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月霜,你這是怎麼回事,沒睡飽嗎?」瞧她眼下的黑青,根本是睡眠不足引起。
洪月霜沖上前,一把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齒道︰「你怎麼不死一死,你死了就沒有那些事情了,那些事情就是你讓人做的對不對,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她這失常的舉動當場嚇壞了眾人。
「你們還楞著做什麼,還不快點把月霜拉開!」江玉枝慌張地指揮著下人上前拉人。
幾名婆子趕緊要將洪月霜拉開,卻不敢用力,怕傷到她,一會兒遭到老夫人責罰。
「放手,放手,我要殺了她!」洪月霜如失去理智|般,更加用力地掐住李玥晴的頸,憤恨咆哮道︰「既然那些綁匪要不了你的命……他們要不了你的命,我就親手掐死你,因為你、因為你,我才會這麼慘!」
「月霜,住口!」從後院趕來的洪黎氏壓根來不及制止洪月霜。
听清楚洪月霜的話,所有人都楞住了,大廳瞬間一片死寂。
設計讓黎悅雲與李玥晴遭劫匪綁架的事,幕後主使者居然是洪月霜!
趁著洪月霜怒瞪著前來阻止的洪黎氏,李玥晴雙手往她胸口用力一推,松開她的箝制。
洪月霜整個人撞上那些擺放滿廳的打賞箱子,撞得她一陣頭暈眼花。
這一撞,她整個人頓時清醒,也才猛然驚覺自己說錯了什麼。
「原來當天那事是你做的?!」
既然事情已經被捅破,她也沒什麼好隱瞞,在這里有外婆護著她,李玥晴這賤人就算知道是她買凶,又能奈她如何?
洪月霜豁出去朝著李玥晴大吼,「對,是我做的,你能拿我怎麼樣?你以為這府里的人會像穎王、像齊公子一樣護著你嗎?在這里,你連個屁都不是!」
李玥晴冷勾著嘴角,語氣輕蔑反問︰「我只是不屑與你們計較,你真當我拿你沒有辦法嗎?」
一直以來,不管是洪月霜或是黎府幾位姊姊,她從不認為自己跟她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姊妹間偶爾的勾心斗角,或是給她臉色看,完全是因為那兩個優秀男人對她的過度關愛所引發的嫉妒心,所以她們對她不友善、給她使小絆子,只要不太過分,她從來都不太計較,不跟她們一般見識。
因為,她們的手段太過低級、太過沒腦子,根本引不起她去爭奪、去搶取的興趣,既然喜歡,就憑自己的本事去爭,能夠爭到,她也絕不會有任何意見,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不過是因為被龍澤拒絕,洪月霜竟然怨恨到要買凶奸殺她,這是什麼扭曲的心態?
江玉枝也很是氣憤,月霜這丫頭愈說愈不象話了,小六可是天家的大紅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竟然買凶殺她,要是小六出了什麼事情,他們黎府上下也月兌不了關系。
小六明顯已經動怒,那一大群親戚也全听到了剛剛的話,她不趕緊將這事壓下,給小六一個滿意的交代,又堵住這些親戚的嘴,黎府很快便會出事。
江玉枝不管這廳中還有婆婆黎老夫人在,憤怒一拍案,「來人,把洪月霜綁了,即刻送官府嚴辦!」
「江氏,誰給你這個膽子!」一听到江玉枝讓人把洪月霜綁了送官,黎老夫人急了,馬上與她拍桌叫板。
「老夫人,現在府里的掌家權在我手中,媳婦勸您還是到後院安心的頤養天年,別再插手府里的事情!」江玉枝橫了黎老夫人一眼,冷斥。
被媳婦這樣一嗆,黎老夫人一口氣幾乎提不上來,顫巍巍怒指著她,「反了、反了……」
江玉枝無視黎老夫人的怒氣,對著婆子怒喝,「你們還楞在那里做什麼,把人綁了送官府!」
「你憑什麼綁我女兒!」洪黎氏沖上前理論。
「你不過是嫁出去的女兒,身後也無法葬入黎府祖墳,憑什麼在我黎府作威作福!」江玉枝嘴角扯著嘲諷,「也不想想,你死了丈夫,帶著女兒回娘家住的這幾年,吃的、穿的、用的哪一項不是比你在洪家的好,平日仗著老夫人對你的憐憫,在府里囂張,不知感恩便算了,現在還讓女兒找凶殺小六跟悅雲,小六就算再不得老爺的緣,她還是姓黎,不是外姓!」
「反了、反了,你這女人,竟敢指著大姑子數落,老身我定讓敬白休了你!」黎老夫人氣得捂著胸口怒喝。
「媳婦說的是事實,再不讓大姑子清楚知道,她便三天飯一吃飽就上梁揭瓦,認為這尚書府姓洪,不姓黎!」反正這麼多親戚圍觀,顏面早已盡失,江玉枝也不再忍了,豁出去當著黎老夫人的面冷聲酸了姑太太一頓。
忽地,一記怒喝由遠而近,從外頭傳至大廳里。
「吵什麼?一回到府里就听見你們這一群女人吵翻了天!」黎敬白氣呼呼地朝著眾人怒吼。
「老爺!」江玉枝一見到黎敬白回來,馬上迎上前,委屈地在他耳邊低聲告知來龍去脈。
他的臉色轉為鐵青,立刻對著婆子下令,「還楞著做什麼,把人綁了送官!」
一直以來詭譎多變的朝堂都是由宰相一手把持,可近日開始似乎不再是這麼回事,皇上竟然開始慢慢交辦給一向被當成擺設的太子一些朝廷事務,而將宰相晾在一旁,這意味著什麼?要變天了,現在是選邊站的關鍵時刻,該選哪邊站已經讓他煩躁不已,這家宅里竟然還鬧出如此駭人听聞的事情來!
那一天害得他們府里的人全受到官府審問,幸好沒審問出個結果,又看在他是禮部尚書的面子上,沒將他們全押在牢里,可是盡管如此,他們黎家已經成為帝都的笑柄,而如今竟又傳出,外甥女竟然買凶要害自家姊妹……這他如何能忍!
在這關鍵時刻,他不大義滅親牲外甥女,那麼不管小六這顆棋子還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他的仕途就先斷在這不肖外甥女手上!
「大哥,不可以,你不可以把月霜送到官府去!」洪黎氏尖叫著欲推開家丁。
黎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怒斥黎敬白,「你這糊涂蛋,那是你外甥女,你竟然要送她到牢里去!」
「如何不能送?東煌王朝哪一條律法上寫著,教唆殺人不能送進牢房,母親您倒是跟我講講!」
「你把月霜送官府,黎府門面將會蕩然無存!」
「我養了只會咬人、會害人的狗,還不將她送交官府查辦,我的顏面才會蕩然無存、官威掃地,被皇上知道我公私不分,你以為這官我還當不當得下去!」黎敬白大罵昏庸的母親。
「不要啊,大哥,不能把月霜送進官府,那小六不是沒事嗎?」洪黎氏抱著黎敬白的大腿哭得淒厲,「她不過是嫉妒小六才一時糊涂,你知道她自小本性就不壞……」
「因為嫉妒,所以她就找人要綁架小六!」黎敬白一腳將胞妹踢開,一肚子火。
「買凶害人沒什麼情面好說,馬上綁了送官!」
這些日子娘親不停在他耳邊叨念,要他想辦法湊合月霜跟穎王,他自己的幾個女兒不管是和穎王,還是跟齊公子之間的事情都沒影,他哪有雅量推薦別人的女兒!
要推薦也是洪府那邊的事情,要管也是他們來管,他一個舅子插什麼手!
他這老娘的心像是倒過來長的,就只管外孫,不管親生孫女兒個個都還沒有著落。
把這會惹事的外甥女送了官正好,少了一個人跟女兒們競爭,省得一樁樁一件件吵得他頭疼!
黎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重拍案桌,「你這混蛋、不肖子,現在連你老娘的話都不听了是吧,竟敢為了那個來路不明的雜種,把自己的親外甥女送官!」
黎老夫人氣得口不擇言,當著一群親戚面前揭了兒子這頂綠紗帽。
這話一出,像一把利刃插進黎敬白的死穴,他暴跳如雷地對著黎老夫人怒吼,「小六是我的女兒,母親休要胡說!」
李玥晴不是他親女兒這事,是他黎敬白此生最大的恥辱,母親竟為了月霜這一個外人,竟然當著所有親戚的面前將這事張揚開來,眼底還有沒有他這兒子的存在!
「是不是你我心知肚明!」當年兒子費了很大的勁,才將那女人娶進門當小妾,結果成親當晚不僅沒有落紅,甚至八個月時間不到便生了那賤種,還辯說是在花園散步時跌倒導致早產,當她這老婆子這麼好騙嗎!
李玥晴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這狗血的一幕,冷冷提出建議,「不如滴血驗親吧,這樣最能證明我是不是黎家的骨血!」
她充滿鄙夷的眼神朝黎老夫人橫去,嗤,這黎老夫人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老人痴呆犯了!為了洪月霜竟然不顧兒子的顏面,硬是將這有損男人顏面的丑事給揭了,讓兒子成為眾人的笑柄!
「滴血驗親?!」在場所有人異口同聲低呼。
「既然他們都懷疑,那滴血驗親最快了,一驗便知,更可以堵了眾人的嘴巴。」她聳聳肩說著,雖然這古代的滴血驗親實在很不靠譜的,可如今也只能將就了,否則可堵不了那些人的嘴。
黎敬白瞪著一副無所謂的李玥晴,氣得渾身發抖,這滴血驗親是絕對做不得,驗出來是他女兒固然皆大歡喜,如若不然呢?他將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他寧願一輩子懵懵懂懂地猜忌,也絕不去揭開這丑惡的瘡疤,這個代價他損失不起!
深知丈夫心里的顧忌,江玉枝連忙向前溫和拍著李玥晴的手背,「傻丫頭,你當然是老爺的親骨肉,別人喜歡亂造謠言,你還不相信你爹嗎?老爺這些年來心里的苦,我是最清楚不過的。
「當年老爺不顧老夫人反對,納了你姨娘進門,之後老夫人沒有少折騰你姨娘,你姨娘才會因此早產,這更讓老夫人有了文章可做!而多虧這些年來老爺沒有反駁,任由他人誤會你的身世、不關心你、不重視你,你才能平安存活,懂嗎?」
言下之意,這一切都是因為黎老夫人不中意李玥晴的生母所散播的謠言,黎敬白完全是為了讓心愛的女兒順利長成,所以對她不聞不問。
江玉枝這一番話,瞬間將因戴綠帽而成為眾人嘲笑對象的黎敬白,洗白成一個有情有義,為了女兒隱忍著心底悲苦的好父親!同時倒打黎老夫人一耙,讓她成為眾人唾棄,是非不分,虐待女眷的老太婆!
李玥晴冷眼橫了江玉枝一眼,她才不相信她所說的這一切咧!
黎敬白則趁機接著妻子的話重申,「沒錯,小六是我黎敬白的女兒,這點是無庸置疑的,滴血驗親只會撕破我們父女間的情感,往後誰再讓我听到有人罵小六是賤種,就是在辱罵我黎敬白,我定當嚴懲不貸!」
江玉枝都幫著丈夫把戲演成這樣了,看在她和黎悅雲一直對自己還算不錯,這面子可以賣給她的。
李玥晴冷笑兩聲,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要是黎敬白方才一口氣答應滴血驗親,那不知該有多好,她絕對會在碗里頭加料,讓他們的血無法融合,然後開心地背著包袱去找師父、師娘。
听到媳婦當眾這樣抹黑自己,黎老夫人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楮瞪得老大,一手捂著激烈起伏的胸口,一手直指著江玉枝。
「你……你……」什麼也沒說出來,嘴巴一歪,整個人就昏厥了過去。
「還楞在那里做什麼,快扶老夫人回房休息,去請大夫!」黎敬白見母親被氣暈了,可妻子是為了顧及自己的顏面才忤逆母親,也不好苛責,甩袖怒喝看戲的下人們。
「快把洪氏母女給我轟出黎府,我黎某人沒有這種蛇蠍心腸的親戚!」
一群下人見狀,這才手忙腳亂地架起已無知覺的黎老夫人,要送往蒼翠院。
李玥晴掃了眼被抬到軟轎上,嘴歪、眼斜、全身抽搐的黎老夫人一眼,拿出一根銀針往她耳垂、十根手指的指尖上扎針放血,沒一下子黎老夫人的癥狀明顯減緩。
她收起銀針,冷冷地看了眼黎敬白。「我是太後娘娘的專屬御醫,太後有旨不許我幫閑雜人等看病,你讓人去傳大夫吧!」拿著那盒珍珠及幾樣藥材,她轉身走人。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黎悅雲也順手拿了幾盒藥材趕緊追上去,「六妹,六妹。」
遠離了大廳,李玥晴才緩緩慢下腳步,「大姊,你怎麼追來了?」
「六妹,方才大廳里的那些閑言碎語你可別往心里去啊,你也知道祖母她是對你有偏見,所以口不擇言的。」黎悅雲柔聲安慰著她。
李玥晴用一種很好笑的表情望著滿臉擔憂的黎悅雲,悶笑了兩聲,「大姊,我根本不在乎我的身世,誰愛嚼舌根就讓他們嚼去,我只為自己而活,其他人我一點都不在乎,更不會被他們中傷,你別擔心我。」
說她是無情無義、沒血沒淚也好,她是穿越而來的,本來就對這一家子的人沒有感情,現在這些人又為了某些利益利用她、排擠她,讓她對他們更是感到厭惡,她自然不會因他們的中傷感到受傷。
黎悅雲有些詫異她的豁達,「听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李玥晴想起自己入宮前才辦妥的事,開心地圈住黎悅雲的手臂,拉著她往院子疾步前去。「大姊,別說那些,走,去我那里,我有好東西讓你看,看了包你開心!」
一回到屋里,李玥晴讓花兒將門上閂後,自暗格里取出一個木匣交到黎悅雲手上。
坐在床沿的黎悅雲眨了眨眼,疑惑不解地看著木匣。「這是?」
「大姊,打開看看吧。」
她歪著頭打開木匣,看到放在里頭的是一張寫著她名字蓋著手印泛黃的婚書,她頓時驚駭得睜大了眼、捂著嘴巴,難掩激動地望著她。「六妹,這是……」
「還有這是——」李玥晴拿起下面一張權狀,笑得賊兮兮的,「徐府人給你的賠償,霓裳坊的地契及權狀,今後你就是這霓裳坊的東家了!」
黎悅雲驚駭得無以復加,復雜激動的心情難以言喻,千言萬語的,一時間不知怎麼說出口才好。
「別謝我,要謝去謝衛風,是他幫你這個大忙的!」
「衛公子?」
「沒有他,這一切也辦不成,你該感激的人是他,不過他做這事是不會要你感激的,王爺三天後要再到別院泡溫泉,大姊可以做些好吃的糕點帶上。」她曖昧地眨著眼暗示。「我听說,衛風不愛甜食,但特別喜歡吃鳳眼糕喲。」
這麼明顯的暗示讓黎悅雲臉蛋染上一片紅雲,羞澀地點了點頭。
穎王府的別院是依著山脈而建的,引山泉水入園林,人工湖景色十分壯麗。
與穎王府一樣,在楊柳低垂的湖邊有一座木造八角涼亭。
涼亭里,李玥晴放下釣竿,拿了案桌上備著的糕點無趣地趴在欄桿上,看著湖中已經開始有些殘敗的粉荷,顯得有些郁悶。
怎麼她記得夏季才剛開始,轉眼便要結束了?這夏天結束她也要上路了,一想到這心情就好不起來。
從方才便一直听到她咳聲嘆氣,斜躺在一旁竹編矮榻上的龍澤放下書卷,詢問︰「跟本王在一起這麼無聊嗎?」
她不解地撅嘴看著他。
「不停咳聲嘆氣的,不是覺得無趣?」他卷起手中書卷,敲了她的頭一記。
「當然不是,我是在感嘆夏天要結束了啊!」她又叉了一塊冰涼的西瓜吃著。
剛幫龍澤做完療程,她提議要到湖邊來走走,結果看到這一池雕落的荷花,整個心情高興不起來。
龍澤等著她的下文。
「最慢秋天一到,我就得啟程前往紫玉縣,否則會錯過與師父、師娘的會合。」她身子自欄桿探出,摘回一枝蓮蓬。
听她這麼一提醒,龍澤的心也沒來由地縮了下,明知道這早是她預定的行程,可他比預想中來得失落。
「唉,我沒有完成師父、師娘交代的任務,到時見到了兩位老人家,肯定會被他們狠狠責罰一番的。」她軟骨似的依靠在欄桿上,甩著蓮蓬把玩。
「未完成?」龍澤也拿過一小塊西瓜嘗著。
「還不是黎府認祖歸宗的事情,我可能真的不是黎敬白的親生女兒,每次看好的日子總是有意外,無法進祠堂祭拜黎府祖先,我懷疑是不是他家的老祖宗們顯靈了?」
「怎麼跟黎府祖先扯上關系?」
「黎家祖宗不讓我混淆黎家的血脈所以阻撓我,你瞧,這日子已經看了兩次,可每一次我都臨時有事無法參加。」
「胡扯!」他倒了杯茶給她,定定看著她,感覺得出她今天有些不同。「你怎麼會無緣無故說出此話?」
她豪氣干雲,一口氣將那杯茶灌下,杯子用力往桌上一放,像是發現什麼驚天大秘密一樣,故作神秘地告訴他。「因為我可能是個私生女,據說我娘在嫁給黎敬白當小妾後,八個月就生下我了,除非他們在洞房前就已經先……拉窗吹燈了,否則我的老子可能另有其人!」
龍澤眉頭微蹙,看著像是在談論別人身世的李玥晴,一點都看不出她臉上有一絲難受的表情。
李玥晴歪著頭,看著他那混合著詫異與疼惜的復雜表情,隨即明白他所想的,用力拍拍他的肩。
「放心,我沒事,這事情對我沒有任何影響。我只是在想,要是我把這事告知我師父、師娘,他們會不會轟我一頓,罵我為了不回黎府,連這種這麼瞎、這麼扯的理由都編了出來!」
老是听他將師父師娘掛在嘴邊,從她的語氣中可以听的出她對他們兩位老人家十分敬重,晴兒這丫頭有著天生的反骨與叛逆,如若不是讓她心服口服敬重的人,她是絕對不會這樣上心。
從她對待黎府那幾個為老不尊的老家伙就可以看的出,她是不會因為對方是長輩就百般容忍或虛與委蛇有所屈服,相對的對她好的人她會加倍的對對方好,例如黎悅雲……
只是……不知何時他也能夠像神醫夫妻這般在她心頭扎根上了心……
「你說我師父師娘會不會這樣認為啊?」她將臉湊到他面前問著。
「放心吧,相信神醫夫妻是明理之人,只要將整件事情源源本本告知,我相信他們不會責怪你的。」龍澤抬手揉了揉她的頭。
「希望。」她兩眼發直地瞪著蓮蓬里的蓮子,「欸……王爺啊,你說我親生父親如果不是黎敬白,那會是誰啊?」
「需要我幫你調查嗎?」
她搖頭,「不要,真要知道我問大姊就成,我想當年的事情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我只是突然感到好奇而已,要是我娘是被逼得做黎敬白的小妾,又在這之前與人有了我,撇掉遭到惡人非禮外,我想她應該是很喜歡那個男人吧,否則怎麼會委身于那男人?我好奇的是……她有那麼愛或喜歡那男人嗎?可以讓她這樣不顧名節的,你懂我的意思的!」
他點頭,這事關她父母的隱私,他不方便做出評論,只能听著她訴說自己的疑惑。
這時距離涼亭不遠處,緩緩走來一藍一灰兩抹身影,引起了李玥晴的注意,手中蓮蓬順著方向指去,起身。「你有客人,我過去找大姊。」
龍澤拉住她,「你想去當宮燈?」
她眼一亮,有些詫異地望著他。宮燈,就是電燈泡,這詞還是她「發明」的,但這家伙可學得真快。
「你不是想湊合她跟衛風?」
「我的企圖很明顯嗎?」
「坐下吧,來人是李光耀將軍,這次受皇命征召回京,在進京之前特地前來與本王一敘!」他為她倒了杯茶,「李將軍為人豪爽,十分風趣,沒有那些文人的酸腐氣!」
「如果不打擾你們談話,那我就繼續留在這里。」她拿過桌上那盤不知哪里進貢來的櫻桃開心地吃著。前世她就愛吃櫻桃,在這物資缺乏的古代,難得讓她看見了這稀有、「貴桑桑」的櫻桃自然不會跟他客氣的,拿起來就吃。
這櫻桃放進嘴里咬著,她又看了眼擺了滿桌的零食、糕點、水果,全部都是她愛吃的,別說那西瓜,連這季節根本不太可能吃得到的櫻桃都有,雖然龍澤嘴上都說是下人備的,但怎麼可能會這麼剛好,每一次準備的吃食都是她愛吃,有這麼剛好的事情嗎?
就在她感到困惑之時,龍澤手下領著那位李光耀將軍來到八角亭,李玥晴歪著頭看著那名一身灰色錦衣的男子,國字臉,面貌清朗,約莫四十多歲,頭發已有些微白,岸偉壯碩的身形帶著一抹灑月兌不羈氣息。
「下官拜見穎王殿下。」李光耀一見到龍澤,衣袍一撩,便要行禮。
「光耀將軍快快請起,莫行大禮。」龍澤伸手扶他起身。「光耀將軍這一路辛苦了。」
「穎王殿下,下官听說您的身體已完全康復,早早便想上京來探望您,這次皇上召下官回京,正好藉此機會過來探望。」看到龍澤氣色已經一如當年,李光耀抱拳開心地說道。
「這一切都得歸功于本王身邊這位神醫。」龍澤拉過李玥晴,幫他們兩人介紹。
「光耀將軍,就是晴兒治好本王身上的奇毒!」
被龍澤突然拉起來,李玥晴連忙將嘴里的櫻桃籽吐掉,用手擦拭掉唇邊的汁漬,「光耀將軍您好……」
「久聞晴兒姑娘醫術……」李光耀抱拳向李玥晴作揖,在看到她的臉蛋時突然楞住了,下意識地驚呼。「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