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人一離開院子,玉子明也轉回了內院,去見妻子前,先去換了身衣服。
此時葉秋萍仍未醒來。
玉子明揮退小米,坐到榻上,將她攬進懷中,他喜歡抱著她的感覺。
被他這麼一攬一抱,葉秋萍也就醒了,看到是他,又閉上了眼,老實地窩在他懷中,有些迷糊地道︰「去見誰了嗎?」
他一笑,即使是剛剛睡醒,對于他身上的變化她倒是一眼便看出來了,心中只覺暖融融的,在她耳邊低聲道︰「二皇子來過了。」
葉秋萍不是很感興趣,淡淡的「哦」了一聲。
玉子明卻徑自續道︰「我往火里加了一把柴,沒有意外的話,二皇子大約是要有所行動了,也許很快京里便會發生變故。」
她揉揉太陽穴,有些厭煩地咕噥道︰「我一點兒都不想听你這些勾心斗角和陰謀詭計。」
他抱著她,笑得歡快。「可是為夫想告訴你啊。」
葉秋萍轉過頭,恨恨的瞪他一眼。
玉子明哈哈大笑,他如果在水里,又怎麼會讓她清爽地站在岸上呢?
八月十五,團圓佳節,宮中設宴,百官偕家眷同行。
葉秋萍按品階著命婦冠服,顯得雍容華貴。
玉子明看她梳妝完畢,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
她回以一笑。
他對一旁的小米吩咐道︰「你今日跟好夫人。」
小米點頭。「奴婢知道。」
玉子明轉過頭,又對妻子低聲道︰「你也要小心。」
葉秋萍微微睜目。
他輕輕點頭,肯定她的猜測沒有錯,變故就在今晚。
她不由得揚眉,嘴唇微張。
玉子明伸指點住她的唇,微微搖頭。
葉秋萍哼了一聲,拉下他的手。「真亂。」八月十五都不能讓人好好過一過。
他輕輕一笑。「走吧,別誤了時辰。」
「嗯。」
玉子明一路小心護著妻子出府,小心的扶著她上了馬車。
兩人在車上坐穩,馬車開始緩緩前行。
他將手放在她的小月復,她無聲地看著他。
「小心顧好自己的身子。」
葉秋萍拿開他的手,沒好氣的道︰「哦,身子啊。」
玉子明失笑,伸手摟住她。「這是故意跟我鬧脾氣呢,你當然才是最重要的,有你才有…他。」最後一個他字,他說得極輕極輕。
葉秋萍這才笑了。
玉子明一見她笑,就忍不住湊過去在她唇上吻了一口,惹得她揮手就打。
「雖是宮宴,但宴上菜肴多半已失其味。」
葉秋萍已然心領神會,點頭表示知道了,絕對不會動宴上菜肴。
「宮宴上的人多嗎?」
「京中五品之上的官員都在。」
「這麼多?」她有些吃驚。
玉子明道︰「以往中秋倒不曾這樣大宴群臣,此次是皇上破例。」
「這樣啊。」果然是要出事的前兆呢。
「你若與別人無話說,就不說,不需為難自己。」
「可以嗎?」
他笑道︰「可以,我的夫人不必委曲求全。」
「那好。」
玉子明忍不住伸手捏她的下巴。「果然是不喜歡的。」
葉秋萍蹙眉道︰「你們這廟堂之上,終歸不如江湖之遠來得逍遙自在。」
他卻笑道︰「娘子不懂這與人對弈的樂趣啊。」
她當即沒好氣地回道︰「我沒你的惡趣味。」
玉子明抓過她的手把玩,閑話道︰「幾時得暇,娘子倒是該好好練練棋藝了。」
葉秋萍賭氣似地道︰「再不要跟你下棋。」
他瞅著她,好笑的問︰「為什麼?」
她白了他一眼,道︰「你那是下棋嗎?」
玉子明不放過她,壞笑再問︰「不是下棋又是什麼?」
葉秋萍回想那日某人一雙眼仿佛要在她身上生根似的,哪里是下什麼棋,分明就是用目光在調戲良家婦女。
可偏偏又不能說他沒用心,他步步為營,殺得她是節節慘敗,不用心尚且如此,用了心更不必說了。
「哼!」最後,她回了他這麼一聲。
玉子明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帶了點自得地道︰「當日為夫若不手下留情,夫人焉能陪為夫對弈一下午,夫人怎可無半點感激之情。」
「感激?」葉秋萍瞠目結舌。「我還要感激你?」
他一本正經地道︰「感激為夫不曾嫌棄你的棋藝啊。」
葉秋萍道︰「你哪有不嫌棄?」
玉子明坦承道︰「葉府的茶確實不太好。」
她氣得不想搭理他了。
就在此時,外面人聲也逐漸多了起來。
玉子明伸手微微掀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又坐了回去。
葉秋萍無聲詢問。
他笑了笑。「大家都在往宮門趕。」
她沒好氣的小聲咕噥道︰「趕集啊。」
「這個形容倒也不錯。」
葉秋萍伸手扶了一下頭上的發髻。
玉子明忙問︰「怎麼了?」
她受不了的抱怨道︰「當富貴人家的夫人真的很辛苦啊,我這頭上沉甸甸的,跟頂只石缸似的。」
他不免失笑。「萍兒,你真是個活寶,你這身衣物、佩飾,全是在彰顯你的身分,多少人想要還要不來,偏你如此嫌棄。」
「哼,幸好不是天天這麼折騰我,要是天天這麼折騰我——」
玉子明笑問︰「你要如何?」
葉秋萍擲地有聲地道︰「我肯定不會再待在這個破京城的。」
他摟著她,笑得開心,他很高興她不是說不再做他的夫人。
「看來夫人是為了為夫才勉為其難留在京城的啊,為夫真是受寵若驚。」
她捏住他的雙頰往兩邊扯。「自作多情。」
玉子明在她耳邊吹氣。「真的是我自作多情?」
「嗯。」葉秋萍肯定地點頭。
他的手放在她的小月復上,壞笑道︰「那這里頭的小東西,也是我自作多情出來的?」
「呸!」她直接啐他一口。「咱們成親都還沒滿一個月,即便有了,日子也淺,就是大夫也未必能看得出來,你倒是十足肯定了。」
「為夫就是這麼肯定。」從七月十五那日他們有了夫妻之實開始,他幾乎就沒再獨睡,每夜最少也得要上一回,歡愛之濃、之烈,他就不信全無成績,再者,她的小日子一直沒來,更讓他的臆測多了幾分篤定。
葉秋萍雖然也有些狐疑,但是嘴上就是不肯附和他,「別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玉子明跟她小小聲的咬耳朵,她羞得直接下狠手擰著他腰上的肉,他痛得「哎喲」一聲叫出來。
馬車突然停下來,同時外面響起顧墨的聲音——「何人?」
「下官趙承剛求見玉大人。」
葉秋萍轉眸看向玉子明。
玉子明原本慵懶戲謔的笑意多了一抹譏嘲,手卻仍溫柔地撫著妻子的小月復,淡漠地道︰「原來是戶部的趙侍郎啊。」
「正是下官。」
「趙侍郎找本官何事?」
「下官欲與大人面談。」
「想與本官面談?」玉子明突然來了興趣,這麼個時間、這麼個地點,有趣!
「正是,求大人允見。」
「萍兒,你自己待會兒。」
葉秋萍扯住他的衣襟一角。
玉子明以目光詢問。
她低聲道︰「小心些。」
他心頭一暖,留戀的輕撫了下她的臉,笑著點了下頭,便提袍矮身出了車廂。
車外有人驚奇的喊了一聲,「玉大人——」
「一邊說話。」
「是是。」
葉秋萍眉頭微擰,她是真的難以理解某人對玩弄權術的熱衷。
而下了車的玉子明領著趙侍郎走到一處死角偏僻之處方才停下腳步。
「趙大人找我何事?」
趙承剛直接撩袍跪下了。
玉子明不動聲色,把玩著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地道︰「趙大人這是何意?」
「下官求大人救命。」
玉子明玩味地道︰「救命?」
趙承剛肯定地道︰「救命。」
「莫非趙大人犯了什麼事?可即使趙大人犯了國法,也不該求到本官頭上來啊。」
趙承剛的身子微微發抖。「下官、下官…」
「趙大人,本官的時間可不多。」也沒太多空閑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趙承剛心一橫,道︰「下官覺得今日宮宴恐生變故。」
玉子明興味地揚眉。「哦?趙大人何出此言?」
趙承剛從地上起身,走到他身邊,壓低了聲音道︰「臣的妻舅任職金吾衛,向臣透露了一些消息。」
玉子明仍是一臉淡然。
趙承剛此時已然豁出去了,繼續道︰「二皇子欲行逼宮。」
玉子明眼眸微眯,上下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