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你好。」搶在姚雨筠呆愣著思忖解釋的措辭之前,龍昭向潘小姐遞了一張名片,並讓唇勾勒出更深、更足以迷惑女性的魅人笑意,「我跟姚小姐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今天我來找她只是有一些要緊事。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不介意,有時間可以打給我,我很樂意跟你交朋友。」
一連兩個只是,徹底撇清在別人眼里他跟姚雨筠可能被意婬的千絲萬縷的關系,也將青梅竹馬能擁有的令人稱羨的情誼摧毀到最大極限。說白了,他自認跟她沒關系,也不想別人覺得他們有關系。
「你很饑不擇食嘛,就是見到我們公司前台的服務員也要遞出名片。」上了車,姚雨箱也終于扯出一個笑臉,諷刺意味極濃那種。
她不會承認從後視鏡里看到的自己有些目齜俱裂的神情,是因為他亂遞名片的舉動,讓她的心升起很酸、很悶的莫名情緒。
「哪有,我是在幫你呀,剛才你一臉像便秘,完全說不出話來的表情,不就是那個意思嗎。」不想教人誤會他們關系的那個意思。所以他先一步出手,幫她屏除阻礙,「如果你是擔心她會亂打電話騷擾我,先跟你說聲謝謝。不過那張名片上的是龍翔大應總機的電話,她真要打電話過來,估計從年初打到年尾都不一定找得到我。」
「龍昭,我說過我不需要你的補償。我也記得有人說過自己言出必行。就這樣,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再見。」姚雨筠惱火。她迅速轉換話題,打斷他自以為是的幽默,逕自重申完畢就去開車門。
「雨筠,等一等。」不同于她的冷淡,龍昭自顧自跟她裝熟。
姚雨筠無法忽視那聲溫柔到會使她打寒顫的「雨筠」二字,一時忘了甩開那只搶過來按住她,阻止她開門的溫厚大手,「如果我想跟你談的,是關于我三表哥他女朋友的事呢?」
「有、有什麼好談的?」姚雨筠心里咯 一下重響,她有狠狠告誡過自己絕對不要上當,可左邊的天使終究敗給了右邊的魔鬼。
「我有辦法能讓她自動自發離開我三表哥。」
「作為那天晚上對我的補償?」姚雨筠驀然轉身與他對視,眼瞳里寫著少有的平靜,卻也在等待他給予的答案。
「對。」
龍昭的干脆狠狠擊碎了她的期待。虧她還以為、還以為……以為什麼,不早就料到他是這樣的人了嗎,她還對他期待什麼,「如果我還是說不需要呢?」姚雨筠笑了,笑靨如花,以很淒厲的那種方式。
不過他一定不知道,她的心里此刻悲涼得有多淒厲,因為他當真能這麼冷漠無情,把那天晚上的事當作一夜風流,連詢問她意見的意思都沒有,只一味想著提出補償,他到底想讓她覺得自己有多廉價。
「是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都努力這麼多年了,卻被人橫刀奪愛。就我看來,你真慘呀。」
什麼叫火上加油、什麼叫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巴,說的就是龍昭這種混蛋。
「所以你有什麼目的?」姚雨筠強制壓下心中越升越高的那簇暴躁火苗,嬌美臉蛋卻似覆了一層寒霜,從粉色的唇吐露出來的冰冷字句竟然不含半點被他氣到發抖的顫意,連她自己都感到驚奇。
他不可能只想補償她那晚的損失,龍昭這個人,對他沒好處的他不會去做,利益太低、不劃算的他也不會去做,會提出要幫她扳倒情敵這種事的背後肯定有鬼。
「說什麼目的,我們好歹是青梅竹馬,我幫你是天經地義呀。」
「你有話就說。」別一直拿青梅竹馬耍人,有他這種青梅竹馬是她三生不幸。
「好吧,既然你覺得我是另有目的,那我就只好當一下卑鄙小人,跟你討一樣東西了。」說著,龍昭突然欺身朝她靠近,一手撐在車窗上,一手則撫上嬌柔的臉頰,他嘴邊噙著那抹不變的笑,莫名讓她看得膽寒。
「那才是你最初的目的吧,你到底有什麼事?別、別動手動腳的。」姚雨筠秀眉微擰,她嘗試從他手上掙月兌,可是好奇怪,為何對于他手上的溫度,她沒有厭惡抗拒,而是記起了許久以前,對他曾有過的很深很深的依賴?
「很簡單,只需要你跟我約會一天。」
「什麼?」
車內有過很久的沉默,他一直在看她,而她也被迫地只能抬頭瞅著他,不經意間,看到那雙總是填不進笑意的深棕色眼眸似乎將什麼埋藏得很深很深,她眯起眼想要看真切,她只是在等他說明意圖,不會承認自己是看他看到出了神,可等來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句話。
你有病吧?要不要去看看醫生?神經科權威我爸爸還認識幾個……姚雨筠不是沒想過讓一堆亂七八糟的諷刺言語月兌口而出,但最終吐露出來的,是充滿堅決與冷漠的回應,「可以,但是我不會跟你去海灘、不去看電影,但凡戀人之間會做的,我全部都不會跟你做。」
她事先將無情的要求準備妥當,海灘、電影院等等,她當然想去,戀人之間會做的事她當然也想做,但是絕對不是跟這個對她毫不珍惜,經常只會把「我們只是青梅竹馬」或是「隨便你」這種混帳話掛在嘴邊的男人。
他不是她所期盼的那個人,他不會給她那種溫柔,她也不稀罕他給。
「好呀,有什麼所謂,就按你說的去做。」
龍昭當然無所謂,約會當天他只是帶姚雨筠到一個大商場隨便閑逛而已。
到了午餐時間,他帶著她去了一間高級法國飯廳。
如果有誰會認為,龍昭想在這樣高雅的環境跟她共度一頓浪漫的午餐,那就大錯特錯。因為他訂的那一桌已經有個年輕女孩等在那里。
「你是因為惹來風流債太多,一時甩不開死命糾纏的,所以才讓我來濫竽充數當惡人嗎?」根據當下情況,姚雨筠用無限鄙夷的語氣冷靜分析著。
「當然不是。」龍昭充滿神秘地朝她微眨了下一只眼,「等會你就知道了,先過去吧。」姚雨筠本來想說她沒興趣知道,誰知才走過去剛落坐,龍昭的表現卻令她大跌眼鏡。
「陳小姐你好。首先,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只要我知道你是孟德孟先生的女朋友就足夠了。」
什麼?這、這個女孩就是……听著龍昭很是強勢,根本稱不上是自我介紹的自我介紹,姚雨筠忍不住瞪大了雙眼,一時不知道他葫蘆里面賣的是什麼藥。
那女孩長得很是清秀,還有一股十分文靜沉穩的氣質,視線在他們臉上分別停留片刻,隨即禮貌開口道︰「你們好。請問……你是之前打電話約我出來的那位先生嗎?」
「是的。很高興陳小姐願意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也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們就長話短說吧。」說著,他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張支票,推到陳小姐面前,「這里有張一千萬的支票,我誠心誠意地懇請你離開孟先生。」
「請問……我為什麼非要那麼做不可?」
不只陳小姐,連姚雨筠也有些傻了眼。想來也是,突然有個陌生人打電話約自己到一間高級餐廳,再推來一張高額支票要自己跟男朋友分手,任誰都無法立刻溫順應允說,哦,是哦,好的,支票我收下了,我會乖乖跟他分手。
但顯然,陳小姐的態度早在龍昭的預料之中。
龍昭收回壓在支票上的手,雙手交握支住下巴,唇上勾出的那個笑親和力十足,使人感覺如沐春風,口吐的言辭卻無情狠絕,「當然,你可以選擇繼續跟孟先生交往。但是我能保證,下回,你的親朋好友所遇上的意外,不會再是僅是毫發無傷的『意外』而已。」
「你……」陳小姐明顯想起了什麼,臉上浮現一片蒼白,「請讓我考慮一下。」
「請你現在在這里馬上作出決定。」打蛇隨棍上,他不可能放這個女孩離開,給她機會回去找姓孟的商量考慮,「還是說,在不久的將來,陳小姐希望遇上被鋼筋或招牌砸到一命嗚呼,或是被車撞倒橫尸馬路的人,會是你抑或是你的親人、好友?」
「你、你……」
這家伙根本就是在公然恐嚇,誰趕緊拿起手機叫員警過來把他拖進警察局進行再教育呀!姚雨筠感覺看不下去,正要開口連罵帶吼地把這個欺負女孩子的王八蛋拖出餐廳,卻听見對面的陳小姐聲音細小,帶些貪婪地說道︰「再……如果你能再給我一千萬,我就離開他。」
「成交。」
這回換姚雨筠徹底愣住。感情是能夠用金錢來買賣的東西嗎?她花費了好多年都得不到的,這個女孩竟然因為龍昭給的兩千萬支票就輕易將它賣掉了。
後來,陳小姐走了,那頓午餐姚雨筠卻吃不出半點滋味,直到龍昭送她回家,她仍然處于精神恍惚狀態。
「到了,需要我手牽手帶你進家門,展現下青梅竹馬該有的美好情誼嗎?」
是溫潤好听卻沒有蘊含多少善意的男性聲音喚回了姚雨筠,她一直對剛才的事耿耿于懷,一時無法作出反擊。
「雨筠,你今天開心嗎?」
「什麼?」姚雨筠真不敢相信有人能問出這種混話。
可是龍昭遵守承諾幫她除掉了情敵,她應該開心不是嗎,那為何腦中的思緒會如此混亂,混亂到有溫暖的東西覆上了她的唇,帶惡意地吮吻、蹂躪著粉潤的唇瓣,軟卻極具攻擊性的東西鑽進了嘴里撩撥著她的舌,攪出一片欲念滿滿的火熱糾纏她都不自知。
她有跟龍昭接過吻,在酒醉與他獨處的那天晚上。她記得他唇上的溫度,沒有他的笑容那麼虛假絕情,帶著些些甜、些些懷念;他的舌好橫蠻,席卷過口腔的每一處,好像在嘗她的味道,連小小的一個角落都不放過,讓她感覺好害羞。
等等,慢著、慢著,他們在干什麼,她干嘛突然懷念起他的吻,他、他在吻她?
姚雨筠終于看清近在咫尺,布滿享受神色的那張俊顏,在推開他的同時不忘賞他一記響亮耳光。
「你干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吻她,如此若無其事,還是在蓄意拉她去同流合污,強行要她一塊當個卑鄙小人之後。
「當然是跟你索討另外那一千萬呀。今天的約會只是開始的一千萬,後面的可是我自己掏錢包墊上的呢。」
無恥!這類型的詞匯她已經罵過太多,此時已無力鄙視他。狠狠用手背抹過被他吻過的唇,姚雨筠邊開門下車,邊朝他嚷道︰「夠了吧,我跟你沒拖沒欠,請你以後不要再找我!」
啪的一聲巨響,車門關得好用力,龍昭懷疑,車門要是有知覺,應該覺得好疼。看著那道很是嫌惡,卻不忘快速逃遠的縴細背影,龍昭舌忝了舌忝殘留在唇上的馨甜芬芳,靜靜扯出一個笑。
不可能的,她很快就會再次需要他。反正姓孟的沒有接受她的意思,他可以慢慢來,等著她傷心欲絕、等著她遍體鱗傷,等到她無處可逃,只能乖乖來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