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沈喻夕參加了一場隱含了某種意義的商業舞會,至少聰明如她,很清楚爸爸今晚讓她陪同出席的目的。因為此時沈家的公司資金周轉不靈,正面臨著經濟危機,而她身為沈家的長女,自然清楚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所以即便她並不想參加,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小夕,妳會怪爸爸嗎?」沈父語重心長地看著女兒。
沈家的三個子女中,他尤其疼愛沈喻夕,不僅因為她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更重要的是她的善良和聰慧也讓他疼入了心坎。
「不,爸爸,不要這麼說。」正是因為深知爸媽對她的疼愛和不舍,沈喻夕更想為家里做點什麼,「我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爸爸不需要為我擔心。」
沈喻夕在各個方面都很優秀,從小到大沒讓爸媽為她操過心,所以听見她這麼說,沈父覺得很欣慰,「爸爸不希望因為家里的事情委屈了妳。」他這次帶她出席宴會確實有讓她尋找良緣的意思,可他的願望是,幫到公司的同時,女兒能找到自己喜歡的男人,而不僅僅是利益的結合。
「不……」
沈喻夕還想說些什麼來安慰爸爸,這時突然走來一個中年男人跟沈父打招呼,看見沈喻夕的那一剎那,他的眼中劃過一道驚艷,「沈總,這是……」
「這是小女,沈喻夕。」沈父一看來人是業界臭名遠揚的色胚李奎,便不著痕跡地拉遠沈喻夕和李奎的距離,客套道︰「小夕,快叫李叔叔。」
「李叔叔好。」沈喻夕禮貌性地打了聲招呼。
「叫什麼李叔叔,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一听見沈父居然讓美人這麼叫自己,李奎的臉黑了一半,沒黑的另一半是留給沈喻夕的,「妳叫喻夕?名字真好,妳剛回國嗎?之前怎麼……」李奎對美女一向無法招架,何況沈喻夕還是美中帶著一種獨特的高冷,他從沒踫過這種類型的女人,光是想著就讓他心頭癢癢。
李奎毫不掩飾的垂涎讓沈喻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一個足以當她爸爸的男人居然對她露出了那種嘴臉,這讓她覺得惡心。
沈喻夕正想找借口開月兌時,護女心切的沈父先開了口,「小夕,去給爸爸拿杯酒過來吧。」
沈喻夕明白爸爸是在幫自己,她會意地對李奎說了聲失陪後就離開了,身後李奎彷佛還想說些什麼,她已經不想去听了,她加快了腳步,只想離開那個令人作嘔的男人。
什麼社會菁英、什麼商業巨頭,撕開那層虛偽的嘴臉,不過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狼,還是頭老,沈喻夕撇撇嘴。隨手從服務生那里拿了杯飲品就往角落的地方走去,看著熱鬧無比的宴會廳,她發覺自己是怎麼也無法喜歡上這種場合。當然,這得感謝爸媽對她的愛護,讓她雖然身為沈氏的高層,卻不必去面對這些應酬。
「听說沈氏內部資金出現了缺口,最近正急著拉攏投資方呢。」
听見與自己有關的話題,沈喻夕看了過去,發現有幾個男女正圍成一團議論紛紛。
「你沒看見嗎,沈國清今天還特地帶了女兒參加宴會,心里打的什麼如意算盤,還怕沒人知道嗎。」
「那個真是他女兒嗎?」
「不是女兒就是情婦了,不過從來沒听說沈國清在外面有養女人,應該是女兒了。」
「沒想到沈家千金長得這麼漂亮。」說這話的是個男人,「要不是家里還輪不到我作主,我還真想幫幫沈小姐。」幫忙的用意就不言而喻了。
有人鄙夷地嗤了一聲,「不漂亮,那個李奎會像狗見了骨頭一樣嗎。不過勸你還是少動這種腦筋,幫沈氏就等于是給自己挖洞,到時可別把自己也埋了進去。」
接著幾人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他們後來還說了什麼,沈喻夕是一個字也听不下去了,因為她幾乎是落荒而逃般跑出了宴會廳,來到後面空無一人的小花園。
沈喻夕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覺得那里好痛、好難過,而她會難過,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辛苦奮斗大半輩子的爸媽,如果他們听到剛剛那一番話,估計會比她更加痛苦吧,畢竟沈氏從光芒萬丈跌到今天有求于人的地步,饒是身經百戰的爸爸也是料想不到的。
這就是勢利的嘴臉吧,沈家得勢的時候,眾人前呼後擁;失勢的今天,得到的除了那群人的落井下石,再無其他,沈喻夕在這一刻深深體會到了人情冷暖的悲涼。
「難過嗎?」一道清冷的聲音伴隨著薄涼的空氣拂過耳際。
沈喻夕連忙抹去眼角的淚,轉身的瞬間,躍入眼簾的是一個氣宇不凡的男子,年齡大約在三十歲左右,高大卻不粗礦的體格,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組合成了一張英俊迷人的臉。
只是此時,沈喻夕的注意力不是在這個男人的外表上,而是集中在他的問題上,難過嗎?他為什麼要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又是一個刻意來取笑自己的人吧。
思及此,沈喻夕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越過他直接就想離開。被一個陌生人看見自己在哭已經夠丟人的了,還要她承認自己在難過,那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
歐皓聰從沈喻夕一進會場的時候就留意到她了,她很美,輕易就能引起任何一個男人的目光,也包括他。但真正吸引住他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她的氣質,冷漠卻不孤傲,用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來形容她比較恰當,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富家千金會有的驕縱傲慢,反而吸引著人不由自主向她走近。
所以發現她離開會場的時候,他跟上了她。起初只是好奇她出來做什麼,抽煙?打電話?可她卻是出乎他的意料,只是安靜地站著,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一個人的世界里,所以才會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問他是出于什麼心理跟她搭話的?他也說不上,或許是無聊,或許是好奇。他承認自己有種沖動,想撕開那張冷漠的面具,看看底下藏著的是不是一顆熱情如火的心。
「我是歐皓聰。」
在沈喻夕邁出第一個離開的步伐時,她听見他的聲音再度響起,有一絲狂傲、一絲唯我獨尊,卻不至于讓人討厭,但經過了剛才的屈辱,沈喻夕已經不相信在這里可以找到朋友了,除了利益,所以她沒有理會地繼續向前走著。
歐皓聰也不阻止,只是在她身後靜靜看著,不急也不躁,直到她離他有了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再一次出聲,「想不想我幫妳。」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如果她想,他可以幫她。
歐皓聰的話成功止住了沈喻夕離去的腳步,她沒有回頭,但還是難掩驚訝,「你為什麼要幫我?」剛剛那群人說幫沈家等于給自己挖洞,她沒有忘。
歐皓聰薄唇微掀,吐出兩個字,「有趣。」
有趣?沈喻夕因他的話而生氣,果然只是想玩弄她,她為自己那一剎那興起的希望感到可笑。
「當然,我從不承認自己是個好心人,也不做虧本生意。」
在沈喻夕看不見的背後,他一直用深沉的目光直勾勾盯著她,直到沈喻夕轉身面對著他,他也沒有收回的意思。沈喻夕心中對這男人只有一個評論,真是夠狂傲的了。
可他的語氣更狂傲,「我幫了妳,妳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