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堤懷爵爺,這糟透的外表真是糟蹋了你月兌俗的神韻。」
隨著沉緩的聲,矗立眼前的大鏡忽像解體般,化成一條條手臂長的環帶,飛繞在羅奧斯四周!
「面對妖魔,能看的外表,大概都成為最好的獵物。」人類的美色、智慧、恐懼與,都是妖魔最愛取樂的方向和糧食。
「爵爺!」杰可三人要上前,羅奧斯的聲傳出。
「留在原地,以白角琉璃杯加上獵魔者獨有的封界,做出三角連光,護好你們自己。」低柔嚴正的聲,和方才與他們對話的羅奧斯,那閑散的調調已有不同。
深知以「鏡魅」這等古老妖魔非他們三人可對付,為免讓自己成為負擔,杰可以紅層獵魔者的封界,借白角琉璃杯的聖氣,在地上畫出白浩的三角連光,圈住自己和兩名屬下。
「堤懷爵爺,鏡中的世界千變萬化,一旦被我希達掌握住鏡中影像,就逃不出我的手掌。」
當四周鏡面似的環帶又匯集成一面大鏡,再次矗立眼前時,鏡中除了映出堤懷的影像外,還有一個站在身後,身形高長的妖魔!
「『鏡魅』希達。」一面鏡子映出虛與真的世界,站在鏡前的,依然是那短發、油頭的中年男子羅奧斯,對著鏡子出現的妖魔沉吟出。
鏡中的妖魔,青黑長發,瘦長邪俊的面容上是一雙紫紅瞳孔,映著同樣的紫紅唇色,從顱側兩邊延展出的紅褐雙角,眉眸氣態沉郁,勾繪出妖異又秀美的面容。
「鏡魅」一掌的指比人類還長上數寸,他撩起堤懷茶灰色長發,悠悠沉笑起,如鷹爪鉤的手指扣上鏡中的堤懷一肩,鏡前的羅奧斯同感肩上的扣鎖力量。
「吞食一個人界大賢者,所能得到的力量,勝過吞食十座『沼綠古城』和『光城聖院』的五層獵魔者。」
「人界大賢者?!」杰可三人一愕。「羅奧斯爵爺是──界賢者!」創建「沼綠古城」的第一任城主堤懷,就是人界傳說的賢者大人!
「從人界太平之後,這名號已經太久遠了。」身分連著被點破,羅奧斯很傷腦筋的抓抓頭。
「那麼,就在今日成絕響吧!」鏡內的希達從身後扣住他的下顎,羅奧斯也被逼得仰首,隨即銳利的指甲在堤懷面龐劃出一道血痕。「堤懷爵爺,你這世間少見的月兌俗和靈氣,享受起來定然相當不一樣,真是令人迫不及待呀!」
看著羅奧斯面頰上同樣浮出的血痕,希達笑得更見得意。
「界賢者──」見此,杰可三人要踏出三角連光封界,羅奧斯卻抬手要他們別妄動。
「其實我和妖魔在某種喜好上是一樣的,美人美色我也愛,但是被當成美色的獵物,就實在只有厭惡了。」
「那只能委屈堤懷爵爺你了,畢竟你這身數百年的純淨靈氣,實在太誘人。」鏡中的妖魔靠近堤懷的面龐,探出長長的舌頭舌忝過那面頰上的血痕,操弄高貴獵物的生死,他視為至高的樂趣。
「嗯,面對美食而要禁用,確實是殘酷的折磨。」羅奧斯很認同自己對妖魔散發的致命吸引力。「只是……身為一個誘人的獵物,還能活上數百年,你認為是為什麼呢?!」
希達眉目一變,因為他發現鏡前的羅奧斯,面頰的血痕淌下的不是血,而是……酒?!
「就因為『賢者靈氣』太誘人,我只好更懂得貪生怕死,明知面對『鏡魅』,還敢站在鏡前嗎?」
大鏡後,單手負立的身形,茶灰色的長發下,是淺揚的唇角,清柔淡綠的眼眸,透出一股獨特的空靈氣態,優雅清逸,比畫像中的人更具睿智月兌俗的神采。
「堤懷!」希達嚴目冷喝,因為鏡前的羅奧斯已成一把懸空的劍,劍柄上瓖嵌的一個圓形小銅鏡發出浩亮───
「以身為憑、劍為證,納虛空靈氣,接天地光焰,降名──連光煉化!」
堤懷伸出一掌,隔空呼應隨身長劍,再說出獨特的術法言語!
大鏡四周浮冉出雪濤涌動的氣霧,又隱隱透出氤氳的紫藍霞光,城外高空落下震響天際的浩白雷閃,再成一道白亮、紅心的焰火直劈而下,穿過城頂直透大鏡,劍柄感應──瞬即射出同樣白焰光線,貫穿大鏡中的希達右眼,直達鏡後的堤懷掌心!
「界賢者,把『鏡魅』希達當成可煉化的妖魔,你的天真將會付出代價!」大鏡中的堤懷消失,希達的影像也開始從右眼片片崩解!
堤懷雙目首次一沉,因為四周頓起颶風般的氣流,當大鏡傳來崩然撼響時,藍、黑氣流隨之迸掃,強大氣壓排山倒海,以吞沒之態席卷空間,僅余威已沖破杰可所設下的三角連光封界,危急中,三人被一道保護的力量送離戰圈!
「天地光焰,賜名──映還!」
此魔能力超乎想象,硬要煉化所付出的代價,只怕是整座古城和山下的城鎮,為怕波及更大的傷亡,堤懷退攻回守,天降連光頓化紫虹大圓,呈現逆轉的漩渦,借紫虹聖光的清淨,一滌魔威闇氣!
龐大魔氣納轉反化成如鏡反射的力量,匯成一股湃然驚天的聖光氣流,掀起震蕩的映還威撼,回擊「鏡魅」魔襲!
古城難承萬鈞氣旋,砰然巨響,城頂與牆面毀塌崩落,強大的聖氣反沖,直撲遠方牆上的畫作「邊谷晴空」。堤懷才感不妙,卻難改變已成的態勢,魔氣可傷難損的封魔畫作,在聖氣重擊下,應聲碎開!
「界賢者──這一仗你失算了──哈哈哈──」
縱聲的大笑伴隨著一道藍色流影,從崩坍的古城一角沖出。
堤懷一臂鮮血淋灕,從肩一路劃開到手臂的傷痕,以身、劍為憑證,向天界轉介的靈氣,遇上超乎支撐的強撼力量,自身就得承受這後果,讓他神色更凝重的是,毀掉的封魔畫作!
三個妖魔原本還受封魔畫作牽制,離不開「沼綠古城」,結果一步之差的錯估,沒將他們封回畫內,還讓最難纏的「鏡魅」月兌身!
「鏡魅」以謀略出名,在遠古時期就是替「黑魍古魔」運籌帷幄的幕後人士,如今被狡月兌,這下棘手!
「侍衛長!」走道上,一道冷光快速斬斷要從古德頭上侵入的白絲。「這四周的牆被妖魔下了魔法,一旦被釘住影子,血肉被吸入影子內,就會遭魔物吞噬。」
古德頭次听聞這種妖魔。「『沼綠古城』到底藏著什麼妖物?」
「『影魔』。」
「影魔」?!對眼前的少年竟知這些事,古德相當訝異。「你……是一同進『沼綠古城』的屬下?」對方穿著侍衛隊的衣飾。
「大人,我一直在『沼綠古城』。」
「你是『沼綠古城』的侍衛?」
話才說完,一陣焰火搖晃,一旁再次傳來懼駭聲!
「那些女人──」
只見剛才的三名妖詭女子,從地上一攤攤的血肉中蠕動出,以駭人的模樣,攀著僅存的部下要爬起!
「侍衛長──救命呀──」
「快救人──」古德朝眼前的少年大喊,沖身過去,舉刀砍下,斬斷一名女子的頭顱和雙手,回刀要再斷另外兩名女子的頭顱時,卻發現肩上一條從身後穿過的白絲。
古德回頭,白絲的另一頭握在少年手中,少年的形貌也漸漸轉變,瘦削的身軀轉成壯碩,深褐的膚色,顱首拉長,高突的額,妖魔的雙角竟從後腦卷至前額,無數的白色細絲既非頭發也非蟲子,卻像有生命般繞在雙角上蠕動著。
「侍衛長,你的影子釘不住,本魔只好直接出手了。」
連話都未及說的,古德軀體頓時消失,僅成地上的黑影,「影魔」踏住黑影,白絲從五根指端不見指甲,只有幽黑的指洞中射出,釘住地上黑影!
黑影開始掙扎般的痛苦扭動,接著白絲染紅,骨、血、肉的精髓開始從指洞中吸食入體內,雙角上的白絲跟著轉成鮮紅,蠕動更快!
「這是──」精髓甫入體,「影魔」從頭頂到頸脈,一路血肉綻裂,強光從裂解的傷口射出,他痛嚎淒叫!
地上的黑影更不知何時轉成白色光影,定住他的雙足讓他舉步維艱,「影魔」大驚!
一旁,從血肉中爬起的女子再次融成地上的一攤血水,僅存的幾名王宮侍衛一月兌身,早嚇得飛奔跑掉!
「要捉住滑溜的『影魔』,也確實得誘你直接出手。」一個悠朗輕笑的聲低回四周。
「你是誰──啊啊啊──」體內筋脈像轉成會吸食魔氣的生物,吸取他體內的魔氣後,每一條筋脈鼓漲起,慢慢竄爬,盤踞身軀!
「妖魔的慘叫,真是比人類難听呀!」不知何時出現在走道上的少年,英朗、俊秀的褐發下,是一雙堅毅眼眸,灑然的悠步而來。「以現今看來,你算是『闇影魔』和『黯魔』的前人。前人的長相不敢恭維,智慧和魔力嘛,遠古和現今都一樣蠢呀!」
戲謔的聲惹惱魔者,拚著最後余勁,盤在雙角上的白絲倏然根根直豎,雙手十指的指洞內和角上的白絲,分呈四個方向射向前方的少年──
對此,莫英東只是略略揚眉,不閃也不避的看著那射來的食人魔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