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過後,田里土壤喝飽了水,農人們就忙著農活了,早晨在家里帶些干糧和水,中午墊墊肚子,晚上日落再回家。
季節最是不等人,錯過了這樣的好時候,秋收時候興許就要比人家少打兩擔糧食呢。
節儉的人家,帶的干糧都是苞谷餅子,有些家里人口少,田地又多的,就得雇人幫忙,畢竟是外人,吃食上不好刻薄,于是胡婆餅鋪的燒餅就又賣瘋了。
葉蘭早起眼見鋪子外邊排起的長龍也是沒辦法,把家里灶間的烤爐也用上了,家里鋪子兩頭忙,好不容易這一波農忙過去,一家人也都累得有些撐不住了。
而錢匣子里的銅錢也是滿得裝不下,找了一個天氣好的日子,胡婆帶著葉蘭去錢莊把銅錢換了銀子,老少兩個女人又四處逛了逛,買了好多布料和吃食。
葉蘭自到了胡家,就一直斷斷續續跟著老太太學針線。前世里她只會些簡單的縫補,好在她還不算愚笨,幾個月學下來也能敗些小東西了。
左元昊這陣子一直穿戴的都是山子留下的衣物,尺寸難免有些不合適,今日買了布料,吃過晚飯,她就點了油燈,加緊縫制。
于元昊不知在哪里淘了一本史書,坐在油燈另一側翻著,偶爾抬頭看看忙碌的葉蘭,只覺心里寧靜至極。
葉蘭口渴,抬頭見他望著自己不說話,臉色就慢慢紅了,但開口卻是惡聲惡氣,「看什麼看,我都累死了,快給我倒碗水來。」
左元昊淡淡一笑,下地倒了一碗溫水給她。
葉蘭喝了水,繼續縫衣衫,直到街巷里傳來三更鼓還是不肯停手。
左元昊勸道︰「睡吧,不急在這一日。」
葉蘭打了個呵欠,這才收了針線筐。兩人鋪了被褥,葉蘭極熟練的偎進左元昊懷里,右腿一抬,壓在他身上。
左元昊眼里閃過一抹笑意,許是察覺到他胸膛震動,葉蘭拍了他一把,嘟囔道︰「夜里我若翻身就按著我,左側位對孩子供血好。」
左元昊听不太懂,但還是應了一聲。
葉蘭放了心,暗自嘀咕,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原本還覺得身邊多個人不舒服,這才幾日,沒人扛腿就睡不著了。
這般想著,她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左元昊略起身吹熄了油燈,伸手把她的頭往肩頭攬了攬,讓她睡得更舒坦一些……
這一日,鋪子里的面粉等食材都剩不多了,胡伯趁著午休空檔,帶著左元昊去常走動的糧食鋪子采買。
葉蘭正拿了塊抹步擦抹櫃台,胡婆從里面出來見她這般,趕緊上前搶了抹布,攆她去歇著。
葉蘭還要爭辯兩句的時候,卻有幾個相熟的衙役走了進來,胡婆立刻笑臉相迎,「哎呀,今日吹得什麼風,李捕頭怎麼大駕光臨了?」
李捕頭倒也給了個笑臉,應道︰「胡婆生意可好?」
「好著呢。」
胡婆招呼幾個衙役都坐下,葉蘭適時的送上一盤子燒餅,還有一壺茶水。
「今兒個這是有什麼差事啊,看幾位累得這滿頭大汗的來,先喝口水,吃個燒餅墊墊肚子,剛出爐的,正香著呢。」
這些衙役常在街面走,混吃混喝是常事,況且這會兒都過了晌午,肚子也確實餓了,于是誰也沒推辭,紛紛拿了燒餅大口吃起來。
一個燒餅下肚,沒那麼餓得慌了,李捕頭才有功夫說閑話,「胡婆有所不知,上頭派了差事,要我們找人呢。」
胡婆和葉蘭都是臉色一變,但很快就掩了過去。
胡婆裝作好奇地問道︰「上邊要找什麼人啊?咱們這小地方總共沒有幾千人,鄉里鄉親的都認識,也沒听說來什麼外人啊。」
「可不是嗎?我也是這麼說的,但上邊不信啊,非得讓我們挨家挨戶問一遍,說是都城里某家貴公子出來游玩走丟了,累得這周邊幾百里的地界都翻天了。」
「這貴公子出門都有護衛隨從跟著吧,怎麼還能走丟了?難道是遇到什麼事了?」葉蘭一邊給眾人添茶,一邊笑嘻嘻問著。
「誰說不是呢,上邊也不肯多說,只吩咐找人,說不得,我們這些倒霉的就要跑斷腿了。」
葉蘭沒有听到什麼有用消息,免不了有些失望,正是琢磨著再問幾句的時候,胡伯卻是帶著左元昊回來了。
胡婆和葉蘭齊齊懸起了心,但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了。
果然,李捕頭一見扛著面袋子進屋的左元昊立時就站起來了,嚷道︰「對啊,我怎麼忘了,你們家這姑爺剛來城里沒多久吧?」
左元昊正低著頭走路,突然被人攔住就抬了頭,因為要做髒活,他換了件最破舊的衣衫,這會兒臉上沾了面粉,發髻也有些散亂,雖說容貌俊美得異于常人,但怎麼瞧都有些狼狽。
李捕頭忍不住就猶豫起來,這副德行會是上頭要找的人嗎?
胡婆趕緊上前笑道︰「我家這姑爺是追著蘭丫頭來咱們這地界的,可不是什麼貴公子,你看哪家貴公子這麼勤快能干啊?」
李捕頭一听也是笑了,冷面公子舍家護妻兒的故事他可是沒少听家里的妻女說起,于是拍拍自己腦門懊惱道︰「我這真是忙暈了,見誰都要多看兩眼。」
胡婆偷偷松了一口氣,安慰道︰「沒辦法,李捕頭也是盡職盡責為了公事啊,沒有你們這麼盡心,街坊四鄰哪有安寧日子過啊。你們什麼時候累了,走過這鋪子都進來坐坐,別的沒有,胡婆這里的燒餅和茶水管夠。」
李捕頭幾個听到這話都很覺受用,笑嘻嘻地客套兩句。
葉蘭眼珠兒轉了轉,突然「哎喲」一聲扶住櫃台。
眾人趕緊探問,「這是怎麼了?」
「肚子有些疼,不知是不是站得久了,孩子有些不舒坦。」葉蘭弱弱應了一句,眉頭緊緊皺著,一副極力忍耐的模樣。
「姑母快去請大夫!」左元昊立時扔下面袋子,雙手抱起葉蘭就往後頭走。
「欸,欸,我這就去。」胡婆也慌得不象樣子,解了圍裙就要出門。
李捕頭幾人見此也都紛紛告辭,出了鋪子,一個小捕快隨口笑道︰「我家隔壁那丫頭每日都要過來買燒餅,對這燒餅郎君喜愛得不成,今日一見,人家待媳婦兒真是沒得說,那丫頭怕是白費心思了。」
眾人都笑起來,李捕頭更是覺得自己方才有些孟浪,揮手招呼眾人去了下一條街。他們說笑得熱鬧,自然也沒有看到身後不遠處跟著的幾個小乞丐……
夜幕降臨之時,碎石城外的破廟里,忙碌了幾日的乞兒們陸陸續續都趕了回來,破廟中間點了一堆篝火,火上懸了一口破鐵鍋,里面咕嘟嘟炖著一些殘羹剩菜,但小乞丐們卻出奇的沒有像往日一樣圍攏在一旁,反倒望著廟門口,一臉的期待中還帶了三分驚懼。
終于,一個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瘦小男子閃了進來,隨手把肩膀上的包裹放下來。他抬頭掃了一眼破廟里眾人,這才開口問道︰「怎麼樣,今日有消息嗎?」
一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聞聲走了出來,一邊緊緊盯著那個包裹一邊應道︰「沒有,那些捕快把所有人家都走遍了,沒听說懷疑什麼人,倒是撞破了兩對通奸的。」
那瘦小男子皺了皺眉頭,也不吭聲,抬手示意他把包裹拿走,然後一坐到火堆邊。
半大小子趕緊把包裹扯到身邊,拍開蜂擁過來的同伴,把里面的燒雞和肉包子掏出來分配一番,做完這些他才抱著一整只燒雞啃了起來。
那瘦小男子見到小乞丐們都在低頭狂吃,眼里閃過一抹詭異的光,待得那半大小子吃得肚子溜圓,抬頭一看男子還沒走就有些好奇,可是不等他開口問,肚子里卻是翻攪著疼了起來。
「呃,疼,疼!」其余小乞丐也像接到了信號一般,陸續倒在地上抱著肚子喊疼。
那半大小子即便再傻也知道方才的吃食被下了毒,他拚命爬到瘦小男子身邊抓了他的衣襟,喉嚨里呵呵作響,卻是再也發不出其它聲音了。
瘦小男子揮開他的手,起身在廟里走了一圈,見到所有小乞丐都沒了氣息,這才走了回來,而那半大小子也死了。
他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低聲道︰「這小縣城里既然沒有我們要找的人,你們自然也就沒用處了,左右你們活著也辛苦,不如先去找閻王爺報到吧。」
說完,他便出了廟門,再回來時候,手里拎了一壇子菜油,在各處灑了些,扔上幾根柴火,很快,小小的破廟就著起了漫天大火。
若是站在碎石城的城頭,倒也能夠發現這一處的災情,可惜,多年太平日子過下來,守城已經變成了一種敷衍,城頭上除了野貓,哪有半個人影啊。
第二日早晨,有進城賣菜的農人發現了這事,很快就報給衙門知曉,幾個捕快打著呵欠走了一遭,最後就以小乞丐們點火做飯不小心燒了破廟結案了,根本無人關心那些小乞丐們到底是死是活,自然也就沒人替他們伸冤。
倒是胡婆在鋪子里听鄰居們說起這事,心里隱隱有些不安,趁著燒餅沒出爐的空檔回家一趟。
昨日葉蘭生怕那些衙差再問下去發現什麼蹊蹺,裝肚子疼,不想孫大夫過來一把脈,倒真發現些小毛病,不必說大碗的補藥又開始一日三頓喝著,直喝得她叫苦連天。
這會兒,左元昊正端著藥碗,任憑他怎麼勸說,葉蘭就是把腦袋藏在被子里不肯出來。
左元昊見她這般樣子同冬日里藏在雪堆里的野雞一般,很是好笑。
他本就俊美非凡,這一笑開來,眉目越發耀眼,惹得探出頭偷看的葉蘭忍不住嘆氣,「我肚子里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如果是女兒還好,若是兒子可一定不要像你這般好看,否則不知要害多少女子芳心盡碎呢。」
左元昊眼神閃了閃,伸手扶她出來,慢慢喂了藥,在她苦得皺了小臉的時候立刻塞了一粒蜜餞進口,末了才應道︰「不管兒子女兒都好。」
葉蘭低頭輕輕撫著隆起的肚皮,嗔怪道︰「我猜是兒子,還是個能吃能喝的小胖子,如今才不到四個月就已經這麼大了,生出來說不得要超過八斤。」
兩人正是這般說著話,胡婆就趕了回來,葉蘭有些臉紅,趕緊問道︰「姑母,鋪子里不忙嗎,可是有別的活計?」
胡婆掃了一眼左元昊,笑道︰「也沒什麼事,就回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喝藥,大勇太嬌寵你了,萬一被你耍賴過去,坑得我孫子在肚子里不舒坦,我可不答應啊。」
「怎麼會呢,」葉蘭臉色更紅,撒嬌道︰「姑母偏心,還沒等孩子生出來,你就不疼我了。」
胡婆眼見左元昊拎了藥罐去水井邊刷洗,就湊到葉蘭面前把方才听到的消息說了,末了好似又怕葉蘭擔心,趕緊道︰「許是我多心了,就是那些乞兒最近常在城中亂竄,這般突然都被燒死了,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葉蘭也是皺起眉頭,下意識抓緊了老太太的手,「姑母,最近這幾日還是不要讓他出門了,當初他一定是遇到什麼危險,如今咱們也搞不清楚,一動不如一靜,還是再等等吧。」
胡婆點頭,心下微微嘆氣,按照她的心意,不如等一輩子才好呢,但這還要看老天爺的心意……
左元昊正慢悠悠刷著藥罐,心里盤算著一會兒出去買些什麼菜,孫大夫說葉蘭血虧,還得去豬肉鋪子買些豬血回來蒸一蒸。
忙碌的間隙,他偶爾側身听著屋里傳來只字詞組,猜了猜不明其意就罷了。其實在醒來之初,他就發現自己的耳目好像有些異于常人,就連力氣也很大,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不是他不信任家里人,而是本能的防備,好像冥冥中他從出生就是這般一樣。
他不願意猜測他先前是活在什麼樣的環境里,但想必一定不得他的喜愛,起碼沒有如今這般平靜安然……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剛剛離開,夏又伴著熾烈的日陽到來了,待得夏走了,秋又乘著金色的翅膀光臨,最後冬日姍姍來遲時,葉蘭的肚子已經大得很離譜,孫大夫更是湊趣一樣在某次診脈後宣布——葉蘭懷的是雙胞胎。
自此,一家老小都把葉蘭當成眼珠子看待,原本她還能去鋪子里轉轉,如今是連屋門都不讓她出了。
這日早起,天色剛剛放亮,葉蘭睡得正香,左元昊已是起身穿衣了。胡伯最近犯了咳嗽,不能做燒餅,所以這些活計就落到左元昊身上,許是相處的日子長了,老倆口也漸漸把家里的一些重要之事交給他,例如去錢莊換銀子,采買,甚至出外走禮吃酒席。
鄰人們漸漸也把他當成一家之主,並不因為他們夫妻住在姑母家就看輕于他。
都說相由心生,這大半年的平和日子也讓他卸掉了很多本性里根深蒂固的東西,原本五官容貌還美得有些邪魅,如今卻是多了幾分柔和,當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深受碎石城老少女子的喜愛。
待得穿好了衣衫,他習慣性的模了模葉蘭的肚子,兩個孩子許是感覺到爹爹的疼愛,伸出小小的拳頭在娘親肚月復上鼓了小包。
左元昊立刻笑開了臉,低頭在那小包上親了親,很快小包就消失了。
他輕輕掩好被子,又在葉蘭額頭親了一記,這才出門去了,卻是不知葉蘭早就睜開了眼楮,她模了模額頭上尚且殘留的余溫,縮回手臂攏著肚皮,低聲問道︰「寶寶,你們說有一日爹爹想起了前事,會離開我們嗎?你們要乖乖的,娘也乖乖的,他就不會離開,對不對?」
兩個孩子自然不會應聲,咕咚在肚子里翻了個身,勉強算是回應了。
待得吃了早飯,老倆口去鋪子開門,葉蘭瞧著家里沒人就動了玩心,鬧著要左元昊帶她去街上走走。
正巧,左元昊要去雜貨鋪子結算這一月的銀錢,想著她在家憋了一個多月沒出門,于是心一軟就應下了。
葉蘭立時喜得跟小孩子一樣,翻箱倒櫃地找衣裙,綰發上妝,忙得好似小蜜蜂一樣。
左元昊有些心疼,道︰「等你生了孩子也開了春,我就帶你出去走走,前日街坊們說,城外二十里遠有座桃園,桃花開的時候好多人去賞花游玩。」
「真的,咱們說好了,你可不能賴帳!」
「當然。」
葉蘭笑嘻嘻地取了一套新棉袍放在炕沿上,示意左元昊換上。
「這些謝你晚上幫我按摩腿腳的,快穿上吧,我要出去收獲無數羨慕的目光。」葉蘭得意的抬抬下巴,就如同許多女子一般,秀恩愛和炫夫君也是她的愛好之一。
左元昊想想今日不必做什麼力氣活,就依言換上新衣。
葉蘭幫著他整理衣襟袖口,末了看看光禿禿的腰帶,就從箱子里又拿了塊玉佩給他系了上去。「這個以後給你戴,不許丟了啊。」
左元昊認出玉佩上的圖案同她脖子上戴著那塊一模一樣,眼里的暖色更濃,點頭應道︰「好。」
小夫妻倆打扮齊整,出了門去果然收獲了左鄰右舍的諸多夸贊,一路上葉蘭臉上的笑就沒收起過,但嘴里還要客套謙虛,惹得左元昊暗笑不已。
兩人出了雜貨鋪,在街上逛了逛,不必說又買了大包小包的蜜餞和點心,回家時候天空又飄起了雪花。
左元昊生怕葉蘭滑倒踫了肚子,就雇了一輛馬車,本來以為這樣最穩妥,可是馬上就毀到自家巷子口了,卻還是出了事。
一個穿了灰布棉襖的男子突然從斜刺里竄了出來,驚了拉車的老馬,車夫拚命抓緊了韁繩,但馬車還是撞到了一旁的大柳樹。
葉蘭正吃著點心,猛然從座位上摔了下來,還不等倒下就被左元昊伸手撈到懷里,左元昊重重撞到車壁上,腦袋立時就起了一個腫包。
葉蘭嚇得趕緊伸手替他揉著,「怎麼回事?疼不疼?」
左元昊忍著疼安撫她,「沒事,回家熱布巾敷一下就好了。」
說著話,他就抱著葉蘭下了車。
車夫趕緊過來道歉,「這位公子,實在不能賴我啊,這人突然躺在馬蹄前邊,為了避開他,這才撞了牆。」
不等左元昊說話,那躺在地上的灰衣男子卻是打著滾的嚷了起來,「哎呀,撞死人了!我骨頭折了,我要疼死了,大家快來看啊,撞死人了!」
左元昊看看懷里臉色蒼白的葉蘭,再望向這個明顯就是踫瓷的無賴,臉色就沉了下來。
「你等一下,我處置了他,咱們就回家。」
「好。」葉蘭雙手托著肚子,驚魂未定的應了一句。
那無賴掃了一眼左元昊的衣著,眼里閃過一抹得意。他就猜到馬車里坐的必定不是窮人,今日運氣好,訛上幾兩銀子就去賭坊踫踫運氣,說不定藉此翻身了呢。
這般想著他就哭嚎得越發大聲了,不想左元昊根本不是個怕事的,上前後連話都不說一句就直接拎起他,摔到了地上。
這無賴被摔得七葷八素,正驚疑左元昊為什麼不按常理出牌的時候,他又被摔了兩記,腰上更是狠狠挨了兩腳。
他這才反應過來,今日踫到硬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