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依舊響在林間,冷斐冽瞥了後方糾纏不清的兩人一眼,策馬到南宮謙身邊道︰「他還再纏。」
聞言,南宮謙則是一臉同情的搖頭。
又是一個識人不清的發春男子,可憐喔!虧他還長得端端正正,怎麼眼楮就是沒帶在身上呢?
搖頭,南宮謙又是一個深嘆。
「瑤光!瑤光!」亓官沂死命巴上來,像只小狗似的纏在她身後,也不理佳人是否理會。
裝作沒听到,壓根就沒打算理他的曲瑤光,也打算一直不管他。
見自己完全受到漠視的亓官沂轉了轉瞳,扯了扯唇,吸了吸鼻,瞬間眼眶充滿淚水,然後,他定定的望著曲瑤光。
「瑤光?」淚水看似隨時泄洪。
沒看到、沒听到,她撇過頭就是不理他。
他臉皮再怎麼厚,身為男人的尊嚴總該不會丟吧?他不會這麼不要臉的……
一聲破天哭吼打破了她的思考,曲瑤光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顏面完完全全丟一旁,當場大哭的男子。
「嗚……你你、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渾身上下全給你模透透了,現下,你居然來個死不承認,嗚嗚……這下我要如何做人?你還我清白,你還我清白啦!」什麼男人尊嚴的,早在見到她後就被拋個干干淨淨了。
「……」
外頭突然變得很吵,公主素白的柔荑撩起了轎簾,忍不住好奇的問起旁邊的冷斐冽。
「發生什麼事了?」
冷斐冽看著遠方追逐的人影,偏頭想了想,給了她一個他自認為應該正確的答案——
「有人找死。」
「亓官沂!有種你就給我回來送死!」難得怒吼,曲瑤光劍尖指著離她有百步遠的亓官沂。
「你、你記住我的名字了!我好感動喔!」亓官沂雙手交握,一臉感動地看著她。
原本就變得很細的理智線,又斷去一根。
「將軍。」冷斐冽站在她後面,很好心的提醒她,「會死人的。」
「那很好啊!」已經氣到一個不行的曲瑤光,冰冷的臉開始扭曲變形。
「可是,公主在問那個人了。」他又很好心的再道。
曲瑤光狠狠轉首,正好對上公主甜美的笑容。
「曲將軍,那個人怎樣了?」依舊是甜甜的芙容,公主好輕柔的問。
「他……」額間青筋未退,曲瑤光紅唇微啟正要說明時,不知道從哪竄出的亓官沂大聲截住她的話。
「公主,您一定要為草民作主!」亓官沂先一個拱手,「草民姓亓官,單名沂。驚擾公主請見諒。」
他什麼時候靠近的?
不,應該說,他居然還有膽再來!
「放肆!」曲瑤光愕然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柳眉一挑,佩劍立刻舉起擋住亓官沂欲靠近的意圖。
「無妨。」公主手一揮,朝他甜甜笑著,「亓官公子,你身子好一些了嗎?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
「謝公主。」亓官沂瞬間將正經的表情收起,換上一張小媳婦的臉,眼角還冒出淚光,「公主,您幫草民評評理,瑤光……呃,不,曲將軍將我全身模透也看透了,卻不對我……唔唔……」
曲瑤光非常快速的將他的嘴掩住。
「咦?什麼?」話听到一半就斷掉,公主偏著螓首看著他們,眸中有些好奇。
「你別亂說!」曲瑤光面色鐵青的狠瞪著他,用力壓住他口鼻的手有謀殺的嫌疑。他不要臉,她可還要。
「唔……嗚嗚嗚!」他快窒息了!
「曲將軍?」公主甜甜的笑容中含著疑惑。
「公主,微臣有些事想同亓官公子私下討論,先告退了。」臉部表情有些扭曲,曲瑤光飛快的喚來冷斐冽代替她的位置,然後轉身拖著亓官沂走人。
她想殺人!
蒼樹郁郁,微風吹拂令人一身舒爽,不過怎地,亓官沂只覺得冷風颼颼……想了想,他又唔唔出聲提醒她他仍在她手里。
曲瑤光瞥了他一眼,確定這里絕對不會被人看見後,快狠準三步驟,舉、丟、踢!
「痛痛痛痛痛!你想謀殺親夫啊?」用這麼大的力,要不是他反應快、身體壯,哪禁得起她這些舉動?
一只玉手飛快的抓起他的領口,美眸陰狠,語氣陰寒,紅唇陰笑,「你最好給我正經點,待會見到公主就說你要告辭,知道嗎?」她受夠了!
語畢,微將佩劍出鞘,寒光在樹影下非常清楚。
見他呆看著自己不語,以為他是嚇傻了,曲瑤光冷哼,心想他也不過爾爾。
豈知亓官沂望著她,俊顏紅雲密布,喃喃的道︰「瑤光,你生氣的樣子也好美喔……」
霎時,她剩下的理智線,啪的全數斷裂。
片刻後,他們回到公主面前。亓官沂外表無傷,可是表情卻很怪,齜牙咧嘴的,活像被人痛打好幾回。曲瑤光則是一臉平靜,唯有紅唇輕揚透露出情緒,看出她目前心情很好。
「公主,剛才草民失禮了。」這個女人真夠狠,拳拳往他肚子揍,害他有苦說不出,痛!
「亓官公子,你臉色有些怪,是身子不舒服嗎?」公主蹙起柳眉,有些擔心的問。
「不,幸虧曲將軍細心照料,草民身子沒有大礙,只是對公主的恩情難報,不知可否讓草民送公主一程,以了恩情?」燦笑燦笑,假裝沒看見佳人正狠狠瞪他。
「也好,路途遙遠,亓官公子可否願意陪本宮聊聊民情?」不知其中情形的公主依舊甜甜地笑著。
當然求之不得!
「公主如此看重草民,草民義不容辭。」亓官沂拱手作揖,依舊裝作沒看見曲瑤光的瞪視。
夏風輕輕吹,曲瑤光的美眸如寒冬,害得他背後總是冷颼颼,他一步沒動,曲瑤光一步沒走。雖然表面上和公主聊天很快樂,但想到接下來的慘行他還是有點心寒。
他偷偷的轉首看她,忍不住吞咽口水。
「……」佳人美眸依舊如霜。
「曲將軍,我相信亓官公子是好人,你不用那麼緊張。」公主雖然遲鈍,但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亓官公子,你說你家是開馬棧的?」
「嗯,『元通馬棧』。因為家父在江湖上有些名聲,所以馬棧的生意一向不錯。」亓官沂毫不在意的說出自己來。
「原來亓官公子是江湖人士,難怪各地風俗都如此清楚,真令本宮受益良多。」公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草民常跑各地,故得知一些不入耳的鄉野異事,公主這麼說真是令草民不敢當。」亓官沂拱手作揖,還想再說些什麼時,曲瑤光打斷他的話,瞪來的眼神充滿殺機。
「公主,天色不早,微臣想在前方扎營過夜,不知公主意下如何?」曲瑤光美眸掃過亓官沂,再移向公主。
「一切由曲將軍作主。」
「是。」曲瑤光一拱手,臨走前還朝亓官沂的方向瞪一眼,才策馬離開。
「……」千真萬確的恐嚇和警告他收到了。
轉瞬間,天色從如血艷般的紅轉為暗沉,點點星子輕嵌入如墨色的玄穹,撩起如幻美景,營火發出必剝必剝枯枝爆裂聲響,四周綠木也染上薄薄緋色。曲瑤光送過食物給公主後,在營火邊搜尋亓官沂的身影,卻只看到疲倦的屬下。
那家伙不在,是逃了?
有膽說,沒膽當?
「將軍,要不要一起來這邊?」
如琉璃的黑瞳映上營火光彩,曲瑤光微微搖首,轉過身走向河邊。
河畔水光波漾,星光點點照在河面,寂靜的夜色中響起夏蟲,帶熒光的蟲子靜聲漫飛在草叢間,一會兒點過河面泛起漣漪,一會兒繞過她身邊在她身上染下光輝。
突然,夏夜中一個低醇的嗓音融入這個屬于夜蟲的晚上,輕輕哼著柔和的小調,順著聲音她看見河邊的男子,正是她遍尋不著的亓官沂。
曲瑤光倚著樹干看著這個莫名其妙就跟著他們的男人。
亓官沂一面搓洗著衣服,一面哼著小調,洗好衣服後還高舉起來透著星光檢視是否干淨,一副好男人樣。
「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嗎?」雖背對著她,但早已知道她到身後的亓官沂側首問道。
淡淡熒光照在她臉上,點點星光倒映在她那如琉璃的瞳眸里,千言萬語彷佛盡寫在她的眸中。清風拂過如雲青絲,縷絲輕掃著四周熒光,也撥弄他鼓噪躍動的心,俊顏不禁又泛紅。
曲瑤光默默走到他身後。
「你說你是江湖人士?」雖然很想給他一刀,但看在公主的顏面上,她只得放他一馬。
「呃……嗯。」沒想到她沒有拿刀朝他劈來,居然是找他聊天,亓官沂愣了下才回答。
「你說你爹在江湖有地位,怎麼你會被人打昏在路旁?」曲瑤光睨了他一眼,「你的武功是練到哪去?」
「咳!我都練輕功……嗯,逃跑用。」答得很理所當然。
「……」
「不過我會燒菜、洗衣、縫衣服、算帳、木工等事情。」亓官沂一面扳著指頭,一面數數。
「所以?」
「所以,嫁給我你絕對不吃虧!而且,你都把我模透透了,不嫁我怎麼行?」亓官沂大聲告白。
曲瑤光怎麼想也想不到他會突然這麼說,完全愣住,不過她沒有愣太久。
「你知道嗎?軍營里什麼沒有就是男人最多,憑你,還不夠看。」她回神後上下瞄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我來這里只是想告訴你,公主很信任你,你最好別給我動什麼歪腦筋,要不然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話一說完,她轉身走人。
「……」
亓官沂,堂堂「元通馬棧」的當家,生平第一次對女子求婚,慘遭拒絕外還被恐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