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馬車愈來愈靠近,人群自動往兩側分開讓道,馬車一停下,馬車前後兩側的十名侍衛立刻從馬上跳了下來。從戰場上下來,經過血的洗禮的他們一個個都有如一把出鞘的劍,銳利而充滿凌厲之氣,令人望之生畏,不敢試其鋒芒。
現場人雖多,卻因此而逐漸的安靜下來,就連先前大打出手的那片紊亂之地都停手了,一群人朝著那輛富貴而充滿氣勢的齊頭三駕馬車行注目之禮。
在異常安靜的氣氛中,長相粗獷卻不凶猛,氣勢剛毅卻不跋扈的項王世子身輕如燕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轉身伸手去扶世子妃下車轎。接著只見一個氣質溫柔婉約,膚如凝脂,明眸皓齒,秀麗端莊中透著一股雍容華貴之姿的美麗女子從車轎中探出頭來,令人眼楮一亮之後,忍不住想深呼吸的贊嘆一句︰好個郎才女貌啊!
因沒丫鬟侍女跟隨而忘了備踩踏,世子爺手一伸,只見眼前彩影翻飛,世子妃已被他輕巧的從車轎上抱了下來,安然落地。但世子爺的手卻沒有因此而從世子妃腰上拿開,反正順勢一滑就圈摟住她那不盈一握的小蠻腰,讓秀麗端莊的世子妃臉上頓時染上一抹紅雲,美艷絕倫。
侍衛開路,這對令人稱羨的尊貴夫妻穿過圍觀人群,朝停泊在河岸上的美麗畫舫移動而去,途中路遇那群衣著華貴的世家子弟時,突然的停下了腳步。
「啊,那是席家的大少爺!」人群中有人眼尖的認出席世勛而月兌口叫道。
「那是誰?」
「就是席學士家的嫡長公子席世勛,也就是和項王世子妃有過婚約的人。」有人不解,有人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帶著看熱鬧的心情,熱心的開口為不明就里的人們解惑,接著又將項王世子妃未出嫁之前曾經遇劫,名節受損,被席家厭棄退婚之事加油添醋的說了一番。
說明中,席家成了背信忘義之流,席家大少則是薄情寡義之輩,而項王世子妃卻是個忍辱負重的良善之人,不僅未報復席家,還為了還報當初遇難時的救命之恩,以學士府千金女的身分下嫁至家中只有一對孤兒寡母的貧窮百姓之家,並在夫婿遇難生死未卜之際,責無旁貸、任勞任怨的擔負起養家與照顧寡母、幼兒之責,這也難怪這對孤兒寡母翻身成為尊貴的項王妃與項王世子之後,依舊對這個媳婦疼愛珍惜不已了。
那邊口若懸河的說著,這邊卻是安靜無聲。
這群人的頭頭,李尚書之子忍不住瞄了一眼因和齊桀打架而顯得衣著凌亂神情狼狽的席世勛一眼,只見他就那麼低著頭,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里毫無反應,他即便再不悅再不願,還是得當這個出頭鳥。
李公子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在下李剛,見過世子爺、世子妃。」
「你是李尚書的公子。」裴翊當下便將有過一面之緣的李剛給認了出來,然後問道︰「你們是要來搭畫舫游河的?」他的目光緩緩地從這群公子哥身上掠過,在看見席世勛那狼狽的模樣時,忍不住輕挑了下眉頭。
李剛沒錯過世子這挑眉的舉動,看樣子世子是知道席世勛的,以後他還是少和席世勛連絡的好。
倒是世子妃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那人的存在,雍容華貴的朝他輕點了下頭之後,就端莊賢靜的站在世子身旁,在世子開口說話時溫柔地凝望著他,靜靜地听他說話。夫妻情真,眾人有目共睹。
李剛很想轉頭去看席世勛現在是什麼表情,但還是強忍住了,只是回想剛剛他狼狽的樣子,再對比眼前這對鶼鰈情深、幸福美滿的夫妻,頓時他就只覺得席世勛這個人當真是愚蠢至極。
「是,不過看樣子這心血來潮的游河之行勢必是得作罷了。」李剛回答世子爺問話,攤了攤手,一臉認命的表情。
世子爺只是輕笑了一下,卻沒多做解釋,也沒有抱歉的表示,只道︰「不能游河也有其它精彩節目可看,若是沒事倒是可以多待一會兒。」說完便攜著世子妃朝河岸上那艘最大最豪華美麗的畫舫走去,登上了船。
天色漸暗,河岸兩側平日總是三三兩兩各自點亮的燈火,今天卻在同一時間此起彼落的點亮了起來,就像跳舞一樣,不一會兒昏暗的灕河岸上便燈火輝煌的有如白晝,盞盞精妙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美不勝收。
河面上唯一的畫舫在輕波蕩樣中緩緩地往前行,絲竹樂聲從畫舫內悠揚的響起,緩緩加入清亮的歌聲,優美得讓人不由自主的駐足聆听。
畫舫上,蘭郁華滿臉藏不住的驚喜與新奇,四處走動,流連忘返的張望著,只因為不管是上輩子或這輩子,這都是她第一次上畫舫游河。這種畫舫飄香,絲竹聲慢的美人窩、溫柔鄉向來都是紈褲們與才子們的天堂,與名門閨秀和良家婦女無緣,所以她真的作夢都沒想到他會帶她到這里來。
「你怎會突然想到要帶我來這兒?」她帶著掩藏不住的驚喜與開心轉頭問夫君。
「看樣子你真的忘了。」裴翊表情有絲怪異,又有些心疼與無奈。
「忘了什麼?」蘭郁華眨了眨眼楮,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今天是你的生辰。」
「啊?」蘭郁華呆若木雞的看著他,認真的想了一下日子,這才發現好像是真的,今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
回想起來,她嫁給他都快要滿三年了,但兩人卻分別了近兩年半的時間,也因此她十六歲和十七歲的生辰因他的失蹤與忙碌都沒心情過了,連同這十八歲的生日她都在不知不覺間習慣遺忘了,沒想到他卻記得,還送了她這麼一個意想不到的生日禮物。
「謝謝你,夫君,我很喜歡這個生日禮物。」她對他說,眼中溢滿了柔情與愛意。
「生日禮物是別的。」他說。
「別的?」她訝然的看著他,然後忽然想到。「對了,你剛才好像和那位李公子說還有別的精彩節目可看。是什麼?」她好奇的問。
他沒有回答,卻突'然反問她一個問題,「剛剛你有看到那個人吧?」
「看到誰?」她眨了眨眼,滿臉茫然與疑惑。
「席世勛。」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說出這個她幾乎都快要遺忘的名字。
蘭郁華微愣了一下,明顯疑惑的開口問道︰「他剛剛也在那里嗎?」
「你沒注意到?」
她搖頭,只見他仍目不轉楮的看著她,看得她莫名其妙。「怎麼了?」她問他。
「我有點吃醋。」他老實說。
「啊?」她目瞪口呆,問他,「吃什麼醋?」
「過去你和他曾經定過親。」
蘭郁華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但看夫君有些陰郁的表情又不似在與她開玩笑。她想了下,柔聲的開口說︰「既然夫君都說是過去了,又何必在意呢?我的確和那個人在兒時定過親,但那都是過去的事,對我早已無任何意義,而夫君卻是我的現在和未來,以及我生命的全部。」她認真地凝望著他,對他說︰「我愛你。」
裴翊的心情頓時整個都飛揚了起來,雙眼閃閃發光。「我突然變得有點感謝他了。」他說,「謝謝他退了與你的婚約,讓我能夠娶到你,擁有你。郁華,我也愛你。」說完,他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往甲板的方向。
蘭郁華還在為他那句「我也愛你」暈乎乎的,感覺心跳得好快,整個人都飄飄然的好像要飛起來一樣,因為她壓根兒就沒想過他也會對她這麼說。我也愛你。今晚除了畫舫和這句令她心情激蕩的表白之外,他到底還要給她幾個驚喜呢?她突然有些期待了起來。
畫舫的甲板上已備好了軟榻、務酒與美食等他們入座,樂工在一旁奏著樂,伶人唱歌,舞姬跳舞,輕風微拂,明月高掛,繁星點點,織成了一幅旖旎景象。
這氣氛這美景絕對能讓男子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但對蘭郁華這個女子來說,渡過了一開始的新奇與嘆為觀止之後,好像就變得有些無聊了,還不如找個戲班子唱戲要好听好看的多。
所以陪夫君半躺在軟榻欣賞了好一會兒歌舞樂曲之後,她終于忍不住轉頭問夫君,「這就是你說的精彩節目?」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懷疑。
裴翊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突然伸手拍了兩下。
瞬間,樂聲、歌聲和舞姬的舞蹈全都停了下來,並且安靜地退到一邊。
「你看。」他對她說,伸手指向天空的明月。
蘭郁華抬頭看去,突然就听「啪」的一聲,一朵絢爛的煙花倏然在黑暗的夜空中綻放,有如星子盛開,一片繁星點點,閃爍生輝,而這只是開始而已。
空中閃爍的花火未熄,地上又響起另一聲「啪」聲,接著同樣的聲音此起彼落的響起,隨之而來的則是一朵又一朵絢麗的煙花升空,在天空中繽紛盛開,那五顏六色色彩繽紛的花火璀璨而絢麗,照亮整個夜空,美不勝收,也讓蘭郁華看得目不暇給、如痴如醉,整個心花朵朵開。
煙花綻放過後,蘭郁華依然久久回不了神,只因為太震撼、太美麗了,她一輩子都會記得今晚,記得夫君送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謝謝你,夫君。」她轉頭對他說,嗓音微啞,眼眶微紅,真的很感動。
「這是我該做的。」他搖頭道,想到前兩年都沒能陪在她身邊為她慶生,感覺很愧疚。他伸手將她擁進懷中,柔情萬千的凝視著她,感謝的對她說︰「郁華,謝謝你讓我的人生幸福而美滿。」
甲板上的其它人早已在煙火放完後退進船艙中。
望著他眼中和臉上的深情,蘭郁華怕自己會因為太幸福太感動而哭出來,便故意用著輕松的口吻對他說︰「這樣你就覺得美滿了嗎?」
「怎麼,難道不是嗎?」他覺得她好像話中有話。
雖然強忍住,蘭郁華依然眼泛淚光,在畫舫的燈火照耀下閃爍著。她帶著幸福的微笑,伸手拉起他的手,輕輕地覆在自己平坦的小月復上,無聲的訴說著今晚的另一個驚喜——這個驚喜是她給他的。
裴翊一開始還沒反應,接著他慢慢地睜大雙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驚喜的抬眼看向妻子,有些緊張,有些葡抖,又有些不可思議的輕聲問道︰「你的意思是……是……」
「我好像又有了。」她笑著對他點頭道。
「這是真的嗎?」他沙啞的問,顫抖的手輕輕地在她小月復上移動著。
她點頭,微笑的說︰「雖然還沒請大夫來診脈,但已經遲了一個月,應該是有了。」
裴翊的反應是低下頭,柔情密意、溫柔繾綣的給了她一個深深地長吻,然後才抬頭啞聲對妻子說︰「謝謝你讓我的人生幸福又更幸福,美滿又更美滿。我愛你,郁華,今生今世,一生一世。」
蘭郁華帶著幸福的淚水,笑著偎進他懷里,伸手圈抱著他,在他懷中輕聲念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一生一世一雙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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