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戎熟悉地形,從北原城離開後便一路疾行,距離金國還剩兩日路程,他相信他們一定趕得及阻止和親隊伍進入金國,甚至還可能比和親隊伍早到金國邊境。
是夜,他們投宿于小鎮上的百興客棧,五更過後,寄芙听見皇甫戎囈語的聲音,她驚醒過來,本能往他額際一模,燙得嚇人。'
她掀起被子,小心翼翼的越過他,下床套鞋迅速點了燭火,再回來為他診脈,就見他蹙著眉,十分難受的樣子。
也難怪他會生病,如此日夜趕路,又如此記掛著木窕公主,郁悶堵心,幾乎沒什麼胃口,水也喝得少,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這樣折騰。
診好脈,再為他掖好被角,他這體內燒,要設法給他出汗才行,之後再服下湯藥,會事半功倍。
寄芙披上外衣,打算下樓去向店小二討熱水,再請他多弄兩個炭盆到房里,早飯也要送到房里。
出了王府,她才知道什麼都要花銀子,以前在王府里根本用不著銀子,而皇甫戎像是早知道銀錢很重要似的,他身上帶了許多銀票,需要使銀子打通關的時候,他眉頭也不會皺一下,讓他們除了路途奔波辛苦之外,其它要用銀子的都好辦。
天色蒙灰,寄芙出了房門,立刻感覺到一陣寒意撲來,她打了個哆嗦,將外衣拉緊了些,匆匆忙忙的下樓了。
不想她才下樓,還沒找到店小二,便听到後頭大廚房的方向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捉賊啊——有賊!」
寄芙就站在廊道口,這時,一個衣衫破舊、瘦瘦小小的乞丐從廚房的方向跌跌撞撞的沖了出來,撞到了她,她沒倒,但那小乞丐哎喲一聲摔倒了,懷里捧著的十幾個饅頭全掉在地上,廚娘婆子隨後也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手里還拿著大杓,氣急敗壞的瞪著那小乞兒。
「怎麼回事啊,擾人清夢啊這是。」
因為廚娘婆子剛剛那石破天驚的大喊,有幾扇客房的窗子開了,更有幾個房客走出來看是怎麼回事,畢竟有賊之事可大可小,在這邊境地帶,往來商販較為復雜,遇上凶狠山賊都有可能。
可是,他們一見賊子是個髒兮兮的小不點,此刻還因為形跡敗露而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就紛紛打著哈欠回房了。
只有一個書僮模樣的小廝沒回房,他驚喜的喚道︰「寄姑娘!」
寄芙看著那名小乞丐,同情心泛濫,听見有人喚她,嚇了一跳,一轉眸,她驚訝道︰「小五兒!」
他眉開眼笑。「寄姑娘怎麼在此地?」
她又驚又喜,也跟著問︰「你呢,怎麼也在此地?賀大哥難道也來了?」
小五兒笑著點點頭。「小的自然是跟著公子來的,公子此刻在房里呢,若是見到了姑娘,肯定高興極了,喏,我們就住那間房。」他指了房間位置,又笑嘻嘻地道︰「我們從江北離開之後,沒多久遇上了本家的另一支商團,那支商團的首領娘子是我們公子的嬸娘,自小可疼我們公子了,她跟公子說,老爺子根本沒病,放出病重的消息是要誘他回去成親,公子一听,自然不回去了,于是我們又繼續四方游歷,公子打算回萬岳城探望他師傅。」
「原來如此。」寄芙也笑。「若是沒遇上那支商團,你們公子現在怕是已被押著拜堂了是吧?」
「可惡!你這小王八羔子!」廚娘婆子也不管還有住客在一旁,拿著杓子就往那小乞丐身上一下一下的打,怒罵了起來,「看你小小年紀,什麼不好學,學人家作賊,好手好腳的不會去找活兒做,要吃飯就得干活,妄想著不勞而獲,你羞不羞人?老娘我今天非報官不可,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廚娘婆子下手很重,小乞兒一邊抖一邊縮著身子躲避不斷落下的杓子,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竟是咚的一聲倒了下去,嚇得廚娘婆子傻了,手也停在半空中,不敢再打了,極怕人被她給打死了。
寄芙跟小五兒也不敘舊了,兩人忙過去蹲下,小五兒幫著把小乞兒扶起來,寄芙立刻替對方把脈,一搭上脈,她才發現小乞兒是個姑娘家,不由得驚訝的多看了她兩眼,細細診脈之下,她皺起了眉頭。「腑內積火,氣息微弱,脈象極亂……」
身後驀然傳來一道男子溫潤爾雅的聲音,「如何亂法?」
這熟悉的聲音……寄芙轉眸,果然是賀踏雪,由于情況緊急,這時也沒空說其它了,她忙道︰「賀大哥,這小姑娘很危險,你來診治她可好?我們爺正燒著,我要先設法給他退燒。」
賀踏雪點點頭。「交給我,你別擔心。」接著吩咐小五兒道︰「去跟掌櫃再要一個房間,最好離咱們房間近些。」
那廚娘婆子見有人接手這燙手山芋,便快步回廚房去了,也不敢追究那小乞兒偷饅頭的事了。
賀踏雪不嫌髒,親自抱起了那衣衫襤褸的小姑娘。
寄芙匆匆道︰「賀大哥,有勞你了,等我們爺退了燒,我再來看她。」
他點點頭,示意她快去忙。
她這才去前頭找到店小二,要了熱水跟炭盆,心急火燎的踅回房間。
房里,皇甫戎已醒了,他靠坐在床頭蹙著眉心,臉色像是紫茄子皮似的難看,一手捂著耳際,帶著莫名的起床氣,不悅地道︰「這麼早去哪里了?」
寄芙連忙走上前,伸手探向他的額頭,依舊熱燙。「是不是很難受?」
皇甫戎皺了皺眉,這才感覺到身子不舒服。「是不太舒服。」
「你在發熱呢。」她把他摁躺回床上。
叩叩門響,小二送來了熱水、炭盆,寄芙讓他也送一樣的熱水和炭盆去樓下賀公子新要的房間,並拿出錢銀打賞,小二拿了賞錢,應聲去了。
皇甫戎警戒的問︰「什麼賀公子?」
听完寄芙說的前因後果,他很不高興。「天下這麼大,怎麼就在這里又遇上他了?」想想還是不滿,他又道︰「莫不是他說要回大越是假的,一路跟著你過來是真的吧?」
她好氣又好笑。「他干麼跟著我?王爺也太會想了。」
皇甫戎瞪著她,不語。
寄芙也不理,徑自擰了熱布巾讓他擦身,又拿濕布巾擱在他額上降溫,水也換了一盆又一盆,直弄了一個時辰,他的高熱才退。
而後她又讓小二送了熱粥來,一口一口喂他吃了小半碗,跟著讓他服下祛風化寒的湯藥,如此忙完,已過了兩個時辰。
見他的情況好多了,寄芙才道︰「你睡一會兒,我去看看那個小姑娘。」
皇甫戎馬上坐了起來。「一同去。」
她知道他就是莫名的介意賀踏雪,為了讓他放心,她點點頭應了。
她取出狐裘給他穿上,又給他暖手爐,把他梧得嚴嚴實實的,自己也穿上了厚披風,又帶了一套干淨衣物要給那衣裳破破爛爛的小姑娘換,兩人這才出了房門。
「我可把話說在前頭,咱們明日一早定要動身,不會因為誰在這里而多留兩日。」一邊下樓,皇甫戎一邊說道。、
打從知道賀踏雪也在這間客棧之後,他就是來氣,就是想找麻煩。
寄芙好笑的道︰「我的爺,若咱們耽擱了,不會是因為誰在這里,而是因為你還病著,病著趕路,真找到了木窕公主也沒體力救她,不是嗎?何況你沒好,我也絕不允你趕著上路。」
寄芙先前已問了小二賀踏雪要的另一間房在哪里,小二說在原來那間房的隔壁,兩人便直接過去了。
皇甫戎突地在她要舉手叩門時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不明所以的抬眸看著他。「爺這是做什麼?」
他的表情十分嚴肅。「你答應我,不會單獨見賀踏雪。」
寄芙忍不住噗啡一笑,他怎麼像個孩子似的要人哄啊,不過這吃醋的反應倒讓她覺得心里甜甜的。「答應你便是。」
皇甫戎沒好氣的哼道︰「食言就試試。」他這才松了手,但仍緊蹙著眉心。
她又是噗哧一笑,接著才輕叩門板。
小五兒很快來應門,賀踏雪正持著毛筆,低首專心一意的在寫方子,模樣清俊溫潤。
小姑娘躺在床上,已經轉醒了,臉上已有了血色,睜著一雙大眼,看著進門的他們。
賀踏雪听到腳步聲,抬頭一看,隨即露出笑容。「別來無恙,三爺?」
他雖然不知道皇甫戎和寄芙為什麼到大秦來,又是怎麼入秦關的,但他知道燕秦素無邦交,皇甫戎又是大燕親王,他們來大秦是十分冒險的事,況且房里又有陌生人在,就也十分警惕的不點明皇甫戎的身分,因他在皇室里排行第三,便稱他一聲三爺。
皇甫戎用硬邦邦冷板板的表情對著他。「想不到我們還會在這里見面。」
對于皇甫戎的冷淡,賀踏雪不以為意。「以後定然還有更多機會見面,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寄芙也不管他們之間那古怪的氣氛,徑自走到床邊,對那小姑娘展顏一笑,柔聲道︰「你別怕,我是那位賀公子的義妹,我姓寄,你叫我姊姊就好了,你身上的衣裳髒,姊姊幫你換下來可好?」
小姑娘一臉防備的往賀踏雪那里看,似乎是短短時間內已培養出了信任,只听他的話。
賀踏雪起身,走了過來,眉眼之間笑意盈盈。「香兒不用怕,這姊姊確實是我的義妹,她向來古道熱腸,你便是她托我照顧的,自然不會害你。」
香兒這才卸下了心防,有點冷傲的說︰「好吧,那你給我換了衣裳吧。」
賀踏雪和寄芙下意識對看了一眼,這語氣,還真像主子在命令下人。
皇甫戎一進來便把注意力全放在賀踏雪身上,壓根沒去看寄芙口中的小姑娘,在他看來,那種人根本無須理會,就是個偷東西吃的小叫化子罷了,可是當她一開口說話,他整個人如遭雷擊似的,身子狠狠一震。
他轉眸看去,心神一顫,月兌口喊道︰「元香!」
她怎麼會在這里?又怎麼會一副落魄憔悴的模樣?瞧瞧她的臉和油膩膩的發,她這是多久沒洗沐了?還有,她身上的衣衫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穿得這樣破爛?她究竟出了什麼事?
寄芙掩不住驚詫。「爺,你說什麼?她是……她就是元香嗎?」
賀踏雪意外的看著他們三人,只微微挑了挑眉,什麼也沒說。
「元香!」皇甫戎大步走到床邊,心急擔憂全真切的寫在臉上。
耶律元香看著一個留著兩綹短須,眸子精光四射的男人朝自己走過來,心里有了幾分害怕,她縮了縮身子,往床角移去。「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你是誰派來的?」
皇甫戎這才想到自己的假眉毛和假胡子,他還在臉上弄了疤,肯定是嚇人的,但就算他未喬裝,也不是原來面貌,對元香來說,他只是陌生人,這讓他沮喪極了。
寄芙也想到這一點了,她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對他搖搖頭,阻止他再往前,免得嚇著元香。
皇甫戎在離床一步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得先讓元香信任他,才能問清楚她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心念翻飛,最後說道︰「我叫黃戎,是你皇兄微服出巡時,在民間結交的朋友,我曾秘密進宮見過你皇兄,在遠處看過你一次,他曾說過,若他有什麼不測,讓我好生照顧你。」
耶律元香看著他,眼里的防備未退,反而更加警戒了,她搖著頭道︰「不可能,你騙我!」
皇甫戎與寄芙都以為是他露出了什麼破綻,心里一跳,寄芙更是不由得緊張起來。
「為何如此說?」皇甫戎試探的問道。
耶律元香哼道︰「皇兄素來不相信任何人,他不可能有朋友,不可能托旁人照顧我!」
皇甫戎心中五味雜陳,寄芙則是哭笑不得,這話也太實在了點,讓她有想笑的沖動。
「那麼你要如何才能信我?」皇甫戎問。
耶律元香又是哼道︰「不知道,我不信你,你不用說了。」
皇甫戎撇了撇唇,他還治不了她嗎?她的孩子心性他比誰都了解,于是他道︰「有一樣東西,你曾要讓你皇兄給你摘下,若是我說對了,你便要信我,而且要全心全意的信我,不可有半分懷疑。」
耶律元香認為他絕不可能知道,她自信滿滿的一揚下巴。「好!你說。」
皇甫戎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一字一字說道︰「你說了要月亮當及笄禮,要你皇兄給你摘下。」
她驚呆了,那時她與皇兄在太湖賞月,他們在皇舫二樓,屏退了所有宮女太監,兄妹倆說著體己話,她一時興起,指著天上圓又亮的月兒,說要皇兄給她摘了當及笄禮,皇兄一口答應。
「我說的可有錯?」他自信滿滿的問。
耶律元香聲音都發顫了。「你真是……真是皇兄派來照顧我的?」她至今仍無法相信皇兄真的死了,所以用了派這個字眼。
皇甫戎點了點頭,嘆道︰「自然是了。」
她的警戒防備瞬間瓦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皇兄……嗚嗚……皇兄,您到底在哪里?為什麼要死?可知道香兒怕極了……我不要嫁給金王,我不要……」
皇甫戎心痛的看著她,他多想將她擁入懷里安慰,但此刻他的身分不能這麼做。
寄芙急忙抱住耶律元香,輕聲安慰她,而她像在宣泄這段時間的害怕委屈似的,哭了許久才漸漸停止。
賀踏雪倒了杯茶送到耶律元香面前。「喝口茶潤潤嗓子。」
耶律元香接過茶盞,羞答答的柔聲道︰「多謝踏雪哥哥。」
皇甫戎極為不滿的瞪著他們,踏雪哥哥?不是說今日才認識的,怎麼就叫得這般親密了?這個賀踏雪真不是什麼好東西,看到女人就胡亂勾引,而且都選對他至關重要的女人當目標,真是氣死他了!
寄芙請小五兒打了溫水來,而後請三個男人都先出去,她幫耶律元香換了衣裳,給她梳了頭,淨了面,鏡里出現一個如花般嬌俏可愛的小姑娘,可惜太瘦了點,若是長點肉就更好看了。
耶律元香看著鏡中的自己,似乎也不滿意,她忽然問道︰「寄姊姊,你可有胭脂?」
寄芙愣了一下才道︰「我沒有胭脂。」這一路上風塵僕僕,東奔西跑的,她從沒想過要帶上胭脂。
見耶律元香有些失望,為了安慰她,寄芙柔笑道︰「明日我便上街去買些胭脂水粉給你。」低頭見到她的繡花鞋又破又髒,又道︰「還要買雙鞋。」
耶律元香高興的點了點頭,過一會兒又問道︰「寄姊姊,我當真可以信那個黃戎嗎?」
寄芙是賀踏雪的義妹,又是第一個對她伸出援手的人,所以她馬上就對寄芙生了親近之意。
「你當然可以相信他。」寄芙忙不迭的為皇甫戎說話,「他……他就像你的親兄長一樣,決計不會害你。」
梳洗妥當之後,寄芙喚了皇甫戎進來。
看見耶律元香干干淨淨的模樣,他激動難抑,他最疼寵的妹妹竟淪落到這般地步,他說有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皇甫戎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先是和她閑聊幾句,讓她放松下來,才開始細細詢問她的遭遇,而她也一一道來。
原來鎮王耶律火即位之後,封鎮王妃為皇後,尊先帝的皇後甘皇後為永平皇後,而讓她嫁給金王和親便是永平皇後的意思,她自然是抵死不從,他們卻用藥迷昏了她,硬是將她送上和親馬車,等她醒來,手腳都被束縛住了,還有兩名宮女看著她,除了她的貼身侍女梅兒之外,其它人根本沒當她是公主,只想把她丟到金國了事,因此他們日夜趕路,不曾多歇息,把她折騰得不成人形,待來到秦金邊境,她真的病了,不過她故意裝得更嚴重些,下不了床也吃不下飯,他們這才停止趕路。
三日前,她讓梅兒扮成她睡在床上,她自己則扮成了梅兒逃出來,怕形跡暴露,她白天不敢走動,都躲在破廟里,可身上半分銀兩都沒有,才會淪落到去偷東西吃……
「豈有此理!」皇甫戎氣得臉色鐵青。
竟然是甘承容主張讓元香和親,原來她這麼討厭元香,她當真是一直掩飾得很好啊,其他嬪妃對元香的夸贊言不由衷,他知道,但他以為甘承容是真心喜歡元香,沒想到她其實恨元香入骨,才會使出和親金國這狠毒手段。
看到皇甫戎真心為她抱屈,耶律元香也漸漸相信了他。
房里寂靜片刻,皇甫戎才問道︰「元香,你可知道鎮王為何能夠繼位?」
她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眼眶驀地一紅,吸了吸鼻子。「那一日早晨,我尚在睡夢中,梅兒把我搖醒,說皇兄駕崩了,我不信,奔去金玉殿,可皇嫂卻不肯讓我見皇兄一面,我就在那里哭鬧,皇嫂派人將我架回寢宮,又派羽林軍看著我,形同軟禁,等羽林軍撤走時,鎮王已經即位了。」
他越听越是驚怒,他竭力壓抑內心的怒火問道︰「鎮王即位,禮親王沒任何作為嗎?照理,他才是最有資格繼位的人。」
「二哥哥嗎?」耶律元香嘴一嘟。「二哥哥性子溫厚,向來沉醉書中,淡泊名利,哪里會跟人爭什麼?他怕是在我出了秦京才知道我被送來和親了,不然他不會坐視不管的……」
眼看她又要落下淚來,皇甫戎心疼極了,不願她再多想那些可怕的事,便道︰「你皇兄說你總嚷著要他替你獵幾只狐狸制斗篷,明日我就去買件狐皮斗篷,你穿著一定很好看。」
耶律元香瞪大了眼。「皇兄連這種事也跟你說了?」
他難得溫柔的說︰「關于你的事,你皇兄什麼都跟我說過,你最喜歡吃玫瑰酥,最喜歡的花是牡丹……」
寄芙讓他們兄妹聊去,她悄悄帶上房門,嘴角上揚著淺淺笑意,不料,她才關好門一抬眸,賀踏雪竟在門外等她。
他沒開口,但她知道自己得給他一個解釋。
他是聞一知十的聰明人,大抵也猜到元香是大秦的公主了,他一定會覺得古怪。身為燕國親王的皇甫戎,是大秦先帝耶律權的民間朋友,曾進到秦宮,還受耶律權所托照顧公主?怎麼想都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寄芙嘆了口氣。「賀大哥請跟我來,這件事,說來話長。」
她知道這事疑點重重,絕不可能糊弄過去,只能說出實情,她信得過賀踏雪的為人,他絕不是嘴碎之人,也不是大驚小怪之人。
果然,賀踏雪听畢之後,若有所思。
他游歷天下,見聞豐富,借尸還魂之事也听說過,只是沒親眼見過,而今這事不但發生了,那人還是狠戾的秦王……他長長舒出一口氣。「常言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句話今日當真是驗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