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身為朋友的我為你擔憂得日夜難眠,你卻雲淡風輕的悠哉度日,看得我好不平衡,好心酸。」他為春燕築巢夜不眠,春燕卻早已餃泥棲別枝。
「他目前還不敢動我,東北的魏將軍盯他很緊。」他一向軍民合作,冬衣送得早,糧草美酒不斷。
當商人要八面玲瓏,廣交朋友總沒錯,平日雖不聯絡,危急時還能丟出兩把刀救救急。
「你跟剛正不阿的魏不平也勾搭上了?」他未免太神通廣大,連又臭又硬的石頭也搬得動。
有錢能使鬼推磨,守疆的將士最缺的是糧草和戰甲,牟長嵩每年都會送上幾大車,名義是慰勞,畢竟先和打仗的將士打好關系,日後若有個剿匪或敵軍圍城什麼的危難,人家來得也快些,這叫未雨綢繆。
不過溫彥平會說他這叫狡猾,利用人性圖利自己。
「注意你的用詞,我不想打爛你一口好牙。」是肝膽相照,魏不平的耿直性子值得他交往。
「好吧,我不說廢話,直接了當說重點,你知不知道誠王是有仇必報的小人,他絕不會容許別人在他身上佔便宜而不付出點代價。」他是名符其實的真小人,專在人背後使陰招。
「我曉得。」他已經見識過了。
「那你還和他對上?」簡直是找死,愚不可及。
「他先找上我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有錢令人妒。
「他找上你?」溫彥平眼神古怪的將他上下看了一圈,不懂志在廟堂的誠王怎會找上一名商賈下手。
「因為我富可敵國。」他自嘲。
溫彥平不耐煩地揮手。「說點我听得懂的。」
「他看上我牟府的玉石生意,以及鳳凰山上那幾條藏量頗豐的玉脈,銀子從來沒人嫌多。」
)溫彥平了然地點頭,表示明白。「為什麼他不找別人?」玉城的商人何其多,為何偏偏找上最難啃的那一個。
「他有個好丈人。」
)溫彥平一怔。「寧國公不是作古了?」
誠王妃出自寧國公府。
牟長嵩好心的解釋。「小妾的。」
「喔,還真是枕頭風作祟呀!」他真是倒霉。
「無妄之災。」想避也避不開。
「老丈人是誰?」居然連他這塊硬骨頭也敢吞。
「姓衛。」他提供線索。
溫彥平想了一下,玉城商人他還真認識不少。「老和你打對台,揚言要取代牟府的那個衛府?」
「好像沒第二家姓衛的有那野心。」玉城商人不少,但家大業大到想將牟府取而代之的大戶卻不多。
「要不要我讓我姊夫滅了他?」這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指的是誠王還是衛家人?」兩者都讓人不愉快。
)溫彥平斜睨他一眼。「別開玩笑了,我能滅誠王嗎?當然是姓衛的。」
「那就別麻煩晉王了,他猖狂的事做太多也是苦惱得很。」樹敵太多,幾乎沒有朋友。
溫彥平的大姊和他相差十歲,他是府中麼兒,也是唯一的嫡子,長姊十五歲嫁給當時已十九歲的八皇子—如今的晉王,他們是皇室中少見的恩愛夫妻,晉王僅晉王妃一妻,未有側妃和妾,有人傳他懼內。
「反正他就是個沒人性的,少做幾件殺人放火的事也不會讓他變得慈眉善目……喂!妳這個丫頭是怎麼回事,老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沒瞧見爺的茶沒了嗎?還不上茶。」怎會有這麼笨拙的丫頭,連侍候的活也做不好。
「咦,你叫我?」什麼沒人性,是哪座山頭的土匪?听話听一半的成語雁滿臉納悶,她手上還拿著剪花的花剪。
溫彥平很自負的指著她的鼻頭。「妳不要妄想勾引我了,以妳這樣的姿色爺還看不上眼,灶房燒火去吧!」
「我才沒……」鬼話要到陰曹地府去說。
「她要勾引也是勾引我,沒你的分。」清冷的低笑聲從牟長嵩口中逸出,他伸臂勾住不盈一握的小腰,將她拉入懷中。
「你……你們……」他驚得跳起來,猴兒似的兩眼睜如銅鈴。「你眼光幾時變得這麼差了?」
掬玉、洗玉幾個要比她漂亮多了。
驀地,溫彥平忽然想到他似乎沒瞧見那四道窈窕若柳的身影,她們很勤勞,每回他一到就送上熱茶和熱巾帕。
「而你的眼光一向沒好過。」
「喂!不要說話這麼惡毒,我可沒嫌棄她配不上你,只是沒想到……」歪脖子樹也有人中意,這句話他沒說出口,怕挨打。「不過她看起來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見過……」他一時想不起來,但真的覺得似曾相識。
「小雁子原本是我梨花院的丫頭,你見過她不足為奇。」沒見過才奇怪,他一向將牟府當自己府邸。
「不對,不在府里。」溫彥平有個令人氣結的性格,那就是凡事定要追根究底,不找出令他困惑的癥結不罷休。
他兩顆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呀轉,一點也沒有在意男女有別,左瞧右瞧,上看下看,轉個圈繼續看。
「看夠了沒,我未過門的妻子是你能打量的嗎?」要不是他並無惡意,那雙賊兮兮的眼楮休想保得住。
「別吵我,我快想起來了……」他太專注在一件事上,錯過某個相當重要的訊息。「啊!我想到了,就是那個用五十文賭石的小丫頭,她那時候小不隆咚的,還瘦巴巴……」
「夠了,你可以住嘴了。」他的小雁子不是別的男人能隨隨便便掛在嘴上的。
但是,有人就是听不懂人話。
「哎呀!變化好大,那時看她就是干干癟癟、瘦瘦小小的,皮膚還挺黑的,個頭還不到我肩膀呢!一副受氣小媳婦模樣,連童養媳都比她好看……」沒想到小丫頭有了大造化,穿戴都有模有樣的,現下人長高了,也變得好看了。
「溫彥平。」
他回頭一應。「叫我干麼?」
「話多。」牟長嵩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桂花甜糕往他嘴里一塞。
「我……咳!咳!你想謀殺我呀!你明知道我最討厭這些甜的軟的東西。」軟綿綿的令人作惡。
「這是在告訴你小心禍從口出。」有些人不小懲一番是不知改進,適當的教訓有助改正。
撇了撇嘴,溫彥平嘀咕了兩句。「我以為你看上的是唐府那一位嬌嬌女,伯母不是老掛在嘴上?」
「你弄錯了,從來就不是她。」牟長嵩眼含柔意地看向懷里的小丫頭,手指輕撫她軟軟的耳垂。
「難道是她?」溫彥平實在不敢相信,雲雀與鴻鵠有天壤之別啊。
「汝非魚,不知魚之樂。」他看她就是順眼,老是情不自禁地想多看兩眼,越看越移不開視線。
一眼瞬間,情根深種。
「你是當真的?」他錯愕。
「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以他商人本質從不做無用的事。
原來再聰明的人也會做傻事,「伯母不會同意的。」
「我會說服她。」娘親從來不是難以跨越的鴻溝。
其實唐氏被兒子半騙半哄的送到廟里吃齋念佛,她也看出兒子真的不想和唐府結這門親,在看見他把哭著不肯離開的唐若嫣打包送回唐府後,她更對此斷念了,兒子想怎樣就怎樣吧,只要他肯成親就行了。
「你……」
「你們不要當我的面討論,好像我不存在似的,我耳朵沒聾,眼楮沒瞎,嘴巴還能說話,你們一句來一句去的嫌棄我,我有那麼差嗎?」好不傷人。
如果把她屋子的玉石首飾和擺飾拿去變賣,她少說也是有數萬兩身家的小富婆,買間鋪子玩玩也能當東家。
成語雁不想開口,她還是習慣低調做人,不做出頭鳥,可是兩個男人旁若無人的說起她的長短,她雖想漠視,卻掩不住鑽進耳朵的聲音,讓人忍不住想打斷。
「誰敢嫌棄妳,我打斷他雙腿。」牟長嵩意有所指地看了莫名打了個寒顫的溫彥平一眼。
「你就會哄我,把我哄得越來越笨。」她嬌嗔道。他什麼都替她想好了,不用動到腦子的她會怠惰。
「笨一點好,府里有我一個人聰明就好。」
成語雁微嘟小嘴,對他的歪理向來不予理會。「你們談好了,我回屋里收拾收拾,很多東西得帶齊。」
「她要收拾什麼?」
「我們明日要出趟遠門。」
他倏地傻住。「你們要出門?」那他來干什麼,送行嗎?
「是呀,到鳳凰山。」希望近日別下雨,山路易滑。
「去做什麼,山里有什麼好玩的?」
牟長嵩朝成語雁揮揮手,讓她去做自己的事,不用管兩個男人,「找玉石。」
「找玉石?」為什麼他听起來有點不對勁。
「誠王親自到我的玉行石下訂單,要一尊六尺高、三尺寬的玉觀音,說是要給京里太後的壽禮。」有客下訂,鋪子還不能不接這單。
「玉觀音?」
「還指定要龍石種翡翠。」玉佩大小的都難尋,何況是仿真人尺寸,他怎麼不干脆直接派人殺他全家算了。
「他瘋了嗎?」太後的壽辰不到一個月,哪趕得及。
「不是他瘋了,而是讓我知道得罪他的下場。」若是未能及時送上,玉石行多年來的信譽將毀于一旦。
「好,我陪你去。」舍命陪兄弟。
「我也要去。」
門外跑進來一位紅著臉的嬌媚女子,兩眼亮得發光,牟琬琰是哪里熱鬧就往哪里湊的性子,不落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