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獲的感覺再一次涌上心頭,華清妍陷溺在他的深眸中,如同陷在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里,不知出路究竟在何方。
壓抑住驚慌的心情,她雖是一臉不情願,但終究還是說了,「其實我怕血只是因為,我自己常被打的混身是血、遍體鱗傷,所以才會看到鮮血就不由自主的害怕。」面對這樣精銳的目光,她知道他不可能允許她保持沉默。
蕭磊聳起眉,整個人乍然掉入怔愕狀態;遍體鱗傷、混身是血。她只是個女孩子,居然會被人打成這樣?心一緊,他按捺住翻涌的心情,不想因她的話讓自己有這麼大的反應,但一絲近乎心疼的感覺仍是在他心頭蔓延開來。
望著他臉上復雜費解的神情,華清妍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卻被他深刻專注的眼神嚇住了,他的眸光就像兩道閃電,似乎能劈開她的靈魂,讓人駭然、驚慌、卻又深陷。
直到手上傳來拉扯的感覺,她才發現他解開了她的束縛,接著他讓她的雙腿也重得自由。
揉揉有點發麻的手腕,華清妍跳下床站在他的面前,望著他肩上的血漬,不禁頭皮一麻,「那……我去叫人請大夫,你的傷一定要再好好治過。」說完她就想溜。
她不是故意說謊騙他的,她原本真的想為他看看傷口,只是一見那片殷紅,她又失去了勇氣。
但她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緊緊握住,哪里也去不了。「左邊的櫃子里,放著一只青色的瓷瓶,你去把它拿來。」他低沉地說,冷眸閃著深幽濃冽的光芒,「這個傷是你刺的,本王要你來上藥。」
華清妍輕抽口氣,不明白蕭磊的態度為什麼變得不一樣了。他的眼神和語氣不再那麼冷酷,反而和緩的像是平靜的湖面,讓人能緩慢安心地放下恐懼。
他的話讓她無從反駁,他是她傷的,她不該因恐懼而逃避;華清妍望了那個櫃子一眼,拚命地凝聚心中少的可憐的勇氣,終于下定決心走過去。
找到那個瓶子後,她硬著頭皮回到蕭磊面前,準備面對她最害怕的鏡頭,而蕭磊已月兌去上衣,精壯結實的上半身在華清妍面前毫無掩飾地袒露。
看了他肩上被血浸透的紗巾,華清妍抽了口冷氣,覺得自己好像快休克了,白著臉將眼光移到他身上的別處,但在看清了眼前健壯雄厚的胸膛時,她又小臉一紅,尷尬地再將眼光移回肩膀上。
「可以開始了嗎?」看著她的臉色忽紅忽白、眼光左飄右移的,蕭磊再冷傲難親,卻也忍不住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望著他揚起的唇角,華清妍的心怦地狂跳一下,她沒想到他的笑容竟然這麼迷人,讓他英俊的臉孔更加出色俊朗。
吸了口氣,她恐懼的心情平靜了下來,她不知他的笑到底有什麼魔力,但她卻從那里汲取了勇氣。微抖著手,她將他肩上血淋淋的紗巾解開來,一層層拆下之後,那個裂開的傷口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的指尖沾上了他的血,溫熱而滑膩,在打開瓷瓶的栓口時,血跡染上了青綠的瓶身,看來刺眼強烈;她力持鎮定,將瓶身傾斜,讓雪白的藥粉灑在那個猙獰的傷口上,雖然她努力想灑的均勻,但因為手指不住的輕顫而總是出錯,許多藥粉飄落在他的腿上。
望著貼近的她,望著她專注的神情,望著那半張完美無瑕的右頰,蕭磊的淡笑始終揚在唇角,莫名地,他的心中流溢著一種愉悅柔和的情緒。
「你並不是本王的狗。」他突然開口,男性陽剛的氣息拂向華清妍,讓她的心霎時漏跳一拍。
「其實,你比較像是本王的伙伴,一個一起贏取勝利的伙伴。」他低沉地說著,醇厚的嗓音像是迷人的燻風,令人怦然心跳。
被他灼熱的氣息所圍繞,被他的低語敲撞著心弦,華清妍停止了上藥的動作,明眸直直地瞅著他。
「你是個王爺,何必為了一個賭局紆尊降貴地和我這個乞丐成為伙伴?」她明亮的眼瞳映在他的眼中,形成一個美麗的畫面。
「你不要總想著賭局,你為什麼不想想這只是要治好你的臉?難道你不願找回自己本該擁有的樣貌嗎?」沒有錯,自從他發現她原先該有多美後,在賭局之外,他就有了別的理由一定要讓她恢復美麗,因為他想看看她是不是真是他此生所見最美的女人。
臉……華清妍的柳眉輕輕一皺,瞳眸深浸在旁人難解的悵惘中。自從被燒傷之後,她最討厭去想起的就是和臉有關的一切,她強迫自己忘掉那場大火,更強制自己習慣這張丑陋的樣貌,有時她雖然會想著若是沒被毀容,自己究竟長什麼模樣?但除了無解,她得到的只有痛苦而已。
可是自從昨晚遇到蕭磊以來,她所听所看的一切全繞在她最不願去想的「臉」上,而他現在竟好像嫌她不夠煩似的,還追問她願不願意恢復容貌?
她的心絞痛的像在滴血,天知道這根本不是她願意或不願意就能解決的問題,這是能不能的問題啊!
彷佛皎亮的星光蒙上了烏雲,華清妍的雙眸浸在黯沉的情緒中,久久無法自拔;望著這樣的她,蕭磊沉下臉,覺得心頭好似失落了什麼。
他抬起右手,朝她眼前伸去,讓她一時間不明白他要做什麼,直到他修長的手指拂開了她的發絲,輕輕觸上她扭曲皺褶的左頰,她才像被火燒到一樣,捂著臉驚慌失措地往後逃開。
「你……」她呼吸緊窒,眼神慌亂地看著他,除了輕顫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為什麼……為什麼要踫她的左臉?如果真要觸模,他選擇的為何不是光滑的右頰、而寧願去踫觸那片燒毀的皮膚?
見她臉色蒼白、眼神受傷地望著他,好像被人觸探到最不想面對的傷痕,蕭磊濃眉一皺,不禁為自己唐突的舉動感到懊惱。當時他只是不斷想著,他一定能找出辦法撫平她臉上燒傷的肌膚,但他的手卻不自禁地向她移去,嚇到了她。
「對不起,本王只是……只是在想著你的臉痊愈之後的模樣。」他神情肅然,話語真摯,重重地撞擊著華清妍的心。
他居然說對不起。這個傲慢的王爺,竟會用這麼柔和的語氣說話?
她迎視著他的目光,眸中充滿了訝異與悸動的情緒,卻不因為他的專注而膽怯。過了良久,她才移回他的身前,一語不發地繼續為他上藥。
等到藥粉阻扼了血勢之後,她拿著干淨的紗巾為他將肩膀裹好,而後將袍子為他披上。
「蕭磊,我會好好擦藥的。」直到這時,她才輕輕地說了這句話。
不等他回答,她就閃到一旁放著銅盆的木台邊,將手浸在盆中的水里。當她一點一點地搓洗掉手上的血漬時,她希望同時也能把心中顫動的情緒沖走。
她答應擦藥,就等于答應了和他一起作一個白日夢。夢想她的臉能夠復元。這次她的應允不是為了換口飯吃,也不是迫于威脅,她之所以真心答應他,全是因為他的那句話。
他說,他在想著她的臉痊愈之後的模樣……
就是這句話讓她突然很想看一看……也很想讓他看一看,她完美的樣貌到底是什麼樣子,只是她不知道當她突然擁有這種陌生的心情的時候,她究竟是用什麼樣的態度想著他?
他令她緊張,而她緊張的原因是因為她的心不知為什麼,竟會為他而波動、為他的言行而忐忑,這不是她該有的情緒,她不能拿這些來面對他。
望著水中的雙手,只見上面的血漬已然清洗干淨,但她心中的顫動卻還無法平息……有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靠近一個深邃的陷阱?
臉上凝著憂慮,她第一次模不透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