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元卿跟溫晴在纏綿沐浴後,回到床榻上。
他將她擁在懷里,回想她跟他提到今天帶沈葳葳進宮及中藥堂的點點滴滴。
「爺擔心我把葳葳帶壞嗎?」溫晴慵懶的貼靠在他的胸口低喃。
他還真的擔心呢,但他沒搭腔。
「像我這樣不好嗎?能遇見像爺這樣的好丈夫。」她眼皮有點沉重。
「葳葳個性與你不同,人生際遇也會不同。」他啞著聲音道,知道懷里的小妻子要去見周公了。
「也是,她傳統,我太不傳統……」溫晴話還沒說完,便沉沉的睡著了。
翌日一早起來,溫晴發現身旁已空無一人,再模模枕褥,冰涼涼的,可見沈元卿已起床很久了,她起身喚小丹進來伺候。「有看到爺嗎?」
「沒有,爺不是跟王妃一起入睡的?」小丹邊替主子梳妝邊回答。
「嗯,但他好像很早就起床了,我醒來沒看到他。」
「那就奇怪了,我還是一早就在外頭等著伺候,那爺不就半夜起床的?但能去哪里……」小丹話語一頓,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溫晴知道小丹在想什麼,若沈元卿真的是到沐馨華那里去,她這正妻也不能說什麼。
其實她也想過這件事了,雖然成親至今,沈元卿天天與她同枕共眠,但沐馨華也才二十多歲,就讓她守活寡,太不人道了。
雖是這樣想,但她心里還是不舒服,她更不想裝大方,賢慧的催沈元卿換換口味,古代男人有妻有妾,大享齊人之福,可憐的女人只能等待,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他跟別的女人翻雲覆雨,總覺得褻瀆了愛情。
用完早膳後,溫晴照例去向周氏請安,替她把脈,沒想到周氏也提到這敏感的事兒——
「晴兒,娘看得出來,王爺對你的感情不同,娘也開心,只是我們都是女人,尤其沐姨娘還長你十歲,這些年,爺征戰未歸,她獨守空閨,而後你就入門了……你明白娘的意思吧?」
周氏雖說得委婉,但溫晴听懂了,她溫順的道︰「我知道。」
周氏尷尬點頭。「那就好。」
溫晴主僕離開周氏院落,小丹見王妃臉色凝重,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畢竟王妃嫁進來之前,就知道有小妾的存在。
溫晴要自己別去想這件事,沈元卿是個成熟的男人,要妻還是要妾侍寢,她無法干涉,總不能像個妒妻一般命令他不準找小妾。
思緒翻飛之際,她看到高俊挺拔的沈擎風正走過長廊,看來是要出門,她馬上戰斗力十足的拉起裙擺追過去。「擎風!擎風!」
小丹想翻白眼,但又想到王妃曾說過的話,也不好阻止——
我那繼子早出晚歸,見上面也不跟我說話,但我不會讓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的!
溫晴已經追上沈擎風,她瞪著他,心里小小詛咒,因為她喊了他,他腳步未歇,刻意充耳未聞。
「母親有事?擎風今日晚了,得趕去校場。」沈擎風就是想走人。
溫晴喘了幾口氣,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他,說道︰「好,說重點,葳葳再過不到十日就要讓人下聘,接下來,就是你的婚……」
「我沒興趣!」他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她柳眉一皺。「我以為你跟曉嬋表妹情投意合,我問過了,她也到婚配的年紀。」
「我只當她是妹妹。」沈擎風的口氣更冷了。
「是嗎?可怎麼每個人都以為……」
「她就是個妹妹,擎風也不願意娶妻,多謝母親關心。」沈擎風丟下話後轉身就走。
溫晴傻愣愣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滿腦子疑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事實與呂曉嬋說的不同?還是沈擎風臉皮薄,不敢承認他喜歡呂曉嬋?也不對啊,他的眼神還真的沒半點情意!天啊,她快瘋了,事情好像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不過她很快就決定好這件事她再好好觀察觀察,接著念頭一轉。「先去看葳葳好了。」
溫晴本以為經過昨日之後,沈葳葳對自己的婚事會有看法,但真如沈元卿所言,她們個性不同,沈葳葳還是淡淡的說了句,「我沒意見。」
溫晴想,她能做的都做了,如果沈葳葳的想法依然不變,她也不好勉強,可是當她正要離開前去中藥堂時,沈葳葳突然開口了——
「昨天,謝謝母親。」
溫晴有些詫異的眨眨眼兒,回頭看著又認真的低頭畫畫的她,不禁笑了。「不客氣。」
沈葳葳對自己態度軟化,這讓溫晴的心情多少好一點了。
而當溫晴來到中藥堂時,竟見爹跟何少峰在說話,爹一看到她,就將她帶往藥堂後方。
「爹,發生什麼事了?」她鮮少見父親表情如此凝重。
「太後身體欠安,何老太醫哪兒也去不了,偏偏國公爺生病了,長年胃疾吃了藥方卻沒改善,太醫院的御醫們沒轍,爹前往把脈,覺得除了胃疾,更麻煩的心疾,國公爺抑郁寡歡,脾氣又暴躁,直接將爹轟了出來,但爹還是寫了幾帖藥方,事後問了,也是無效。」
溫重仁將自己開的藥方告訴女兒後,又道︰「剛剛我跟少峰談,他直言是心病,爹也是這麼想,可是皇上震怒,直言御醫若沒人可以治得了國公爺的病,除了何老太醫,他要每個御醫都陪葬!」
「皇上也太野蠻了!」溫晴也生氣,但也開始思索著,國公爺若是心病,原因呢?
「國公爺是保皇派最重要的領頭人,皇上自然重視,何老太醫要我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溫晴倏地眼楮一亮。「我能否去替國公爺把把脈?爹去同皇上說說?」
「不成,你這要攬下來,萬一沒醫好出了岔子,有可能小命不保。」溫重仁也明白何老太醫為何只要他來詢問女兒,卻不向皇上推舉。
「但要是心病,我如何猜測?」
「爹也是這麼跟何老太醫說的,但何老太醫說集思廣益,或許真能有人想出藥方來。」
溫晴在心里暗想,心病哪有藥醫,像魏富的孫子還不是寧願裝病,突地,一個念頭閃過,她道︰「對了,從國公爺的孫女徐洛嵐下手,也許有方法。」
溫重仁一听,眉頭也舒展開了。「爹怎麼沒想到?好,爹馬上請人打探……」
「爹,我直接去找她吧。」
和父親談完後,溫晴馬上又回到王府,就在書房內寫了拜帖,但這次的收信人不是國公爺,而是徐洛嵐,當她正要將拜帖交給小丹送出去時,卻讓下朝回來的沈元卿從中攔截。
「國公爺的病你別插手,皇上說了重話,你若醫好國公爺,那就沒事,若醫不好,皇上可不會放過你。」
「可是……」
「我知道你對國公爺有崇拜之情,但醫治他的病真的不宜。」
見他表情如此嚴肅,溫晴也不敢再堅持。「好吧。」
沈元卿暗暗松了口氣,他這幾日得到消息,皇上這陣子沒再找他麻煩,完全是在等待派到邊關的心月復,被戲稱為「皇上特使」的黃辛掌握軍隊。
但這並不代表皇上就不會找沈家麻煩,溫晴是他的妻子,一旦讓皇上找到機會可以讓自己這根眼中釘難過不好受,皇上絕不會放過的。
沈元卿思緒繁雜,溫晴心里也在打主意,看來她只能讓小丹出外去探探國公爺有什麼煩心事,或是尋尋有何機會,可以在外頭與徐洛嵐來個巧遇。
「你在想什麼?」沈元卿突然看向她問道。
「我……沒事。」溫晴本想問問他半夜起床去了哪兒,但又想到一旦問出口,自己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妒婦,所以又把話給吞了回去。
而這一晚,溫晴沒想到沈元卿還是在半夜就起身離開了。
隔日,亦然。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就連何公侯府熱熱鬧鬧來下聘禮那天亦然!
雖然他都在天亮前回到床上,但身上顯然沐浴過,帶著剛洗浴過的淡淡香氣,她想,他這是為了洗去男女同歡後的味道吧。
也好,她每月的大姨媽正好來訪,不方便行房,公休唄。
月事過後,他想辦事兒,她早早就吃了些許安睡藥,這個丈夫還是體貼的,見她困到無力反應,像條死魚兒,也只好讓她睡了。
只是她相信他還是有地方發泄的,睡夢中的她火大的玩起久違的在線游戲,拚命打破醋壇子。
在王府的另一個院子里,其實也有個人過得苦悶,天天守著兒子,也鮮少跨出院落。
不是沐馨華不想爭了,但只要一想到沈元卿在溫家的中藥堂霸氣的宣示溫晴永遠是他的,他絕對不會給何少峰機會的那一幕,她就氣、怨、恨,但也知道沈元卿這一生都不可能會這麼對自己,她又怎麼爭?
她看著在庭園里跟丫鬟在追蝴蝶的兒子,她只能期許兒子長大後能爭氣,讓她有揚眉吐氣的一曰。
思緒間,另一名伺候的丫鬟快步跑來,臉上還帶著滿滿笑意,先向她行禮後,才道︰「沐姨娘,奴才剛剛听到一個好消息。」
「說吧。」
「奴才因為掉了耳環,在荷亭附近的花叢找,就听到小丹跟葉爺在說話,他們沒有發現我……」
「到底是什麼消息?」沐馨華沒耐心的打斷道。
「小丹跟葉爺說,為什麼近半個多月來,王爺都在下半夜就離開靜默軒,她說王妃要她別多事,但她就是想問。」
這倒引起沐馨華的興趣了。「葉爺怎麼說?」
「葉爺神情為難,吞吞吐吐的說,王爺可能有事忙吧,小丹一生氣就走了。」
沐馨華要她下去,心里卻想到另一件事。
伺候婆婆的丫鬟這幾年拿了她不少好處,總會告訴她一些消息,像前陣子就提到——
老夫人提起沐姨娘,說這些年來,爺征戰未歸,讓沐姨娘獨守空閨,接著王妃又入門,問王妃明不明白,奴才看王妃的臉色有些難看呢。
沐馨華愈想,笑得愈開心,終于有件事可以讓順風順水的溫晴難受了,她當然不會放過擔憂的,她卻是開心的。
溫晴的眼楮都亮了,皇上命她去為國公爺看病!
「國公爺已經七十多歲了,皇上原本要何老太醫去看顧,但何老太醫直言太後的病已讓他無力他顧,願意讓賢。」沈元卿搖搖頭。「還說國公爺對何老太醫一定會恨之入骨,但皇上也相信,何老太醫願意推薦,足見你有精湛的醫術讓國公爺不恨,還感謝他推薦你。」
「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只是……你還是擔心,對嗎?」她看得出來丈夫臉色沉重,而且再想了想爹跟她交談的內容,何老太醫是她的恩師,也不想她被牽扯進來,所以……「有些話是皇上自己加的吧?」
沈元卿忍不住將她擁在懷里,她怎會如此聰明。君臣多年,他當然看得出皇上眼里的笑容帶著惡意,皇上明知他的妻子是溫太醫之女,也擅醫術,可國公爺的病御醫們都束手無策了,皇上卻突然指定她去醫治,其心可議。
但他不會讓她有事的,如有必要,他與肅王會不顧情勢,立即奪位!
溫晴感覺到他的不安,本想出言安慰,可是一想到他抱了沐馨華,她的心就一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我向皇上說,你這段日子身體也不好,不適合替國公爺看診?」她這陣子常常一上床沒多久就睡著了,連他想要她也無法。
半夜從她身邊離開成了最大的折磨,但肅王已到京城,他們只能半夜商議,交換情資,再返回靜默軒,夏夜悶熱,這來回飛掠又是一身汗,他只能沐浴後再回床擁妻,偏偏她睡得極熟,他撫模親吻只是讓自己欲火更盛,便只能壓抑再壓抑。
溫晴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酸味尤甚,她如果不吞點安睡藥,難不成要在他離開後,一直想著他和沐馨華翻雲覆雨的情景嗎?
「皇命難違,給我機會,我有信心的。」她的聲音好像大了點,是不自覺夾雜了火氣嗎?
她才這麼想著,沈元卿已經吻上她的唇,壓抑太久,他覺得身體都痛了,難得她今日精神這麼好,聲音有力,于是不管有什麼天大的煩心事兒,他決定先喂飽身體再說,他猛地一把抱起她,將她帶回床榻上,熱情的與她糾纏。
溫晴沒想到這場床戰比以往都激烈,還長征至天明,她覺得骨架子都要散了,可是當她轉頭凝睇著熟睡中仍緊緊抱著自己的他,她心兒一軟,好吧,至少他今兒被榨干了精力,應該沒力氣再吃下一攤了。
國公府不在熱鬧的大街上,而是在一條靜巷之中,佔地極廣,奴僕人數卻不多,因為徐辰方喜歡安靜,不喜見人,他可以一個人下棋一整天,唯一陪伴的孫女很文靜也很懂事,來向爺爺請安後,通常就不會再到他的院子打擾。
徐洛嵐知道爺爺很疼她,為了她的婚事傷透腦筋,因而有了心疾,再加上長年治不好的胃疾,整個人了一大圈,皇上派不少御醫過來,但爺爺脾氣壞,不是不給針灸,就是不按時服藥,也難怪群醫束手無策。
這些事兒,她正一一說給眼前這位美若天仙的女醫听。
溫晴看著徐洛嵐,心里還挺托異她的能言善道,小丹曾替她打探過這個閨女,嫻靜溫婉,但除了她沉魚落雁之貌令自己驚艷外,她澄澈美眸里的坦率與熱情更讓自己無措,她也算識人無數,她相信徐洛嵐是她會喜歡的人,再比較呂曉嬋總是向她柔柔一笑,就急著去找沈擎風,徐洛嵐當媳婦比較好。
因為溫晴看自己的表情有些驚愕,徐洛嵐反而不好意思了。「抱歉,我很少這麼多話的,我只是想讓你更清楚爺爺的情形,爺爺不是好應付的人。」
「對啊,我家小姐很少對外人說這麼多話的。」一旁的俏丫鬟也忍不住開口。
「小月。」
「小月見小姐難得跟王妃這麼談得來,就多嘴了。」
「我沒怪你,我對王妃是熱切了些。」徐洛嵐臉紅紅的承認,但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喜歡沈擎風很久了,溫晴是他的後娘,她不由得就熱絡了些。
徐洛嵐隨即帶著溫晴主僕去見爺爺。
偌大的廳堂內,徐辰方身邊沒有一名奴僕伺候,身前桌面上有著下了一半的棋,他看來老邁,但自有一股威嚴,精神還不錯,見孫女帶一對年輕主僕進來,再听孫女介紹後,他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來。「原來是威遠王的新婚妻子,听說飽讀醫書,琴棋書畫皆精?」
「國公爺謬贊了,晴兒棋藝還行,醫術尚可。」溫晴表面上平靜的回道,但她的心好激動,眼眶都忍不住灼熱泛淚,她怎麼也沒想到國公爺竟然與在現代的爺爺長得一模一樣。
當她正努力壓抑想哭的情緒時,徐辰方突然吹胡子瞪眼,大聲的吼道︰「太醫院沒人了嗎?!沈老太醫是腦袋壞了不成,竟然推薦這樣的女敕娃兒來看本王的病!滾滾滾!」
溫晴的眼淚登時停在眼眶,神情顯得錯愕,爺爺可從來沒有這麼凶過她。
徐洛嵐連忙上前安撫道︰「爺爺,來者是客,王妃還是皇上……」
「皇上又如何?!走走走,別打擾我下棋!」
見他態度這麼差,溫晴不免有些火氣了,她想了想,在現代的爺爺其實對外人脾氣也是這麼壞的,怎麼兩世都一樣呢,一點長進都沒有!「國公爺,別人敬我一尺,我溫晴便敬人一丈,尤其你還是個長輩……」
「滾!」吼聲再起。
溫晴咬著牙,打死不退。「國公爺愛下棋,正好,我的棋藝也不差,如果我贏了,你就讓我把脈下針,如何?」
徐辰方根本懶得理會,徑自坐回棋盤前,努力想著要怎麼下時,一只白女敕小手竟然拿了白子就往棋盤一放,他一愣,抬頭看她,這一手不簡單啊,尤其她才看這盤棋多久,但這可是他擺了三天還想不透的棋局。「好啊,就比。」
果真,這個爺爺跟現代的爺爺有同樣的個性,她心中暗喜。「溫晴自請入座。」說完,她在他對面坐下。
「可是爺爺……」徐洛嵐替溫晴擔心,她知道皇上已下令再看不好爺爺的病,整個太醫院都要遭殃,溫晴若無法把脈,不也一樣要受罪?
「徐姑娘放心,連我家王爺、謀士李樂都是王妃的手下敗將呢。」小丹可得意了。
但這听在徐辰方耳里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棋藝豈是一蹴可幾的,王爺跟李樂鐵定是讓著下的,本王下了幾十年的棋,你家王妃就要威遠王拚命下拜帖要下棋,老夫會理會嗎?」徐辰方說了一串話後,再輕嗤一聲。
然而當兩方開始下棋後,徐辰方發現溫晴可不簡單,到了後來,她的黑子已走出攻擊棋形,他卻成了無處可逃的困獸。
「不行,不算,再來一盤!」老人家火了,竟然一手打亂棋盤。
「爺爺。」徐洛嵐傻眼,沒想到爺爺也會賴皮,她更崇拜的看著溫晴,她可是第一個打敗爺爺的人。
「沒關系,再來一盤。」溫晴很開心,她又跟爺爺下棋了,穿越後,她多回在夢里重溫這一幕,但此刻是夢境成真,她真的好感謝老天爺。
徐辰方不知溫晴情緒百轉,一雙老眼緊盯著棋盤,一子一子下得精,緩緩的笑了,但表情沒多久又變了,溫晴看似助敵攻己,但錯了!他被誑了,她是欲擒故縱,一下子就被她殺了大片江山,他惡狠狠的瞪著她笑咪咪的將黑子一粒粒放到她的木碗內。
「爺爺,君子之諾。」徐洛嵐不忘柔聲提醒。
「知道了,把脈就把脈,要下針就下針。」徐辰方悶啊,輸得好不甘願。
接下來,溫晴順利為他把脈扎針,也不忘看著這對祖孫的互動,溫馨而動人,但她不禁想到,國公爺為了孫女造了惡業,再世為人卻逃不過冤靈呂曉嬋的報復,她得好好想想這個結該怎麼解。
沈元卿知道溫晴替國公爺醫治這事兒有了好的開始,他是替她高興,但對她幾乎日日都耗在國公府頗有微詞。
「國公爺愛對弈,一盤棋總是下很久,而且他老人還會耍賴,不肯好好吃藥,胃疾沒好、心疾也不談,我得花更多時間了解,才能開藥。」
溫晴誠實道來,唯一沒說的是,她也想趁機多了解徐洛嵐,如果國公爺真的是為了要讓孫女幸福而派人對呂曉嬋下毒手,也許她可以提早防範這件憾事的發生,直接從徐洛嵐那里切入,讓她喜歡上別的公子哥,也是一途。
「好吧,我近日也會比較忙,等有空,我也陪你去看看國公爺。」沈元卿道。
她柔順點頭,卻不忘提醒,「何公侯府送來三個黃道吉日,娘知道你忙,讓我跟她決定,選了六月的吉日,已經告訴葳葳了。」
「還有一個多月,嫁妝……」
「娘說她早就準備了,要我們夫妻倆好好忙自己的事,她身體好很多,她能處理。」溫晴沒說的是,周氏一直看著她的肚子,肯定在想,兩人感情這麼好,怎麼還沒傳出好消息。
她不敢跟周氏說,她寄望沐馨華的肚子會快一些,畢竟這些日子,沈元卿還是半夜離房,但她真的佩服他的體力,真是天賦異稟,一夜幾次郎。
沈元卿凝睇著她,不知怎地,他總覺得這段日子,他們之間有一點點說不出來的疏離感,但這種感覺很微小,她看來也一如往常,但他就是覺得不對勁,偏偏邊關赫平那里傳來的消息讓他得耗更多的心力派人過去幫忙,他有時半夜離開靜默軒,再回房時天都亮了,也沒時間同她好好聊聊,唯一慶幸的是,她至今還未發現。
「爺今日不必上早朝嗎?我得去國公府了。」
「我要出門了。」
兩輛馬車,一往右進宮,一往左去國公府。
小丹知道王妃心里苦,所以一下馬車,她就說道︰「葉東飛昨天來找我,因為我都不理他,他很難過,所以他跟我說,其實王妃可以跟爺談談半夜離房的事,他說你們是夫妻啊。」
夫妻又如何?沐馨華不也同他是夫妻嗎?溫晴拍拍小丹的手道︰「不談家事,況且胡涂過日子比較幸福。」
小丹不知如何回應,但她不得不承認,王妃在國公府這里的笑容還不少,尤其與頑固又難纏的國公爺下棋時,笑容更多。
「怎麼那麼晚?快過來。」
徐辰方在廳堂內早就備著棋盤在痴痴等著溫晴了,連徐洛嵐都不禁調笑的說,這是她爺爺多年來這麼期待見到「大夫」呢。
徐辰方睨了孫女一眼,就招呼著要溫晴坐下對弈,但心里也不由得納悶,溫晴這丫頭竟意外得他的緣。
黑子一下,白子再下一子,雙方你來我往,徐辰方下到後來,連藥湯端上來也顧不得喝,硬要思考完下一步,但過去就是這樣,胃疾才又犯了。
溫晴下了一子,狀似閑聊的道︰「國公爺似乎很喜歡看到我?」
「什麼意思?」徐辰方皺起眉頭,極力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走。
「國公爺不願意定時喝藥,有時更不肯喝,只願意針灸養病,所謂良藥苦口,國公爺的病要好,可得拉長時間,不是得常常見到我了?」溫晴調笑道。
徐洛嵐、小丹跟小月都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誰、誰喜歡!」徐辰方老臉都紅了,只是不是羞,而是怒,他大手一揮。「拿來!拿來,我喝。」
藥湯半溫,他咕嚕咕嚕的仰頭喝下,眉頭也不皺一下。
「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有辦法。」徐洛嵐真的佩服,好聰明的人啊。
溫晴只是淺笑,國公爺跟現代爺爺的個性幾乎一模一樣,要搞定他還真的一點都不難。
徐辰方將空的藥碗放到桌上,再沒好氣的看著溫晴,卻不明白他怎麼被一個丫頭吃得死死的。
「爺爺跟王妃好像特別投緣。」徐洛嵐又說。
「投緣?那是她棋藝好,我只能願賭服輸。」徐辰方就是嘴硬不承認。
沒錯,輸一盤棋,就得乖乖吃藥針灸,問題是,有時一盤棋下了一天也無法結束,徐辰方會賴皮,明日再戰,然後,想了破解之道,在第二日贏了溫晴,溫晴就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下棋,贏了棋才有醫療的機會。
所以,這一盤棋她贏了,徐辰方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碎念著她僥幸,他下錯了,但也只能乖乖回到寢臥,月兌了上衣,躺在床上讓小丫頭施針。
其實他長年胃痛,時好時壞,她替他診脈,說是胃腸過敏,他該是疼了二十多年了,他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因為他的確疼了二十多年了。
小丫頭也的確比她老頭溫太醫要強,听著她說著她在合谷、中脕、氣海等穴下針後,他就能感覺到一股氣流,他的月復部頓時溫溫的,整個人也舒服許多。
片刻之後,溫晴收了針,看著穿上衣衫的國公爺道︰「再針灸十次,國公爺的癥狀就能完全好了。」
徐辰方看她一眼,問道︰「如果又疼了呢?」
她嫣然一笑。「我再來啊,只要照那幾個穴道針灸,就見療效。」
「哼!庸醫!不能根治還好意思說再來。」
「國公爺的胃疾不單是身體問題,還有心疾,但國公爺就是不肯坦白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煩憂。」心病積郁,消化不良,飲食時少時多,才是胃疾難以根治之由。
「心病能醫?說了不是白說!」徐辰方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溫晴也習慣了他老人家說話總是不好听,淡淡的一笑置之,反正她總有一天會讓他親口說出來的。
而經過這陣子的相處,溫晴和徐洛嵐也愈來愈熟識,溫晴覺得她不會是一個橫刀奪愛的女子,而且更令她意外的是,徐洛嵐與自己一樣,還有另一面。
此刻,溫晴不在國公府,而是在近郊一處野花開滿的半山坡,看著嬌滴滴的徐若嵐像風一樣策馬而來,手上弓箭往後方靶場一射,咻的一聲,正中紅心!
「好厲害啊!」小丹用力拍手叫。
小月更是興奮的大叫,「小姐好棒啊!」
溫晴傻眼,雖然徐洛嵐已經向自己坦承,她裝閨女只是要爺爺安心的,其實她向往有朝一日至邊關草原策馬奔馳,她熱愛騎馬射箭、享受疾風快感,只是除了身邊人,少有人知。
這麼直率大方的女子,怎麼可能會做任何傷害他人的事?所以一切的問題真的出在國公爺身上,現在,她這個穿越而來的人加入這個故事里了,劇情的走向仍會一樣嗎?
待徐洛嵐策馬過來時,溫晴看著她帥氣下馬的模樣,也忍不住用力拍手,再向前擁抱。
「你好棒啊!」
突然被她這麼一抱,徐洛嵐的臉不禁紅了。
接著,兩對主僕席地而坐,兩個丫鬟備了茶跟水果,夏風拂來,翠綠林蔭發出葉片拍打的沙沙聲,也吹來淡淡的花草香。
仰望藍天白雲,溫晴突然覺得好久沒有這麼愜意了,她看著青山綠水,再看著不遠處,小丹拉著馬兒,讓小月顫抖害怕的爬上馬背的糗樣,這才看著徐洛嵐道︰「洛嵐已過及笄,我也听說,國公爺擔心你的終身大事,你難道都沒有意中人?」
「有,而且那個人與王妃還是親人,是沈擎風。」徐洛嵐毫不隱瞞,述說一次在皇宮見了面,她就對沈擎風一見鐘情。
真、真直接!溫晴頭疼了,怎麼辦,她還真喜歡這個坦率的姑娘。
「不過,我也打听過了,他好像喜歡他表妹,所以我默默喜歡他就好。」
問題沈擎風好像對呂曉嬋無意,但溫晴還未確定,不敢冒然說出口。「女子青春有限,你何不把這份喜歡放下,也許在某個地方,命中良人正殷殷盼著你回眸?」
徐洛嵐略微思索後,輕嘆一聲,「其實,我好羨慕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