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是怪大嫂沒有請官兵去救弟妹?那弟妹可就真是冤枉死大嫂了,大嫂也是九死一生才回到營地的,一回來,大嫂便馬上讓府里的侍衛前去救弟妹了!」
「九死一生?!按著我沿路做的記號回到營地,即使腳受傷了,回營地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半個時辰,更何況大嫂你的腳並沒有受傷。」紀紫心冷冷睞了她的腳踝一眼,當初自己真是疏忽了,應該先檢查她的腳傷,就不會因此著了她的道。
「我這腳是請御醫看了才好些的。」姜氏一听,連忙裝出腳受傷的模樣。
「記號?什麼記號?」太子正巧自營帳里走出,跟紀紫心一搭一唱。
「太子殿下,臣婦與大嫂在山里遇到了黑衣人,他們欲抓臣婦與大嫂,大嫂腳受傷,臣婦充當誘餌引開黑衣人,讓大嫂順著臣婦做的記號回營地求救。
「當時大嫂如若馬上帶著人沿著記號前來迎救,臣婦即使被黑衣人抓住,也不會讓丈夫為了同時救太子殿下跟臣婦,一人孤軍奮戰,導致現在……生死未卜……」說著說著,紀紫心的眼淚便撲簌簌地往下掉,哭得悲戚可憐。
「冤枉啊太子殿下,臣婦根本沒有看到什麼記號,臣婦是靠著自己模索,跌跌撞撞地才回到營地,這時間上難免擔擱了,可臣婦一回到營地,便馬上讓府里的侍衛前去營救弟妹,但這山上地形復雜,根本無法指出確切方位,臣婦也帶著侍衛在山里頭一陣好找的。」姜氏的眼淚跟不用錢的一樣掉得特凶猛,喊冤喊得特大聲,把不少好事的人全引來了,這里頭還包括榮王爺跟皇帝。
「回太子,臣婦所做的香囊里頭放了特制的香料,這香料有一種特點,便是不會輕易被風吹散,當時臣婦確實跟大嫂說了,沿著這香料的痕跡往回走便能回到營地。」紀紫心從懷中拿出那個已經干扁的香囊,將它翻面,里頭的布料上頭還沾著些許絳朱色的粉末。
太子接過那香囊,將上頭的粉末倒在手心用力吹拂,確實如紀紫心所說,並不會被吹散,「榮王府世子妃,你還有何話要說?」
「太子冤枉,從頭到尾臣婦都沒有看到這香料的痕跡,怎麼可以就此誣陷臣婦!」姜氏拚命搖著頭,臉上的淚珠更是成串的落下。
「弟妹、弟妹一定是為了分家時,父王沒有分任何家產給二房,因此對我這大嫂懷恨在心,企圖污蔑我們夫妻兩人,讓人覺得我們夫妻心腸歹毒,棄自己兄弟不顧,讓父王對我們兩人心生嫌隙,好收回世子封號……」姜氏故意將整個風向導向紀紫心因不滿家產分配不均而忌妒,故意挾怨報復。
紀紫心帶著寒意的視線落在姜氏身上,「太子殿下,臣婦有辦法證明是大嫂說謊還是我冤枉大嫂。」
「如何證明?」
「臣婦所調配的香料沾在身上雖然洗一洗或是在泥上用力踩了踩便能消失,但沾過這香料的人,只要將踫觸過香料的部位放進雄黃里搓一搓,香料與雄黃起了作用,便會出現紅色的痕跡。
「如若大嫂或是帶去的侍衛有經過我做記號的路線便會沾上,因此只要用雄黃一試便能知道,是我污蔑大嫂,還是大嫂心存歹念想要我二房的命。」
「這個辦法不錯,這樣就可以證明榮王府世子妃的清白,世子妃你認為如何?」太子拍了下手看向姜氏。
姜氏心里咯 一下,背脊涌上一股森冷的寒意,僵著臉,「臣婦也覺得很好……」
「很好,這個辦法好,來人,即刻準備雄黃。」一旁始終未出聲的皇帝點了點頭,隨即命人準備。
陪在皇帝身邊的榮王爺也贊同地點頭,大媳婦若真如二媳婦所說,滅了她所做的記號,這無疑也是間接害了天祺,這麼心腸歹毒的惡婦絕不能姑息,更不能留在榮王府!
「大嫂能夠答應最好,不過為了避免大嫂認為紫心只針對她,大嫂帶去搜尋我的侍衛也一起叫上來用雄黃搓手如何?若是其中一人的手腳變紅了,那就證明我沒有說謊。」
「準了,多些人也較能判斷誰說謊。」太子拍了下大腿,「世子妃,本太子絕對相信你是清白的,只要用雄黃搓一搓便行,你放心,本宮絕不冤枉好人,也絕對不會……」太子的聲音陡然低了下來,「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這事趙天佑夫妻將自己摘得很干淨,沒有一點嫌疑留在他們身上,說詞上也沒有任何破錠,唯有藉此戳破他們的謊言,並進而證明他們與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才能真的將他們兩夫妻收押伏法。
在野外搭營,雄黃是必備的物品,因此兩盆滿滿的雄黃很快便被端了上來。
「皇上、太子殿下,臣婦要求將雄黃放到旁邊這個無人的營帳,讓世子妃與榮王府侍衛輪流進去,將手放進雄黃里頭搓一搓,腳就連鞋子放到雄黃上踩一踩。為預防有人偷偷模模將手上的記號抹去,出來後還請所有人閉上你們的眼楮,將手放到後背不要讓他人看見。」
皇帝擺手,「準了,就這麼做,直接開始,世子妃你第一個。」
被皇帝點名第一個的姜氏,額頭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絞著帕子暗暗咬牙走進帳棚里,好半晌才又出來。
她後面緊接著進去一排榮王府的侍衛,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所有跟著上山尋找紀紫心的侍衛,全部完成指令排成一排等著檢驗。
在等待的空檔,這塊營區四周的火把全被點亮,如白晝一般,可以清楚地看到每個人臉上的一點灰塵。
看著這一排人包含著姜氏在內,紀紫心嘴角揚起一抹弧度,開口,「好了,可以把你們的手全部伸到前面了。」
當他們將手伸出來時,周圍的人紛紛發出驚詫之聲。
「相信大家都看過了,你們可以將眼楮睜開了。」
听到這聲音的姜氏愈發忐忑不安,最後一個將眼楮睜開,可當她將眼楮睜開,低頭看著自己白白女敕女敕干干淨淨,啥都沒有的手,跟身旁那些侍衛沾滿雄黃的手,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全落到了姜氏身上,不用說,所有人心知肚明。姜氏心虛,因此只進到帳篷做做樣子,並沒有搓雄黃,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紀紫心很滿意這個結果,「大嫂,你的手為何這麼干淨?」
幸好姜氏沒搓,她要是真搓了,這下就換她污蔑大房,坐實了他們的誣陷。
「我……我……」一時之間,姜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心虛,因為你抹掉了我所做的記號,生怕踫了雄黃會被識破,所以不敢搓雄黃吧!」
「我是手上的雄黃掉了,我搓得時間不久,掉了也情有可原。」
「唷,那麻煩你們所有人把衣擺撩高露出鞋子吧,只要踩過雄黃,不管多麼輕,也都還是會沾染上一些雄黃粉的。」她不給姜氏狡辯的機會,直接讓人將她的裙擺撩高,露出鞋頭。
一樣,所有人的鞋面上或多或少都沾著雄黃粉,唯獨姜氏的鞋上沒有沾到任何一點。
姜氏根本沒想到紀紫心竟然敢用這種辦法詐她,臉一陣紅一陣青,攥緊了手指想為自己辯解卻又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怎麼,大嫂,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你做的歹毒之事嗎?」
「我做了什麼歹毒的事情?我只是嫌雄黃被那麼多人搓過很髒,不想模就要這樣被你誣陷嗎?!」
「姜氏,你這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吧,任何一個沒有罪的人,都絕對會毫不猶豫地伸進去搓上一搓,證明自己的清白,而你的理由竟然是嫌髒,你忘了,這雄黃你可是第一個搓的人!」
自己一急竟然就著了她的道,姜氏咬著牙握緊衣擺,這事在皇帝跟榮王爺面前被揭穿,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她必須想想該怎麼保住她這世子妃的位置。
紀紫心不給她反擊的機會,怒氣高張地指著身後的帳篷,聲嘶力竭地悲慟哭喊著,「你與黑衣人串通,故意引我入山讓黑衣人發現我,還抹去記號,將救我的人引到了別處,想讓黑衣人殺了我們夫妻兩人。
「可你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的目的根本不在我們兩夫妻身上,而是太子,他們要太子的命,若非如此,天祺也不會同意那群黑衣人的要求,自斷筋脈、自毀武功保全太子!」
這番泣訴,明明白白地指出姜氏伙同黑衣人設計謀殺太子,但姜氏只是一個後宅婦人,怎麼可能有那機會認識江湖殺手,這一切都是她背後那個人指使的,而那人不是別人,就是她的丈夫趙天佑!
這時,一名武官走了過來,抱拳稟告,「啟稟皇上,那群黑衣人不堪用刑,已經全數招供,是榮王府世子趙天佑重金收買他們暗殺趙二公子,並救出關在地牢等候審判的羅將軍。」
皇帝沉冷著臉下令,「來人,將趙天佑、姜氏即刻押入大牢,不得有誤!」
「天祺,你說,母妃會不會不喜歡我啊?」紀紫心在馬車緩緩駛進天禪寺的牌樓時,趁著還有些時間,搗著胸口忐忑地問著。
趙天祺擰擰她的粉頰,「放心,我自己挑的媳婦,母妃一定會喜歡的。」
「那你說,母妃會不會跟我們回去?」她小心地問著。
今天他們上山其實是來傳旨的。
事情落幕後,趙天佑夫婦勾結江湖殺手殘殺手足,品行不良,因此被褫奪世子封號,夫妻兩人被眨為庶民。
羅百虎將軍通敵賣國、毒殺皇子,罪證確鑿,皇帝下令株連九族,連榮王妃羅氏也不能幸免于難,趙天佑夫妻原本是因為身上流有皇家血脈可以逃過一劫,卻又因他與羅百虎將軍有所勾結,因此一起被送上菜市場斬首了。
羅氏被斬首後,皇帝下旨,封他們夫妻倆為榮王府世子、世子妃,更加封安氏為榮王正妃,但因為安氏在山上的寺廟修行,所以這聖旨是先下到榮王府通知他們,才要上山宣讀旨意,趙天祺便決定代替傳旨公公上山一趟,並帶她一起上山探望多年不見的母妃。
趙天祺沉默了一下,神情也沒有方才淡定,隱隱掠過一絲不確定的神色,「這點為夫無法代替母妃回答,一切都得由母妃自己決定,不過……也許有了王妃之位,母妃會同意下山吧。」
「天祺,父王後院這麼多女人雖說都是為了穩固權位而迎進府的,父王也有苦衷,但沒有一個女人能有那雅量,看著自己丈夫將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抬進門,不管足什麼原因,否則母妃也不會因此遁入佛門長伴青燈古佛,所以我想母妃恐怕不會因為一個王妃頭餃就答應下山。」
趙天佑仰天嘆了口氣,「也是,一切就看母妃自己的意思吧!」
車壁傳來細碎的敲門聲,「主子,已經到了,請下馬車。」
「先去傳旨吧。」趙天祺率先彎身跳下馬車,回身抬手牽她下車,才一起走進佛寺。
他們到時,安氏正在自己院子里的小佛堂做功課,趙天祺也不急著宣讀聖旨,坐在外邊的小客廳喝茶。
紀紫心听了下自己婆婆正在念的經文,覺得十分熟悉,是每一次她到靈鷲寺幫娘親做生辰祭時,廟里師父都會誦的一部經文,她便丟下趙天祺跪到自己婆婆身後,跟著她一起念經。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安氏才做完今日的功課,起身時卻被跪在她身後的紀紫心給嚇了一跳。
「姑娘你……」
紀紫心雙手合十向前面的佛像恭敬地拜了三拜後,這才起身,又對安氏敬重地施上一禮,「媳婦紫心見過母妃。」
她這一聲母妃可把安氏給叫懵了,正要問她是不是認錯人了,身後就傳來一記熟悉卻許久未曾听到的笑聲。
「母妃,別驚訝,你媳婦可不會隨便喊別的女人母妃,認錯自己的婆婆。」
安氏驚喜地看著近兩年不見的兒子,當初他要上雪山為太後尋找冰焰火蓮時,曾上山來看過她一次,沒有想到那竟然是他們母子倆最後一次會面,當他落水身亡的消息傳到山上時,她差點哭斷了腸,跪在大殿上三天三夜祈求佛祖顯靈,讓奇跡出現。
佛祖果然顯靈,讓她的兒子現在完好無缺地站在她面前,安氏兩行熱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手心顫抖地模著兒子的臉龐,喜極而泣,哭得不能自已,「睿兒、睿兒,真的是你,母妃不是在作夢吧……」
「母妃,您不是在作夢。」趙天祺握住安氏那枯瘦的手,讓她感覺自己的手溫跟觸感。
「老天爺啊,母妃終于把你從鬼門關前給盼回來了,當時寺里的智空大師替你卜了一卦,說你福澤深厚,被命定良緣所救,想要早日化解這災厄,要娘靜心地在寺里為你誦經祈福兩年,必能心想事成,果然、果然……」安氏邊哭邊說著,她真沒有想到真的讓她求回來了。
安氏舉著衣袖擦著眼淚,看著嫻靜站在一旁的紀紫心,「想必這就是我的媳婦吧!」
「母妃,方才紫心已經跟您問安過了。」
「母妃太開心,一時忘了。」
「母妃,這一次,兒子除了帶媳婦上山來看您外,還有一事。」
「何事?」
趙天祺拿出放在袖內的聖旨,表情嚴肅,「安氏,接旨!」
一看見那明黃色的聖旨,安氏連忙跪下磕頭,「吾皇萬歲萬萬歲。」
趙天祺攤開聖旨,「安氏……特封為榮王正妃……賜榮王正妃朝服……欽此!」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安氏接過趙天祺手中的聖旨,又慎重地謝恩一次。
「母妃,地上涼,您身子虛,快起來。」趙天祺連忙將自己母親扶起。
「母妃,您的決定如何呢?」接完聖旨後,不管母妃願不願意下山,都必須進宮謝恩。
安氏拍拍他的手背,「急什麼,我都還沒有喝到媳婦敬的茶,你就來跟我討論這事。」
趙天祺看得出自己母親暫時不想討論下山的問題,看向紀紫心,「都听到了,還不趕緊給母妃奉茶,母妃給媳婦的紅封可是很大包的。」
白果跟甘草很快地便將敬茶準備好,等著端給已經跪在蒲團上的紀紫心。
她先磕三個大響頭,「媳婦見過母妃,母妃一切安好。」接著抬高雙手,恭敬地奉茶,「母妃請用茶。」
「好、好。」安氏眉開眼笑地接過紀紫心的奉茶,呷了口後,將剛剛臨時準備的一個頗厚的紅封放到托盤上。
「媳婦謝過母妃。」紀紫心開心地將紅封收進袖里。
「快起來吧。」
「母妃,你沒有什麼話要跟媳婦說的?」趙天祺有些詫異母親居然沒有像一般婆婆一樣,借著奉茶,第一天就給新媳婦立規矩。
「只要你們兩口子和和美美地,母妃我就開心了。」安氏慈愛地看著還跪在蒲團等著她立規矩的紀紫心,親手將她扶起,同時將一只紫色的玉鐲子套進她縴細的手腕中,「這是母妃給兒媳婦的見面禮。」
紀紫心睜大眼看著安氏送給她的見面禮,一旁的趙天祺即刻開口,「心兒,這只紫玉鐲子可是當年母妃要出嫁時,外祖母親自套到母妃手上的,是母妃最心愛之物。」
「謝母妃,我一定會保護好它,不讓鐲子踫著磕著的。」
「什麼心愛之物,再貴重的物品都沒有你這孩子在母妃的心目中重要,心兒是你親自挑選的女人,想必你的心一定是鐘情于她,只有她一人,這鐲子自然要交到她手上,你們小夫妻兩人幸福,相信你外祖母在天之靈也會感到開心的。」
「母妃您放心,我一定會跟天祺恩恩愛愛地過一輩子的。」她像是發下豪語一樣大聲說著。
趙天祺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真不害臊,這話也敢在母妃面前講。」
「我說的是實話啊!」
「你唷……」
他們兩人的互動充滿感情,讓一旁的安氏忍不住掩唇低笑了聲,「看到你們小兩口感情這麼好,母妃就放心了。」
「讓母妃笑話了。」紀紫心親密地扶著安氏的手坐回椅上。
「什麼笑話,我看到你們這樣恩愛,我開心都來不及,心兒,睿兒他自小生性冷淡,從沒有一個女子能入他的眼,如今好不容易你進了他的心,有很多事情日後你可得忍讓擔待,別跟他置氣。」安氏拍拍她的手背,笑著談論自己的兒子。
「母妃放心,天祺對媳婦很好的,您不要擔心。」
「听你這麼說,母妃就安心了。」
「對了,母妃,這是我請岳父大人特地為母親配制,可解母親身上赤金烏毒的解藥,每日早晚服一顆,三十日後身上所殘留的毒素便能盡除。」趙天祺自衣襟內拿出一個瓷瓶。
安氏震驚地看著兒子交到她手中的這瓶解藥,難以置信地低喃,「這麼多年了,還是讓你找齊了所有藥方……」
「毒、藥?!」紀紫心不解的看著他。
「母妃當年中了羅氏暗中所下的赤金烏毒,雖然撿回一命,身子卻因此壞了,體內的毒素也無法盡數消除,能解此毒的藥十分難找,尤其其中一樣關鍵藥引,便是需要一對成年的金嬋甲蛇,有牠們口中的毒液方能制成解藥!」
紀紫心恍然大悟,難怪了,難怪當時天祺說什麼也不肯將金嬋甲蛇讓給她,原來是要做為藥引,解婆婆身上的毒!
這也怪不得天祺心里對羅氏十分怨恨,原來是羅氏下的毒,相信當初天祺要不是看在趙天佑的情分上,還有許多政治因素考慮,以天祺對羅氏的恨,要取她的命為母妃報仇是很容易的!
能夠這麼隱忍地叫著自己的仇人為母親,也真是夠難為他了!
安氏服過解藥後,便命跟著她一起上山修行的杜嬤嬤將解藥收好,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發覺已近黃昏,「睿兒,天色已經不早,依母妃看,今天你們就留在天禪寺里過夜,明日再回京吧。」
「是的,一切听從母妃的意思。」
安氏又招來杜嬤嬤,讓她今日晚膳多備些菜,這話才剛交代下去,紀紫心馬上跳出來。
「母妃,母妃跟天祺母子倆許久不見,定有許多話要談,而天祺應該也有許多母妃生活上的事宜要問杜嬤嬤,這晚膳就由媳婦去準備吧。」紀紫心說著,人已經走到了門外。
安氏愕然地看著已經消失在門後的兒媳婦,「這……睿兒,你快讓她回來,母妃可不是讓她……」
「母妃,讓心兒去吧,她的興趣就是在膳房里弄些我們從來沒吃過的新菜色,讓她坐著刺繡、彈琴,她寧願窩在膳房里。」趙天祺笑說,「母妃,您兒媳婦的手藝可好了,尤其是她所做的藥膳,兒子兩天不吃上一頓她親手煮的,渾身都不對勁。」
「想不到她這一個水靈秀氣的姑娘家會喜歡待在膳房里。」
「母妃,她已經不是姑娘了,不過她還是姑娘時,只要醫館病人較少,較為空閑之時,也是很喜歡待在膳房的。」
「我這媳婦還會醫術?」
「母妃,您的兒媳婦可跟那些待在後宅耍心機的女人不一樣,她可是皇上親封的醫女,醫術連太醫院里的老御醫都對她贊不絕口,兒子這一條命也是她救的。」
安氏像是想起什麼,驚呼了聲,「這智空大師真是未卜先知,當年你遲遲不肯娶妻,母妃還曾經請教過智空大師,智空大師說過一句,你的命定姻緣是跟你的性命綁在一起的,看來這句話真是不假,心兒是你的命定姻緣。」
「她既然是孩兒命定之人,母妃您日後可得多疼她一點,她為了孩兒也吃了不少苦。」
安氏橫了兒子一眼,「你母妃我日後就她這麼一個兒媳婦,不疼她疼誰呢!」
「母妃這麼說,孩兒就放心了。」
「不過母妃長年住在佛寺,想要像一般婆婆一樣跟自己媳婦講體己話、出門買首飾,恐怕也沒什麼機會。」安氏有些遺憾地說著。
「母妃,您不和孩兒一起下山嗎?」趙天祺問道。
「睿兒,你知道母妃留在這佛寺的原因,你就別為難母妃了。」安氏無奈地搖著頭,「雖然羅氏已經不在,但……唉……」
趙天祺揉揉眉宇,吁口氣後看著安氏,「母妃,這次要上天禪寺時,父王將孩兒叫進書房,私下說了些事,父王讓孩兒轉達一句話給母妃。」
安氏挺直身子看著兒子,「什麼話?」
「他想你。」
安氏的眼淚突然間涌出了眼眶,哭得不能自已。
「母妃,父王在孩兒出發前,十分感慨地對著兒子說,他當年不能為你出氣,沒能保護好你,是他無能,是他對不起你!」
兒子這麼一轉達,心頭一片酸楚的安氏更是泣不成聲。
趙天祺看著哭得悲戚的母妃,嘆了口氣後,語重心長地說出自己心里所想,「母妃,孩兒從鬼門關走了那一圈回來,後來還失去自己未出生的孩兒,也差點失去心兒,深深體悟了一件事情,便是「活在當下」,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年,很多事情一旦錯過就很難再挽回,孩兒希望母妃也能夠體會……」
趙天祺站起身,看向一旁的杜嬤嬤,「好好勸勸我母妃。」說完,便走了出去。
「好香,好香啊,什麼味道這麼香?」
安氏所住的院子後面的膳房,不斷飄出誘人的陣陣香氣,引得住在隔壁院子清修的女眷受不了地干脆直接翻牆過來,看看他們的鄰居杜嬤嬤今天煮的是什麼好吃的吃食,這麼香,引得她饑腸轆轆,口水直流。
「好香啊,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忙著攪動鍋鏟的紀紫心因為背後突然出現一個背後靈,把她嚇得鍋鏟一拋,驚恐地轉身看向那張著一雙大眼直盯著鍋中烹煮到一半的菜色,猛吞著口水的女子。
「這看起來好好吃,這是什麼?」
「這是紅燒雙冬,先將香菇、栗子、冬筍、蘿卜油炸過後,加上冰糖素蠔油再進行悶煮。」她收了心魂拿回鍋鏟,向這位穿著一席翠綠色長衫的背後靈介紹,「吃起來特別下飯。」
「那,那兩個灶上煮的呢?」背後靈兩眼睜得特大,直盯著那兩鍋不斷冒出濃濃內煙跟香氣的鍋子。
「姑娘,這一道是樹子蒸魚,我們家小姐用豆皮做成的素魚加上樹子、辣椒、姜絲、筍絲一起蒸煮,溫潤的豆香氣味十分特別,嘗起來更是甘甜美味,也是相當下飯的一道菜。」
白果稍掀鍋蓋,讓這位背後靈姑娘看一眼,「另一個鍋子炖的是飄香四溢的佛跳牆,用各種豆類制品還有各種菇類跟竹璽、芋頭、筍干等等下去慢炖,吃起來可不比真的佛跳牆差,會讓人吮指回味。」
「天啊,听你們這麼說,我的肚子好餓啊,這寺廟里的素菜每天都是那幾樣,吃得我都面黃肌瘦了。」
「你瞧,那邊還有一鍋素的十全養生湯呢。」甘草壞心眼地指著不遠處另一個小灶上炖的食物。
「我好餓……」背後靈姑娘抹了抹肚皮,低喃著。
「嘗嘗吧,剛起鍋,用豆皮做成的錢袋子,里頭包著以豆腐泥為主的餡料。」紀紫心夾了一個剛起鍋的錢袋子放在小碟里,拿了雙筷子給背後靈。
這背後靈咬了一口後,滿臉驚喜地兩只手臂直抖,「好、好、好好吃唷……」
「不過啊,我說姑娘,你哪位啊?」甘草看著背後靈這夸張的表情,撐著腰倚在切菜桌案上,挑眉不客氣地問著,「跑到人家的膳房來吃東西,也不報個名字的。」
「我、我叫美揚,我陪著祖母上山來禮佛,在這住了快一個月,這是我這一個月來吃過最好吃的食物了。」
「我們小姐做的東西可好吃呢,就算你在京城也沒地方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這叫美揚的背後靈姑娘將最後一口錢袋子吃進嘴里,對著紀紫心猛點頭,贊不絕口,「沒錯、沒錯,我在京城住那麼久,京城里的知名酒樓我都吃過了,還真沒有吃過像你煮的這種這麼好吃的素食。」
「這算什麼,我們小姐做的藥膳食補,可比這素食料理好吃得多,最近我們小姐要開一間養生藥膳坊,就在東大街,你要是喜歡,以後你到京城,可以來我們小姐開的藥膳坊用膳,包你一吃上癃。」白果連忙幫她們即將開幕的上品養生藥膳坊招攪客人。
「一定、一定,你們手藝這麼好,我相信很多人絕對會成為主顧。」她兩眼發直地看著那鍋佛跳牆,舌忝著舌頭吞著口水。
「那是當然,連皇後娘娘都喜愛得不得了,三天兩頭就要我們家小姐進宮弄給她吃呢。」甘草得意地說著,「一堆貴夫人早已經等著我們的上品養生藥膳坊開幕了。」
「皇後娘娘?!」美揚詫異地看向紀紫心。
「你多話了!」紀紫心朝甘草使了一個責備的眼神,「美揚姑娘,丫鬟胡說的,你別往心里去。」
「不會吧,你就是那個神秘的醫女!」美揚瞪大眼楮,不敢置信地驚呼。
「什麼啊,什麼神秘醫女,我們小姐可是……」
一旁的白果實在听不下去了,正要抬出紀紫心的身分時,膳房門口傳來趙天祺的聲音,「心兒,晚膳準備好了嗎?母妃在天禪寺用膳的時間一向較早,如若還未準備好,得加緊時間,別耽誤母妃休息。」趙天祺一邊說著一邊走進膳房,發覺里頭還有一人,當他看清那人時,詫異地低呼,「美揚郡主!」
「趙天祺!」美揚看到他也是訝異地驚呼,「趙二公子,你這個大統領怎麼會到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