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跟蹤的事經他提起,連帶有些無關緊要的後半段記憶也一同浮現在腦海。
孔妍強忍著不知從身體哪個部位冒出來的燥熱,繼續做這些天來一直嘗試在努力做的事,勸說他,好讓他打消跟她交往的念頭,「如果你只是想要擺月兌你外公,還有很多其它人選不是嗎。」比她漂亮、比她聰明,外貌與他更匹配、更願意配合他演一出戲的,那種人她相信外面有很多很多。
「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你以為在知道了我這麼多秘密以後,還能輕易地拍拍屁|股說一聲多謝款待嗎。」那種人真是混蛋啊,不逮住她把她折磨到哭爹喊娘,哀叫出能讓他心花怒放的悲鳴,他不姓孟。
「我記得你有女朋友了呀。」听說有人看到過對方來學校送便當給他。
既然他跟三秒膠一樣黏上來就剝不掉,她打算從另一個方向著手,好讓他知道他的行為有多喪心病狂。
「之前那個分手了,現在正急需你來彌補這個空位。」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到底是听誰說的。
「你太花心了吧。」不管之後是誰當上他的下任女友都前途堪憂呀。
「小女孩,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他突然把車停到路旁,然後解開安全帶湊過來,距離近得快與她四唇相貼,「大人之間的分手是有很多原因的,有時候跟花心還是專情半點關系都沒有。」
不懂。她無法反駁,想要閉上眼以消除這種近距離所產生的害羞與尷尬,可一旦與他對上,視線就好像被那雙銳利有力的黑眸吸引住,撥不出半絲力氣抵抗,一下下地被拉扯進去,有種再也爬不上來的錯覺。
她以為他會吻她,會給她像那天晚上一樣的吻,他都已經靠得這麼近了。
「你家到了。」
豈料他只是靠過來幫她解安全帶,他一直沒送去修,害她懷疑這條安全帶的作用。
「還愣著干嘛,難道是想我開門抱你下車,抱你進屋,順便抱你上床,唱首安眠曲哄你睡覺嗎。」最好她真的有膽開口要求他這麼做。
「不、不、不、不用。」那麼做爸會打死她,在她斷氣之前她會拉他一起陪葬,「今天也謝謝你,晚安。」她慌慌張張地推開車門下車,在像受驚小老鼠一樣鑽進家里之前,連回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唯有吸過毒的人才懂得毒藥的美好滋味,她感覺自己快變成吸毒的人,而他是逐漸害她淪陷,失去理智的毒藥。
「我真是受夠你了,既然被你撞見,我今天就跟你說清楚,我要跟你分手。」
所謂的撞見是指攀附在男生手臂上,裝扮清涼帶些小曝露,畫著一臉濃妝的女生。
「你怎麼可以這樣。」而即將被拋棄的女生,臉龐和穿著一樣干干淨淨,相貌清秀到幾近毫無特色。她好委屈,堆擠在眉目間的單純和天真一看便知是屬于注定會被劈腿的類型。
「怎麼不可以,老子每回找你出去都得左請右請,累不累啊。」
「那是因為很多時候我都剛好有事呀,或者是跟家人在一起不方便,也不是每一次都不能……」她也有她的難處呀。
再說了,有誰規定男女朋友只要有空就必須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嗎,不過他這樣更像希望她是隨傳隨到的佣人。
「老子不知道找的馬子還是個大小姐、哪國的公主,還得供著、奉養著,看她方不方便才能做事,連喊她出來跟朋友去唱卡拉OK、去露營、旅行等等都辦不到。像最近,你要去打工的日子就算了,就連不用打工的日子也馬上給我跑得不見蹤影,害我老被人嘲笑你其實是偷偷背著我跑去找小白臉,害我丟臉死。我看你從來都沒有身為別人女朋友的自覺。」听這不耐煩的語氣,簡直就是準備把交往這些日子來對她的不滿統統狂噴吐盡。
「那、那是因為曹操找我補習,要是我再考不好,就要被他當掉了耶。你看,我今天不是帶蛋糕來給你了嗎,今天是你的生日,蛋糕是我親手做的,我跟開咖啡廳的學姐學好久了。」
里面的正主先不說,外面那個方形盒子還真是被包裝得充滿粉紅女生氣息,爛漫可愛呀,她忙把蛋糕獻媚遞上。
「誰要吃這種東西,滾,以後別再煩著我。我看你干脆去跟曹操談戀愛吧,不過就你這種既呆又不自覺還這麼難搞的類型,就算是曹操也不會甩你。」
最後那句好狠,若非身處入夜後依然熱鬧的街道,圍觀群眾漸漸多了起來,那個把她罵得像狗的男生不會走得這麼徹底,而遭殃的將會是她手上那盒蛋糕。
車上,孟德用手揉了揉皺得有些發疼的眉心。若非親眼所見,他真的不相信會有這麼狗血的劇情免費上演在人來人往的大街。被甩的人不作他想,是他那位孺子不可教也的學生孔妍,而甩人的估計就是她成天拿來當擋箭牌擋他的正牌男友了。
那個男生離去的三分鐘之後,孟德毫不遲疑地推門下車,其實他早就想這麼做了,甚至想幫她把那個混小子痛扁一頓,但他始終沒有那麼做。
拖拖拉拉半天的家伙是該受些教訓的,而她也如預料中所想,沒有那麼堅強,沒像哪部青春偶像劇里頂著無敵主角光環的女主角,能朝對方背影射去一個祝福他下一秒能被天外隕石砸死的輕蔑眼神,順便在心中堆滿不屑之情,暗暗鼓勵自己振作,拍拍瀟灑走人。
那丫頭哭了,哇啊一聲蹲下來,不顧儀態只想發泄心中郁悶,在街邊放聲大哭,他過來之前就有人給她遞上一包面紙,然後走開了,這種時候還是讓她好好哭一哭吧。
不過也有多管閑事的人嚷著要去找警察過來,他不小心瞧見了對方臉上彷佛在說「說不定能遇上個年輕的警察小伙子,還能促成一段姻緣」的無聊得意之色,害他額際青筋用力抽搐兩下,當下加快腳步來到她身旁,「起來,你打算在這里哭到什麼時候。」
「嗚嗚嗚……」不理他、不理他,听到他的聲音,孔妍很明顯也很突兀地狠狠愣了一下,然後縮成一團的小小身軀很給面子地用力重顫一下,以示對他的畏懼之心。
「你就那麼喜歡剛才那個男生嗎?」很好,居然還知道要怕他,既然怕他就該趕緊起身,至少飆著淚吼兩句任性話以求安慰呀,竟然有膽子只蹲在地上拿頭頂對著他當尊南無地藏王佛像。
「你懂什麼,女孩子的感情都是很縴細的,我只是在哀悼我跟他在一起,被耽誤然後無辜逝去的兩年青春。還有,你知道為了做這個蛋糕,我做了多久、浪費了多少材料、吃了多少苦頭嗎,他居然連看都不看就叫我滾,讓我以後別再煩他,當初分明是他先跟我告白的呀,嗚,好過分,嗚嗚嗚嗚……」
嘶啦,嘩啦,前面是拆面紙包裝的聲音,後面是擦鼻涕的聲音。不過最過分的還要數杵在一旁,看著她哭得好淒慘、好可憐,卻依然無動于衷,連輕拍一下肩膀、一句溫柔安慰都不願意給予的孟德。
她猜比起看她笑、看她文靜乖巧裝可愛,她哭泣的模樣更能使他眉開眼笑地鼓掌激昂,高喊數聲,好好好,哭得好,不要停,用力哭。
「那請問你是想等會跟警察叔叔去警局喝杯熱茶,關愛下你因青春一去不復返而極度受創的脆弱小心靈,然後明天被學校知道,上一上你那位新聞系的麻吉專司的校內頭條,還是想讓我救你月兌離苦境快點離開?」
「為、為什麼這里會出現警察叔叔?」孔妍終于忍不住好奇抬頭。
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被淚水肆虐得好狼狽,還有兩泡淚掛在眼角,要掉不掉,與他四目相接之時被他殘忍與溫和並存的淺淡微笑嚇得唰啦失守。
「有人不忍心看你在這里哭到風化成灰,就到附近警局找個有能力撫慰你饑渴心靈的年輕小伙子回來。」孟德用手指向對面街在等紅燈的那兩人。剛才那家伙居然真找了個年輕警察回來,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一想到待會要讓那名警察對她溫言細語,有多方面接觸,心里就好像頓時被堵上千斤大石,悶著悶著有點喘不過氣。
「為什麼會有警察?我不要、不要,快帶我走。」終于知道要害怕,剛才在眼里打轉的淚光變成了純粹水光,蕩漾著淚水汪汪,她倏地站起來扯住他的衣角,眼神可憐得宛如被遺棄在大雨中的幼犬。
「你在求人的時候需要說些什麼?」總不會以為說一句「快帶我走」就會有哪個英雄豪杰帶她月兌離水深火熱之中吧,那是什麼亂世佳人才會說的對白。
她越急,孟德就越是不如她所願,甚至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等待她能說出足以取悅他的動听言辭。
「老師……求你了,我、我只有你了啊。」呀,綠燈已經在一閃一閃亮晶晶了,顧不得是否口不擇言,說出來的話又有多曖昧古怪,孔妍急急表現出獻媚本領。
她終于發現這家伙一天不虐她就會死,就算下一刻他會提出像某本漫畫里,類似男主角說過「原地轉三圈然後將手伸出來喊一聲汪,我就大發慈悲拯救你」這樣古怪的要求,她也不會覺得有任何奇怪的了。
「說的話真可愛。」恐怕現在要她當眾獻吻她也願意,只是他沒有讓外人觀賞他跟情人親熱的喜好。
孟德先是握住扯緊他衣角的小手包裹進掌心,感覺她有過片刻掙扎,不過很快便安靜下來,然後俯身提起擱在地上那盒蛋糕。
因為背對著她,他更加肆無忌憚地讓那個滿足的笑容用力上揚,牽著她走向自己的車,在那名警察穿越熱鬧人潮到來之前就帶著她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