」蘇慧認真地听著。
寧夫人將小衣衫放回去,疼惜地說︰「別再做這些了,家里的丫鬟也會女紅,讓她們做,也可以請繡娘做,千萬別累到自己。」
蘇慧搖搖頭,「整日無事可做,找這些事情做做也好打發時間。」
一旁的寧啟生听聞此話,眼楮閃了閃,「娘子要是真的無事,不若替為夫做幾個荷包吧,可比這些衣衫簡單。」
不等蘇慧說話,寧夫人先罵他,「你多大的人了,見了好的便想收到懷里去。」
「娘。」寧啟生抿了一下唇,「我也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只是希望娘子能見好就收,免得日日搗鼓這些,若是沉溺其中,倒不如嚇唬她,看她還敢不敢。」
蘇慧才不信任他的說辭呢,擺明了就是想荷包,哼,唬弄誰呢。
寧夫人也不信,「哦,原來只是嚇一嚇,不是真心想要,這就成了。」
寧啟生嘆氣,索要荷包的心思暫且要歇一歇了,但最起碼也不要再給未出世的孩子做了,看得他心里很不平衡,如今他這個人是比不上她肚子里的那塊肉了。
明明以前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全心全意地對待他,如今他成了她的眼中釘,這一切似乎就是從她有了身孕開始,他神色陰暗地盯著她肚子看,若是孩子出世之後,她還如此,那他便不客氣了,孩子丟給爹娘養,這幾月他暫時先忍一忍吧。
「對了,啟生,你堂弟那事是怎麼回事?」寧夫人忽然問起了這件事情。
寧啟生開口,「堂弟也不知道是怎麼摔成那樣,我沒認出來,正好回院子,路上遇上他,他正好在調戲一個小丫鬟,我便讓人將他抓起來扔到公堂去了。」
這版本跟寧夫人听到的大同小異,沒想到寧金這般的放蕩不羈,實在過分,幸好沒有讓媳婦遇到,否則嚇到了媳婦,她饒不了寧金。
蘇慧心中訝異,怎麼變了說法呢?她看向了寧啟生,寧啟生對著她輕眨了眼,她安靜地沒有問下去。
「雖然同脈,可做出這麼羞人的事情,莫讓他再進府,你以後也遠著他一點。」寧夫人說。
「娘,我知道。」
寧夫人留他們一同吃了午膳,他們才沿路回去,正午時分太陽正烈,寧啟生要丫鬟拿了一把紙傘,撐著紙傘走在蘇慧身邊,給她遮陽。
午時正犯困呢,蘇慧走得也慢,一手撫著肚子,抽空問了他一句,「你那個堂弟如何了?」
「之前不知道,沒想到牽扯出了一些陳年舊案。」
「什麼陳年舊案?」
「勾搭寡婦、誘騙小姑娘。」寧啟生緩緩地說。見她臉上充滿不屑,又說︰「之前還被人抓了一個現行,不承認,拿錢贖了出來,如今怕是不行。」
「為什麼?」蘇慧好奇地問。
「他偷女人偷到了某大戶的小妾房里,這事被捅了出來,那大戶豈能饒他。」
「不要臉。」她低語了一聲。
「剛才在娘那里這麼說,是為了維護你的名聲,他臭得要死,可不能污了你的名聲。」他溫聲解釋道。
她不想領他的好意,「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他輕笑,「娘子好文采。」
她不理他,烈陽落在他的背影上,將他黑色的衣衫曬得燙呼呼的,而她嬌小的身影被他和傘完完全全地遮掩了,絲毫感覺不到熱量。
天氣逐漸地熱了,孕婦是最怕熱的,蘇慧原來倒不怕熱,可不知道為什麼今年的夏天她格外的怕熱,屋子里倒是放了不少的冰塊,這才稍稍涼快。她也鮮少出門,走一會便出一身的汗,這感覺太討厭,她常常是一睡便睡了一個大白天,到了晚上才會到外面走一走、所以寧啟生回來時最常看到的場景便是蘇慧睡著的模樣,他小心地放慢了腳步,走過去看著她熟睡的模樣,眼里含著濃濃的暖意,大掌輕撫她的小臉。
唯有這個時候她才會乖乖地任由他親近,平時他要親近她一點,她便會迅速地躲開,真是令人錯愕。他真的很想念以前那個乖巧听話的小娘子,他要是冷落她幾分,她還會回來挑逗他,主動出擊,在床榻上勾引他。
一想到那火辣辣的場景,他渾身也燥熱了,眼眸一轉,剛巧落在她的衣襟口,因為天氣太熱,她的衣衫很薄很薄,甚至在屋子里的時候她也不會穿肚兜,只穿著薄薄的中衣,他都能看到薄薄衣衫描繪出的曼妙身姿。
如今她正睡著,衣襟口凌亂地散開,他吞了吞口水。嚴格來說,他並不重欲,但那時剛娶了她,血氣方剛,又想要孩子,在床榻上就跟常勝將軍一樣。這幾個月卻過著苦行僧的日子,苦苦壓抑著自己的,他早晚會憋死他自己,可他也沒有辦法,她懷了身子,他又不能對她這樣那樣。
要他找別的女人?呵呵,那也要他對著別的女人能硬起來才行,而且他打從心底不想踫別的女人,以她的性格,他要真的敢這麼做,不要說和好了,她一定將他驅逐出家。
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他是豬才會做蠢事,可不能再浪費時間,不能再蹉跎了她的心。
只是她這幾日對他著實冷淡,淡得好像他壓根不是她的夫君,宛若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人而已,這待遇真的是天壤之別啊。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再犯那麼愚蠢的錯誤,怎麼就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她對他的好,現在好了,什麼也沒有,他才後悔。
還好她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還好她便是想逃也逃不開,否則他真的不知道找誰訴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