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為太叔衭已死而高興時,水仙突然快速的朝畢書旭跑去,而孫子憑則在後面追。
「水仙,不可以!」孫子憑邊追邊喊。
水仙腳步加快,孫子憑干脆朝畢書旭大喊道︰「阿旭,水仙要殺你,小心!」
畢書旭皺起眉頭,才要說什麼,就見水仙突然轉身回去,刀柄猝然重擊後頭追來的孫子憑的眉心,孫子憑眼前一陣黑,下一刻水仙手中的刀子已往她心髒刺去。
刀子沒入胸口後,孫子憑愕然的瞪大眼,畢書旭目睹一切,目訾盡裂,整個人狂震。
「子憑!」他狂奔向她,激動的將她抱在懷里,見刀子已完全沒入她的心口,這一拔出來必死無疑,他渾身不住的顫抖,完全憾住。
袁向見此驚變,趕緊跑過來,曉翠得知水仙的意圖,本來就慌張的跟在孫子憑身後要阻止水仙,哪知轉眼見孫子憑胸口插刀,立即驚白了臉,袁向不忍她看,轉身抱住她,這會官廟孔、官慶齡、李賢以及馬車里的姚大夫、英姐聞聲也全都奔過來。
官廟孔見到孫子憑的模樣,煞白了臉孔,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姚大夫見到傷勢,只能搖頭,似乎連急救也覺得沒必要做了。
「你……你不是……一心想著要殺阿旭……怎會突然對我……」孫子憑倒在畢書旭懷里,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水仙。
「我明知你听得見我的心音,我若要殺你怎能在心里直接想,所以便在心里喊著反話,我要殺官九陽,你心急官九陽的安危,哪里會想到我要殺的其實是你。」水仙笑說。
孫子憑驚喘著,鮮血慢慢地由刀隙間滲出來。「我真笨,你對阿旭這麼痴心,怎會想殺他,我真是胡涂……」
「水仙,你敢殺我妻子!」畢書旭疾言厲色,怒火攻心。
水仙恍惚地笑著。「九陽,我已是殘花敗柳,更因為我害得慶齡背叛了你,可是對不住,我還是不要她做你的皇後,我不甘心。」
「我殺了你!」他勃然大怒,握了劍當即要殺她。
「不要,不要殺她!」官慶齡抱住他的腿跪求。
「讓開!」畢書旭切齒的道。
「她瘋了,您瞧不出來嗎?」官慶齡心痛的說,他剛剛就發現水仙眼神呆滯,似心神迷茫了,才想過去關心,她卻已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她瘋了?」畢書旭這才留意到她眼神飄忽,竟有些痴傻的模樣。「她就算是瘋了,也該死!」她竟敢殺孫子憑!他怒不可遏,悲切的怒吼,手上的劍揚起,非殺她不可。
「阿旭……別殺她……」孫子憑用盡力氣的喊出,阻止他殺水仙。
孫子憑這一喊,讓他收手,回身望她。
她吃力的朝他伸出手道︰「不要怪她,是我大限已到……終究活不過三十……甚至連……二十都不到……」
「不!」他腳步不穩的回到她身邊,顫抖的抱住她。
「答……答應我,別殺水仙,她只是太愛你了……也是個可憐人……」
他抱著她,心剜肉刮骨似的劇烈疼痛著。「好,我不殺她,你活下來!」
她全身氣力仿佛隨著血液的流出被抽光,連笑都是奢求。「你知道……我活不下來了,對、對不起,還是要離開你,對不起……」眼淚生成,一顆顆地滾落臉頰。
痛楚蔓延在他的胸臆之間。「你怎舍得?!」
「我不舍啊……我想做你的皇後,想與你並肩俯瞰天下……我還想與你生兒育女……但你娶我時就知道早晚有這一天,只是這一天來得快了些……稍快了些……」她落淚。
他慌張的替她抹去淚珠。「別哭……」
「阿、阿旭,爺爺就拜托你了,替、替我贍養他……」
「憑……憑兒……」孫老頭聞訊讓人攙扶著爬出馬車,激動不已。
「爺……爺爺!」見到孫老頭,孫子憑的眼淚落得更凶。
「憑兒……」孫老頭不能說話,老淚縱橫,只能由心道︰憑兒,別丟下爺爺,爺爺不能沒有你……
她看著孫老頭感覺他似有話在心里說給她听,她皺著眉頭,不知是不是即將死去,她听不見爺爺的心音了。「爺爺,你原諒我……」
你這不孝孫女!孫老頭痛罵。
听不見爺爺說什麼,她伸手要踫孫老頭時,卻倏地吐出一口血,胸口流出的血量更驚人。
「子憑!」畢書旭從沒這麼害怕過,神智全失的大喊。
她全身顫抖著,身子越來越冰涼,眼神也逐漸變得渙散。「阿旭……我很高興這生雖短……可老天讓我遇見你……我曾經很幸福……我沒有白活……」
他的心緊縮到發痛,「子憑,我愛你,听見了嗎?我愛你!」
淚水劃過她蒼白的雙頰。「听見了……我也愛你……若有來生,不做高家人,只想與你白頭偕老一回……」她的聲音停止,雙目再也沒有睜開了。
「子憑!」畢書旭抱著她痛哭失聲。
所有人見到這一幕皆鼻酸落淚,孫老頭更是傷心得昏了過去,官廟孔跌坐到她身旁,她居然就這麼死了,死前甚至沒和他說到話,他兩眼茫然,不信她已香消玉殯,不信這世上再無孫子憑這個人……
太極殿上,鋪墁金磚,漢白玉台上佇立著身穿五色雲彩九龍袍的大胤新帝。
新帝登基,年號太和,太監當殿宣讀已被誅的逆臣太叔衭罪狀,斥其殘害忠良、魚肉百姓、欺君藏奸,意欲篡位稱帝,鞭其尸。
廢帝官廟僅,本以為已死于宮外,新帝返京時發現他沒死,遂令其終身監禁于西宮,官廟僅得知此消息,吐了一口血後,又昏死過去。
大殿上,論功行賞,李賢與袁向匡復有功,分別封為一等安國公以及鎮國將軍,至于楚王官廟孔潔身自好,未受奸臣利用危亂朝廷,新帝賜他封地于雲南,讓他即刻離京就封,他安然接受,從此遠離京城順心度日。
大殿上論及功過,獨漏官慶齡,新帝未究其功過,因此殿前行賞、論罪皆沒有他的分。
此時的他,悄悄來到西宮,翹首望著那高高的宮牆,神情盡是一片落寞。
官廟僅被囚,水仙乃其妃子,當隨他監禁,終其一生都不能離開西宮。
「水仙……」他思念地低喃呼喚。
「回去吧!」高牆的另一側,傳來水仙冰冷的聲音。
「皇上不該連你也囚的……」
「我殺他的妻,他不殺我已是特赦,將我與官廟僅關在一塊,已是開恩。」她語氣平淡。
「可官廟僅那畜牲不配有你相伴!」他恨當初沒親眼見官廟僅讓火焚,想不到他竟能在竹園大火中死里逃生,現在活著繼續折磨水仙。
「罷了,那畜牲遭火紋,雖活了下來,但此生不良于行,想對我如何是再也不可能了。」
「可是,你不該因他而把年華葬送于此!」他憤憤不平。
「你知道的,我不是因他,我是因為那個人……」
他黯然了。「你至今仍沒想過我嗎?」
「想過。」
他眼中瞬間散發出驚喜的光芒。「真的?!」
「想你忘了我。」
他笑容凍住。「你還是對我……」
「對不起,我忘不了九陽。」
他垂下臉龐。「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會來纏著你了……」他此生與她終究無緣,不過是自己的一場苦戀,他死心了。
「謝謝。」
官慶齡喪氣的離開,此時高牆的另一側,水仙慢慢地滑至地上,終于隱忍不住,激切的落淚。「我並非對你沒有心,你的真心確實讓我動容,可我此生只能老死在西宮,如何能再害你、再耽誤你……」她泣不成聲,搗著臉的左手赫然只剩三根指頭。
然而本以為已經走了的人,頹然地站在牆邊,一滴男兒淚悲戚的掉落下來。
大胤皇宮種滿了竹子,新帝對竹子情有獨鍾,因為竹子夏不畏酷暑,冬不屈嚴寒,伐後可復生,象征堅強不屈。
生命就必須如此強韌才行!
大胤皇帝坐在御書房內,批示著奏章,一陣風吹來,竹香撲鼻,他不由得抬首,透過三交六菱花窗瞧外頭的一排青綠竹子,竹葉隨風搖擺,清香飄送,他神色驀然出現一絲恍惚,一個身影在腦海中靜靜的浮現……
秋日涼爽,兩人舒適的並躺在水榭內的軟榻上,她手上戴著自己相贈的戒指。
「啊?原來這是先皇後的遺物?!你把我賣了,或吸干我的血,我也找不到相等值的回禮給你啊?」
「那就把自己給我……」
「啊?!」她面頰漸漸滲出汗滴。
「不肯?」
「欸……不肯。」她氣若游絲。
「何故不肯?」
「未嫁前得守貞……」她語氣更虛弱。
「那就嫁吧!」
「嫁誰?!」
「我。」
「你這是……」
「求婚。我給你的是求婚戒指,非一般戒指,你若收就是允婚;若退回便是拒婚。」
「可、可是,你當真要娶我?」
「你將來可能是皇上,而我……」
「我曉得你不是當皇後的料,但你放心,有我在,我會讓你成為史上最尊貴的皇後,而誰也不會發現你不是這塊料。」
「如何,嫁是不嫁……」御案前,畢書旭低低喃問。
御書房的太監安靜的走進來後,听見的就是他這聲呢喃,還有他神思遠飄的模樣,太監猶豫著要不要打擾。
僅是片刻,畢書旭已斂回心神的瞧向太監。「何事?」
「宮女英姐求見。」太監見他回神,忙說。
「讓她進來。」
「是。」太監出去後,英姐進來,她如今的身分是宮女。
「有事嗎?」他問。
「皇後請您移駕過去一趟。」英姐恭敬的說。
英姐不管在竹園或是在宮中,始終不多話,這點頗得他欣賞。
他不多問,放下批了一半的奏章,立即起身走出御書房,大批太監與宮女跟著他往鳳儀宮走去,到了鳳儀宮,一群人自動停下腳步不敢再上前,皇上不喜閑雜人等進到鳳儀宮,擾了里頭人的安寧,因此大批人每每守在外頭候著,不敢有絲毫打擾。
畢書旭獨自走進滿室馨香的殿內,可里頭並不見人影,他輕蹙了眉,見桌上放有兩杯水,還有幾盤的精致點心。
側首一想,他有幾分明白了,正要命人去尋人時,兩個女人已由外頭回來,但人還未進到內殿,聲音就先傳了進來——
「我說曉翠,袁向不是壞人,都向你提了三次親你才答應,可見他是很重視你的,成親後若是小事,你就別太刁難他了。」
「奴婢哪里刁難他了,他說成親後得為他生六個男丁,這不把我當成了母豬,奴婢還能嫁他嗎?」
「這是為難了點,萬一只生女不生男怎麼辦?不如和他說說,就努力生三個男丁吧!」
「三個?他不會同意的,他說現在自己是大將軍,得子孫滿堂才能繼承他的衣缽,他袁家將來要出六個將軍報效朝廷。」
「這樣啊,這話阿旭听了應該會很高興的,但對你而言就霸道了些……啊,阿旭,你來得這麼快,我還以為你批完奏章才會過來呢。」一踏入殿內,一襲華貴裝扮的人兒,見到他已在殿內等候,驚喜的向前跑過去。
看她跑,畢書旭立即擰眉。
瞧見他的神情,她暗叫聲糟,馬上慢下動作,改朝他緩步走去。「阿旭……」
「誰許你跑步的?」他不悅的問。
「這個……對不起。」她扭著手,知道辯駁不過,便老實的道歉。
他哼了哼,神色依舊冷冷,某人咬咬唇,抱住他的袖子討饒,見他仍是板著臉,又捏著他的手搖了搖,他眸光才淡淡有了笑意,唇角微微一動,緊抿的唇線柔和了,某人馬上吐了吐舌松口氣。
曉翠隨後走過來,手上抱著幾支荷花,瞧了他們的模樣,忍不住低笑,皇上明明疼死人家,卻偏喜歡捉弄皇後,弄得皇後無措最是開懷。
「曉翠見過皇上,給皇上請安。」曉翠朝他跪拜,這一岔開事,也算是替她解圍。
他瞧了曉翠一眼。「起來吧。」
「是。」曉翠笑嘻嘻的起身,見皇後還傻乎乎的站著,趕緊提醒的眨了眼,讓皇後快去躺下。
她會意,拎著裙子忙要去躺。
「回來。」畢書旭聲音清清冷冷地將人叫住。
她立即乖乖的站住,深深吸氣,硬擠出一朵討好的笑容後才回身道︰「我不過是和曉翠出去摘幾朵荷花進來,沒走幾步路的,而且一點也不累……我是說,沒累著……可你……來得也太快了……」她越說聲音越小,直至沒了聲響。
曉翠搖頭,少夫人都當皇後了,還是被吃得死死的,說一不敢有二,說東不敢往西,這……沒什麼出息啊!
她當是大胤王朝最沒有底氣的皇後了,所幸這事外人不知,出了鳳儀宮,她可是貴過天子的女人。
所貴過天子,意思是皇上處處以皇後為尊,後宮唯有一後,不見半個嬪妃,人人都說皇後是焊婦加妒婦,皇上在外冷酷決斷,可回到後宮不及皇後的霸道,皇上懼內,所以後宮不敢留人。
又說,皇後乃狐仙轉世,房中術了得,迷惑得皇上意亂情迷,這才眼中容不下旁人。
還有另一說,皇上喜歡體虛柔弱之人,皇後正好投其所好,軟得不見骨,越軟的繩子越韌,皇上因此被纏住了。
可這些都錯了,皇後是吃悶虧了,真正霸道的絕不是皇後。
「你嫌我來得太快,是不急著見到我?」他陰陰的問。
皇後搖頭如波浪鼓。「急,每日都急著見你,不見難過,非你不可的……」她紅著臉說,她已被教育得不管在任何情形下,都能對他甜言蜜語,他是吃這一套的,而且,很吃。
果然,豐神俊朗的他笑了,這一笑,一殿都清明了。
他摟過她的身子,瞧著她剛才跑步時幾撮發絲松落下來,稍有運動,膚色顯得白里透紅,連唇都像是抹上粉色的胭脂一般,有著別樣的風采,他眼神如被黏住似的凝視著她。
「姚御醫吩咐你這兩年得靜養,凡事不能活蹦亂跳,如此才能將心養好。」他說。他登基後,姚大夫進宮成了御醫的醫首,目前專司照顧憑兒的身子。
「我曉得,以後會穩重,不蹦跳。」孫子憑用力點頭,一丁點也不敢反抗。
「很好。」他滿意的頷首,伸手替她將散落的發絲撥往耳後。
曉翠再次搖頭,兩人絕配,一個壞心眼喜歡整人,一個被整得心甘情願,如此旁人還有什麼話好說?
但話又說回來,大胤王朝開朝百年以來,還不曾見過帝後如此和諧的,這也算是大胤之福。
思及此,曉翠忍不住想起了半年前皇後「死」時的情景。
那時皇後胸口插刀,咽下最後一口氣時,皇上悲慟莫名,幾近瘋狂,眾人見他抱著皇後冰冷的身子淚流滿面,最後竟舉刀要自刎隨她而去。
眾人大驚,水仙第一個沖上前阻止,也因此被削去兩根指頭,可這也讓皇上的劍勢緩了,讓袁向來得及奪下劍,然而皇上不願被皇後拋下獨活,死意甚堅,讓袁向交出劍來,袁向抵死不肯,李叔更是跪下求他,但他皆不為所動,干脆摘下皇後的發簪,就往自己胸口刺去,眾人大驚失色之際,皇後突然轉醒了……
「曉翠,你來鳳儀宮該不會是抱怨袁向,請皇後作主取消你們的婚事吧?」畢書旭問,打斷曉翠的思緒。
曉翠忙回過神來,听了這話臉有點綠。「皇上誤會了,奴婢雖然來跟皇後抱怨,可也還沒到不嫁的地步……」
「是嗎?」他抿笑。「那你讓皇後請朕過來,又有什麼大事?」他問。
「這……是這樣的,大公子雖曾背叛過您,而您不殺他已是恩典,但他日前勞心費力地終于將幫太叔衭作孽的楊世五逮回論罪,也算立了大功一件……」
「這是朝廷的事,自有袁向會向朕稟報,你參和什麼?」他神情疏冷起來,對她提起官慶齡感到不悅。
「奴婢……奴婢不是有意參和政事,奴婢說的是私事……」曉翠心急的瞧向皇後,讓她幫著說話,而這事恐怕也只有皇後幫得上忙,旁人是休想提上一句。
孫子憑會意,忙說︰「阿旭,大公子立了功該獎賞,于公賞不賞是你的事,可是于私,我想賞。」
「好吧,那于私你想賞什麼?」他瞧著她,嗓音沒有半點起伏,似乎早已曉得她要說什麼。
她清楚他猜透自己了,便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想讓水仙出西宮,成全大公子的深情。」
他冷笑。「若朕不答應呢?」
「這……」孫子憑咬唇,楚楚可憐的看著他。「原來你真這樣狠,對我這樣不在乎?」
他挑眉看她,不知她現在說的是哪一齙?「我怎麼狠、怎麼不在乎你了?」
「我能活過來全仗水仙那一擊,她若沒朝我眉間一撞,又殺我一刀,哪解得了高家的魔咒,我這是因禍得福!」她說。
她出世時並無異能,直到六歲那年讓人誤擊眉心,未死活過來後才開始能听見心音,同樣的,當日水仙要殺她,用刀柄撞了她的額,這一撞,居然又讓她失去異能,听不見別人的心音了,而水仙插入她心口的那一刀雖致命,但也算是助她起死回生,徹底解了高家受天譴的魔咒。
因為她既沒異能,死後又重生,便不再是高家的人,她現在姓孫,用的是她和爺爺隱于市井一直在用的姓氏,如此與高家無關,魔咒自然也不管用,更不會繼續禍延子孫。
水仙萬沒想到殺她反而幫她,所以仔細說來,水仙是他們的恩人,若能夠,她願意報恩。
他面色一沉,不發一語。
她見狀,又去搖他的手。「阿旭,君子有成人之美,況且我確實因她重生了。」
「她本意是要殺你!」畢書旭眼底一片陰冷。
「那又如何?我沒死不是嗎?大公子也是你的堂兄,雖然走偏過,但終究是忠于你的,而今也抓了楊世五這叛徒,證明他有心將功贖罪,你何不成全,或許他與水仙真能有好的結果。」她忽視他的臉色,繼續說。
「別說了,朕不會……」
「咳咳……咳……好吧,外人都說你處處尊從皇後,還將皇後說成悍婦,可說穿了我這皇後也只是個擺設,哪里說得上話、哪里被重視了?咳咳……若當初水仙那劍殺了我,對她也許還好些,她頂多被你賜死,也好過生不如死的陪官廟僅關在西宮里受罪,咳咳……」她用力咳了起來,還懨懨的不看他。
他臉色一僵,徹底變得難看。「你說這干什麼?」
「沒什麼,你不是還有奏章要批示?忙去吧,就別管我了,咳咳……」她還趕起他來。
畢書旭霍然站起身,一甩袖的走了出去。
「咳咳咳……」
「皇後,您怎麼咳得這麼嚴重?!」曉翠驚呼。
「心悶難受,咳咳!」
「姚御醫才交代讓您寬心的,可您這麼心悶,萬一讓病情加重……」
「人活著不稱心,跟死有什麼兩樣……」
「別開口閉口就是死,放個人又不是什麼大事,跟朕較什麼勁。來人,讓堂兄準備迎親!」本來已踏出殿的人又折了回來,臉上雖帶怒意,但仍是依她了。
曉翠忍笑,皇後凡事都不敢違逆皇上,但只要是她下定決心要做的,那就是皇上也得認輸,她若真正較起勁來,確實如外傳說的——皇上懼內。
這事找上皇後,果然萬無一失。
「曉翠,你雖自己也要成親,但堂兄納妾的事還是要你張羅,兩樁婚事你就都照看吧!」他說。
欸?妾?曉翠一愣。
「怎能是妾,水仙曾是神女,怎好委屈……」孫子憑馬上抗議。
「你嫌她委屈?」他語氣涼颼颼的問。
一旁的曉翠吸氣,忙上前替她說︰「水仙是廢帝的妃子,承皇上恩典才能改嫁大公子,能當妾很好了,大公子也會滿意的,相……相信水仙自己也知足,這個……皇後您就不必再替水仙說什麼了!」曉翠眨眼暗示她別再說了。
孫子憑瞧瞧曉翠緊張的神色,她是明白的,這男人能答應成全,根本是被自己逼的,這會刁難這一下也是正常的,罷了,自己能幫的也僅到此了,說實在的,再鬧下去她也不敢,況且這會她也有點忐忑了……阿旭愛記仇,尤其愛記她的仇,待會她不知要對逼他這事付出什麼代價……
「皇上、皇後,奴婢難得進宮,听說永樂侯身子好多了,已能行動自如,奴婢出宮前想先去探望一下,這就不打擾兩位主上了,奴婢先告退。」永樂侯即是孫老頭,皇後受封當日,皇上也封他為侯,以顯示對皇後娘家的重視,但因為永樂侯身子必須由御醫醫治,皇上憐憫加上疼惜皇後,便留永樂侯在宮中養病。
曉翠機伶,瞧目的達到,就趕緊找了借口要溜,皇上此刻必定不滿,自己再留下來可能會倒霉,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跑了,沒義氣的留孫子憑一個人面對臉色陰沉的丈夫。
孫子憑很想將曉翠叫回來,可她當著丈夫的面不敢叫,天生膽小……
「過來。」一臉陰森的男人終于開口了。
「是……」她惴惴不安的靠過去。
「听說外人稱你悍婦,你听了覺得委屈?」他挑眉突然問起她這事。
她困難的搖頭。「其實……還好……」
「還好?你倒想得開,這也好,你能不以為意就好辦了。」
「什……什麼意思啊?」
「人活著就別在意旁人說什麼,你這態度是對的,以後若再听到就都別往心里去。」
「比、比方說什麼?」
「以後帝後就不分兩宮了,朕會廢了鳳儀宮,你搬到龍吟宮與朕同寢,對外朕就說是你的意思。」
什麼?!帝後分寢是祖制,讓皇帝能著重于國事,不沉迷,且帝後若同寢,不表明他不再臨幸其它人,只守著皇後一個,如此自己豈不又多了個破壞祖制、心狹獨佔的罪名?
「這不好吧……」她為難的說。雖然她也沒辦法和別的女人共享他。
他睨她一眼。「哪里不好?」
「于皇後名聲不好。」
「你不是說還好?」
「呃……」她苦著臉。
「真不行?」
「欸……我會常去龍吟宮陪你的,所以鳳儀宮還是別廢了。」
「堂兄近日要納水仙為妾,朕想送他們個禮,你說,西漠如何?」他不疾不徐的問。
她瞪大眼。「西漠?!那不是荒地嗎?呃……鳳儀宮就廢了吧,反正我的名聲已經壞透了,不差這一樁!」她馬上改口。
他嘴角斜斜一勾。「那就這麼辦吧,明日就搬到龍吟宮。」
「好……」她一肚子苦水啊!這男人真會算帳!
忽地,他挑起她的下顎,審視著她透著健康緋紅的膚色,翹著嘴唇。「剛咳得真像一回事,你這是哪學的招數?」
原來他還沒打算放過她,她心揪著。「我是真咳……」她聲如蚊鳴。
「真咳?嗯?」
「欸……」下一瞬她已讓不悅的男人壓制著在唇上肆虐了,他的舌霸道的侵佔她口腔,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直到瞧她要快斷氣了,他才松開她。
「听說皇後乃狐仙轉世,房中術了得,朕想試試。」盯著她被吻得嫣紅的臉頰,他邪笑的說。
孫子憑被他吻得差點沒氣,氣喘噓噓的說︰「你知道那是傳言,又不是真的……」
「西漠不好嗎?朕可以賜他們一批牛羊……」
她立即伸手往他衣襟去,急忙解開他的金扣。「咱們來吧!」
畢書旭微笑的瞧著她慌張的替他解衣,小嘴還念念有詞——
「我體虛腿軟的,哪來啥房中術……」
「不是還有另一說,朕喜歡體虛柔弱之人,皇後正好投朕所好。」他低下頭,溫柔的吻住她,她身子確實不比常人健康,但他已忍了好久,今日見她氣色甚好,他想縱情一次……
良久後,她癱睡在他懷里,徹底累壞了,他難得感到愧疚,本不舍她疲累,想稍稍解放一下就好,哪知與她溫存時,她隨隨便便一輕吟,就令他熱血沸騰,才會失控的要了她多次,累得她連翻身都沒力氣。
他心疼又愛憐的撫著她光滑的背,忘情的朝她額上印下一吻,她眉心上原本有個痕跡的,如今也消失不見了,高家魔咒能徹底解去當真太好了,他總算能實現與她的白頭之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