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是說有松子糕?我想吃了。」
「來來來,咱們坐在桌邊配著茶吃……」靈父左右張望無事,也聳聳肩坐了下來,一手欲提起茶壺。
想不到,他手才踫到提把,整個茶壺居然就碎裂開來,讓靈父不由一陣愕然。
「你這男人,做事怎麼粗手粗腳的,連倒個茶都能把壺弄破!」靈母見狀皺眉,狠狠念了他兩句。
一旁的靈心卻是一臉的哭笑不得,一下子就明白了,奚辰能夠移動東西,所以把雜亂的東西歸位不難。但已然破碎的器物,像那個茶壺,就算能將它拼回,事實上碎了就是碎了,是不可能恢復原狀的。
所以,靈父這回算是背了一個黑鍋了。
「欸?我的力氣有這麼大,提個都能讓碎了。」靈父納悶地抓抓頭,回頭轉向櫃子想拿一個新壺,但靈心還來不及阻止他,就看到靈父的手才拉開櫃門,那櫃門居然整片被他拆了下來,接著櫃子搖搖晃晃,靈父眼捷手快地一閃,櫃子轟然一聲倒地,里頭的東西也全掉了出來,破的破壞的壞,碎片灑滿一地。
「死老頭!你究竟在搞什麼?是要把店給拆了嗎——」
既然靈心已通過了宮女的初選,雖然進京後的復試仍有被刷下來的危機,但沖著那份好收入,靈家夫婦也拿出了些積蓄,贊助她到京城的旅費。幸好官府到各城鎮挑選宮女,半個月後都會在大城里備上大車,將這些候選的宮女一次運送到京里,所以靈心只要由樸月鎮走到最近的大城,之後便可直達京城。
坐在大馬車里搖搖晃晃,車里的氣氛也沉悶,畢竟彼此都是競爭者,也沒什麼人願意和敵人交談,就這麼默然的一路抵達京城,已是五天後。
離找到奚辰的時限,只剩八個多月了。
第一次參加這種類似海選的活動,靈心自知自己的條件,她折折紙還可以,但要伺候人,那還差得遠,所以心里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奚辰一路跟著她,看到熟悉的景象,心中一陣感慨,但看到她緊繃的神色,仿佛要赴戰場似的,一股笑意又讓他心里輕松起來。
「你放心,只是選個宮女嘛!」奚辰打量了她一下,「依你的外貌做宮女綽綽有余,不過說到聰明伶俐和見識,你還要被甩開幾條大街。但是你放心,有本皇子在,要通過宮女的測驗不過小菜一碟。」
听了他的話,靈心稍微能松一口氣。也是,她身邊有二皇子生魂這個超大外掛,連這樣都過不了的話,就太沒天理了。
候選的宮女們被粗略的分成幾個區塊,由內務府的太監帶開分別測驗,以節省時間。而負責靈心這區塊的是趙公公,有著一雙眯眯眼,仿佛隨時隨地都在睡覺,但天知道他小眼中的精光不時的在這些準宮女面前瞄來瞄去,像在算計什麼。
「是他?」奚辰看著趙公公,眉頭微皺,這個趙公公貪心可是宮里有名的,他以前懶得管這麼小的事,趙公公貪歸貪,事情也沒辦砸過,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不到這次似乎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靈心,你身上有銀兩嗎?」奚辰問。
靈心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仍然東掏掏西找找,最後模出一點碎銀。「只有這一點,你要用嗎?換算成冥紙可能也沒多少喔。」
瞧她無辜的眼神,奚辰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算了,你收起來吧,接下來我們靠實力好了。」
靈心迷迷糊糊的點頭,先進入了宮女的外貌審查,這一點有初審的官兵與奚辰的雙重保證,她不費吹灰之力就通過。
接著一群準宮女一個個走向趙公公,要把通過的憑證交給他,以進行下個階段。每個人送上的憑證都多了些「什麼」,讓趙公公收得眉開眼笑,唯獨靈心不懂這種行規,只是把憑證交上就要走,被趙公公喚住。
「只有這些嗎?」趙公公暗示著她。
靈心歪著頭,納悶地道︰「是啊!不然還有什麼?」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趙公公有些失卻耐性了。
「真不知道。」想不到靈心還答得很干脆。
果然……奚辰在旁看著,卻讓靈心的單純反應逗得哭笑不得。此時他真不知該同情靈心被趙公公盯上,還是同情趙公公遇到了個小傻瓜。
「很好,七十五號的靈心是吧,咱家記住你了,希望你接下來的測試可別出錯,否則可別怪咱家把你掃出宮門!」趙公公的臉色微變,揮揮手讓她過去。
靈心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便與眾人來到第二項測試的地方。
這座廣場是平時皇帝舉辦大宴或是集合百官時的地方。靈心等幾十個人往這里一站,只佔去廣場的一個小角落,光是跑一圈,估計就要花掉一刻鐘,足見廣場之遼闊。
趙公公銳目看了眾人一圈,清了清嗓子說道︰「第二階段是力氣的測試。你們每個人眼前都有個沙包,只要能抱著沙包在這廣場走一圈,沙包沒掉人也沒跌倒就過關。」
宮女還得扛沙包,听起來挺離譜,但事實上,宮里的浣衣局、御膳房、織染局什麼的,都需要力氣大的宮女,甚至有些體弱的嬪妃公主還需要宮女攙扶,所以若是弱不禁風也不行。
幾個宮女上前扛起了沙包,便開始沿著廣場走。待輪到靈心,她看別人似乎也沒有太吃力,便不甚在意地伸手去抬沙包,但她發現自己用盡了力氣,那沙包卻像裝滿了鉛塊似的,紋風不動。
「不會吧,我有這麼沒用?連個沙包都抬不起來。」靈心的臉蛋兒皺得像個包子一樣,她想不到自己會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卡關。
奚辰淡淡地道︰「不是你抬不起來,是這個沙包被人動過手腳,你的約莫要比別人的重好幾倍。」
「為什麼?我初來乍到,又沒得罪誰。」靈心不甘願地道。
「你不曉得那個趙公公現在見你便有如見到仇人嗎?」奚辰難得好心提醒了她一下。
靈心可愛的鼓起了腮幫子,她最討厭這種不公不義的事了。「他干麼看我不順眼?我又不認識他。奚辰,你是二皇子,我可以檢舉他嗎?」
「……你當然可以,只是在本皇子恢復人身前,你已經被他整死了。」奚辰微感頭痛的揉了揉額際,在這節骨眼想檢舉趙公公,還是向一抹靈魂檢舉,她簡直是天縱奇才,若真進到宮里,沒有他的幫忙,連死了都不知道是誰陰她的。
「先別管那些了,這一關本皇子幫你,你作勢搬起就行了。」奚辰雖然踫不到活人,但就像他攻擊武仕書一樣,用念力移動些死物還是可以的。
于是奚辰用念力幫靈心抬起了沙包,靈心輕輕松松的作勢抱著沙包在廣場繞起圈子,行到半途一陣風吹來,她甚至猶有余裕地空出一只手撥了撥被吹亂的發,看得監督的趙公公眼楮差點凸出來。
在她輕輕松松通關後,趙公公嚴厲喝道︰「七十五號!你過來!咱家懷疑你作弊!」
「我作什麼弊?」靈心可不滿了,雖然她有點心虛,但自恃不可能有人看得到奚辰,便抱著沙包走過去。
趙公公冷冷說道︰「咱家看你搬得挺輕松,是不是沙包動過手腳?拿過來咱家看看!」
靈心表情突然變得古怪,幾不可見的瞄了旁邊的奚辰一眼,嘴里小聲地嘟囔道︰「喂!你說他接得住嗎?」
奚辰冷冷一笑。「他要接得住,本皇子立刻托夢給父皇讓他升官當將軍去,這麼孔武有力不去當兵太可惜了!」
靈心瞧他的表情,也跟著奸笑起來,將手上的沙包給了趙公公。「接好!有點重……」
不等她話說完,那沙包落在趙公公手上時,已是正常重量,險些把他手壓斷。
趙公公一介文弱宦官,自然抱不住這麼重的東西,那沙包便順勢落在他雙腳上,疼得他齜牙咧嘴,說不出話來。
「我過關了嗎?」靈心憋笑問。
趙公公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直想朝她大發脾氣把她趕出去,但沙包沒問題大家都看到了,他只能含恨揮手,示意她滾到下一關去。
第三關,便是詢問一些關于宮中貴人的常識,通常都是問一些大官們的背景經歷,厲害的應答者還能說出一些奇聞軼事。畢竟做宮女的如果認識的達官貴人夠多,就更有可能分發到重要的職務,免得當真遇到重要人士卻認不出來,丟臉事小,這得罪人可就慘了。
當然第三關的出題者,便是趙公公。一般說來,所有應答者分開詢問,問的都是同一題,這樣才算公平。不過趙公公可不是這麼做,他偏要把所有應試的準宮女都叫來面前,一個一個問不一樣的問題,至于問題的難易,自然是以「賄款」的多寡來決定。
像那個給了趙公公一錠金子的七號,問的問題居然是當今皇上姓什麼,這簡直是送分題,倒讓一些準宮女們嫉妒得牙都酸了。
「七十五號,下一個。」輪到靈心時,趙公公特地多看了她一眼,表面上一貫冷淡,但在心里已經將她淘汰出局。「听好了,你的問題是,漳州刺史是誰?」
漳州刺史?靈心听得一臉茫然,漳州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別說刺史是誰了,她沒听成賜死已經不錯,而且那個家伙一輩子進宮的次數大概不會超過十次,記得漳州刺史是誰的用意不知道是什麼。
至于其他人等,听到這個問題也都是眉頭大皺,接著紛紛慶幸起自己還沒把趙公公得罪死,這個問題無疑就是刁難。
漳州可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連皇上都不一定知道漳州刺史是誰呢!
靈心正心虛得緊,她身旁的奚辰卻悠悠然地開口了,听到他說的話,她心頭一喜,連忙復誦——
「漳州刺史陳之源大人,字德平,號遠山,紹興府山陰人。兼任漳浦縣令,曾任秘書省校書郎、監察御史。為官以清廉著稱,平生嗜好就是喝酒,曾有以酒大戰漳州三百名士而不倒的經歷……」
趙公公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她還真知道漳州刺史是誰,那個什麼酒戰漳州三百名士的事,他還沒听過哩!
一般人到這里,可以算是通過了,可是趙公公偏不信邪地又問︰「苑馬寺卿是誰?」
「苑馬寺卿是劉豫大人,字維定,順天府大昌縣人。殿試登進士第二甲十一名進士出身……」
「北寧安撫使?」
「北寧安撫史是張有忠大人,字恭泰,河陽人,廣西巡撫兼任……」
趙公公簡直快瘋了,這北寧安撫使已經是到了紫淵國領域的極限了,她居然連這個都知道,要不是前不久才听人提過,連他都不知道北寧安撫史是廣西巡撫兼任的。
至于其余的人已經張口結舌,對靈心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消說,連照本宣科的靈心都對奚辰欽佩不已,這家伙簡直是活字典、陰界的孤狗大神,隨便來個官名他都能說出一番故事。
卻是沒有人知道,奚辰為了當上太子,也是有所準備,幾乎把群臣的資料背得滾瓜爛熟。在他看來,這是做為一個好皇帝的要件,至少要知道下面的人是誰,在做什麼,否則臣子一個糊弄皇帝就搞不清楚狀況,如何治理好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