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琉玥姊這幾天的心情不太好，這點小詩看在眼里。
雖然琉玥姊還是每天準時到咖啡館，留到打烊才回家，對大家的態度也一如往常，但是對和琉玥姊相處了兩年的她來說，一點細微的變化她都能看出來。
琉玥姊最近的笑容根本是在強顏歡笑，自從那天追求琉玥姊的兩大帥哥一起現身，最後鬧得不歡而散，琉玥姊就一直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看得她都難過了。她看得出來，琉玥姊真正喜歡的人是最近才出現的齊大哥。
因為林大哥對琉玥姊死纏爛打不知道多久了，琉玥姊卻始終只把他當成朋友，對他一直是客客氣氣的。
相較之下，琉玥姊和齊大哥的相處模式就自然多了，她還沒看過臉紅害羞的琉玥姊是什麼模樣呢。
在眾人眼里，她的老板是優雅自信的，為人隨和卻不懦弱，靠著自己的力量把一家咖啡館經營得有聲有色。
直到齊大哥出現，她才知道琉玥姊也能露出小女人的嬌羞。
這是戀愛的魔力，準沒錯！
不過自從琉玥姊答應和林大哥出去後，一切都變了。
齊大哥這幾天不再來店里，琉玥姊心情很低落，都彈些悲傷到極點的曲子，連她听了都要跟著一起郁悶了。
而在剛才，有位長得楚楚可憐的年輕女子帶著一個小孩到店里找琉玥姊，琉玥姊只交代說要出去一會兒，就跟著那個年輕女子出去了。
她記得那個女人，不就是八卦雜志上的那個人嗎？
難道她們是要去談判？！
這幾人的感情劇撲朔迷離，她好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琉玥姊肯定不會和她說。
都已經過了一個小時，琉玥姊的一會兒也太久了吧，她總有種不安的預感，是不是該打個電話給琉玥姊問問情況呢？
言琉玥跟著這個叫作聆苡寧的女人離開月光咖啡館，來到附近的一間餐廳，表面上看起來鎮定，心里卻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縻，就因為聆苡寧的一句話，自己就跟著出來。
聆苡寧帶著個看起來四、五歲大的小孩來到咖啡館，直接指名要找她，見到她立刻開口道︰「我叫作聆苡寧，也許你知道我是誰，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你談談子熙的事情，如果不願意也沒關系，不勉強。」
然後就像來的時候一樣牽著小孩走出咖啡館。
她認得這個女人，但談不上認識，幾天前看到的雜志，還有五年前那個令她心碎失望的夜晚，在齊子熙懷里的人就是她。
那個讓她發現自己喜歡上齊子熙，卻同時下定決心要放棄這份愛戀的女人。
她不怨懟聆苡寧，只能說她和齊子熙有緣無分。
聆苡寧和她完全是不同類型的女人，長相清秀、身形縴細，有著一種令人想憐惜疼愛的氣質，以齊子熙唯我獨尊的個性，喜歡聆苡寧這種小鳥依人型的女人也不奇怪。
相反的，她老是和他唱反調，個性也不溫柔可人，更不會向他撒嬌，她不會為了取悅齊子熙而隱藏自己的真實性格，她喜歡現在的自己，再說，偽裝出來的個性是不可能永遠維持的。
在大家眼里，她永遠帶著微笑，舉止優雅、待人溫柔和善，卻很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是個柔弱的女人，要說溫柔，也只是因為她懂得隱藏情緒，不會在大家面前發脾氣。
從以前到現在，也只有齊子熙可以激怒她，讓她毫無形象地大聲罵人。
言琉玥看著被聆苡寧牽著手，一直跟隨在她身旁的小女孩，應該就是他們的孩子了。
小女孩和媽媽很像，睜著水靈靈的大眼，嬌小可愛的模樣惹人憐愛，看起來就是個乖巧听話的好孩子「介意我叫你小玥嗎？子熙都是這樣叫你的。」
「啊！當然可以。」言琉玥緊張地抬起頭回望。
丟臉死了，她竟然想事情想到出神，不過對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果然是個脾氣超好的人。
看來齊子熙把她的事情都和聆苡寧說了，難怪她不僅知道自己的名字，還能找到月光咖啡館來。
「小玥，服務生剛剛問你要點什麼？」聆苡寧微笑著指了指言琉玥面前的菜單。
「對不起，我看看……一杯覆盆莓冰茶，這樣就好了。」這位服務生看起來等她很久了，臉上的笑容十分僵硬。
還是她訓練出來的服務生態度好，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只要不是吃霸王餐或奧客，都要以客為尊，絕對不能對客人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月光咖啡館給員工的待遇很好，薪資也比一般咖啡館高，當月營業額越高，員工額外得到的分紅也越高，因此每個員工都不敢有絲毫懈怠。
只要讓她看到對客人不禮貌的服務生，問明原由，如果錯在服務生，立刻要他回家吃自己，絕不寬貸。
「茵茵，吃草莓聖代好不好？」聆苡寧轉頭詢問坐在身旁的女兒。
「好，茵茵喜歡草莓聖代！」听到喜歡的點心，小女孩的小臉馬上露出天使般可愛的笑容，粉女敕的臉龐浮上淡淡的粉紅色，這笑容不論是誰看了都會想好好疼愛她。
「麻煩給我一份草莓聖代和一杯熱帶風情水果茶。」
「好的，請稍候。」
因為現在店里人不多，很快的，她們點的東西就全送上了。
「慢慢吃，不要弄髒衣服了。」聆孩寧將小湯匙遞給女兒。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才會來，茵茵好想他。」茵茵歪著小腦袋，大眼眨呀眨地看著媽媽，稚女敕的嗓音透著一絲渴望。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那聲「爸爸」刺激著言琉玥近來特別敏感的心，雖然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現在听來，心還是會泛疼。
他們有個可愛听話的女兒，真令人羨慕……
「爸爸很快就會來看茵茵了。」聆苡寧輕撫著女兒柔順的長發，眼里滿是慈母的光輝，突然對言琉玥道:「你听子熙說過我和茵茵的事情嗎？」
「沒有。」要不是無意間看到，她恐怕永遠也不知道有她們的存在，齊子熙從來沒提過，連齊家父母也被瞞在鼓里。
真不知道齊子熙在想什麼，孩子都這麼大了，他竟然不告訴齊爸和齊媽，他們看起來應該是很疼小孩的人。
「這就是我今天找你出來的原因。」一想到帶著女兒從美國千里迢迢來到台灣的目的，聆苡寧原本溫柔的眼眸頓時黯然了幾分。
「你想說什麼？」言琉玥莫名的緊張起來，感覺某些問題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願意讓我們的事情曝光，在美國時，他還可以天天陪著我們，所以我並不介意身分見不得光。可是他拿到碩士學位後突然說要回台灣，想將我們安置在美國。我可以委屈自己的身分，可是身為母親，我無法眼睜睜看女兒失去爸爸，希望你可以成全我的這個心願。」說到激動處，聆苡寧不由自主地橫過餐桌緊握言琉玥的手。
一旁開心吃著草莓聖代的茵茵敏感地察覺媽媽的異樣，停下吃聖代的動作，擔心地看著母親，「媽媽？」
「如果能幫忙我一定幫你，可是我能幫上什麼忙？」她不是個狠心的人，看著對面的母女，她覺得自己不幫忙簡直罪大惡極。
就當作幫助齊爸和齊媽的媳婦和孫女吧，雖然她心里隱隱作痛「你一定可以幫忙的；子熙心中最大的牽掛就是你。他一心一意喜歡著你，他唯一想娶的人也是你，就算我們有了孩子，他還是不願意放棄你。」聆苡寧哀傷地垂下頭，聲音有些哽咽。
即使她很快地低下頭，言琉玥仍看見她眼中泛著的淚光。
「你說他、他喜歡我？」言琉玥被她所說的話驚嚇得語無倫次，腦袋瞬間當機，一片空白。
縱使以前也听父母提過齊子熙喜歡她，但听到他跟聆苡寧的對話後，她就把這個想法抹去了，如今聆苡寧又說了一次，難道齊子熙是真的喜歡她？
如果真是這樣，她當下的心情只能用悲喜交加來形容了。
悲——這份感情已經不是他們兩人的問題。
喜——齊子熙也是喜歡她的。
但他們不可能無視聆苡寧母女倆的存在，她更無法自私地犧牲其他人的幸福去談戀愛，到頭來，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
聆苡寧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
不了解母親心事的茵茵用著稚女敕的嗓音安慰著，「媽媽，不哭不哭。」
「茵茵好乖，媽媽沒事，再不吃聖代就要融化了。」看見女兒單純天真的模樣，才讓聆苡寧破涕為笑。
茵茵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聖代，才放心地拿起小湯匙繼續攻佔心愛的甜點。「小玥，你願意幫我嗎？如果你也喜歡子熙，我、我會帶著茵茵離開，永遠不會打擾你們……」
「不！」言琉玥突然打斷她的話，也被自己突然提高的音量給嚇到，連忙說道︰「我對他沒那個意思，我答應你，我會勸他對你們負起責任，希望他會听我的勸告。」
撇開哀悼自己戀情的悲傷情緒，她還真的很火大。
齊子熙這家伙算什麼男人，敢做就要敢當啊！
換個角度想，如果她不知道她們的存在，然後傻傻的和齊子熙交往甚至結婚，假如某天知道他早在外面搞大別人肚子，她肯定會氣瘋，心碎程度遠大于現在。齊子熙這個人渣！
「千萬不要和子熙說我來找你，他不告訴你我和茵茵的事情，就是不想讓你知道，如果讓他知道我來找你，他會很生氣的。」聆苡寧神情慌張，看起來非常害怕惹怒齊子熙。
「不能讓他知道，那我該怎麼做？」言琉玥為難地看著她。
「你只要讓子熙徹底死心，我想他就會放棄對你的執著了。」
「讓他放棄……放棄……」言琉玥嘴邊不斷喃喃自語著這幾個字，手指不由自主地拿著吸管攪拌沒喝幾口的飲料，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過了半晌，她毅然決然地道︰「我知道了，我會讓他放棄的。」要將心愛的人拱手讓人很難做到，她卻別無選擇。
「謝謝你！小玥，謝謝你成全我們，你一定也可以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好對象，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聆苡寧一听見她答應，臉上又重拾剛見面時的溫柔微笑。
「這是我該做的，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我已經離開太久，怕其他人會擔心。」說完，起身準備離去。
「有機會的話會再見面的。茵茵，和阿姨說再見。」
茵茵立刻听話地揮了揮手。「阿姨，再見！」
言琉玥抿了抿嘴，以勉強的笑容回應。
下次見面，會是在齊子熙和聆苡寧的婚禮上吧……
她渾渾噩噩、心不在焉地走出餐廳，滿腦子都是剛才的對話。
望了眼正殼起的綠燈，隨著人潮走過斑馬線。
停下腳步，隔著馬路，回望著剛走出的餐廳，卻在看見出現在門口的人時，瞪大了雙眼。
聆苡寧和茵茵也從里面出來，茵茵一看到門口的人，便興奮地沖上前去。
那個男人——齊子熙順勢抱起身高遠遠不及自己腰部的茵茵，臉上露出最近很少出現的笑容。
她听不見他們的對話，卻可以感覺到他們周遭所散發的幸福氛圍。
一家團圓的幸福時刻啊……
言琉玥失神地凝視著齊子熙迷人的笑顏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