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根本就是詐欺……
藍曉曉可以告他，但她當然不會。
孔玉書也沒有逼迫她，只是打從那一晚過後，她好像便成了他的女人，他想親她就偷親一下、想抱她就偷抱一個，完全不管她的意願如何，有空時晚上會跟她一起去外面吃飯，如果她去圖書館，他也會在圖書館關門前來接她。
直白一點說，他們兩個應該是在「交往」。
她從來沒答應當他的女人，除了那張合約，她也從沒親口承諾任何事，但？玉書好像已經把她當成他的女人，每次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笑得一臉迷人，她完全無法說出拒絕的話，只能乖乖跟他走。
今天的地點，是郊外。
他叫她穿上最輕便的衣服和球鞋，後車廂里準備了好多的食物還有花，她以為他要帶她去野餐，車子卻一直往深山里開，四周的景物似乎也越來越熟悉，直到車子停在百花盛開的山丘下。
藍曉曉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孔玉書卻拉她下車牽起她的手，提著一籃子花和水果往那山丘上走去。
「為什麼來這里？」
「未來岳母還沒見過我呢，我得先來打聲招呼。」孔玉書理所當然道。
來到墓前，他把帶來的東西一一排列好，還斟了酒，在花瓶里插上花，便在曉曉母親墳前自我介紹起來。
「……很高興您可以生下一個這麼可愛又堅強的女兒當我未來的妻子，我孔玉書一定會好好疼她愛她寵她，讓她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藍曉曉在一旁看著他正經八百的模樣很想笑，眼眶卻濕濕的。
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個男人，在兩人八字都難有一撇的時候，竟先拜會她死去多年的母親，是因為知道她母親的地位很低吧？她母親並不是父親的正室，卻為父親生下她這麼一個可以參與婚約繼承的女兒，所以父親才會把她接回香港，而留在台灣的母親卻是抑郁而終。
她不願意和母親一樣，只能依靠著父親生活，一生都讓父親所操控，所以讓自己可以不被控制，需要時能夠自力更生，離開父親也不會餓死，是她這麼多年來唯一的念想。
這一天，她和孔玉書聊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還有她這個可笑的小小人生願望，他只是安靜听著，輕輕握住她的手，那一點一滴的辛酸似乎全讓他溫熱的掌心所撫平，讓她一直在外頭流浪的心得以安歇。
「今晚，可以不回去嗎？」
藍曉曉轉過頭，怔怔地看著他，沒說話，車子已越過她的住處往他家方向開，越靠近他家，她越緊張，腦海里亂哄哄的，好幾次都想跳車逃走。
車子停好，孔玉書繞過來替她開車門，藍曉曉才下車，就被他攔腰一抱地抱回家，還直接抱上床。
他還沒撲過來，她便嚇得伸手去擋。「那個……我先去洗澡！」
孔玉書一笑。「好。」
他才起身，她就反悔了。「還是你先去好了。」
他挑挑眉。「我們可以一起洗。」
什麼？她忙伸手亂揮。「不、不用了……」
「其實我家有兩間浴室，你到臥室洗，我在外頭洗。」孔玉書迷人一笑，把她從床上拉起來。「別想逃，我會報警的。」
藍曉曉瞪大眼。「報警？怎麼報？」
「警告逃妻啊。我可是有合約的……」
昨晚，她心驚膽跳地過了一夜。
沒帶換洗衣物，洗完澡身上只穿著他的寬松大襯衫，結果孔玉書只是抱著她睡覺，什麼也沒做。
她該檢討自己一點吸引力也沒有？還是感激他擁有世界級的君子風度？
藍曉曉看見床的另一側空空如也，屋子里靜悄悄的，也不知她的玉書哥哥一大早跑哪去了？
她下床輕輕踮起腳尖走出房間，往餐廳望去也是空無一人，倒是餐桌上放著類似早餐的東西，她走過去，看見桌上放了一杯鮮女乃，大大的餐盤上有蛋、火腿、德國香腸、幾片吐司，以及一小碟色拉，還有一張字跡很漂亮的字條——
今天是假日，讓你睡到自然醒，我出門辦點事。
用完早餐可以再睡一會，等我回來，我們可以做點昨夜想做卻沒做的事。
你的玉書哥哥
噢……
藍曉曉像拿到燙手山芋似的，把那張字條丟在一旁，整張臉都紅了。
她坐下，把鮮女乃一口氣喝光，拿起叉子吃起早餐來。她是不介意把他的愛心早餐吃光光，但等他回來做他想做卻沒做的事，這個他就別想了！
真是！他的臉一定是銅牆鐵壁做的！
可不知為何，看了那張字條，心里頭竟有些暖呼呼的？是等我回來那句吧？莫名的，讓她覺得有了歸屬感。
藍曉曉邊吃早餐邊不自主地笑著，卻在此刻听到一連串的門鈴聲——
不會吧？他出門忘了帶鑰匙？那如果她吃飽了回家去，他不就被反鎖在外？
藍曉曉吐吐舌跑去開門，門一開，見到的人卻不是孔玉書，而是孔玉書的母親孔夫人，她嚇得手上的叉子瞬間掉在地上。
「孔媽媽……」她馬上換上一副甜甜笑臉，卻有一種大難臨頭的預感。
「曉曉？你怎麼在這里？」孔夫人看見藍曉曉來開門，驚詫地撝住嘴。「天啊，曉曉，孔媽媽真是太高興了，你……你果然是個听話的孩子！沒辜負我對你的期望，終于讓我兒子愛上你了？」
嗄？藍曉曉笑得一臉僵，她可是從來都不想完成她的期望。可事情後來就莫名其妙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但重點是，她絕對不是因為要完成這項任務，才出現在這里的。
「孔媽媽，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你一大早出現在玉書住處，不就表明你昨晚是睡在這里的？難道不是？」
「我昨晚是睡在這里，可真的不是……」
「這有什麼好害臊的？你本來就是我想要的兒媳婦，當初你跟我說你會盡力，我以為你只是隨便說說，畢竟玉書當時真的挺討厭你的，任我好說歹說他就是不願意多看你一眼，我本來也不抱希望了，沒想到你真的辦到了！你真的把我兒子拐上床了！
「曉曉，你真的比孔媽媽想的還要有本事多了，竟然可以征服玉書那個固執的孩子，讓他把你留在身邊。好好好，做得好，這樣也不枉你父親去坐了牢，只要你可以嫁給玉書，說什麼我也會讓老爺子提早把你父親弄出來……唉，年輕人的愛情果然不一樣，是你說的那個吧？欲擒故縱？果真是個好法子！」
藍曉曉看著孔夫人，覺得自己還真是百口莫辯啊。
明明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的，卻似乎好像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有說過欲擒故縱四個字嗎？藍曉曉皺起眉，當初為了讓孔媽媽相信她是真心誠意配合她勾引她兒子，她什麼鬼話恐怕都說了吧？
此刻，她只能干笑，覺得再說下去只會越描越黑。
正想先請孔夫人進去坐，再慢慢說清楚，眼角卻看見院子里不知何時已佇立著一個高大身影，不是孔玉書是誰？他何時回來的？又站在那里听多久了？
他此刻看著她的眼神，難得的嚴肅，他該不會真以為她之所以一直避開他是在耍計謀吧？欲擒故縱？
藍曉曉咬咬唇，覺得頭隱隱作疼起來，真的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見這種鳥事。
罷了，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就當是這樣吧，他繼續把她當成心機女，就不會再來纏著她說要交往了吧？可只要一想到這男人又要開始討厭她，甚至可能離開她，她就胸口發悶，心發疼……
「孔媽媽，玉書哥哥回來了。」
孔夫人聞言一愣，倏地轉過身，看到兒子那張鐵青的臉，心不由地咯 了一下，看了藍曉曉一眼，藍曉曉卻頭低低的裝死，對眼前的一切完全沒有打算摻和的意思，反正她本來就很無辜。
「那個……兒子，你站在那里多久了？」孔夫人討好地笑著。
「夠久了，久到你的陰謀詭計我全都听見了。」孔玉書提著一大袋超市買回來的東西進門，把買回來的青菜、海鮮和魚肉一一放進冰箱里。
這個反應……還真是奇特。
既然陰謀詭計都听見了，不是應該氣得咆哮跳腳，或是甩門走人嗎？當年他可是因為一個女人就離家出走的啊，此刻的反應也未免太平靜了吧？
孔夫人一愣，忍不住問道︰「兒子，你怎麼這麼說話呢？我可沒拿槍逼著你喜歡人家，結果你還不是偷偷喜歡上了嗎？真是，要不是我今天突然跑來，你和曉曉的事究竟想瞞我多久？不會連孩子生了都不告訴媽吧？」
這就叫典型的惡人先告狀吧？
藍曉曉不想听這對母子吵架，想偷偷閃人，腳才挪動幾步，就听到身後傳來一道冷冷的嗓音——
「你給我站住！」孔玉書關上冰箱，挑高眉毛瞅著她。「你打算穿這樣出去？回房間穿衣服！」
聞言，藍曉曉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他的襯衫，臉一紅，忙奔回房間關上門。
孔夫人走過來，試探地問道︰「剛剛我說的話，你真的……都听見了？」
「嗯，全听見了。」孔玉書拿出剛買的果汁，倒了一杯給她。「口渴了吧？一下子要講這麼多話，還真是難為你了。」
孔夫人莫名地看了兒子一眼，喝了一口果汁，又看了兒子一眼，才小心翼翼地說︰「雖然曉曉是因為我的緣故才來勾引你，這一開始你也知道的啊，可是你是真心喜歡她的對吧？不然，你明知道事實可能是這樣，怎麼可能還跟她在一起？既然真心喜歡上了，那也不必追究當初她是為什麼靠近你的吧？
「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有點可怕！一個才二十來歲的丫頭竟有這等本事……」孔夫人尷尬掩嘴輕笑幾聲。「倒真是讓我有點擔心了。」
「母親，你擔心的事也未免太多了。」孔玉書淡淡扯唇。「既想要寶藏，又懼怕被老爺子趕出門，明明希望我和曉曉在一起，卻又因為老爺子的命令，而不得不想方設法挑撥離間拆散我們，你這日子也未免過得太累太憋屈了？」
聞言，孔夫人的臉一下黑一下白。「你現在是在說什麼鬼話！我為什麼一句也听不懂？」
「听得懂听不懂，就看你選哪邊站了，母親。」孔玉書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幫我一次，也算幫你自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