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身子被擦干了,套上絲質睡衣,男人細心為她梳理長發,用吹風機把沾了濕氣的發絲一縷縷吹干。
她動也不動,眼眸一直輕合著,有些自我保護地微蜷身子,像一只掉出鳥巢的小小雌鳥,極度惹人心憐。
艾森專注地服侍她。
在確定每根發絲都被烘暖,他收起吹風機,大手忍不住再探探她的額頭。
俯身吻了吻她的額角,他起身找到她放成藥的小抽屜,從里邊找到退燒藥錠,倒了一杯溫水,他走回床邊,模模她的臉。
「允珍,先吃藥再睡。」
「唔……」
他一手攬起她,把藥錠送到她嘴邊,低聲哄苦,「你不想去醫院,至少要吃退燒藥,乖,張開嘴。」
季允珍迷迷糊糊含入藥錠,又含進一口溫水,眉心不禁斂起,仍勉強把藥吞進肚子里,「我想睡……」她都口齒不清了。
艾森微微一笑,忍不住吻吻她的面龐和唇瓣,淺嘗即止,不敢再躁進讓她不舒服。「睡吧。」
他放倒她,然後赤身的他連件衣物也沒套上,就直接躺在她身後,把她拉進懷里牢牢摟住,下巴抵著她的頭。
「我要睡覺,不要再做了……我不要……」她感覺到他雙臂充滿佔有意味,他的氣味完全籠罩她。
懷里的人兒突然有些緊繃,艾森知道她慌亂些什麼,內心不禁再次斥罵自己。
他嘆氣,低聲保證︰「別怕,我不會再侵犯你,至少今晚不會了,……你很累,快睡吧,我只想靜靜抱著你,你很安全,快睡吧,我的乖女孩……」
季允珍不確定有沒有听到歌聲。
抱著她的男人似乎哼起歌,嘗試催眠她,要她放松心情,相信他,把自己乖乖托付出去……而她也真的放松一切,不再矜持,完全順從渴望,在他提供的溫暖和安全里睡著了……
季允珍這一睡,睡得好沉,好沉。
一來她是因為生病了,二來是因為已連著好幾天都睡不好,而今,當她重新偎進那片男性胸膛,感覺自己是如此嬌小,如此被呵護,緊繃的心緒全都放松,睡眠品質當然好到沒話說。
她燒退了,按以往的情況,她絕不會連請三天假,身體稍微轉好就一定準時上班去,但艾森不允許,霸道無比地插手她的生活中大小事,明明她都覺得自己沒事了,打算照常上班,他卻從她手機里找到電話號碼,並直接打電話找上QUEEN的老板胡迪,跟胡迪說她要請三天假。
「你這人怎麼這樣?把手機還給我啦。」季允珍氣得跳腳,拼命想搶回自己的小手機。
艾森仗著身材高大,比她足足高出一個頭以上,根本不把她跳來跳去,偏偏夠不著的可笑模樣放在眼里,繼續冷靜地跟胡迪通電話——
「她燒剛退,但需要多休息,這二天她都不會上班……我是誰?是啊,你猜對了,我是她男朋友……當然,我會好好照顧她,就這樣。」
季允珍終于拿回手機,不過那是因為艾森結和胡迪的通話,很好心地直接把手機還給她。
「你……可惡。」她雙頰漲紅,抓著手機的手指緊緊握住,胡亂揮動著。
「我哪里可惡?」艾森故作無辜地挑起眉毛,雙臂盤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等待她接著發飆。
「你怎麼可以隨便替我作決定?這樣很……很不好,那是我的工作,我不想拖累別人替我代班。」
「所以你就這麼拼命,明明需要好好休息幾天,還偏要逞強嗎?」他抬高英俊面龐,下顎的弧度相當性感。
她呼吸繃了繃,咬咬唇。
「我懂得照顧自己,要是累了,我也知道休息的。」
「就像這次發燒這樣嗎?累到在工作場所差點昏倒?這叫做懂得照顧自己?」艾森要戳破她的話。
「你——」她說不過他,臉皮又薄,干脆撇開臉,片刻後才又訥訥地吐出聲音︰「你也不該跟胡迪亂說話。」
「噢?我亂說什麼了?」他朝她逼近一步,瞪著她低垂的發頂。
「你跟他說……說你是我男朋友。」好丟臉啊。她重重咬住唇,鼓起勇氣說︰「胡迪會當真的,然後他一當真,就一定會找機會逼問我……你還那樣跟他說……」要她怎麼辦嘛?
房中突然靜了下來,靜得有些沉悶。
季允珍心髒怦怦跳,終于受不了這股子靜謐,抬起小臉覷向面前高大的男人。
他也直勾勾瞅著他,眼神似笑非笑,有點壞壞的,惹得她芳心大震。
「你,你干嘛這樣看我?」她相信自己的臉肯定更紅了。
「因為……」艾森故意把話拖得長長的,「你很可愛啊。」
「嗄?」她眨眨眼,「我哪有?我才不可愛。」
「誰說沒有?在我眼里,你就是很可愛,很可愛。」
「你別胡說。」
「我說的都是實話。」他淡淡笑道。
聞言,季允珍沒辦法再繼續質問他有關「男朋友」的謊言,她快要融化在他略帶寵溺和甜蜜的話語里,明知他哄騙人的手法相當高段,她還是吃他這一套,再次咬唇,她打算休兵了,再斗下去她穩輸無疑。
她轉身要走,手臂突然被穩穩握住。
下一刻,一股力氣把她倒拖回去,她被男人抱了滿懷。
「艾森。」她叫了聲,像落進陷阱的小白兔,大野狼正咧開嘴對她笑。
「允珍,既然你一直強調你身體強壯到可以工作了,我這里有個不錯的工作,你肯不肯來應征?」他摟高她縴細身軀,熱息不斷燙暖她的耳朵。
「什麼工作?」她傻傻問。
艾森無聲地笑,大手順著她美好的背部線條游移。
「幫我消火,允珍,我需要你,我要你陪我,我想在你里面,很久,很久……被你完全包裹住,我想和你連在一起,像連體嬰那樣……」
「你……」她這才意會到他的企圖。
這會兒不只臉熱,她整個人都發燙,仿佛燒還沒退,而且越來越嚴重。
她說不出話,也不曉得要掙扎。
他們之間存在著許多問題,兩人間的關系曖昧不清,怎麼也算不上男女朋友,真要說出一個名堂,頂多是契合的伴。
但她卻覺得,內心的某個角落已被他深深烙印,不管將來如何,她永遠不會忘記他,就算他下一次又無聲無息地消失,她也不會氣他,怨他,或者仍然感到難過和失落,但時間會治愈一切,她會習慣的。
畢竟,這個男人不是她能抓住的。
艾森低喘了聲,克制不住封住她微啟的女敕唇。
他摟著她倒在床上,當那張小嘴開始溫柔回吻他時,潛藏在他體內的獸性蠢蠢欲動,讓他興奮得血液沸騰。
……
男人與女人,一個渴望被包裹,一個乞求被填滿。
他們跳起雙人舞,尋求最大的歡愉,緊緊擁抱對方,呼喚著對方的名字,仿佛那是此生唯一的愛……
請了三天病假,季允珍確實在床上窩了三天。
整整三天,艾森纏得她哪里也不能去,誘惑她為他敞開嬌軀,和他廝混。
這次回來,他待了將近兩個禮拜,然後又一次不告而別。
季允珍覺得自己變得有些認命了,他自由來去,來時與她溫存纏綿,引領她體會男女之間的激情,離去時,他同樣無聲無息不驚動誰,仿佛他只是她幻想中所產生的英俊愛人。
愛人……愛?
她內心一凜,拼命想壓下那古怪感受,她總是想太多,這樣很不好啊。
他們身體彼此契合,在床上是最完美的一對,他是絕佳又盡責的老師,把她教得很好,她明白女人的渴望,也在他的懷抱里嘗到喜樂。
除了的吸引,他們還能有什麼?
不是愛……不會的……不可能是愛啊。
走在天空尚未完全亮的清晨時分,季允珍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地來到自己的小車前。
她剛下班,腦中思緒卻已轉了好幾個小時,有些問題她不願深思,但偏偏由不得她,讓她腦袋瓜里無時無刻都塞滿關于艾森的種種,即便工作,和同事說話,听顧客傾訴,她全都機械式反應。
這樣真的很不好啊……她嘆氣,剛解掉車子中控鎖,冷清的巷內突然出現三個男人,同時朝她走來。
來者不善。
她命令自己鎮定,正要打開車門坐進去,其中一個男人大步跨過來,一把壓住車門不讓她有所動作。
「你們想干什麼?」
她背靠著車子,力持平靜,一邊想著扯嗓呼救的可能性,但一瞥見他們有人掏出手槍,她不得不暫時放棄呼救。
「如果要錢的話,我皮包里有三千塊左右,你們現在可以拿去。」說著,她微顫著手從包包里抓出皮包。
那三個男人互看了眼,咧嘴笑了笑,拿槍的那一個對她開口——
「小姐,我們三個兄弟只是想舒服一下,在酒吧里盯你很久了,你長這樣漂亮,身材這麼好,不出來賣太可惜。」邊說,一只狼爪已伸過去模她胸部,「嘖嘖嘖,正港真材實料喔,小姐,要不要跟我們幾個上賓館?」
「小姐,乖乖讓我們輪流打幾槍,你上道一點,不要討皮肉痛啊,嘿嘿嘿,哥哥舍不得打你。」
「大家玩一玩,玩完了,我們會放你走,」
季允珍小臉變得蒼白,不敢太用力掙扎。
忍住作嘔的沖動,她腦中努力急思對策,三個男人正要將她拖到一台小廂型車上,槍近距離抵在她腰側,她可以感覺到那冰冷溫度透進襯衫內。
「等等——不要這樣——」她心髒狂跳,沒想過這種近似當街擄人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放開我。等等——」
「唆。」她不肯好好配合,終于惹火其中一男,一個巴掌立即賞了過來,把她打倒在地。
她臉頰劇痛,牙齒磨破內頰女敕壁,血腥味立刻布滿口腔。
然後,她听到有人發出爆吼,那聲音相當憤怒,像被逼到牆角的雄獅終于一躍而起反攻,凶猛無情地撲向敵人。
發生什麼事了?
捂著痛得不得了的臉頰,壓下暈眩感,她強迫自己抬起頭,映入眼中的景象讓她瞠目結舌。
企圖擄人的三個混蛋被打倒在地,大概頭部受到重擊,全部喪失意識,那把手槍仍被人握在手里,只不過那只手的腕關節連接的角度很奇怪,明擺著已被硬生生扭斷。
天啊……她喘息不已,眸光瞬也不瞬地落在趕來救她的男人身上。
「艾森——」她忍淚,輕聲喚著他。
然而,艾森似乎沒听到她的叫喚,他高大的背影顯得如此剛硬,每道線條都繃得不容妥協,被激怒到極點的野獸如果沒有對敵人徹底報復個夠,將無法平息那股噬血怒濤。
他終于有了動作,季允珍看他彎身從半筒靴中抽出一把小刀。
他想干什麼?
他,他他……天啊,他打算殺死那三個人。噢,老天。
「艾森——」她無法尖叫,只能勉強擠出他的名字,弄不清是害怕還是心痛的淚水已迷蒙視線,「艾森……不……」
那尊如死神降臨的冷肅身影微微一震,終于听到她細弱的聲音。
艾森冷冷轉過側臉,手中熟練地握著小刀,他沉靜地回望季允珍那雙水眸,不讓那凝聚在她眸底的乞求意味軟化他以暴制暴的意圖。
「不要看。」他低聲命令。
搖搖頭,季允珍咬著唇,蒼白小臉如此固執,眼楮仍睜得大大的。
「我不要你看。」低沉嗓音有掩藏不住的風暴。
她不听他的話,只是拼命搖頭,淚水一串串地溢出眼眶。
「該死的,把頭轉開。」他非殺了這三個雜碎不可。
「不要……艾森……不要這樣……」她心好痛,原本以為是受到太大的驚嚇,才會難以呼吸,但不是的……不是的……她為他心痛,不想他雙手再次沾血,他所生存的世界她無法參與,但他的心,他的人……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要他。
「不要……」她又一次低聲乞求。
艾森胸口急速鼓動,血液仍因憤恨而奔騰,但他卻下不了手,當她那樣哀求地望著他,楚楚可憐又無比動人,他高漲的怒火竟然被控制住了。
該死,他完全受她影響,這女人對他竟然如此重要嗎?
「哼!」突然間,巷內角落傳出一聲嬌脆的冷笑,那人像是藏在那里旁觀好一會兒了。
季允珍看見一名身材凹凸有致的紅發女郎緩緩走出來,對著艾森說︰「看來,你的東方小女人把你制約了,艾森,殺手這一行,你還能干嗎?」
紅發女郎幽幽冷笑,很故意地瞥了季允珍一眼,然後,她接下來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拔出裝有滅音器的手槍,「咻咻咻」連三聲,對著昏迷的三個混蛋的腦部各開一槍。
「不——」季允珍尖叫,淚水迸流,巨大沖擊下,她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