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房門,軍祺晏見到的是一臉沮喪、頰上掛著淚的郎菱。
他發現他看到她時,常是深受委屈的模樣,他懷疑他這里快變成她的避風港了。
他知道她個性一向倔強,只有在他面前才會顯露真正的情緒,表現脆弱的一面。
卸下重重武裝的她不過是個渴愛的單純小女孩,她並沒有那麼堅強,她甚至是脆弱的,但她驕傲的個性不允許自己在外人面前坦誠最縴細的一面——除了他。
這樣的她是惹人憐愛的,尤其在深知她個性的情況下,更令他情不自禁涌起想疼惜她的想法。
軍棋晏將郎菱摟在懷里,拍著她的背,輕聲詢問︰「怎麼了?」
听到他溫柔的話語,到口的謊言立刻咽了回去。
她如果騙了祺晏哥,他會不會生氣?可如果不在此時騙他,他就要變成別人的了!
想到要失去他,猶豫不決的怯懦立刻消失無蹤。
「我最近常常胃痛。」她輕聲說道。
他竟然沒發現?「有去看醫生嗎?」他擔心地問。
「有。醫生說……」她抿了抿唇。
「說什麼?」
「說我得了胃癌……」
「得了什麼?」
「胃癌,可能剩沒多少時日了……祺晏哥?」她注意到抱著她的男人倏地全身僵直。
「你確定?」軍祺晏拉開郎菱,微顫的雙手緊抓住她的手臂,幾乎捏疼了她。「醫生真的這麼說?」
凝視著她的男人面色慘白,溫柔的眸子布滿驚慌與不信,郎菱咬牙點了點頭。
「不可能……」軍祺晏搖著頭後退,「不可能……」
難以置信的他撞著身後的台燈,台燈搖晃了幾下,跌落地面摔個粉碎。
郎菱嚇了一跳,這時,軍祺晏踩過地上的碎片,瘋狂地用力扯下窗簾,掃落餐桌上的咖啡壺,推掉櫃子上所有裝飾品……
客廳頓時滿地狼籍,四處都是玻璃碎片,茫然落坐的軍祺晏腳底沁著血,但他卻恍然未覺,掩著臉的手因過度用力而指節泛白。
他失控的行為嚇壞了郎菱,她害怕地躲到一旁,直到他停止了破壞,呆坐在沙發上為止。
「祺晏哥……」郎菱小心翼翼地避過地上的玻璃碎片,走到軍祺晏身邊。「你的腳流血了。」
「離開我。」軍祺晏瘖 的嗓音自指縫間溢出。
「為什麼?」郎菱大吃一驚。
她假稱患了重病是為了讓他全心守候在她身邊,而不是讓他借機推開她。
「因為我生病,所以你不要我了嗎?」難道她反而替他制造了一個好借口?
「跟著我不會有好事的。」軍祺晏放下了手,郎菱驚愕地看到他紅腫的眼,「只要是我愛的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離開我,說不定你的病會有救!」
蓄滿眼眶的淚水滾落的同時,郎菱這才驚覺她的謊言深深傷害了他。
軍祺晏不曾自郎樺因他而死的陰影中走出,郎樺被車子撞擊的那一幕似刀鑿般狠狠刻在他心上。
只要是他的女人都活不長久!
軍祺晏想到此刻仍美麗的郎菱將因他而生命凋零,他就難過得胸口緊窒而無法呼吸。
他願意許願此生此世孤單寂寞,只要她能健康地活下去……
她第一次听到他說愛她,卻是在她殘忍地在他傷口上灑鹽的時候。
「祺晏哥,對不起……」她難過地拉住他,「我不該……」
「醫生說你還剩多少時日?」軍祺晏環住郎菱的腰,將臉貼在她平坦的小月復上。想到她的胃正受到癌細胞的吞蝕,他的心疼得難以承受。
不!他不應該在她生了重病的時候離開她,那並不會對她有所幫助,反而會將她更快地推向死亡。
他要治好她,就算傾家蕩產,就算遍訪名醫,他也願意,只要她健康安好,即使上天要他的生命來換也行!
他無法忍受他的女人再次自他眼前消失!
「我……」怎麼辦?她要怎麼開口告訴他,這是一個謊言?
「我會治好你的,不管要花多少錢都沒關系。」
他堅定的口氣讓郎菱更加說不出口了。
他松手自一堆混亂中找出電話,撥了電話給老板。「因為某些私人因素,我想暫辭le
gradeur設計師一職……」
郎菱聞言大吃一驚,抬手用力切斷電話。
「我騙你的!祺晏哥,對不起,我沒有得胃癌,我只是得到神經性胃炎,醫生說按時吃藥,放松心情就會好了。」
兩道俊眉蹙緊了,「你說謊?」
「對不起!因為我听到你跟藍華的談話,我以為你想跟她在一起,要跟我分手,我想把你留在身邊,所以才騙你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軍棋晏生氣地大吼。她竟然用這種劣質的謊言來欺騙他?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軍祺晏氣得罵了句髒話,惱怒地甩手回房。
「祺晏……」
「別跟過來,我不想再看到你!」
軍祺晏用力摔上房門,「砰!」地一聲,震碎了兩人之間脆弱的愛。
她完了!這一次,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郎菱傻傻地坐在地上,想到自己努力執著了十年的戀情好不容易有開花結果的希望,竟被自己親手扼斷,她痛苦得連眼淚都掉不出來。
好不容易爸媽才願意讓她跟軍祺晏在一起,她竟自作聰明地編了一部愚笨的鬧劇。
她了無生意地低頭瞥視地上的玻璃,縴指捏了塊細長的碎片,在放上手腕的同時又猝然丟下。
別一錯再錯了!如果她在這個時候選擇自我了結,只會讓父母加深對軍祺晏的痛恨,更加無法原諒他。
她已經愚蠢地傷害了他的心,怎麼還能讓世人對他投注不諒解的目光?
「唔……」一陣胃痛瞬間襲來,她疼得幾乎難以呼吸。
她得說些什麼,在這最後一刻,她得試圖挽回局面。
郎菱舉起虛軟的步伐,走到房門口坐下。
「祺晏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實在是我太害怕、太不安了,我怕你會跟藍華在一起,所以才會說了這麼愚蠢的謊言。我不像姊姊那麼完美,雖然曾經想模仿她,卻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甚至讓他選擇出國逃避她的糾纏。
「我唯一可以比得上姊姊的,只有我對你的愛情,我自信不會輸她,我甚至認為我比姊姊更愛你。我不是不明白感情並不是付出就有收獲,我也不強求你一定要愛我,只要肯讓我跟著你就好了,但是,我後來發覺,如果我沒得到你的心,任何一個女人都有可能從我身邊搶走你,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所以才會編了這一套謊言。對不起,祺晏哥,請你原諒我好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房里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真的無可挽回了嗎?她淒涼地一笑。
「祺晏哥,我想跟你回到最初好嗎?我不再要求什麼了,只要你願意讓我跟著你就好了,好嗎?」她苦苦哀求。
坐在床沿的軍祺晏用力抓緊頂上發絲。
她一心一意只想跟著他,不要求任何回報的愛情讓他動容,她多年來的堅持不悔讓他吃驚,望著她那雙眼里永遠只有他、容不下其它人的美麗瞳眸,他終于心軟了。
當初他將她推得遠遠的,原因無他,只因為心里仍被昔日舊愛滿滿佔據,無多余的空間再將她擱在心上。
這六年來,他只身在法國闖蕩,什麼樣的苦他都吃過,支撐著他熬過來的,除了舊愛的遺言,還有不斷追著他而來的她。
他知道她進入了模特兒界,看過她在國內外的走秀,曉得她是如何努力想追隨他。
她似在背後追逐的敵人,他如果不加把勁,假以時日,她會比他更早立足于國際舞台上,成為耀眼的一顆星。
他是她的祺晏哥,永遠崇拜的偶像,他不允許落後于她。
在伸展台上,她是這麼地驕傲出眾;但在愛情面前,她卑微得像個小媳婦,不忮不求,只要獲得他的回眸。
她在伸展台上的自信是自己給的;但在他面前,卻得由他給予。
她的愛很沉重,但卻不是負擔,因為只要他一句話,她就可以抬頭挺胸,充滿驕傲地挽著他的手臂前進。
天啊,軍祺晏重重吐了口氣,他怎麼會在此刻才明白?
他以為行動就可以證明一切,他以為他給的保證已經足夠了,卻忽略了言語的重要。
他曾下定決心不再給任何女人承諾,但房外惴惴不安的小女人,最需要的就是承諾。
她可以因為他一個微笑而轉悲為喜,自然可以因為那個重要且唯一的一個字,穩定焦慮不安的心情。
他一臉嚴肅地起身,打開了房門。
听到門把轉動聲響的郎菱欣喜地抬起頭,卻在看到軍祺晏的冷凝臉孔時,暗下了眸中的光彩。
他將再次將她推得遠遠的,而這次,恐怕她再也沒有機會回到他身邊了。
她說了一個愚蠢的謊言,傷害了他,也斬斷了自己的情路。
美眸因他的出現而喜悅,也因為他的冷凝表情而黯然。他看在眼里,了解自己的喜怒是如何牽動她的情緒。
「為什麼要說謊?」他放柔了眼神,愛憐地凝視著垂睫盯著地板的人兒。他必須讓她知道她的謊言是錯誤的,所以他的口氣仍然硬直。
郎菱咬了咬唇,泫然欲泣,「我听見你跟藍華的談話。你喜歡她對不對?畢竟她那麼像姊姊……」
低垂的下巴猛然被抬起,逼迫她直 他肅殺的黑眸。「郎樺是獨一無二的,這世上的任何人就算再像她,對我而言,都無法取代她!」
郎菱啞口無言。造就是不管當年她如何費盡心思模仿姊姊,仍徒勞無功的原因嗎?因為姊姊在他心里是獨一無二的!
「我知道了……」她感覺到心髒跟胃一起在身體里造反了。
軍祺晏松開箝制娟巧下巴的手,「我不諱言,因為她長得像樺,所以我不忍見她當一輩子的服務生,在听說她就讀服裝相關科系時,我才給她機會,讓她當dresser的助手,至于有沒有那個本事,還是看她自己。」
dresser的助手?郎菱愣了愣。不是當他的親密愛人?
「我的感情,一次只能給一個,除非你離我而去,否則在那之前都是你的。」
水眸豁然瞪大,「現在……是我的?」
軍祺晏點點頭。
熱淚凝聚,泛濫了郎菱的眼,她喜極而泣,在淚水滂沱中,笑彎了嘴角。
曾經不吝惜將「我愛你」時刻掛在嘴上的男人,在痛失女友之後,封住了那三個字,以為只要雙手相系,就可以長長久久,卻忽略了對方的忐忑。
他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入懷中。讓他枕在她的肩上盡情地哭泣。
也許有一天,他可以再次坦然說出那三個字,在她每次驚疑彷徨時,穩定她的情緒。
「祺晏哥,」肩上的淚人兒哽咽地說︰「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好愛好愛……我絕對絕對不能沒有你……」
軍祺晏不由得失笑。
她一直站在他面前,擋著他的去路,大聲地、坦蕩蕩地告訴他最赤luo的感情。她早就凌駕了他,是他該往前跨上一大步,方能與她並肩而行。
他微笑著攏著她的秀發,輕輕吐出讓她心花怒放的珍貴話語。「我也……愛你。」
于是,她終于綻出最真的笑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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