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公寓里，氣氛卻沒有昨晚溫暖。
劉天穎不用看著李君陽也知道他有多麼震驚。
「她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早就認識我和雲欣？為什麼你從來都不說？」
關上門，他劈頭就是一連串的質問。
她無奈地抬起小臉。「她說的沒錯……還沒搬家以前我就住在雲欣的隔壁，我們小時候的確是常玩在一塊。」
「那你在醫院就認出我了？」他問。
「沒有。」她搖頭，娓娓道來，「剛開始的時候我真的沒認出是你，直到我第一次來這里，你說了你的名字，又提起了雲欣，我才想起來……」
「那你為什麼還答應我的條件？」如果她那時候就把一切說出來，他才不會任由兩人的關系發展至此。
花錢佔有自己的童年好友，這種事情真是太荒唐了！
他有種悔不當初的感覺，同時也想不透她隱瞞真相的原因。
只要她搬出小時候的回憶，要他借給她多少錢都可以，他也絕對不會要她用身子償還啊！
「我愛你。」
「什麼？」他顯然又一次受到沖擊。
「我說我愛你……這就是我這麼做的原因。」她慘淡一笑。
最後她還是無法隱藏自己的心情。讓他知道也好，這樣他就會為了雲欣而走得更堅決吧？她也能逼自己不要留戀了。
「你在說什麼？我們那麼多年不見，你怎麼可能會愛我？」他根本不敢相信她的告白。
這一切都太荒謬了！
他們的重逢、他們的交易，再追溯到當年三人的情誼……這一切未免太不尋常了，現在她居然還說愛他？
「你愛我是因為這些日子我們——」
「不是的。」她輕輕打斷他的臆測。「我對你，或許早在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吧？從你能夠輕而易舉分辨我和雲欣的不同那時候開始，我就對你另眼相看了……一直到媽媽帶著我搬家，這些年來我都沒有忘記過你們，尤其是你……」
他無言听著她的話。
原來她一直都記得，而他卻把她忘得一干二淨，甚至還……
「不過，我沒想到你會愛上雲欣，甚至會再度把我錯認是她……」
「那你還……」照理說她應該心灰意冷才是，怎會還想輿他有所瓜葛？
面對他的質疑，她只是笑得無奈，「就說我愛你了，我怎麼忍心看你愛雲欣愛得這麼痛苦？就算你是把我當成她的替身也沒關系，我只希望你能從我身上得到一點快樂，畢竟我和她長得很像，或許能帶給你些許慰籍……」
「你……」李君陽听了真是百感交集。
一開始的震驚和懷疑全都讓她這番告白給化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揪心的疼痛。
只有她被遺忘很痛苦吧？
「對不起，我一直欺騙著你。現在你知道了也好，反正再過五天我們的交易就結束了，以後我不會出現在你和雲欣面前，你不用擔心——」
「誰擔心這個了？！」他突然爆出一聲怒斥。
她起先有些受到驚嚇，不過後來便釋懷了。「我知道你可能在生我的氣，可是請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剝奪雲欣的幸福。當然，就算我想搶也搶不走，因為你是那麼愛她……」
「夠了！」他又低吼—句。
這次，她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今天的事我要好好想一想。我先送你回家，有事情明天以後再談！」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她說。
「我說我送你回去！」他暴躁地抓起車鑰匙走出公寓，她順從地尾隨在後，心中暗自感傷。
一切……將要提早在明天結束嗎？
不過劉天穎猜錯了，隔天並不是這段關系的末日。因為李君陽帶她去見一個人，一個她想見卻又不敢見的人——江雲欣。
「好久不見。」艱澀地吐出這四個字，如果不是在這種難堪的關系不見面，她一定會很高興和雲欣重逢。
比起劉天穎的無措，病榻上的江雲欣卻顯得怡然自得。
「對啊。」蒼白的臉龐綻出一抹微笑，盯著劉天穎看了好久才又開口，「原來表姐說的是真的，我們兩個真的長得好像……」
他們三人會齊聚一堂不是意外，而是她在江怡君「通風報信」之後所作的決定。
「你都知道了？」李君陽戰戰兢兢地求證。
「嗯。」江雲欣點頭承認，可是嘴角的笑容卻未隱去半分。
這樣的她讓另外兩人模不著頭緒，也更加心慌意亂。
封天穎終于按捺不住，對著她便是一陣自責。「對不起，雲欣。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搶他的，我們很快就會結束了，現在立刻結束也可以！請你不要……不要離開他……」
「天穎……」江雲欣嘆了日氣，轉頭對李君陽說︰「你先出去好嗎？我想跟天穎聊聊。」
「這……」李君陽進退兩難。
他既擔心妻子的反應，卻也煩惱劉天穎方才所說的話。
如果這段關系立刻終止，他應該要感到輕松才對，可是他卻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覺！
他不是很愛雲欣嗎？那麼……心中的舍不得又是為了什麼？
「君陽。」江雲欣虛弱的呼喚讓他回過神來。
他看了看容貌如出一轍的兩個女人，轉身走出病房，留給她們一個談話的空間。
「天穎，過來好嗎？」江雲欣對劉天穎招招手，後者順從地走了過去。
下一刻，蒼白無力的五指便緊緊扣住劉天穎的柔荑，她很吃驚，卻沒有甩開這樣的箝制。
「我們真的好像……又好不一樣……」江雲欣喃喃說道。
「我們當然不一樣！就算大家都說我們長得很像，君陽他卻很清楚他愛的是你，所以他總能分辨出我們兩個誰是誰。記得嗎？」說著，劉天穎落下淚來。
「我當然記得！」江雲欣點頭後又說︰「可是你說錯了一件事。」
「什麼？」抹去眼淚，她百思不解。
「他以前分辨得出來我們的不同，並不是因為他愛的是我。」
「什麼意思？」
「他愛的一直都是你啊！」江雲欣語出驚人。
「你……別開玩笑了！」劉天穎的臉上布滿哀淒。
「我是不是開玩笑，你很快就會知道。」江雲欣再度露出令人不解的微笑。
「天穎回去了。」李君陽再度踏人病房，對著病床上的妻子說。
劉天穎不久前剛離開，他沒忽略她臉上交錯的淚痕，只是那陣陣的心痛他卻無法說出口。
「嗯。」江雲欣對他笑了笑，讓他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跟她真的好像對不對？沒想到長大了還是那麼像……」
「我知道你們是不同的。」他低語。
就算是一開始錯認，他也知道健康與蒼白的分別。
「你真的一直都沒認出她來嗎？」
「嗯，是那天遇到你表姐以後，天穎才承認的，我在那時才知道原來我們三個早就認識了。」
「你……真的很過分！」她突然罵了句。
「我知道。」他以為她講的是自己出軌的事情。
「你知道什麼，說來听听？」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做。可是我跟天穎已經分手，不會再見面了！」這是剛剛他輿她在門外的協議，他沒想到光是這麼說出口就讓他感到好心痛。
「你這個大笨蛋！誰準你跟她分手了？！」江雲欣聞言差點氣昏過去，可是她還是努力保持清醒，因為她要罵醒眼前這個笨男人！
李君陽不懂她為何突然這麼生氣，只是愣愣地望著她發呆。
「我要跟你離婚！」她忽然說道。
「你……我不答應！」他愣了一下，隨即否決這個爭論過不下數十次的問題。
也許她會順理成章把這件事當作離婚的借口，可是他還是無法放下她不管，縱使方才真的有股沖動想點頭。
「我這麼說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你、為了天穎啊！」
「什麼？」
「你還不懂嗎？一直以來的代替晶不是天穎，而是我！」江雲欣受不了地瞪他一眼，豈料他還是一頭霧水。「看在我當了天穎這麼多年替身的份上，現在你找到她了，也該答應離婚了吧？」
「你在說什麼？我真的听不懂。什麼代替品？什麼替身？你們就是你們，我再也不會弄錯了！」
「不是、不是！你要我怎麼說你才懂？」江雲欣氣急敗壞地看著他。
「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從沒認錯我們過？」
「記得。」他想了下，點頭。
「你知道為什麼嗎？」
看到他搖頭之後，她才又接下去說︰「那是因為天穎在你心底一直是很特別的，所以有她在的時候你從不會把我當成她！」
「可是我對你明明……」他皺緊眉頭。
他想說，之後他對雲欣的感覺的確變質了啊！不然怎會舍不得她離開？
後來甚至還堅持跟她結婚！
就算他不說清楚，江雲欣也了解他在想什麼。
重重地嘆了口氣，她只好把話說得更明白。
「你當時會在一夕之間對我產生特別的情感，是因為天穎離開了。你仔細想想，是不是李阿姨母女搬家以後，你才會這麼想要見到我？」
「我……」李君陽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些他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卻在她的三言兩語之間逐一清晰。
因為劉天穎一聲不吭的離開，讓他內心產生嚴重的失落感，直到見著江雲欣才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然後錯認那是情竇初開？
天啊！
「現在你都明白了吧？」江雲欣見他恍然大悟，終于安下心了。
「可是……」李君陽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之後，還是感到惴惴不安。
如果他選擇了天穎，那雲欣該怎麼辦？
「別擔心我了，我沒事的。我答應動手術，就在明天！」江雲欣第一次在提及手術的時候有了微笑。
「這麼快？」他不無驚訝。
「你之前不是說要快點嗎？」她失笑道，「不過，你再不快點去追天穎的話，萬一她又像以前那樣突然消失了，看你怎麼辦！」
「雲欣，我……」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大男人別拖拖拉拉的留在這兒影響我的病情，快走吧！」江雲欣揮揮手下逐客令。
「明天！明天我帶她來看你，好嗎？」
「嗯，說好了不能黃牛喔！」她又笑了，目送著他離去。
以後，他們都要幸福的吧？
看著海連天的蔚藍美景，劉天穎倚在李君陽懷抱中笑得好燦爛。
「不知道雲欣的身體恢復得怎樣了？」
「一定會很好的，別擔心。」他親呢地靠在她肩上，給她十足的溫暖。
「嗯。我也是這麼想。」她又笑了。「像她這麼善良的人，老天爺一定會保佑她的，對不對？」
「當然。不然手術怎麼會那麼成功？」
「可是……」她的嘴角微微垮下。
「又怎麼了？」
「可是她為什麼堅持要到美國去呢？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們？」
「才不是！別想那麼多了，美國環境好，對她的病情也會有幫助的。再說，雲欣也要我們抽空去看她。」
「是嗎？」
「當然嘍！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啦？」他輕笑。
「才不是。是你的神經太大條好不好？」她嘟起小嘴。
李君陽當然知道他的親親老婆在想什麼，萬般無奈地認錯，「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聰明一點就好了，居然還要雲欣來點醒我，結果把事情搞得那麼復雜。」
「知道自己笨就好！」劉天穎也不是當真要計較。
一想起他們的感情還是不能獲得部分江家人的諒解，她就難免有些介意。但比起他人異樣的眼光，她更懂得把握眼前難得的幸福！
「寶寶啊……可別遺傳到你爹地的笨腦袋，這樣媽眯以後要照顧兩個笨蛋會很辛苦的！」她模模肚皮，笑得相當開心。
「什麼？居然在兒子面前誹謗我！」
「這不叫誹謗，叫事實。」
「還說？看我饒不饒你！」他一把抱起嬌妻往沙灘的度假小屋走去。
「你怎麼可以欺負孕婦？現在不行啦！」即將被享用的「大餐」又羞又惱地捶打著「食客」的臂膀。
「醫生說姿勢正確就可以。我問過了，你盡管放心的交給我吧！」
「什麼交給你？什麼姿勢？你少胡說了，快放我下來啦！」
「等等就放你下來了。」拉開門把，他揚起所有男人都會心照不宣的邪笑。
「你這色|狼！」
「放心，兒子要像我才叫真男人，我這可是最佳示範啊！」
「閉嘴啦！」
「好好好，我閉嘴。那我們就不要再講話羅！」
「嗯……嗯……討厭……」
令人臉紅心跳的話語深鎖在木屋里，任誰也不能再打擾這對有緣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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