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啊,本來想瞞著你的,沒想到以前的媒體采訪這兩天播出去,被杜立行看到了,他可比你聰明的多,打了兩通電話沒人接就聯想到你出事了。」
「梁瑾瑜……」杜思同捂著嘴,也許是太用力了,結了一層薄薄血痂的手腕疼得她直冒冷汗。
梁瑾瑜在說什麼,她怎麼听不懂?!
「你一天沒死,老狐狸就一天盯著我不放,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和人計劃好要來陷害我,想把梁氏奪走和你的舊情人雙宿雙飛?該不會是……你和林南自導自演這起綁架案的吧?」
梁瑾瑜冷笑一聲,「如果不是杜立行逼著我,你以為我會管你死活?你放心,你要是死了,離婚的程序就不需要走了。」
這邊的男人听得不耐,想要張嘴插話,梁若琳卻阻止了他。看著杜思同咬著牙,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卻又不發出絲毫聲音的模樣,她就覺得一種大快人心的爽意直襲心頭。
杜立行是A市市長,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如今女兒被綁架,對方要什麼都會答應,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梁家財產繼承權,而且……梁瑾瑜似乎將矛頭指向了杜思同以前的情人,根本沒有懷疑到她頭上來。
梁若琳笑了一聲,有點暢快又有點瘋狂,若她得不到,也要讓梁瑾瑜一無所有,想讓杜思同死來保全梁氏?她偏不如梁瑾瑜所願!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杜立行可不會坐視不管,只要他們一天找不到杜思同,杜立行就一天不會放過梁瑾瑜。
想讓杜思同死?作夢。
她要看著杜立行一點一點把梁瑾瑜逼到絕路,逼著他放棄梁氏,逼著他救杜思同!
杜思同其實已經不想說話了,但那諷刺憎惡的聲音好像比這幾天遭到的凌虐還要難受,疼的不僅是挨了打的身體,更在心里刻下傷痕。
他還是不相信嗎?甚至懷疑到她身上?
刺痛蔓延開來,逐漸傳到小月復。
孩子……杜思同模糊的思緒一凜,身子輕輕的顫抖起來,「我、我沒有……梁瑾瑜你相信我,救救我,請救救我——」們的孩子。
電話在下一刻被拿走,男人笑得格外得意,「梁太太哭得真是我見猶憐,梁總裁一點兒都不心疼?」
「哼,哭哭啼啼的。不是我在說,一個梁氏換她真的不太值得。」梁瑾瑜垂著眼,貼著胸口的戒指好像一時間有了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他還是強撐著冷笑了一聲,「真是麻煩,說吧,在哪里見面?」
梁若琳給男人使了個眼色,男人清了清嗓子,「A市城郊上高速公路的拐角路口。」他本來還想威脅什麼,卻被梁若琳掛掉,直接將手機關機。
「你傻啦?沒听到梁瑾瑜巴不得杜思同死,你要拿她的生死去威脅他,還不如去威脅杜立行!」
「對啊,若琳姊,為什麼我們不直接聯系杜立行?」
梁若琳跟這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沒話說,踹了他一腳,「去準備家伙,明天事情結束就出國,滾得越遠越好,剩下的我來。」
一旦杜思同死了,梁瑾瑜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可杜思同若安然無恙回去,杜立行對梁瑾瑜感激萬分,說不準會幫他東山再起,到時候和自己作對,她也吃不了兜著走。
「你說,怎麼辦才好呢?」梁若琳捏著杜思同的下巴,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哈哈大笑著起身離去。
耳邊張狂又得意的笑聲離去,杜思同閉著眼楮只覺得累極了,可人越累,思緒卻越來越清明,一步一步抽絲剝繭。
電視訪談里,梁瑾瑜說離婚的程序已經在走,可明明她擬的離婚協議書在書房被他撕了個粉碎;他說,她死了剛好可以離婚,可父親跟她說的是梁瑾瑜承諾,梁氏哪天如果真的破產,會妥善安排好她,甚至可以選擇離婚。
杜思同心髒狂跳,幾乎躍出胸膛!梁瑾瑜的話帶來的沖擊太大,他說得天衣無縫,可正是因為太對了才更讓她覺得哪里不對勁!停止哭泣,她將凍得冰冷的手放在小月復上輕輕梧著,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梁瑾瑜說給她听的話,梁若琳也可以監听到,所以,倒不如說那些話是故意說給梁若琳听的。如果他真的這麼恨不得她死,依照常理,他會故意夸大她的重要性,求梁若琳不要亂來,然後帶一大批員警到明天的見面場地才對,而不是一邊將她眨得一文不值,一邊又不動聲色的答應孤身犯險。
梁瑾瑜是在混淆梁若琳的視听嗎?想讓她麻痹大意,之後再一舉攻下?他想的……到底是什麼?
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杜思同面色冷靜,心里卻波瀾翻天。
于此同時,梁瑾瑜邊打電話,警方這邊也一直在追查信號,但最終只能將範圍控制在A市的東邊區域,其他無能為力。梁瑾瑜知道梁若琳雖然蠢,但端不上台面的小聰明還有,不然當初不可能找到向淵對付他,也不會抓杜思同來威脅他。
可惜小聰明用錯了地方,是會捅大婁子的。
「這是無人機拍攝回來的地面俯瞰圖,綁匪指定的城郊地域平坦,某種意義來說可以稱得上是一望無際的荒原,我們的人不好躲,容易被發現。城郊附近有高速公路,綁匪有極大的可能會在上了高速公路之後再放人,我們加派人手守在高速公路出口,不要驚動綁匪,讓對方有魚死網破的念頭。」
「假如在城郊交易,綁匪人數目前不定,但能迅速轉移並且不留下痕跡,應該不低于三人,而且現在還不知道對方是否持有槍械……」
梁瑾瑜坐著听警方部署,一雙桃花眼垂著,耳邊卻是今天通話里,杜思同壓抑又有點驚惶的哭聲。
她從來不哭出聲音的,雖然也沒見她大哭過幾次,但他對她的眼淚向來沒轍。杜思同性子本來就軟得不行,有時候受了委屈也會急得跳腳化身小刺蝟見誰扎誰,可她掉眼淚的時候總是默默無聲的,偶爾吸吸鼻子,導致不管錯的是不是她,只要她哭,就好像讓她掉眼淚的才是罪大惡極。
現下都哭出聲了,肯定是怕得不行,只是這幾天度日如年的何止是她,擔驚受怕的又何止是她?
梁瑾瑜自問從小到大從來不知道驚懼是什麼感覺,不知道事情月兌離掌控是什麼感覺,就算梁若琳垂死掙扎,那也在他的預料里,雖然向淵讓他吃了點苦頭,但在他冷靜的反擊下,CMI也沒討到好處,估計還虧損不少。
唯有杜思同被綁這件事,讓他完全亂了方寸。
梁瑾瑜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清晰的認知到杜思同之于他的意義是什麼,她就是他的弱點,而此時此刻,他的弱點被人死死握住,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幾乎要把素來胸有成竹的他給逼瘋。
交付贖金與人質這天天氣陰沉,天氣預報說下午將會迎來A市第一場雨夾雪。
城郊本來荒蕪,加上地勢空曠又是冬天,更是寸草不生、寒風蕭瑟,杜思同站在此處,身上依舊是四天前穿著的大衣,里頭一件灰色的羊毛衫加刷毛的休閑褲,一雙過腳踝的雪靴,她垂著眼,兩邊都是彪形大漢,梁若琳並不在。
杜思同四肢沒有任何束縛,但精神不是很好,早上梁若琳史無前例的給她吃了一頓不錯的早飯,但她怕里面動了手腳,表面上吃下去,等人一走又全部吐了出來,這一吃一吐,臉色更加灰白難看,喉嚨好像也傷著了,痛得要命。
梁瑾瑜穿著翻領的棕色長款風衣,里面一件襯衫外加藏青色的毛衣,他雙手交叉環于胸前,腳邊放著一個黑色的皮箱,仿佛一座雕像般動也不動。
「梁總裁,東西帶來了嗎?」男人問。
梁瑾瑜只看了杜思同一眼,踢了踢腳邊的箱子,「錢和已經簽好的放棄繼承聲明書都在這里。」
郊外風有些大,刺骨得好像針一般扎進肌膚,杜思同踉蹌兩步,抬頭看梁瑾瑜。
他真的來了……他剛剛說放棄繼承聲明書?梁若琳竟然逼他簽這種東西,這不相當于他失去了梁氏嗎?
杜思同斂下心思,勉強笑了笑,梁氏這段時間不安穩,他也經常不在家,幾天不見很正常,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像恍如隔世的心情。
其中一個大漢走過去要拿錢,梁瑾瑜卻彎腰拿起箱子往後退了一步,微微挑著眉,「你們道上的規矩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在這時,遠處一輛車開了過來,一路開到一行人對峙的地方。
坐在駕駛座上的是梁若琳,她朝梁瑾瑜揮手打招呼,「嗨,哥,好久不見。」
梁瑾瑜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狀似萬分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兩步,「是你?!」
梁若琳下車,示意兩個大漢先上車走,自己則拿著水果刀挾制著杜思同朝梁瑾瑜慢慢走來,「我昨晚想了很久,你不是想要這個女人死嗎?我這個做妹妹的送不了大哥多少禮物,一些小心願還是能夠滿足的。」說著,她將小刀慢慢順著杜思同的脖頸滑下。
不同于刺骨冷風,刀刃的鋒利讓杜思同不由屏息,微微抬起了下頷。
梁瑾瑜瞳孔微縮,「你要的放棄繼承文件我已經簽好帶來了,我保證,它具有法律效力,你別沖動。」
梁若琳卻笑得前俯後仰,手指輕顫,刀尖不自覺劃開杜思同的脖頸,「哥,昨天小妹差點被你騙了。讓我猜猜,你應該早就猜到是我做的吧?這里現在是不是也已經被包圍了?不過沒關系,反正向淵涉嫌制毒被抓進去了,梁家我討不著便宜,眼看著是沒活路了,但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一個墊背的讓你痛苦一輩子,是不是?」
說罷,她親昵的蹭著杜思同的臉,小刀輕輕的在她脖頸上比劃,看到已經有血流出,她呀了一聲,「見血了啊,他們都說割喉不出十秒就會大出血外加缺氧死亡,現在想想好像有點血腥欸.」
「梁若琳你不要亂來!」梁瑾瑜低喝,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急迫,立刻放緩幾分,「箱子里有現金,你這也有車,不管你要離開A市還是留在A市接手梁氏,今天的事都不會有人知道,我說到做到,沒必要因為這女人而搭上人命,葬送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