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燭火仍亮著,季紹威坐在另一邊,沒在看帳,好像在看書?
她仍在桌上側趴著,趁機偷看他俊帥的臉龐,也注意到他的黑眸透著孤寂。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所以益發的讓她感到不舍,陪在他身邊的日子不算短,卻能感受到這個男人有多壓抑……
就拿她的事來說吧,她知道很多人,包括老夫人在內,都以為他們私下可能有什麼親密關系,但從來都沒有。
她不能說自己是失望的,偶而她會有種錯覺,主子是喜歡她的,像是前些日子,有一名世子爺似是看上了她,還旁敲側擊想跟主要了她。
沒想到——
「她是我府里的人。」季紹威這麼說。
就這麼一句話,然後呢?她當時還呆呆的看著他。
沒有了,這不是廢話嗎!每個人都知道她是定南王府的人,但沒人敢跟驍勇善戰的他這麼說,倒是那位世子爺曖昧一笑,「看來你家的爺對你有意,你就好好侍候吧。」
怎麼侍候?當時的她只能尷尬點頭。
本以為,那位世子爺走了,主子會跟她說些什麼,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有!
總之,事後證明,她就是想太多,他對她沒那種心思。
想到這里,她莫名地感到失落、惆悵與寂莫,她在這個時空注定只會一個人了,因為,她愛的人不愛她……
思緒乍停,她的視線仍凝睇著主子卻恍惚失神。
也在此時,季紹威的目光從書本移到她臉上。
她臉上的落寞那麼明顯,是想到什麼了?事實上,他也曾在她身上感受到一股說不上來的孤寂,這令他感到不舍……他很想將她擁入懷里,讓她知道她身邊還有他,只是——他陡地握拳,看著桌上攤開的書,上面的每一個字都猶若針在刺心,制止他的情動,讓他只能苦苦壓抑。
該死的詛咒!他陡地站起身來。
她因這個動作楞了一下,抬起頭看他,是她眼花嗎?怎麼覺得他眼里有怒火?
「去睡吧。」他說,眼里的火花早已隱藏。
她直覺的搖搖頭。
「你剛剛在想什麼?」他想問的其實是,為何她看起來那麼落寞?
「沒有,只是發呆。」她想說的是,他為什麼不能愛她?
發呆?他微微一楞,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累了就回房睡。」
他再度坐下,目光回到書上。
她站起身,舍不得拿下披在身上的外袍,這有他的味道啊。
她披著衣袍走到他身邊,這才注意到他看的書很特別,「解咒的書?」她壓根沒想到他也會看這種奇怪的事。
「只是看看。」他不自覺的希望她能多了解他,那麼,會不會有那麼一天,當她知道他的秘密後,不會排斥他,而是接受他?
但,一旦她主動擁抱了,他可有勇氣接受?
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一個「不」字,他沉沉的吸了口長氣。
季紹威,沒想到你這麼懦弱!他在心中嘲諷自己。
書房內,靜悄悄的。
在書桌一隅有一茶幾,上方有一小小爐火,溫著一壺好茶,唐曉怡放下外袍,起身替季紹威斟杯茶,再走到他對面坐下,靜靜陪伴。
寧靜夜,氣氛溫馨,但不知怎麼的,空氣中就飄散著一股淡淡的哀傷。
不久,春雨落下,嘩啦啦的下了整夜。
季紹威跟唐曉怡的情事不見進展,偏偏在春暖花開的這一天,季語欣跟潘世軒回到定南王府,而且,就是來吵架要錢的。
「哥、娘!你們都不知道他把我的臉都丟盡了……」季語欣在王府大廳就開始細說丈夫替喜花樓一個妖嬈風騷的大美人贖身,再金屋藏嬌,怕她去鬧事,還帶了侍衛鎮守,就是不讓她進去。
「我擋得了她嗎?岳母、大哥,你們評評理,男人三妻四妾她不允,我在外面找個女人快活她也擋,還花錢叫了幾名凶神惡煞的江湖人士,差點沒把我打廢了!」潘世軒怒火也不小。
這對夫妻像是說好的,一連幾天在王府內白吃白住,每一天都能說一段很類似的對話,只是對象從喜花樓變成百花樓再變成紅花院……
重點總在最後的結語,「哥、娘,為了把世軒從那個狐狸精手中抓回來,我的錢都讓那些江湖人士拿光了。」季語欣說。
「大哥、岳母,連我世子府的錢,也讓語欣全拿去雇請那些江湖人,我世子府奴才們的薪餉都發不出來了,你們不該給一些嗎?」潘世軒這麼說。
要錢要的這麼不要臉,讓季紹威氣得臉上鐵青,說白了,一分錢也不給,但他不給,兩人纏著老夫人要錢,偏偏她的錢早給女兒挖完了,吃的用的,季紹威沒讓她自個兒去買過,她深居簡出,手邊還真的沒什麼錢。
「說真的,大小姐要是我的妹妹,我肯定掐死她!」小雪小小聲的說著,一手還在掃地。
「老夫人過去太縱容,大小姐又養尊處優,才有那麼大的小姐脾氣。」擦窗子的小玉也不敢大聲,即使她們身在禁區的盛苑。
套句現代話,季語欣就是有公主病!唐曉怡坐在一旁,搖搖頭。
她這一搖頭,兩人同時將目光移到她身上,小雪忍不住說︰「說也奇怪,從大小姐跟世子爺來到府里的那一天開始,爺怎麼要你待在盛苑就好,連後門發放剩食的事也不用了?」
唐曉怡搖頭,她也不知道,但她猜想,一定是她過去跟毛小孩說潘世軒是個色胚的事,被暗衛听到說給主子听了,所以怕她遇到潘世軒,干脆讓她窩在禁區。
可是,他一定不知道這幾日,老夫人被大小姐纏得頭疼沒胃口,今兒一早就派人到這里,要她在午膳時,煮個清淡爽口的粥品送過去。
算算時間,粥熬好了,她不跨出禁區也不成,她輕咬下唇,應該不會那麼倒霉吧?冤家路窄……
不,不會的,現在是大白天,就算遇到了,他敢對她怎麼樣?
她想了想後,跟小雪及小玉揮揮手,就到廚房煮了一碗清淡爽口的姜絲魚肉粥,步出盛苑,走到竹林前,她忍不住的朝四周看了看,仍然不見毛小孩的身影。
她輕嘆一聲,端著粥就往老夫人住的院落走去。
臭娘們!說回來就可以討到錢,結果在這地方待幾天了?什麼也沒有!
潘世軒邊走邊在心中咒罵,手上的酒瓶仰頭一喝,空了?!
他火冒三丈的將酒瓶扔到地上,繼續往前方庭院走。
要不是定南王府就是個金山銀山,季語欣還承諾會將討到的錢分一半給他,他根本懶得陪她回來小住,還得看丈母娘跟季紹威的臉色。
他氣沖沖的走上回廊,眼楮突然一亮,唐曉怡!他直覺的閃身躲到圓柱後方,再偷偷看著她,好久沒看到她了,沒想到才多久沒見,她出落得這麼美,身上的裙裝也不是奴僕的服飾,看來外傳她被季紹威看中的傳聞是真的了!
桃腮杏眼,美極了,根本不輸他家那個河東獅、臭娘們。
在她行經回廊後,他小心的尾隨在後。
唐曉怡步下階梯,往另一小徑走,驀地,一個強大的力量拉住了她,她嚇了一跳, 啷一聲,手上的漆盤落地,粥品也倒了一地。
但她無暇顧及,她馬上被強拉入一個懷抱,在她直覺要開口呼救時,一個大掌已經粗暴的捂住她的口鼻,她奮力掙扎,但那人的力氣很大,一路將她拖入隱密的假山後方,她只能朝捂住她口的手用力一咬——
「噢!」潘世軒吃痛的放開她,再甩了下手。
她很快的轉過身,喘著氣,同時也看清楚攻擊她的就是潘世軒,「是你!你想干什麼?我要叫人了,你快讓開。」
潘世軒刻意擋著去路,怎麼會讓?
「你叫啊。」他一步步接近,笑得婬穢,在她退到假山壁時,他以雙手撐住她的左右兩方,將她困在自己懷里。
「好久不見了,有沒有想我?」他對她可一直很有興趣,才頻頻調戲。
她臉色丕變,糟了,他身上有酒味!
「怎麼不回答?說來明明是我先看上你的,但外傳季紹威與你相從甚密,怎麼樣?既然都嘗過翻雲覆雨的滋味了,再試試我的……」他邪魅的傾近。
齷齪!「放手!」可惡,他醉了,力氣竟這麼大!
「放手,來人啊,救命!放手!」她努力的掙扎,但她的力氣實在不敵這個色胚。
他整個人貼靠向她,動作粗野的硬是將腿擠入她雙腿間,讓她感受他的亢奮。
她想吐了!但他的手開始撕扯她的衣襟,她在掙扎中,發釵落下,前襟被撕開,但她不忘大叫,「救命!救……」
他沾染酒味的唇靠近,她急急閃避——
「這是在做什麼!」
唐曉怡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開心听到季語欣的聲音,雖然下一秒,她就被潘世軒推倒在地,但她知道,沒事了!
季語欣火冒三丈的瞪著死性不改的丈夫,再看著跌坐地上,披著一頭散發,狼狽不堪的唐曉怡後,目光再回到丈夫身上,「你瘋了嗎?這里是什麼地方!」
潘世軒眨了眨眼,這才注意到,唐曉怡的叫聲不只將他妻子叫來,還有幾名奴僕丫鬟正瞪著他看,瞬間,酒意消去不少,他急急的撇清責任,「是她勾引我的。」
「我想也是。」她恨恨的瞪著唐曉怡,即使心知肚明真相為何。
唐曉怡在一名丫鬟的扶持下站起身來,一手揪著被撕開的衣襟,難掩怒氣的直視著她道︰「世子爺是不是個色胚,大小姐你當妻子的比誰都清楚!就連白痴都能看得出來誰在非禮誰!」
季語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竟敢說我是白痴!別忘了你是身分卑賤的奴婢,世軒要你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拿什麼翹?什麼非禮?是我跟世軒說他可以要你,至少你比那些妓女要干淨!」這後半段話,當然是氣話,但她就是見不得唐曉怡一副清高樣,搞不清楚自己只是個賤奴才。
唐曉怡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是你允的?!」
其他奴僕丫鬟們也不敢相信,一時之間,也都憤怒的看著她。
這讓季語欣更為惱火,陡地拉高聲音,「干什麼?反了嗎?誰才是主子?你們不過是我季家買來的奴才,連命都不值錢,讓她當通房還便宜了她!」
聞言,潘世軒就喜孜孜的握著她的手,「你願意讓她當我的通房了?」
騎虎難下,她說不準,不是自打嘴巴?「對,我這就去跟娘要了她!」哼,將她帶回家里,看她怎麼整死這丫頭!
其他奴僕們面面相覷,怎麼會這樣?唐曉怡不是爺的人嗎?他們都這樣以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