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狄曉嵐盯著電視,縮在沙發上看著頒獎典禮進行,她也期待著司空湖能夠拿到他最想要得到的獎座。
頒獎典禮漫長,時間無法控制,八點開始的典禮到頒發男主角大獎已經過了深夜十一點。
「現在歡迎頒獎人——宋丹瑩、劭揚。」
看見宋丹瑩上台,狄曉嵐楞了楞,想著怎麼會是她呢?她擔任頒獎人呀,也難怪,她最近真的很紅,話題性十足。
狄曉嵐沒有錯過甫一開始的星光大道,宋丹瑩跟司空湖站在一起匹配又登對的畫面,兩人微笑面對媒體的從容……
「他們真的很登對。」模了模自己不特別突出的五官,濃濃的自卑襲上狄曉嵐心頭,她睜著瘦下來之後更顯大的眼,看著眼前偌大的蛋幕。
頒獎人幽默風趣的串場後,接著介紹入圍名單,一邊開著被提名人的玩笑,鏡頭Cue到了司空湖,他手肘靠在椅子上,手放在下巴下,修長的手抵住了唇,只露出一雙眼以及直挺的鼻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笑著,但還是帥得令在場觀禮的粉絲們興奮尖叫。
「得獎的是——」負責宣讀得獎名單的宋丹瑩抽出了卡片,看了上頭的名字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想著老天爺真是幫她呢。
制造緊張感沉默了數秒之後,她對著麥克風開口道︰「司空湖〈天泣〉。」
在場人一陣尖叫,司空湖也站起來與身邊的競爭者握手擁抱,然後上台從宋丹瑩手上接過獎座,但當她要與之擁抱時,司空湖眼一閃,略過了。
宋丹瑩暗暗懊惱,帶著笑容站在一旁,露出開心的笑容溫柔望著司空湖。
那充滿意愛的眼神被放大在螢幕上,讓人想看不見都難。
「謝謝評委、謝謝導演……」
他得獎了。
「YA!」狄曉嵐看著上台領獎的司空湖意氣風發,她不禁為他開心的跳了起來。
司空湖照例感謝導演和贊助廠商,制作人以及辛苦的幕後工作人員,與自己的母親。
「謝謝一直支持我的母親,我要把這座獎杯獻給她。」司空湖的眼神突然像在搜尋什麼,甚至掃向台上,一副想要見到某個人的模樣,然後他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在這里,我還要感謝另一個默默支持我的人……」
此時螢幕一分為二,左邊螢幕的司空湖視線看向右邊,那里是美麗聘婷的宋丹瑩,她回望著司空湖,一臉溫柔似水的模樣。
心被狠狠扯痛了,狄曉嵐覺得窒息,呼吸不過來。
他要說了嗎,說他跟宋丹瑩有多麼的相愛,他回家後就是要跟她談這個!
她覺得她就要听見可怕的宣判了,慌亂的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不听他接下來要說的感言。
狄曉嵐整個人焦躁起來,但又不喜歡沒有聲音的客廳,那種空寂感讓她覺得可怕,她再次打開電視,原本的轉播已經切進廣告,她也沒再看下去的心情,馬上轉了新聞台。
新聞台在播放的是司空湖拿到最佳男主角獎的消息,以及一則他與宋丹瑩數月之前會面時被跟拍的畫面。
地點在上海,司空湖與宋丹瑩在餐廳里用餐,拍照的日期竟是她生日那一天。
「抱歉,曉嵐,我人還在上海,我沒有趕上飛機……臨時有重要的工作,我很抱歉……」
那個他答應要回來陪她慶生,卻因為臨時的工作沒有回來的生日,原來他的重要工作,是陪宋丹瑩。
這是壓垮狄曉嵐的最後一根稻草,所有的忍耐和故作堅強全都崩盤了。
她覺得房子變得無比巨大,大得要將她吞沒,她不知道該如何化解心中這股濃濃的悲傷……
她像游魂般回到了小書房,打開電腦也打開了RC語音,看見正在主持直播的青豆。
「嘿,嵐落,什麼風把你吹上來?你又一陣子沒唱歌啦!」
听見青豆歡快的聲音,狄曉嵐心情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她沒有開鏡頭,就只有麥克風以及音樂的聲音,她的語調充滿了低落。
「我今天情緒不太好,想唱歌。」她為自己打斷青豆的節目而自責。「可以嗎?」
「只要你想,唱十首都沒問題!在RC的听眾朋友你們說對不對?我說的對,你們就給嵐落三朵玫瑰,我看見了,嵐落也看見了!我把MIC給嵐落,我們安靜听女神唱歌。」
頻道里不斷有人喊著「女神」、「女神我愛你」……各種可愛的稱呼,以前狄曉嵐會害羞的跟大家說謝謝,但今天她真的太難過了,難過到沒有辦法謝謝大家。
點開了音樂,她用著不符合外表的獨特嗓音唱起了一首符合她心情的歌——像天堂的懸崖。
你留的感動你留的感傷都一起打包都寄給遺忘
整潔的房間寬了一半的床單身的牙刷像低頭在想
多真心的給予多貼心的回響是什麼腐蝕你給我的夢想
靠一點點美好撐長長的迷惘終究會走到得分岔的地方
一開口狄曉嵐就想掉眼淚,她總是一個人面對整潔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的雙人床,總是用短暫的相處,用他一點點的溫柔撐過漫長的等待,她總是在等待,但這樣的等待是兩條不會交集的平行線。
別給我像是天堂的懸崖別逼我跳下無底的傷懷
不再幻想你的花海有一枝薔薇能夠享受唯一寵愛
別給我像是天堂的懸崖別推我到會後悔的未來
最怕夜里浪漫燈海你不斷點煙我看窗外沒有對白
她不是那朵薔薇,她沒有那麼出色。
她很怕很怕這一個多月以來同睡一張床卻沒有任何對話的日子,這樣的夫妻生活比激烈的爭吵更令她痛苦難過。
多醉心的擁吻多開心的凝望是什麼搶奪你給我的太陽
用淡淡的祈禱撐濃濃的絕望憑什麼逃離像影子的悲傷
別給我像是天堂的懸崖別逼我跳下無底的傷懷
不再幻想你的花海有一枝薔薇能夠享受唯一寵愛
別給我像是天堂的懸崖別推我到會後悔的未來
最怕夜里浪漫燈海你不斷點煙我看窗外沒有對白
最難耐的傷害是不放又不愛
現在想起那些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些跟司空湖相處時的甜蜜,原本支撐她度過漫長等待的親密,在這時候像毒藥一樣讓她痛徹心扉。
他是她的太陽……居然現在才明白,她有多麼多麼愛這個男人。
她不貪心,不貪求他的愛情,父母失敗的婚姻讓她對男人的感情不帶有希望,所以她可以相親結婚,可以忍耐寂寞,可以接受他不愛她,可以接受這樁婚姻只是責任,但卻不能忍受……他心里有別人。
她不要像媽媽一樣,守著一段藏著別人的婚姻。
狄曉嵐唱著歌,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她沒有注意到頻道里的安靜,直到她唱完最後一個音。
她還是很難過,以前唱歌能夠讓她忘掉不愉快的情緒,但唱完了這首歌卻讓她更難過。
「抱歉,我情緒……先下線了,謝謝大家。」沒等到青豆上MIC做個收尾,就像以前她唱歌那樣,狄曉嵐火速的關掉了系統然後退出。
她不知道她離開了之後,底下有多少的留言。
嵐落唱哭我了!女神怎麼了?誰讓你傷心?
女神不哭,不要難過!我們愛你!
女神……
天哪,我第一次听一首歌听到眼淚停不住,女神怎麼了?是不是很難過?
好符合我的心情,有誰有錄音嗎?我剛才忘記錄音了!求錄音檔——
「這下可好了……」青豆看著不斷跳出來的訊息,眉頭擰著。「發生了什麼事啊?心情這麼差……上次好像有留她的電話,一首歌唱哭這麼多人,嵐落該有多傷心啊?」青豆匆匆結束了節目,去找人。
狄曉嵐不知道自己嚇壞了多少人,她不敢回到跟司空湖同睡的臥房,又回到了客廳,她坐在沙發上,再也無法忍耐的抱著自己的雙膝痛哭出聲。
「在這里,我還要感謝另一個默默支持我的人……」司空湖在得到了野心勃勃冀望多年的大獎,感謝完長年以來支持他的許多人之後,眼神下意識地在場中搜尋,期待會看見一張清秀的臉,那會因為興奮而酡紅,雙眼崇拜又驕傲地凝望著他。
在他獲得榮耀的時刻,除了母親之外,他最希望能站在他身邊的人就是狄曉嵐。
他居然想著曉嵐可能會跟那次粉絲見面會一樣躲在台下偷偷看他——為什麼要偷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