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另一端的沉默,韓杰分析︰「韋斯利那身為議員的父親任期將滿,之後甚至有競選市長的打算,在這敏感的時機,他的一舉一動必定會被放大,韋斯利家應該會更審慎處理這件事。不過不用太擔心,法網恢恢,真相遲早會水落石出,他躲不過法律制裁的!」
八面玲瓏的雪諾公關手法高,為他處理所有事務、安排行程;經紀人韓杰擅長法律,一直是幫他處理大小麻煩事的幫手,事情交給他,他十分放心。「嗯,但願如此,你繼續追蹤吧!」
韓杰應了聲,接著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再者,也應該開始找代替雪諾的助理了。」
原本雪諾已經替蔣皓毅敲定與史蒂芬導演談合作的機會,但因為這場意外,蔣皓毅的所有行程被迫中止,如今他的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就算留在台灣,也該對未來有所規劃了。
蔣皓毅沉默片刻才開口。「我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
他傷愈後,爺爺的武館防身班開了課,授課師傅卻因為急病請辭,他莫名其妙就暫時接下教拳的工作。
說是巧合也罷,但他心里其實明白,有大部分原因是爺爺希望他留在台灣的小小心機吧?
以前他覺得應該要到國外去闖蕩,但真正離開後再回來,竟讓他萌生想留下的想法。
也因為這樣的念頭,他竟然沒想過要回美國的事。
韓杰聞言一愕。「那與史蒂芬的合作呢?」
「推了。」
沒想到蔣皓毅居然會如此果決而淡定地拒絕,韓杰無法不激動。「Ray,史蒂芬是國際級導演,你放棄的是別人搶破頭都搶不來的大好機會,更何況史蒂芬導演都表明了願意等你……」
「我知道……我會親自打電話向他致歉。」
韓杰不解,難道是因為雪諾的事帶給他太大的打擊?或是所謂的「創傷後壓力癥候群」讓他意志消沈?
「為什麼?」
沉默片刻後,蔣皓毅徐聲回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我還挺喜歡目前的生活……」
其實還有一個蔣皓毅未言明的原因。
蔣家武館在爺爺那個年代便以教授傳統武術為主,子孫承襲武術外,也習得徒手經絡按摩及推拿之術。
爺爺的三個兒子里,大伯和父親從商,二伯繼承了武館,並在取得中醫師執照後,也在武館治療「跌打損傷」。
因父親忙于事業,經常在各地奔波,便把孩子放在武館跟著一群堂兄弟一起生活,也因為如此,他與父母的感情都遠不及一手帶大他的爺爺來得深。
回到自小長大的武館,看著爺爺因為有他的陪伴,天天如沐春風的歡喜模樣,他突然沒了往外飛的念頭。
即便爺爺身體硬朗,精神矍鑠,但畢竟已屆九十高齡,他能陪伴在身邊的日子還有多久?
為了老人家,他可以暫時收起羽翼不再飛翔。
「Ray!」
韓杰還想繼續說服,蔣皓毅淡淡打斷他的話。「J,這個案子麻煩你繼續跟進,再聯絡。」
韓杰知道蔣皓毅的個性,他一旦決定好的事,便表示他已經想得透澈,沒有改變的可能。
他嘆了口氣。「知道了,再聯絡。」
結束通話後,蔣皓毅丟開手機,準備穿上衣服,卻听到樓下傳來不尋常的聲響。
思緒一定,他驀然想起這陣子他一直有種被窺視的感覺,難道……不是錯覺?
想及這一點,他顧不得身上還是濕的,隨意抓了條短褲及黑色汗衫穿上後,迅速下樓往聲音來源走去。
這一次,他一定要弄清楚,這被窺視的感覺究竟是不是他的錯覺!
在家懊惱了好幾分鐘後,阮綿綿心里盡管有十二萬分不願意,還是認命地出了門。
她剛剛才「偷窺」過勇猛的芳鄰,所以芳鄰此刻應該在家,莫盈萱說面包沒加防腐劑,所以她無論如何都得趁面包還新鮮時送到芳鄰手中。
雖然她知道芳鄰在天黑後鮮少外出,但這苦差事還是早點做完早點交差,省得心煩。
沒多久,她來到芳鄰家門口。
在伸手按下門鈴前,她意識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夸張。
向來她與芳鄰都是透過「雙眼」交流……不,是她單方面用她的雙眼與他線條勻稱的健壯身體做交流。
她甚至知道,在他漂亮的巧克力月復肌下的人魚線位置有一顆痣……回想起那差一點把他的男性也一並窺看的畫面,阮綿綿一張臉紅得快燒起來了。
努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後,她舉起手按下門鈴,卻遲遲無人來應門,接著她又按了第二次。
「不在嗎?」
她朝四周張望了下,確定前庭花園旁的車庫還停著他的車,說明他應該還在屋子里,只是她不確定他到底在哪個房間,又為什麼沒有出來應門?
阮綿綿疑惑地想著,腳步不自覺沿著牆邊來回徘徊,每看見一扇窗戶,便踮高腳尖外加小跳躍看看屋里的情況。
來到後方廚房,她不小心踢到擺在廚房後門那一袋準備回收的啤酒罐,發出了「啷」的聲響。
她急忙騰出一手穩住那袋啤酒罐,沒讓它們散落一地,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經意地發現廚房的後門沒關?
思緒一轉,她心想干脆直接把面包籃拿進廚房,再留張紙條,這樣她就不用與芳鄰面對面接觸了。
這想法幾乎立刻被采納,她迅速推門而入,把面包籃擺在流理台上,才轉身,一股強大的力量便將她整個人壓制在冰箱門上。
「該死,妳想偷什麼?」
阮綿綿感覺到自己的頸背被一雙強健有力的大手抵住,發頂傳來的聲音沈冷僵硬,讓她有種不趕快開口解釋,便會被剝筋拆骨的直覺——
「呀呀呀……我我我是來送面包的,不是小偷!」
無奈可能是男人壓著她的力道太大,加上她太害怕,吐出口的話成了無人能解的破碎音節。
蔣皓毅只听到她發出「嗯嗯咕咕」的聲音,抓住她的手臂要再問個詳細,掌中柔軟滑膩的觸感令他的思緒微微一頓。
這女人也未免太軟了吧?!
這手臂明明不算縴細,但也稱不上胖,膚觸軟得像泡芙,體脂肪指數一定很驚人,害他下意識想再掐一次確認——
猛地意識到腦中閃過的思緒,他拋開這莫名的想法,倏地將她壓制在地。「說!」
阮綿綿被他那毫不憐香惜玉的動作給弄得極不舒服,痛意立即襲來。她強忍著痛楚,揮動沒被壓制的那只手,慌忙揚聲道︰「我不是小偷!我是住在隔壁的鄰居呀!」
終于听清楚她說的話,蔣皓毅心一促,趕忙松開手,像在拎小雞似地將她整個人拉了起來。
壓制在瞬間松解,又突然被拉起,阮綿綿頓時覺得雙腳虛軟,無法站穩。
看著女人一副快跌倒的樣子,蔣皓毅伸出一只手撐著她的後背,耐著性子沉著嗓問︰「還好吧?」
感覺男人厚實熱燙的掌心貼在後背,阮綿綿像被燙著似的拉開兩人的距離,靠在冰箱上,下意識揉著被他拽痛的左肩,哀怨地咕噥。「你試著被撂在地上,看看你還好不好?」
話落,她便後悔地咬唇。
依男人天天打拳的習慣還有他那一身健壯的肌肉看來,她沒被他壓制死應該是萬幸了。
「沒人可以撂倒我。」蔣皓毅沉著臉說出事實,目光落在女人皺得像肉包的小臉以及一直揉著左肩的手上。
听到他的回答,阮綿綿有些火大地抬起頭橫了他一眼,心卻猛地一促。
男人的身高應該超過一百九,近看之下,他有一雙飛揚帥氣的濃眉,黑眸深邃炯亮,挺直的鼻梁和薄唇讓蓄著大把胡子的臉龐更顯嚴肅,散發著一股懾人的氣勢……看起來有點凶啊。
遇上凶的人她就沒轍了,她默默收回視線,見到露在黑色汗衫外頭的兩只健壯手臂,以及將布料撐得飽滿的賁張胸肌,暗暗吞了口唾沫。
這個男人的身材要不要這麼秀色可餐呀?害她一不小心又開始有種心跳過快而頭暈的感覺。
偷偷做了幾下深呼吸,平靜內心過分激動的情緒後,阮綿綿心想這個男人太危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她還是趕緊把任務完成,離他遠遠的比較安全。
定下思緒後,她開口︰「那個面包是住在十號的劉太太親手做來『敦親睦鄰』的,因為她有點事不方便,便請我幫忙轉交給你。沒事了,再見。」
她急急將話說完,強忍著手上的痛楚準備開溜時,男人緩緩開口了。
「我不喜歡面包,那些是困擾。」
在美國發展時,他窮得天天啃面包,現在看到面包他會想吐。
「呀……」腳步一頓,她為難地囁嚅。「可是……那是人家的心意,而且是手工的、純天然的好東西耶!」
既然不喜歡,什麼純天然成分或健不健康對他來說都一樣。
「妳喜歡就帶回去。」
他的語氣平淡,阮綿綿尷尬地杵在原地愣了幾秒後,只能提起面包籃往外走。「那……好吧,再見。」
不等他回應,她話一說完,正想快快離開時,連帽T恤後的帽子卻被他伸指勾住。
她定下腳步,錯愕地回過頭,顫聲問︰「做……做什麼?」
指尖力道略施了點勁,直接將她拉了回來。「處理一下再走。」
聞言,阮綿綿嚇得僵著身子,小臉慘白。
他、他、他要處理什麼?該不會是發現她偷窺他的事了吧?
當這個想法在腦中迅速閃過,她便恨不得自己有憑空消失的能力。
她真的很不想繼續偷窺他,也很想戒掉這個怪癮,但……但誰教他的身材那麼引人垂涎。
意識到自己腦中徑自又覬覦起男人強健誘人的體魄,阮綿綿在心中哀號——
阮綿綿呀阮綿綿,此刻都已經丟臉丟死人了,妳居然還有心思被男人的給吸引,現在應該想辦法要怎麼逃離這可能會「身敗名裂」的狀況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