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提著大包小包踏出百貨公司的女孩,正嘻嘻笑鬧著步往計程車招呼站。
「欸,芸,那不是你那盤天菜?」其中一個女孩發現了什麼,對被簇擁著的王晴芸說道。「他跟一個好的女生手牽手,還送那女生上計程車……那女生,誰啊?」
王晴芸聞言臉色大變,往同伴說的方向望去。
只見莫言高大的身軀擋住了一個身材縴細的女性,他一手牽著那個女人,一手開了計程車門,待對方上計程車之後,他也上了車。
「這麼晚一起搭小黃,應該是女朋友吧!小芸,你的天菜還沒到你碗里呀。」同伴們戲譫地道。
王晴芸用力握著手上的提袋,握得手指都泛白了,但表情卻仍是自然甜美。
「我都說了,他是我一個長輩的小孩,什麼我的天菜,不要亂說。」她才不會在她們面前表現出她的失落、憤怒,絕不能被她們看好戲。
「剛才踫面的時候,他跟我說他有公事,那是公司的同事吧,這麼晚了,送女同事回家,算是紳士風度。」
「也對,那天菜還有機會到你碗里的。」同伴們又笑鬧了起來。
「你們在說什麼啦!」王晴芸臉是笑著的,但內心卻在滴血。
她很清楚莫言的性格,什麼送女同事回家的紳士風度,他才沒有!莫言很忙,忙到沒空送女友回家,向來是讓下屬傅強送女伴,這世上讓他親自接送的女性,只有他媽媽和許無憂那個賤人——那女人是誰?她憑什麼!
「我先上車了喔。」王晴芸跟同伴道別,上了計程車。
一上計程車,她便卸下所有的偽裝,面容扭曲變形得可怕。
距離太遠,燈光太暗,加上莫言保護的姿態掩去了那女人的身影,她只能看清那女人穿著的是宏銓集團的員工制服,身為宏銓集團的董事千金,王晴芸當然認得出來。
看來,爸爸提議要她進公司幫忙的事情,她應該要好好考虎才是。
王晴芸陰沉的想著,那個跟莫言在一起的女人,她一定要找出來。
星期六的早晨,早上六點鐘,城市仍在沉睡中之中,尚未蘇醒。
生理時鐘讓莫言在這時間點醒來,他睜開雙眼,下意識的望向右手邊仍安睡未醒的盛菱。
他一手支著身子,動作輕巧地關掉她那頭的床頭燈,可惜他動作再輕柔,還是吵醒了淺眠的她,她睜眼,眼中仍帶著未睡飽的迷茫。
「再睡一會兒。」莫言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皮,哄她再睡下。「天亮了,我關燈。」
盛菱點點頭,翻了個身,抱著被子,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再度睡下。
跟平時的冷淡疏離不同,盛菱在睡著的時候就像個小孩,喜歡卷著被子,把臉枕在被單上,那模樣很可愛。
盛菱怕黑,習慣點著大燈睡,但只要他在這里過夜,盛菱便能接受開著小燈。發現她怕黑的時候,莫言心疼得心都揪緊了,知道這是她童年的陰影,因此常常來她住處陪伴她,讓她建立安全感,在他努力之下,盛菱有了改善。
莫言不是性格黏膩的情人,可沒來由的沖動,讓他伸臂抱了下背對他再度睡下的盛菱,吻了吻她後頸才起床去洗手間。
出了洗手間,莫言也未馬上回到床上,因為一上床,他可能會忍不住吵醒盛菱跟她,有監于前一晚他鬧到凌晨三點才讓她睡下,還是體貼點吧。
叮叮當當,陽台上的風鈴聲引起莫言的注意,未能感覺到風的來襲,便听見了風鈴聲,他輕手輕腳地走向陽台,合上落地窗,免得盛菱被這風吹得著涼了。
合上落地窗,莫言回頭,環視起盛菱的單身套房。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盛菱住處過夜,但卻是第一次好好的打量她的房間,因為每回來這兒,多半時間都花在床上了。
首先看見的是她的書桌,桌面非常的整齊、干淨,盛菱有潔癖以及強迫癥,東西一定要擺好,一塵不染,書桌旁有個小書架,里頭擺了許多企管相關書籍,盛菱大學就念企管,而她念得很好。
書架的最上層擺的不是書,是各種小東西。
有白色的鴿子擺設、粉紅色的小豬撲滿、黃色的向日葵假花、趴臥的陶瓷小貓……是這個房間里最色彩繽紛的地方。
「完全不是盛菱的風格。」看著這些小東西,莫言搖頭失笑,他理解自己的女友,絕對不是會喜歡這種可愛東西的女孩,反倒是無憂——思及妹妹,莫言臉上笑容僵了,視線飄移,看見了一個眼熟的東西。
白色黏土做的手工相框,上頭還做了一朵向日葵,那一層又一層的花瓣上,還有制作者的指紋痕跡。
莫言第一次來盛菱住處就看見這個東西了,當時他選擇忽略,但現在……他拿起了那個相框,仔細端詳。
相片中的無憂笑得很開心,那是在親密的家人面前才會露出來的沒氣質笑容,這代表了在盛菱身邊,她很自_如果將相框拿去檢驗,莫言相信那個相框上頭,絕對有他的指紋——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無憂大二的時候,纏著回家過年的他幫忙做的「勞作」。
「哥哥,我要送盛菱情人節禮物,幫我!」美術不行的許無憂在制作效果不如預期之後,找莫言求救。
「你送女生情人節禮物要我幫忙?我就沒收過你送我的禮物……」莫言沒有收過妹妹親手做的禮物,吃醋了。
「送給盛菱的東西當然要自己做才有誠意,而且是情人節耶。」
「那你自己慢慢做。」又不是給他的,他忙什麼?
「哥哥!過來幫我,快一點!」許無憂公主病發作,直接指使命令。
拿妹妹沒轍的莫言,還是去幫忙了。「兩個女生過什麼情人節?」還是要抱怨一下。
「沒有男朋友,當然就跟姊妹一起過啊,不然哥哥,我能找男朋友過情人節?」
「……你還是跟女生一起過吧。」想到妹妹興高采烈的親手做禮物給個男人,莫言當下就臉黑了,認命的跟無憂一起做勞作。
莫言還記得妹妹為了這個手工相框被黏土弄得兩手過敏,還是堅持要做。那時候他就想,最好無憂這個朋友,會好好珍惜妹妹這份友情。
沒料到這個相框真的被珍惜著,擺在書桌上,一點點灰塵都沒有……
心沉沉的,莫言不禁伸手觸踫相框中妹妹的笑臉——「不準踫。」
身後傳來盛菱惱怒的聲音,莫言回頭,看見不知何時坐起身來的她,兩眼冒火地瞪著他。
「放下!」盛菱口氣很差。
莫言訝異,盛菱生氣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盛菱發火,她就算在酒吧被人騷擾,也只是淡然的叫人滾,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一臉火大。
「這是你朋友?」莫言並未依言放下相框,他覺得,此刻盛菱的火大是很好的突破點,正好問一問,為什麼……她會搶了無憂的男友,讓無憂那麼的難過。
「從來沒听你提起過,她是誰?」
「我叫你放下,不準踫。」盛菱前所未有的怒意朝莫言直撲而去。
不是不讓莫言動她住處的東西,而是那個相框,是無憂親手做的,是她很珍惜的東西,第一次有人親手做東西給她,那是她的寶貝。
她喜歡莫言,他想動她房里的任何東西都可以,但只有無憂送的東西,他一個也不準動。
「我不記得你有朋友,從來沒听你提起過。你很珍惜她?」
莫言記得故意將手機丟在酒吧,讓她送來給他時,約在她大學附近的早餐店。
那些學生的竊竊私語,說盛菱搶了無憂的男朋友……然而跟盛菱在一起之後,他肯定那是個誤會,因為盛菱明顯是第一次談戀愛,她不是隨便的女孩,搶了無憂男友,肯定有什麼問題。
「不關你的事,放好,不準踫我的相框。」關于無憂的事情,她一個字都不會說。盛菱瞪著莫言,堅持要他放「菱菱……」莫言喊,這是私下時他會喊的小名,專屬于他的。
看她這麼火,他內心雖然很多狐疑,但也有很多欣慰——她很珍惜無憂,即使她們已經不是朋友。
不想惹她更火,莫言決定放下相框,再好好跟她談,問出她跟無憂的事情,結果放下相框時,他並沒有拿好。
咚——相框落在書桌上,踫掉了立體的向日葵花瓣,莫言心中暗叫不好。
「你!」盛菱瞪眼大吼,迅速從床上跳起來,奔向莫言,搶走了他手上的相框。
看見相框上頭毀損的向日葵,以及書桌上碎碎的白色黏土,盛菱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火大。
「對不起。」莫言看她的表情直覺道歉。
「出去。」盛菱將相框放在原來的位置,頭也不回地對他說。
莫言懷疑自己听錯了。「你說什麼?」她趕他走?
「你,出去。」盛菱放好相框後瞪著他,面無表情,再認真也不過的說。
「這麼生氣?」生氣到要趕他走,在早上六點?!
今天星期六,他說好要帶盛菱去約會,看電影、吃飯,一起度過這假日。盛菱什麼話也沒說,直接拿了莫言前一夜穿的衣服塞在他手上,將他推出門外。
門砰地一聲在眼前合上,莫言驚詫不已。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女友趕出門外,而他還只穿著睡褲,赤果著上身,從小到大沒有被人這麼對待的莫言並不為此感到生氣,呆了好半晌後,他反而失笑。
「盛菱這脾氣……」這火起來誰的帳都不買的脾氣,跟無憂一模模一樣樣。此刻莫言終于能明白,為何妹妹能跟盛菱成為朋友,根本是物以類聚。
沒想到平時沒太多情緒起伏的她,火起來會是這樣?
幸好盛菱趕他出門時,也把手機塞給了他,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狼狽地套上衣物,莫言邊走邊撥打手機,讓傅強來接他。
至于盛菱,等她冷靜了,再來問問,要怎樣才能補償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