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重仁應允婚事的消息很快又傳開了,上門恭賀的人潮在幾日內一波波的涌來,不管是沾喜氣、送祝福,還是為了攀權附貴,溫重仁的身分再也不只是個太醫,而是威遠王的丈人。
同樣也是拜威遠王之賜,凌妃不再找溫重仁看診,但太醫院里,也有一則不敢外傳的秘密,凌妃抑郁失眠沒胃口,另一名太醫為此看診,指她暴瘦,不過幾日,竟蒼老不少。
何少峰則成了失意的傷心人,何少峰的父母怕他到溫府胡鬧,得罪威遠王掉了腦袋,听說派了二十名武功高強的侍從阻止他外出,直到溫晴成親當日都得禁足。
威遠王府里,也是有人喜、有人憂。
為籌備聘禮,周氏派人購置珍貴珠寶、服飾布匹,花錢不手軟,她忙得疲累但也忙得開心,這是第一次,她看到兒子這麼欣喜于娶妻一事。
本想在下聘同時,也定下成親的黃道吉日,卻被兒子阻止。
「不急,我想給晴兒足夠的時間,好好準備當一個新娘。」
沈元卿沒說白的是,婚事雖定了,但成親之日還是得拖延,自是為了不讓擎風與老國公的孫女有任何成親的可能。
很快的,下聘的日子到來,浩浩蕩蕩的聘禮隊伍,可讓京城百姓看傻了眼,還列有折了數折的禮單,將其拉得長長的,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溫晴主僕的眼楮都要花了。
「哇,珠寶首飾、絲綢綾緞,還有什麼紅珊瑚屏風、象牙雕飾……」小丹在一旁邊看邊念著也邊搖頭,有錢有權的大官人家給的聘禮真是不同凡響,接著又忍不住取笑道︰「下聘後,就得選個黃道吉日完成大婚,小姐可心想事成了。」
小姐不好意思到廳堂看那些擺放得滿滿的聘禮,一直窩在房里,但是光看著禮單,小姐就像發傻似的,笑容完全沒停過。
這時,劉氏走了進來。
「老夫人。」小丹連忙行禮。
溫晴也回過神來,羞紅著臉蛋兒起身輕喚,「祖母。」
劉氏握住孫女的手,拉著她一塊兒坐下。「婚事定了,就是個大人了。」說著,她的眼眶突然紅了。
「祖母,我又不是今天就要嫁了。」溫晴故意逗祖母,總算讓祖母止住想哭的沖動。
「才讓王爺下定,祖母就舍不得了,你爹他更是……」說到兒子,劉氏就真的笑了,她從不知道兒子也是個愛哭鬼。
溫晴突然抱住祖母,也不禁紅了眼眶。她知道父親肯定哭了,他有多麼愛自己,點點滴滴,她感受最深。
「祖母,我又不是嫁去很遠的地方,我可以常常回來看你們啊!」
「那怎麼行?女子不能常返娘家,會讓人說話的。」
「我不管,我三天兩頭就要回家,王爺要不許,我就不讓他上床。」
劉氏嚇到了。「不成不成,,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祖母可沒這樣教過你啊。」
溫晴吐吐舌頭,她說得太快,忘了古代婦德可不允許女人說這麼露骨話。
小丹仰起頭,拚命憋住笑,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小姐喝令王爺不許上床的畫面,呵!還挺威風的。
午膳時,溫晴看到父親眼楮微腫,明顯哭過了。
她笑眼眯眯的說了些采藥發生的趣事,完全不提聘禮等事,就是不想再讓兩位長輩感傷。
用完膳後,溫重仁要女兒同他回房間一趟,從長櫃里拿出一個金匣,再從衣櫃中拿出一只有紋路的大木盒,將其打開後,竟然是一頂珠翠環繞的鳳冠。「這是你娘的。」
溫晴接過手,此冠雕鏤金花瑩韻珠翠,額前綴有圓潤長珠。「好漂亮啊,娘當新娘時一定美若天仙。」
「在爹眼中,你娘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你的五官更是承襲了你娘。」說著說著,他的眼眶又紅了。「成親那日,就戴這個吧,還有那個金匣子里的首飾也是你娘留下來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相信你娘一定會很開心的。」
「爹,吉日都未定呢。」
溫重仁連忙背過身。「你去忙你的事,爹想一個人靜一靜。」
溫晴知道父親不舍她,心里難過,她的心也不免跟著沉甸甸的,她默默拿著東西先行離開。
回到寢臥,溫晴打開金匣,里面有珊瑚釵子、珍珠步搖及一些首飾,看起來都很精致,可是她這才發現平常話很多的小丹卻一直悶不吭聲,她看向一臉抑郁的小丹,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我……我一定要陪嫁過去保護小姐,但都沒有人提……」小丹眼一紅、嘴一扁,莫名想哭了。
「傻瓜,你本來就得跟著我,沒有你陪,我也不願嫁去王府啊。」溫晴忍不住笑了。
「真的?!小姐真壞,怎麼都不說,讓小丹難過了好久,嗚嗚……」小丹竟掩面痛哭起來。
溫晴連忙給她一個愛的抱抱。
這一天,大家的情緒起伏都很大,好在晚膳時,眾人的心情都已變好,畢竟是喜事嘛。
稍晚,溫晴再回寢臥時,祖母還跟著進來,交代一些事後才離開。
等祖母一走,溫晴的小臉馬上一垮,頭疼的看著祖母剛剛要小丹從櫃子里翻出來的布料及針線。
到底是哪個天才發明的習俗,嫁衣居然要新娘子自己繡?!
「小姐,老夫人又不是要你從今晚開始繡,你別這樣瞪大眼嘛……誰?」小丹突然一喊,而來人竟已無聲無息的來到她身後,她轉身正要出招——
「是我。」
低沉嗓音透著一抹尷尬,小丹連忙停手,瞪大了眼。「王爺,你怎麼從……」她瞠目結舌的指著沈元卿,他顯然不是從正門進來的啊,不然一定有奴僕來通報,所以,是翻牆來的嗎?
「你怎麼來了?外頭那麼冷,快,喝杯熱茶。」溫晴不像小丹想得多,熱情的拉著沈元卿坐下,笑盈盈的替他倒了杯熱茶送到他嘴邊。
他微笑接手,喝了一口。「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這一天這麼特別,他定下她的終身,她將屬于他,如此巨大的喜悅充塞心房,他就像個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迫切的想見她一面,原本只想著遠遠看上一眼就滿足,怎料這麼一看,反而想再更靠近些。
小丹正想開口,但石浪跟程皓以眼神示意要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爺鮮少有這麼沖動的時候。
小丹本想說于禮不合,這兩個主子真是的,還含情脈脈的對看,她受不了的搖搖頭,嘟囔道︰「行行行,我不管了。」便認分的退了出去。
石浪跟程皓也跟著退出去。
兩人終于可以獨處。
沈元卿像是看不夠似的,目光灼灼的凝睇著溫晴。
看得她臉兒都羞紅了,不依的嬌嗔道︰「爺再看下去,晴兒臉會冒煙的。」
他的黑眸滲入滿滿的笑意。「從今而後,我們的關系再也不同。」
她淺笑回道︰「是,再也不同。」她俏皮的又問︰「所以,爺這次急著來找我,是來收第二個獎賞的?」
沈元卿壓根沒想到這件事,但這一听,沒有任何遲疑,強健有力的雙臂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此舉,是為了證實今天的事並非只是美夢一場,否則他將徹夜難眠。
溫晴仰起頭凝視著她,他的目光緩緩的落在她動人的眼眸、俏挺的鼻梁,再往下,來到那嬌艷欲滴的紅唇。
此時的氛圍寧靜而親密,兩人雖然衣著整齊,但身子貼靠得緊,讓她覺得熱了幾分,紅女敕的唇瓣輕啟,吐出如蘭氣息。
她那兩片櫻花唇瓣像在誘他以吻封緘,可是他也知道這麼做就逾越了,他仰頭,吸氣、吐氣,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幾乎要月兌軌的,緩緩放開了她。
溫晴從不是浪女,但體內的現代魂真的在抗議,燈光美、氣氛佳,一個初吻很過分嗎?
更何況兩人都訂親了。
「這是……」沈元卿刻意離開誘人的軟玉溫香,起身走到一旁,努力忘卻煎熬的,專注于桌上那一襲上好的綢緞紅袍、各色絲線及繡針。
轉移注意力?也好,一看到這,溫晴剛剛什麼捉狂想法也沒了,她拿起早就裁好的嫁衣。「祖母說姑娘家要繡自己的嫁衣,但我過去總是繡沒多久就停,親事既定,出嫁之日不遠,再加上閨女讓人下聘後,不能隨意拋頭露面……」她俏生生的看著他。「我們就約定,你每晚來我房里,咱們聊天下棋,好不好?」
「這……不妥。」他今日已輸矩了,怎還能天天來?
她柳眉一擰。「祖母很在乎規矩的,我肯定連中藥堂也不能去,求求你了。」
「可是……」沈元卿深吸口氣,直視著她。「我得顧及你的清譽。」
溫晴笑了。「放心,這屋里都是我的人,只有小丹會進來,其它奴僕都只是上午來打掃,不會讓外人瞧見的。」
「晴兒。」他好氣又好笑。
「我們又不做壞事,就下棋聊天。」她俏皮舉起右手像在起誓,事實上,他一個這麼在乎禮教的男人,她是完全不擔心他會上演霸王硬上弓的戲碼。
做壞事?沈元卿無奈的凝睇著她,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里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她知不知道只要是正常男人都有需求,而她如此動人,他真沒信心能每晚面對她,而不做些什麼。
但溫晴在游說這方面可是專業級的,否則她哪能帶著小丹四處趴趴走,果真,連沈元卿這種重紀律的大將軍也不得不舉白旗投降。
從今而後,每晚這個精致院落總有人施展輕功前來,再無聲無息的離去,至于做什麼?
聊天、下棋,有!抱抱?沒有!真的沒有,因為某大王爺說,男女同室,即使是未婚夫妻,仍要合乎禮哉。
親事既定,再來便是看個黃道吉日,但不管周氏怎麼選,兒子總以時間太快為由推拖,讓周氏也是霧里看花,她本以為兒子會迫不及待將溫晴娶進門,她這個老太婆也想早早見見新媳婦啊。
「我想給擎風跟葳葳多點時間適應,晴兒一進門,他們就得喊她一聲母親,雖然說這是輩分、無關年紀,但還是別這麼趕。」沈元卿這麼解釋。
周氏想想也能理解,從到溫家下聘後,府里就彌漫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窒悶,擎風幾乎以校場為家,葳葳原居深閨,但至少會到她屋里請安,這陣子,見她跟沐馨華忙于籌辦婚事,索性也不來了。
唯一最活躍的就數沐馨華了,她想什麼,她這老太婆哪里不知,等年輕稚女敕的新嫁娘進了門,她這老婆子一定會好好教她如何管家,絕不讓沐馨華得逞。
還有董氏母女也是不時進出,說是關心,卻明白提醒,當年自家姊姊嫁進王府時,聘禮比不上溫家,王府也沒這麼雕梁畫棟的,溫家閨女已經夠風光了,有些錢該省則省。
盡管煩雜事多如牛毛,但周氏還是積極的置辦,畢竟新房的布置整修耗時,總不能擱置,靜默軒要換新櫃、新床,更要妝點得喜氣洋洋,另外,婚禮該采辦的各式什貨也得買足,反正也就這幾個月的事了,早買早好。
另外,沈元卿還請了京城以工錢昂貴、繡工出色、布匹上等出名的采織坊的裁縫師前往溫府,為溫晴裁制春夏秋冬的外出及家居服,所花費的金額令人咋舌,如此大手筆,也是王府頭一樁。
也因此傳言威遠王對小菩薩動了真情,呵護備至,流言傳來傳去,再加油添醋一番,就成了口沫橫飛的說書人口中,大將軍愛上小大夫的浪漫情事,讓人听了都入迷。
正當京城百姓們都對威遠王情定溫晴一事津津樂道之際,這一天,溫晴也讓皇宮的馬車載進宮中,幾名曾請她把脈看診的嬪妃說是要替她添妝。
溫晴原本以為這些尊貴的妃子只是隨意找個名目讓自己進宮,沒想到還真的個別準備了價值不菲的首飾、發釵。
「這太貴重了。」溫晴連忙搖頭,她當真不敢收。
但幾個嬪妃故意用身分壓她,說她不收就是瞧不起她們,她只好收下了。
後宮瑞安安靜靜的,就數和妃的宮殿熱鬧,精致茶點及上等茗茶擺了滿桌,一干宮女、太監,連跟著進宮的小丹都退到殿外,讓幾個主子能好好聊天。
幾個妃子都好奇溫晴怎麼跟威遠王對上眼的,溫晴只好將她告訴父親和祖母的事情經過再重復一遍。
「還真是姻緣天注定。」美麗的和妃覺得好不可思議。
「就是,不過,也是晴兒有這個命,生來就不同,習醫還能外出采藥,想想我們這些深閨千金,視野要放大也難。」
寧妃這話,其它妃子都羨慕也贊同,這也是她們喜歡找溫晴進宮的原因,有時听听她的故事,好像自己也跟著她走了一趟遠路,這是身居後宮如籠中鳥的她們最想要的自由。
「話說回來,等到晴兒與威遠王成親後,咱們姊妹可不能再喊她晴兒了,得喊聲王妃了。」
「咱們姊妹雖是皇上的妃子,但威遠王手握兵權,晴兒這王妃之位,認真說來可不比咱們姊妹低啊。」向來心直口快的宣妃直言道。
「不敢,晴兒還是晴兒,承蒙諸位娘娘看得起,晴兒才能為諸位娘娘看病。」溫晴眨著純真的雙眸,笑道︰「晴兒這幾日常想,威遠王會看上晴兒,肯定是晴兒沾了幾位娘娘的貴氣,才有這麼好的際遇。」
「瞧瞧,多麼惹人疼愛的一張嘴啊。」和妃笑道。
「就是,不過晴兒啊,咱們這幾個姊妹一直當你是自己人,所以過去有些話,你……」文靜的姚妃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晴兒懂得的。」溫晴總算明白今日之約的重點,那就是要提醒她保密、閉嘴,而那些所謂的添裝就是封口費了,但她仍裝無辜的道︰「雖然丈夫是天,但天離人間亦遠,晴兒覺得女子間的姊妹情誼更重更美,晴兒斗膽,請各位娘娘當晴兒的閨密,有不懂之事,都可以來向諸位娘娘請益解惑。」
「閨密……這個詞兒說得好,日後咱們就是彼此的閨密,這閨中秘密就只有你我姊妹可以說、可以听。」
溫晴看著幾個美麗妃子,真的覺得自己運氣很好,這幾個妃子都是何老太醫私下贊許的嬪妃,認分知足,不似野心極大的凌妃。
然而溫晴才剛想到凌妃,就听到幾個娘娘談起凌妃近日被皇上冷落、抑郁寡歡等事,而這一切,听說都是從南青王上溫府說親那日開始……
同樣在皇宮一隅的暖閣內,楚容瑛悶坐榻上,火冒三丈的將一本奏折扔到地上。「邊城戰火再起,不過是零星戰事,有什麼好通報的?!安王爺是嫌朕奏折太少了嗎!他就跟她女兒一樣讓朕厭惡!」
安王爺正是凌妃的爹,也是這兩年拿了不少金銀財寶給皇上跟前的紅人杜祿的金主,而這個奏折也是為了讓皇上消消積郁怒火而呈上的,為的也是讓凌妃能重拾聖寵,所以居中牽線的社祿立即彎身撿起奏折,再恭敬的送到皇上案前,拱手道︰「皇上,星火也可燎原,任何一場大戰都是從小戰役開始的,如果這時候讓威遠王再度率兵出征,上戰場哪有不死人的?」
楚容瑛黑眸一眯,十年前宮變,沈元卿還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將,沒人想得到十年後,他會手握兵權,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隱患,既然他這個皇上無法將他掌握在手里,那就除之而後快,想到這里,他陰鷙一笑。「好!馬上派人宣威遠王進宮。」
不久,沈元卿進宮,與皇上對談不過半刻鐘即離開,但那張冷漠嚴峻的容顏直至步出殿外,在長廊巧遇正要離宮的溫晴,才和緩些。
「你怎麼也進宮了?」
「和妃、寧妃及……不重要,只是聊些女人心事,爺呢?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對勁,莫不是舊疾又犯了?」
溫晴觀其色,直覺要為他把脈。
「先離宮再說。」
兩輛馬車前後離開皇宮大門,先奔馳一段路後,隨即在一條偏僻靜巷停妥,沈元卿下車,再坐上溫晴的馬車。
未婚夫妻在成親前不該私下見面,但沈元卿的時間不多了,無暇顧及禮教,他馬上將皇上宣他進宮的緣由道出。
溫晴一臉驚愕,她怎麼也沒想到皇上竟然要他再回邊城抵御異族進犯。「雖然皇命不可違,可這……怎麼這麼突然?再不久就要過年了。」
沈元卿深吸了口氣,以抑制心中不平的怒火。
身為將帥,他自有征戰的責任,但皇上以奏折中提及的零星戰火就要他率領大軍回防,暗藏的心計為何不言可喻,畢竟留守的邊關駐軍有不少有能力的,更有他信賴的赫平副將坐鎮,但前陣子收到他的信函,也只有一切平安等語。
他的沉默,倒讓心緒浮躁的溫晴也平靜下來,她凝睇著他深幽的黑色瞳眸。「什麼時候能回來?算了,我問了一個很瞎又很笨的問題。」
沈元卿沒注意到她的用詞很特別,回道︰「歸期不定,但是,最多再十五天我就得離京。」
她一愣。「我只能再跟爺相聚十五天?」
「恐怕一天也沒有,我得前往校場整兵,這次回來的大軍才休息沒多久,就要再上陣,原本眾將士都以為可以好好的待在京里過一段安逸日子,至少可以過個年……」他忍住到口的嘆息。
她也很期待啊,還在想著怎麼以王爺的未婚妻之名,纏著沈元卿到國公府拜年下棋,讓她可以見這一世的爺爺一面,如今看來,她的期待要落空了。
「我不懂,更無法理解,爺打仗打了這麼多年,才回京沒多久,對方……那什麼異族不是已經分崩離析,哪來的軍力再犯?」她急了、慌了,還有更多的擔心與失望。
「不是那個異族進犯,而是另一個。」沈元卿深深的凝視著她。「靜夜之約恐到此結束。」
「我不想要你去,我知道這麼想不應該,可是……」溫晴無法不難過,一顆心惶惶然,她抿緊櫻唇,主動抱住他,清盈大眼有著滿滿的不安,但她還是勇敢的開口,「我等你回來,答應我,你絕對要好好的,我可是當定你的妻子了,你若是不回來,我會天天怨你、恨你,知道嗎?!」
他听著她以幾近哽咽的聲音說話,一句一字皆帶著真摯的情感,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溫暖,卻又不知該做什麼才能消除她的不安,再聚的時間如此少,一離京再見又是何年何月?
萬一……
理智與顧慮在此時都變得渺小,也許離京前,他只有這麼一次機會能將她擁在懷里,這麼一想,他再也把持不住心里層層迭迭的渴望,傾身,炙熱薄唇掠奪了她的櫻唇,渴望再也無法抑止,他恣意狂吻,吻得霸道、吻得專注。
溫晴沒想到他褪去了禮教的外衣,內心竟熱情似火,不過一個吻就讓她全身發軟顫抖,只能緊緊攀附在他身上。
寬厚的大手在情|欲的催促下,撫模她熱燙的紅頰,沿著脖頸往下時,陡地停止。
情火閃動的黑眸凝睇著癱軟在懷中的可人兒,她嬌喘著氣、粉臉嫣紅、水眸蒙隴,他得努力的壓抑再壓抑,才能讓那惡火似的稍稍收斂。
他眷戀的以指月復輕撫著她紅腫的唇瓣,低喃道︰「我冒犯了。」
她喘息搖頭,仍說不出話來。
兩人額頭相抵,氣息交融。
馬車外,小丹無言的仰天,石浪和程皓則尷尬的看地,其實,馬車內一直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他們也不敢凝神傾听,但就是什麼聲音都沒有,才讓人不自在啊!
威遠王即將率軍隊前往邊城一事,很快又傳開了,再過半個月就是農歷春節,老百姓忙著辦年貨、有些忙著返鄉,但听聞這事兒,心里不免沉了些。
他們都清楚皇上不是賢君,一些民生政策拖拖拉拉,任由貪官污吏橫行,京城還是天子腳下,貪官們還稍懂節制,他們則努力一點,生活還算過得去,但一遇戰事,國庫就有理由征稅,這麼一來,日子又要難過了。
而朝中文武官員私下議論猜測,皇上本就見不得威遠王過得安逸幸福,這一回來又大張旗鼓的選繼妻辦婚事,惹得龍心不悅,干脆要威遠王再滾到邊關去,要不,邊城異族大患已耗上三、四年的征戰才擊潰對方,怎麼馬上戰火又起?
周氏的心都揪緊了。「怎麼會這樣?婚事還沒成呢。」
沈元卿只能安撫母親,隨即策馬前往位于京城近郊的校場。
沈擎風也已得知消息,細雪紛飛下,他站在兩列兵士隊伍中,直勾勾的看著在通道的另一端,父親威風凜凜的策馬而來,後頭還跟著石浪跟程皓。
眾人一見到沈元卿,個個抬頭挺胸,眼中盡是崇敬,在他行經時,以長戟貼靠自己立正行禮。
沈元卿向石浪、程皓點頭,由于兩人此行將再度擔任副將,李樂、葉東飛也將歸隊,他們將先負責整合同行的兵士。
沈擎風向父親行禮後道︰「擎風有事向將軍稟告。」
在戰場及校場上,兩人不是父子,而是將士之分,這一點,沈擎風一向分得很清楚,但今天,他將以人子的身分做一個請求。
沈元卿隨著兒子走進校場旁的屋內。
沈擎風繃著一張俊顏,堅定的道︰「我現在是以兒子的身分在說話,這一次我也要出征,身先士卒,我絕不怕死。」
「不成!如果我出事,咱們家就得由你這嫡長子撐起。」沈元卿毫不考慮就拒絕。
「所以我永遠都不能上場打戰,只能留守京城,看著爹一次又一次的立下戰功?!」沈擎風冷冷的瞪視父親,雙拳握得死緊。
「梓風還小……」
他話未說完,沈擎風便砰的一聲,一拳擊向桌面,怒不可遏的轉身走人。
爹永遠都不懂,他向往與爹策馬騁馳沙場,他渴望把一身所學用在扞衛國家與百姓,由于爹戰功顯赫,大家也都戲稱他一聲「小將軍」,但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多渴望建立屬于自己的軍功,他不希望一輩子都只能活在父親的威名之下。
沈元卿看著兒子僵硬的身影,神情一沉,他可以面不改色的號令千軍萬馬,卻無法讓兒子身陷險境。
但他沒時間多想,李樂跟葉東飛已來到屋內,他們必須討論一些要事,要如何讓倦怠的士兵恢復紀律、進行嚴格操練,還有接下來的後續安排、掌握敵情等等,更別說皇上只給他們十五日整軍,長途跋涉至邊關最快也要一個月,這個年注定得在趕路中度過了。
「不過是小戰事,有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葉東飛看到手中的軍情,差點就要出口咒罵。
李樂也搖頭。「若真是戰爭,赫平早已快馬加鞭的送來軍情,怎麼輪得到安王爺奏請皇上?爺,這事兒不尋常。」
「南青王與安王爺雖是父子,但多年不合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安王爺為了討好皇上,連閨女都能送進宮。」
沈元卿神情凝重。「南青王這回幫了我,也直言凌妃肯定會因此失寵,但對一個罔顧兄弟情、失仁失義的君王,凌妃不受寵反而是件好事,日後,凌妃會感激他的。」
「南青王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皇室會有變?」葉東飛問得直接。
「南青王不願深談,甚至有點後悔多說了。」沈元卿看著葉東飛,警告道︰「我們談的這些話也只能留在這里,不可再對外談論,你個性魯莽沖動,切記要慎言。」
李樂也提醒道︰「爺說的對,你不只要慎言,還得少言,還是回到正事吧,皇命已下,戰事大小已不是問題,這一趟是不得不去。」
葉東飛也知道,但這一次不同,他舍不得小丹啊,可想而知,接下來的日子,只有忙忙忙,要見上她一面都難了。
不過,他看了臉色沉重的主子一眼,主子更可憐,婚事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希望不會再有變數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