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她的踫觸,瞿以航睜開眼,思緒卻仍渾渾沌沌。
見他再度用那雙幽黑的眼直勾勾瞅著她不說話,她擔心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額,確定他燒退了些才稍稍安心。「好一點了嗎?怎麼了?病著不喜歡說話嗎?你這樣會讓人擔心,還是這一病就變啞巴了?」
他的頭昏昏沉沉的,讓他沒辦法听清楚她說的話,只捕捉到幾句像是在取笑他的句子。
他瞪了她一眼,讓袁宓璇忍不住笑了出來。「還好,凶人這部分道算正常。」
瞿以航近乎著迷地看著她笑的模樣,還沒來得及開口,便听到她又說︰「我去擰條毛巾。」
瞿以航看著她,一雙眼不自覺跟著她的腳步移動,覺得她走路的姿勢怪怪的。
袁宓璇擰好毛巾回到床邊,原本想讓他自己擦拭身體上的汗,但又想他仍病著,只好強忍著羞意幫他,誰知才正想動作,卻發現他浴衣衣領大開,而他的脖子上居然也有與她相同的紅痕。
雖然他的紅痕比較小,顏色也沒那麼紅,但分明是被什麼咬到留下的痕跡。
她瞠目結舌,驚呼。「啊!瞿總你也被咬了喔?」
「妳咬的。」
「什、什麼?」
瞿以航指了指她的脖子。「妳的……是我咬的。」
他的神情平靜,但仔細一看,不難看出其中藏著玩味,讓袁宓璇瞧得心驚。
「你說……我們……互咬?」說完,她咬住唇,覺得這說法好奇怪,還是瞿以航喝酒後也有怪癖,喜歡咬人?
腦中因為太驚訝,塞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還沒厘清,便听到他悶悶地嘟囔。「夸張,居然真的把我們昨天做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袁宓璇整顆心倏地提得老高,繃著嗓,忐忑地問︰「我們……做了什麼?」
她只記昨晚那瓶甜白酒超好喝,喝完整個人很放松,接著他要她回房睡,然後她模了他、吻了他,接著便是早上浮現在腦中的春夢情節!
瞬間,袁宓璇只覺全身彷佛籠罩在一層凜人寒意里,難道……不是夢,她與瞿以航是真的……做了!
看到她臉上晴天霹靂的表情,瞿以航沒好氣地問︰「終于想起來了?」
听著他彷佛帶著笑意的語調回蕩在耳邊,她完全不敢看他,更不敢問他自己這個酒品極差的醉鬼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向老天爺借膽的事?
她放下手中的毛巾,心虛地找了個借口。「那……那個南瓜粥涼了,我再去熱一下。」
她得好好想一想,順便整理一下心情,就算越了界也不影響他們是上司與下屬的關系,但之後她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他比較不會尷尬?
見她起身就要逃走,瞿以航正想伸手拉住她,卻看到她腳一軟,整個人跌在床邊。
他顧不得頭還有些暈,一把將她拉回床上。「怎麼了?還很痛嗎?」
昨晚送她回房後,她直嚷著被他弄得很痛,听得他既心疼又內疚,再看她剛剛走路的姿態以及腿軟跌倒的樣子,他更是自責。
別看他在公事上果斷,他對男女之事實在陌生得可以,他對自己初夜太過急躁的表現十分不滿意。
袁宓璇被瞿以航拉上床,在床腳處看到自己的絲襪,已經窘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接著又听他向來波瀾不興的冷嗓有一絲緊張,她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扭著身子。「沒……沒事,讓我下去。」
瞿以航抱著她,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感覺她嬌軟的身子依附在他懷里,他意外地舍不得放手。
或許因為對象是她,所以即便破壞了自己不與下屬有超出公事之外發展的堅持,他也不後悔,反而有一種終于做了的落實感。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十分堅持,冷硬的態度不容她閃躲。
強忍著羞意,她細聲囁嚅。「就說還好,也不是那麼痛。」
她雖然這麼說,他卻還是沒有松開她的打算,一雙手仍將她抱得緊緊的。
感覺他不動如山,袁宓璇僵硬地開口。「瞿總,我還有很多事得處理,可以讓我先起來了嗎?」
「行程都挪到下午了,時間還很充裕。昨晚妳也沒睡多少,補個眠精神才會好一點。」
袁宓璇聞言一赧。「昨晚我睡得超好,應該再躺一會兒、多休息一下的是你才對吧!」
況且……被他這樣抱著,她睡得著才怪。
「這事沒得商量。」瞿以航十分堅持,依舊不動如山。
第一次听到他如此霸道的口吻,她嘆口氣,正想開口,卻感覺他挺直的鼻頭蹭在她的頸窩,熱燙的氣息拂來,他沙啞的性感嗓音如在耳畔。「看著妳走路的姿勢,會讓我內疚。」
的確,移動腳步時,她還是可以感覺到腿心間的不適,而她這一刻才明白,原來……他的霸道和堅持,是對她的憐惜,是「瞿以航式」的體貼。
心口不爭氣地涌出甜甜的滋味,驀地,他又冒出一句話。「我會補償妳的。」
她一愣,不懂他突然丟出這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瞿以航清俊的面龐隱隱浮現一絲赧紅,徑自又說︰「昨晚……我的表現不好。」
哦,原來補償是這個意思,袁宓璇點了點頭,應了聲好——不,不對,這句話不能點頭應好。
她答應就表示同意了他們還會有下一次。
雖然瞿以航沒看到她的表情,但幾乎可以想象她懊惱得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的可愛反應,他心口激蕩出一股說不出的喜悅。「我會讓妳刮目相看的。」
這個就不用了吧!袁宓璇苦笑,也不知怎麼回話,只能任他抱著,陷入說不出的低落里。他們這樣真的好嗎?
他到底對她有什麼想法?還是他其實和大部分男人一樣,都是用下半|身思考,只是他多了些莫名的堅持,才會一直到今天才有了初體驗。
能成為他的第一個女人,讓她有莫名的優越感,卻也更加失落。
如果他想要持續這樣的關系,她絕對無法拒絕,而沒有愛只有欲的牽絆……又能維持多久?
晚上八點,結束完下午的行程,兩人準時來到機場,一入關,袁宓璇向瞿以航說想隨便逛逛,丟下他便跑開了。
瞿以航定定看著眼前穿著合身套裝、身段窈窕娉婷的身影毫不猶豫地由他身旁走開,心頭有些不快。
要說他看人的眼光太準或是袁宓璇的自制力比他好呢?
下午與幾個客戶商討合作案時,她並未受昨晚才跟他上床的影響,一如往昔,盡責地扮演稱職的袁秘書角色。
來到機場這一路上,或許因為一都在談論公事,他們之間倒沒有太多不自在。
他喜歡她公私分明的做事態度,卻又被她這樣的涇渭分明搞得莫名不安。
難道……他的表現真的差到讓她體驗到「幻滅」是成長的開始又或者因為上過床,他對她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瞿以航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冒出這麼狼狽、沒自信的想法。
他愈想愈是郁悶,更沒意識到自己總是塞滿公事的腦子,居然會被滿滿的她給取代,連腳步也不自覺朝著她離開的方向走去。
袁宓璇拉著行李匆匆找了間免稅店,想選件禮物帶回去給凌宇哲。
除了當作上一次放他鴿子的補償,還有今天麻煩他請旗下飯店借她廚房及食材,讓她順利滿足她家病中上司任性要求的謝禮。
來到精品服飾區,她看著男用的錢包、皮帶和領帶,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里。
除了家里的長輩,她從沒送過禮物給男人,而凌宇哲這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用的鐵定是名牌高檔貨,若送得不好,似乎太失禮。
諸多考慮下,她反復來回看了好一會兒,目光被一條真絲銀灰色底藍圓點的領帶給吸引。
銀灰色本就是低調雅致的色系,配上白色襯衫,很適合瞿以航清冷俊雅的氣質……
她下意識伸手欲拿,卻猛地回過神,不,不對,她是要選給凌宇哲的禮物,怎麼反而挑上適合瞿以航的東西?
再說他會收她的禮物嗎?如果要送他,會顯得太刻意嗎?
當無數個困擾再次竄進腦中,袁宓璇才發現,凡事只要與瞿以航扯上關系,她的腦子便會莫名混亂,涌上一堆顧忌。
現在要買的是給凌宇哲的禮物,他是時尚掛的,個性充滿活力,適合的是顏色明亮、有著獨特花紋的領帶。
她不是很確定地挑了一條,卻怎麼也舍不得放下適合瞿以航的哪條領帶,甚至開始想象起瞿以航系上她親自為他挑選的領帶的模樣。
在她萬般為難之際,瞿以航跟著她的腳步來到精品服飾區,為了怕被她發現,還刻意挑了一處他可以看見她,她卻看不見他的位子。
他看著她輕蹙著秀雅的眉,臉為難地在領帶櫃前駐足。
她手上有兩條領帶,一條是真絲銀灰色底藍圓點的領帶,另一條則是顏色明亮、有著獨特花紋的領帶。
看著她手中的兩條領帶,瞿以航郁悶的心情在瞬間一掃而空。
雖然他不缺領帶,另一條的花色也太過花俏,但卻代表她的心意,他會欣然接受。
光想著她不知會用什麼方式把領帶送給他,瞿以航清俊的面容浮現笑意,心滿意足地邁開長腿悄悄離開,回到候機樓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