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一家充滿著古典鋼琴聲的咖啡店內,一男一女面對面坐著,氣氛顯得尷尬,女子旁邊還有一名婦人正在滔滔不絕介紹著——
「施先生,我們家的雪兒長得既年輕又甜美,在學校功課也不錯,雖然年輕些,但個性很沉穩,我相信你和她絕對是絕配。」
米雪兒低著頭,默默不語,手絞在一塊。
她沒想到舅媽會這麼急著把自己嫁出去,才一過二十歲,就恨不得馬上找個婆家把她嫁掉。
其實她也曉得為什麼,這些年來她吃的、住的全都是花舅媽的錢,若不是因為美國法律規定再加上不想落得不名譽的名聲,舅媽應該早就將她丟到育幼院里自生自滅去了。
等到她二十歲之後,舅媽想趕她出去的企圖愈來愈明顯,三不五時的冷嘲熱諷,說養她這麼大卻一點用也沒有,只會花費她的錢。
這些她沒有否認,因為她再怎麼努力打工賺錢,也不足以支付她的生活費,就算她想搬出去也力不從心,更何況在紐約這個寸寸都是金的大都市中,她打工微薄的薪水哪里付得起龐大的支出?
而且不只是生活費,還有讀大學的費用……若不是申請到獎學金,舅媽大概死都不答應她繼續念下去吧!
對舅媽來說,她讀愈高,就代表她是賠錢貨的日子愈長。
可是如果不讀大學,那麼她一輩子只能在餐廳里端盤子。
她不要!米雪兒咬著嫣紅雙唇,心中起了反抗。
不管有多苦,她一定要撐下去,撐到大學讀完為止。
可是她沒想到舅媽竟然會安排她相親!
她感到無奈,但是想到忤逆舅媽的下場,雖不至于被趕出去,但是以後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只是見個面而已。米雪兒告訴自己,舅媽總不能逼自己嫁過去吧?所以她來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以為相親的對象,回事滿腦肥腸的男子,要不然就是腫得像巨無霸,但眼前男人不是。
他俊逸的外表讓咖啡店內的女客人頻頻回首,具有東方人的臉孔,五官卻十分深邃,似乎有外國人的血統在。
他漆黑的眼眸像兩塊黝黑的鑽石發亮,薄利雙唇緊抿,如果身上沒有散發出冷冷的氣息,他可以堪稱是完美的男人。
像他這樣的男人為什麼要相親?米雪兒想不透。
舅媽在看到他出現時,表情也有些訝異,似乎沒想到他的條件會這麼優,她的眼中微微露出懊惱之意。
要是知道這次對像這麼好的話,早叫自己的女兒來了,絕不會讓自己的外甥女佔便宜。
不過很快的,她打消了念頭,因為從頭到尾她講得口沫橫飛,眼前這名男人卻沒什麼反應。
瞬間,氣氛變得尷尬,在場三人變得安靜無聲。
最後她輕咳一聲,對著米雪兒吩咐道︰「雪兒,你就多陪陪施先生吧!我不打擾你們。」
說完,不給米雪兒反對的機會,她直接站起來走人。
「舅……」米雪兒還沒喊出口,就看到舅媽投過來的警告目光,又把話吞了回去。
舅媽轉眼間消失無蹤,只剩下她與對面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氣氛凝滯,她連喘口氣都要小心翼翼。
她悄悄抬起頭,望著眼前的男人。
「施先生……」米雪兒打破沉默,但話到嘴邊,腦海卻一片空白。
她有些慌亂,蠕動著雙唇,最後抿直嘴角。
「有事嗎?」他正眼看著她,犀利目光教人直打哆嗦。
他的眼神好銳利,像在解剖她身上每一處的秘密,她不知道怎麼回應他,畢竟她是第一次相親,更何況是與冷漠不多話的男人。
「施先生為什麼要來相親?」米雪兒鼓起勇氣道。
「有什麼不對嗎?」他問道。
「以施先生的條件,應該很有女人緣。」米雪兒表情認真。就算她與異性間沒有什麼來往,她的生活已經被學校及打工給沾滿了,但是並不代表她沒有看人的眼光。
以施塞洛的外表,想與他交朋友的女人,可以排到咖啡店外,他有必要來相親嗎?
「麻煩。」他吐出兩個字。
「啊?」米雪兒神情微愣。
難不成他嫌女人麻煩,所以干脆用相親?米雪兒皺皺小鼻頭,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你有什麼話要說嗎?」他突然問道。
「什麼?」米雪兒被他嚇了一大跳,不懂他這句話的含意。
「你的表情好像有話想說。」施塞洛看著她,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粉女敕的小臉蛋,淡然卻肯定的語氣讓她臉紅了。
「施先生,如果你嫌交往麻煩的話,你應該也覺得婚姻是個麻煩,因為女人對你來說根本可有可無,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麼來相親呢?」
聞言,施塞洛的臉孔變得更加冰冷,「你在指責我嗎?指責我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與你交往?」
「是的。」米雪兒用力點點頭,雖然知道自己的話會惹得眼前這名男子不開心,但還是不得不說,「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原因來相親,不過要是你不願意的話,我們可以當作沒有這回事,只是我有個請求。」
「說。」他只有冷冷一個字。
「可不可以由你這邊提出否決?」她低著頭,攪動著手指。
「為什麼?」施塞洛的雙眼浮起一絲疑惑。
普遍來說,應該是由女方拒絕,這樣女方才會保留面子,她怎麼反倒要求他,由他出面拒絕呢?
「因為……我沒有拒絕的權利。」米雪兒澀然的輕聲說。
如果由她開口拒絕,舅媽一定不會對她擺好臉色,若是他拒絕就不同了,不但可以省下很多麻煩,再說,他的面子也保得住。
「沒有拒絕的權利?是代表只要我願意,你就答應嫁給我?」他的眼神倏然變得幽深。
啊?米雪兒小嘴、眼眸張得好大,滿臉錯愕的望著一臉認真的他。
「施先生,別開玩笑了。」為何她的心跳好快?
一定是因為他說了那句令她面紅耳赤的話。
他居然在向自己求婚?他肯定是在跟她開玩笑。
在他火熱的目光下,她竟然沒有辦法轉移自己的視線。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他的表情很認真。
米雪兒遲疑道︰「難道……不是嗎?」
「我為什麼要跟你開玩笑?」施塞洛看著眼前那張充滿困惑的小臉蛋。
她除了眼楮大之外,什麼都小小的,小小的鼻梁、小小的櫻唇,還不到他巴掌大的小臉蛋上有兩個迷人的小酒窩。
當她微笑時,酒窩若隱若現,迷人的風采如含苞待放的粉紅玫瑰……他的心一動,感覺到有股陌生的情感在心中升華。
「可……可是……」米雪兒找不出話來,手腳慌亂的望著他平靜的表情,仿佛他的求婚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他不動如山的態度,讓米雪兒看了好悶。
「你是認真的嗎?」她還是覺得他在開玩笑。
「我很認真。」
他嚴肅的語氣像是在交代重要的事,而她卻怎麼也無法相信他認真的程度。雖然他的表情很真誠,可是她真的慌了,因為她頭一次被人求婚,還是被第一次相親的對象求婚。
她為難的神情讓施塞洛輕輕蹙起眉頭,「你很為難嗎?」
為難?米雪兒搖了下頭,語氣略顯遲疑,「不是很為難,而是覺得很荒唐。」
剛開始見面就求婚不荒唐嗎?米雪兒真不明白眼前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淡漠的語氣從頭到尾始終如一,沒有特別激動,平穩得像是漠不關心,他是真心向她求婚嗎?
米雪兒不知道,但也不大算追究下去。
「會荒唐嗎?」他炯亮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
「是的。」她點點頭。他的目光讓人心悸,像是看穿她的靈魂,讓她的耳根子不由自主的變得有紅又熱。
「所以你拒絕?」他反問她。
「施先生,別拿我窮開心,你不是真的想跟我求婚。」米雪兒在冷靜之後想了想,這是在很不合常理。
「為什麼?」
施塞洛的話很突然,她卻明白他在問什麼,他似乎在問她為什麼拒絕?
「因為施先生不是很認真,你一開始就說了你嫌女人麻煩,怎麼會突然想要跟我求婚?」這于理不合。
施塞洛幽幽的盯著她,把她盯得渾身發毛。
最後,他淡淡扔下一句話,「我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