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鼻而來的茶香微提振了花舞蝶的精神,「可以給我一杯濃茶嗎?」從巡帳到現在,她首次開口要求。
「泡壺天香參茶來。」慕尉羽沉著臉下令,待僕人下去了,他才怒斥,「你為何不承認自己累了,反而還想喝茶提神?你真以為這就叫能干嗎?」
「我只是口渴想喝茶,和能干沒關系。」
「你還嘴硬。」這女人一定要這樣氣他?
「若是你因為一晚下來應付太多的紅粉知己而疲累,想回府休息,我可以配合,但請你明說,別拿我當借口。」花舞蝶冷笑諷刺,卻沒注意到自己話里帶著濃濃的酸意。
慕尉羽發現了,登時心花怒放,眉開眼笑,「你在吃醋。」
「我沒那麼無聊。」花舞蝶寒著臉別開目光,不看他臉上刺眼的笑容,氣憤自己怎麼口不擇言,不禁再狠捏自己一把。
慕尉羽臉上一改陰沉,高興極了,總算讓她醋勁大發了。
這時一個妙齡女子端著茶盤走入,「少爺,天香參茶。」
「麗兒,怎麼是由你送來呢?」顏麗兒是茶館掌櫃的女兒。
「是麗兒自告奮勇要幫忙的,也順便來謝謝少爺上回送麗兒玉鐲子。」
「我覺得它很適合你,喜歡嗎?」
顏麗兒小臉微紅,有些羞怯的伸出手,「我很喜歡,少爺,您覺得戴在麗兒手上好不好看?」
他牽起她的手打量著,愉悅的贊賞,「嗯,你的手白皙細女敕,配著這紫玉鐲子真是好看。」
慕尉羽少見的殷勤溫柔讓顏麗兒受寵若驚,臉更紅了,「謝、謝謝少爺。」
「女大十八變,麗兒,你越來越漂亮了。」
「少爺,您別取笑麗兒了……」
調笑聲不斷鑽入耳里,花舞蝶身體苦、心更苦,她手直擰著大腿,藉著疼痛的刺激讓自己清醒,不能倒下、不能失態,無論如何都要苦撐下去。
令她感到欣慰的,她沒有失了面子,當她將帳本交給慕尉羽時,看到他臉上閃過的驚訝神情,她開心自己的爭氣。
看著幾乎站不穩卻背脊挺直的倔強女子,慕尉羽不曉得該稱贊她的能力,還是抓起她來狠狠打一頓,真是不可愛的女子。
「接下要去哪?」花舞蝶小臉仰得高高的,狀似驕矜,其實她怕自己一低頭就會累得直接倒地躺下。
慕尉羽眉心擰成一條線,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惱怒的一甩頭,「回府,你可以狠心苛待自己,但我不行。」他率先走出門。
「回府」兩個字讓花舞蝶大大松了口氣,接下他說了什麼話,她完全沒听入耳。頭好昏,眼前景物似乎在晃動,她搖搖頭,腳步虛浮的走著。
走到樓梯口,她的頭更昏了,四周的一切開始飄浮,她看到慕尉羽站在樓下大廳,身旁站了兩個穿著華服的女子,熟稔的談笑風生,她已經無力再傷心生氣,只想閉起眼楮,關起耳朵,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听。
花舞蝶顫巍巍的踩下第一階樓梯,驀然腿一軟,人無助的倒栽摔下,她彷佛听到了尖叫聲,然後下一刻黑暗籠罩住了她,她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修長手指輕落在酣眠的人兒臉上,先觸著她額上包扎著的布巾,來回輕撫,帶著萬分疼惜,接著細細描繪著她精致的五官,彎彎的柳眉,睫毛如羽扇般長又翹,尖挺的小鼻頭,粉女敕如花般的櫻唇,指尖順著小巧下巴滑過皓白頸項,踰禮的來到規律起伏的胸前,五指平放,感受柔軟丘壑下的心跳。
唯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乖巧的服從他,不吵不鬧,卻讓他好不習慣,他還是喜歡別扭執拗的她,雖然會令他很頭疼,總好過這樣的昏睡虛弱。
他怎想到她會逞強到不支昏倒,他已用了最快速度救人,仍差了一點,讓她頭撞上了樓梯受傷,那時他真被嚇壞了,幸好只是皮肉傷,但也讓她睡了一天一夜還未醒,大夫說這是藉睡眠彌補她大量耗損的體力。
她身上不只頭受傷,听婢女說,她兩條大腿被捏得一片青紫,想必她是氣怨他,藉著自虐支撐著不倒下,叫他好心疼。
慕尉羽完全沒預料是這樣的結果,他沒讓她變得柔順,她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真是兩敗俱傷,得不償失。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他嘆了口氣,手撫著花舞蝶美麗的臉龐,低下頭,在她受傷的額上印下一吻。
柔柔輕輕的撫慰牽動了床上人兒的知覺,讓她從深深的睡眠里醒來,一睜開眼便看到慕尉羽的唇從她臉上離開。
「你醒了。」發覺她轉醒,慕尉羽開心的笑了。
「你偷親我?」
「沒啊,我在看你的傷口。」他神情不改的否認。
「傷口?」花舞蝶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忘了嗎?你昏倒了,從樓梯上摔下來,弄傷了額頭。」
他這一提,先前的事全涌上腦海,她記起來了,也感覺到額頭傳來細微的疼痛,伸手模模額上布巾,淡聲道歉,「我給少爺添麻煩了,很抱歉。」
「別說這種話,你也不是麻煩。傷口會不會疼?身體還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謝謝少爺。」
她的冷淡讓慕尉羽擰眉,「蝶兒,我照顧你一天一夜了,你就用這冷冰冰的態度謝我嗎?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是少爺踰矩了,小小的奴才不值得你這麼費心。」
「你受委屈了,我以後不會再和你鬧脾氣了。」她受傷,退讓的人當然是他。
「少爺多心了,小小的奴才不敢有怨言,這也不是少爺待的地方,請離開。」
小小的奴才?看來她這回是氣得不輕了。「你不是小小的奴才,你忘了你是我的寶貝助手嗎?」
以往這麼說總能換來她一記含嗔的白眼,接著就笑了,可是這次花舞蝶連看都不看他,依然冷冷的申明。
「助手和奴才都差不多,不也一樣要為主子的命令鞠躬盡瘁嗎?唯有自由之身才能不受制于人,我慶幸為奴為婢的日子快結束了。」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我想走誰也留不住。」
「該死的,你就那麼迫切要離開我嗎?我絕不同意,我想你娘也不會答應的。」他還有最後的殺手Z,一個盼望女兒嫁入豪門的母親。
花舞蝶狠狠瞪著他,「她是我娘,她會向著我,不是你這個外人。」
「真的嗎?但我想為了女兒的幸福,令堂說什麼也不會準你離開慕府的。」
「你。可惡,為什麼要我留下?論能力,比我好的人多得是,論外貌,與你交好的女人,不管美艷清純、風騷乖巧的都有,我根本毫無用處,為何你就是強要綁住我呢?」花舞蝶氣得坐起身要理論,卻牽扯到頭上的傷口,讓她痛吟一聲,坐不穩的倒下。
慕尉羽健臂一伸,趕忙接住她,輕斥道︰「你不該亂動的,若拉扯到傷口再流血就不好了。」
她推拒他的摟抱,「放開我,不準你抱我,放手。」
「蝶兒,別胡鬧了。」他厲聲斥責。
「我沒胡鬧,我不要你抱過其他女人的髒手再抱我,放開我!」花舞蝶氣得掄起拳頭捶打他的胸口。
慕尉羽總算明白這小女人發怒的原因了,「只要你乖乖的,我以後就都不抱別的女人。」
花舞蝶愣了下,抬頭看到他溫柔含笑的臉,粉頰微紅,但仍硬聲嬌斥,「你愛抱誰是你的事,不用向我保證,我也管不著。」
「你是管不著,但是會吃醋使性子,讓我受罪。」
「我……我才不會吃醋,吃醋的人是你,無理取鬧的也是你,卻反而讓我受罪,否則我怎會受傷的?」花舞蝶將所有事推回他身上,她才不做代罪羔羊。
慕尉羽大方承認,「沒錯,我是在吃醋,吃宗陽的醋,所以我也讓你嘗嘗吃醋的滋味,沒想到竟讓你受傷。」他不舍地撫著她的額頭。
他的老實說讓花舞蝶火氣頓消,「我和衛大哥沒有什麼的,你吃錯醋了。」
「雖然宗陽成親了,但你看他的神情可不像沒什麼,或許你不排斥小妾這種身分呢。」
心思被人說破,花舞蝶神情有絲不自然,「衛大哥很愛妻子的,也沒有納妾打算,你又擔錯心了。」
「之前會,但現在可不會了,因為我發現你的醋勁可不比我小。」這令他開心。
「我沒。」她的話被點在唇上的手指打斷。
「我很在乎你,如同你在乎我一樣。」
這算是什麼表白,為何要拖她下水?「我不。」
「你若否認,我是不吃虧的商人,也只好跟著否認,除了收回對你的好,還會再去抱別的女人。」慕尉羽理直氣壯的說。
花舞蝶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世上恐怕也只有慕尉羽說得出這樣的話,但天殺的,她竟然無法反駁。
千頭萬緒還沒理出來,一個陰影罩下,接著小嘴就被人吻住了。
「你偷親我?」
這回慕尉羽坦承不諱,「我一直都很想親你,想嘗嘗你唇兒的味道是不是比蜂蜜還甜?你想知道答案嗎?」
花舞蝶一時不察,被拐了去,傻傻的點頭。
「那我還需要再深入嘗過才能回答了。」
「啊?什……」
話被封在再次覆上的唇里,四片唇相貼,這個吻不是淺啄,而是徹底的勾吮交纏,絕對的佔有。
沒經歷過這樣的事,花舞蝶無措得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有傻愣愣的由著他佔盡便宜,還被勾出了輕顫的低吟,滿足男人的自尊。
「你好甜好美,就算是天下間最美味的糕點,也沒有你這麼可口。」在喘息的空檔,低沉嗓音依戀的輕喃。
「我不是點心。」
「我知道,你是我的寶貝。」
吻更加的熱烈難分,彷佛天地都不在,只剩下彼此。
指尖摩挲著肌膚,像輕風拂過,舒服的使她低喟出聲,卻听到耳畔的輕笑聲。
「我還以為你只有睡著時才這麼溫順呢。」
花舞蝶立刻睜開眼,從迷蒙中轉醒,什麼時候慕尉羽竟上了床,倚著枕頭半靠半坐,而她則偎在他懷里,像只乖巧的貓咪?
「我……怎麼了?」
「你的體力還沒恢復,我又太熱情了,讓你陷入失神里,以後我會多注意的。」慕尉羽寵溺的吻了下她的額頭。
花舞蝶的眸子越睜越大,雙頰也越來越紅,「你、你……誰準你吻我的?登徒子,大,你怎可以這麼做?大壞蛋、可惡鬼……」
慕尉羽修長食指又點上粉色朱唇,「有了你之後,我不會再吻別的女人。」
她氣呼呼的拍開他的手,「你不能只憑著這個理由就佔盡便宜,太過分了。」
「你不喜歡你的男人對你忠誠嗎?我只是要求自己該有的權利,怎會過分。」
「誰說你……你是我的男人?」該死,他說話怎越來越露骨。
「就像你是我的女人一樣。」
「你……」
後面的話又被掩去了,在唇舌交纏間,逸出微笑呢喃。
「比起罵人,小嘴更適合親吻。」
男人都是貪心的,嘗到了甜頭就要的更多,幸好女人也一樣貪心,也許還要費一番工夫,不過這個女人絕對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