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仲弦握住拳頭,忍住想上前分開他們兩個的沖動,站到董俊隻的身邊。
「蘭老師待在台灣真是太可惜了。」董俊隻嘆息。
關仲弦微微一笑,不知該做何反應,感覺傷口隱隱作痛,朝林奇德使個眼色,向董俊隻告退,進入洗手間洗臉,直到心情冷靜下來才走出來,隨即看見單佑琳在不遠處探頭探腦。
她一看見他走出來,臉色微變,僵硬的轉動身子,想要走開。
關仲弦三步並作兩步,馬上就追上她。
「我只是在找老板,他不知道上哪去了,可能躲在洗手間,所以我才會在門口看,絕對絕對絕對不是跟著你。」她毫不遲疑的解釋,說完就想走人。
他還是擋在她的面前,一動也不動。
單佑琳就像個做錯事被逮到的小孩,慌張的左右張望,「我……我去找我老板……」
「你的老板不是跟那個女的站在那邊很久了嗎?」關仲弦淡淡的說出他在進洗手間之前就看見的景象,「剛剛你不是也在那邊?」
她漲紅了臉,惱怒的咬著下唇,「我是怕展場出人命……剛剛你的臉色不太好……」
「是啊,傷口好像裂開了。」他的口氣仍是淡淡的,象是在說別人的事。
她面露關心,「那……要去醫院嗎?」
「死不了。」他嘆口氣,「如果你要跟我分手,最好不要這麼關心我,不然萬一我誤會,又纏著你,你不就困擾了?」
單佑琳听出他話里的酸澀,別開臉,順著他的話尾說下去,「是會很困擾,但是萬一你在這里怎麼了,今天才開展第一天就觸霉頭,不太好吧?」
「這麼怕我為你的老板帶來困擾嗎?」關仲弦險惡的眯起眼,有股沖動,想把她拉到無人的角落逼供,直到她發下詛咒自己萬代子孫的毒誓,發誓永遠都不會跟蘭皓成發生任何曖昧關系。
可是他知道自己這個念頭只是因為妒火沖腦,燒斷理智的沖動。
「啊?」她一臉莫名的抬頭,看著他。
他們在吵架,為什麼要扯到老板?
「你還是快點去看醫生吧!你的傷不是還沒好?」
關仲弦沒理她,徑自走向董俊隻,走開沒兩步,即感到被踹了一下,一回頭,才發現是單佑琳踹他。
「王八蛋。」她朝他吐舌頭、扮鬼臉,蹦蹦跳跳的回到老板的身邊。
「幼稚鬼。」他輕嘖一聲,不豫的走到林奇德先前所站的地方,接替林奇德做他的工作。
「欸,那個在洗手間前面跟你講話的女生是誰?」
耳中的對講機接收器傳來林奇德隱含笑意的問話,關仲弦更悶了。他正在工作中,但一見到單佑琳就什麼都忘了,真是失職。
「你看見了?」
「當然,那麼明顯,怎麼可能看不見?」八卦大王林奇德不只耳听八方,還眼觀四處,什麼動靜都逃不過他的利目。「她到底是誰?你不說,小心我跟你女朋友告狀。」
「她就是我的女朋友。」關仲弦的視線落在單佑琳的身上。
她站在蘭皓成的身邊,不時提醒他該注意的地方,比起助理,感覺她更像個保母。
這時,她踮起腳尖,似乎在人群中尋找什麼人,不經意的,她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他的,連忙冷哼一聲,賭氣的轉開臉。
關仲弦失笑。
「啊?你是到哪里拐來的?她看起來活像是未成年少女耶!」林奇德低聲驚呼,表面仍不動聲色。
「她早就成年了。」關仲弦不只一次抓到她偷看他,她這個小動作讓被生氣、沮喪、無奈、嫉妒淹沒的他獲得一絲救贖。
「喂,你們交往多久啦?」林奇德繼續發問。
「五年了。」關仲弦苦笑,然後深吸一口氣,隨著董俊隻走到展場的另一端而移動腳步,一邊注意著周遭的人事物。
「五年?!真久,怎麼還不結婚?」林奇德不愧是八卦大王,竟然能夠一邊探听八卦,一邊保護董俊隻。
「林先生,你是太閑啦?」關仲弦莫可奈何的反問,要不是不能拔掉接收器,他肯定直接結束通訊。
「沒辦法,誰教你的嘴巴緊得跟蚌殼一樣,怎麼探听都探听不出來,現在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的追問。」
關仲弦哼笑一聲,不做回應,不引人注目的隱身在人群中。
「小關,董小姐要離開了。」林奇德提醒道。
「知道了。」關仲弦才要跟上董俊隻與林奇德的腳步,眼角余光瞄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當下頓住,想弄清楚是否看錯了。
他竟然看見兄長新婚不久的妻子穿過賓客群,走向單佑琳與蘭皓成,嘴巴熱絡的呼喚著單佑琳的名字,單佑琳听見了,停下腳步,站在名喚「蝶戀」的花藝作品旁邊,與嫂子交談。
嗄?咦?
關仲弦震驚的盯著她們兩個,嫂子拉了拉單佑琳的耳朵,單佑琳縮起肩膀躲避,然後在單佑琳的引領下,與蘭皓成會合,三個人站在一起聊天,單佑琳象是在介紹嫂子給蘭皓成認識。
突然,他頸項的寒毛直豎,全身一凜,察覺到危險,趕緊四下張望,終于看見離他們三人不遠處有小小的騷動,兩個穿著正式的男人正在打架。
不知怎地,他有個直覺,好像會發生什麼事,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小關?你在哪里?」
林奇德的聲音即使很大,但是他心髒的跳動聲已經大過一切。
關仲弦一邊往單佑琳那邊移動,一邊注意那兩個打架的男人的動靜。
「小關?」
希望來得及。
那兩個男人彼此扭打,不分軒輊,你一拳、我一腿,旁邊的賓客們驚呼出聲,讓開一處空地,讓他們兩個打個夠。
有人在喊著什麼,警衛與幾名跟他一樣是保鏢的人也上前,想要阻止。
但是,來不及了。
一個男人一拳打得另一個男人重心不穩,倒靠在「蝶戀」上,「蝶戀」為之撼動,搖晃幾下後,數十公斤重的花架就這麼倒向單佑琳。
佑琳!
「啊……」
不知是誰發出尖叫聲,展場頓時亂成一團。
「快!叫救護車!有人被壓在下面!」
沒有人理會那兩個始作俑者,忙著搶救被壓在花架下的傷者。
「……琳……佑琳……」
單佑琳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好像被撞昏了,什麼都看不見,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是一剎那間,她的視力漸漸恢復清晰之際,映入眼簾的是關仲弦的臉。
「仲弦?」她輕聲喚道。
關仲弦的眼里除了深深的情感之外,還多了一絲痛楚,微微扯動嘴角,汗水自額頭滴落在她的頰畔,對著旁邊的人說︰「她沒事。」然後低頭看著她,「你等等,他們要把花架移開。」
單佑琳這才發現自己被壓在他的身下,而花架壓在他的背上,不禁睜大眼,「仲弦!仲弦……」她的聲音顫抖,伸出自由的右手,撫過他冒汗的臉龐,「仲弦……」
因為車禍械斗而造成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肩膀,關仲弦淡淡的笑道︰「我沒事。」
旁人很快的把花架自他身上移開,他的意識很清楚,但是動作遲緩,得由人攙扶起來。
單佑琳站起身,看清楚他的模樣,眼前一黑,顫抖不已的伸出手。
關仲弦用沒什麼力的右手握住她的手,再次強調,「我沒事。」
林奇德與董俊隻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小關!你沒事吧?」
關仲弦搖搖頭,任由單佑琳拉著他走向後門,一邊交代道︰「你跟老板講一聲,請他派小管接我的位置。」
「嗯。」林奇德點點頭。
救護車停在後門,關仲弦在醫護人員的攙扶下上了車,他的目光鎖在單佑琳的身上。
「佑琳?」
她這才象是自夢游里清醒,紅著眼眶上車,驚魂未定的看著他受傷的右肩。
醫護人員才要關上車門,嫂子追了上來。
「等等我!好了,走吧!」
關仲弦月兌下禮服外衣,白襯衫有大半染上血色,他面無表情的讓醫護人員幫他做基礎治療,視線在單佑琳與嫂子之間來回,終于從她們的五官察覺到一個事實。
「你們……」
「她是我姊姊。」單佑琳解釋。
關仲弦揚起眉頭,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譏誚。
「咦?」嫂子也發現其中的關聯,「佑琳,你認識我小叔?」
單佑琳象是吞了十顆雞蛋,瞪著姊姊與關仲弦。
奇妙的沉默,籠罩著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