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儒。隸屬熾焰盟「白儒堂」的堂主,專門負責打探情報。
白儒本名吳欽玉,生得是相貌堂堂,氣質溫文爾雅,喜穿白色衣物。
他的個性極為懶散,能屈能伸,最擅長的便是偽裝,只要有需要,就算要他不顧尊嚴面子,他也會徹底犧牲到底,完全無視于外頭對他所下的種種批評。
話說京城近郊有個民風淳樸的陽光小鎮,在鎮中央有棵大榕樹,榕樹底下放置著幾張桌椅,專供老老少少的鎮民閑暇時來此對弈、泡茶、閑話家常之用。
什麼張家阿吉的媳婦昨日生了個小壯丁、陳家老頭大前天嫁了個女兒,今日正好請回門宴等等,只要你有空閑在榕樹底下多坐一會兒,莫說這點芝麻小事,就是連某某人的祖宗三代的豐功偉業,你皆能知道得很詳細。
就在大伙七嘴八舌的把自己得知的最新訊息說出來與人分享之際,一輛馬車從遠處緩緩駛來,榕樹底下的男男女女莫不睜大雙眼,好奇的引頸觀望。
「喂!你們快來看,那輛馬車有點眼熟耶!」綽號「大目仔」的年輕人,眯著他那雙已經快成一直線的「大眼」,向眾人宣布他的最新發現。
咚!鏘!叩!三種聲音,三種不同的武器紛紛落在大目仔的身上,惹得他張著委屈的雙眼,瞪向攻擊他的三名凶手抗議。
「你們怎麼可以打我?我有說錯嗎?」
「你沒說錯。」八十高齡的九叔公,邊拈著花白胡子,邊道︰「要怪只能怪你眼楮太小,眼力太差,看了老半天還看不出那輛馬車就是我們鎮上吳華吳大善人家的。」
听九叔公提談起已過世多年的吳華,在場的鎮民無不肅然起敬。
想那吳大善人一生行善積德、造橋鋪路,還常常饋銀贈米給窮苦的百姓,這般天大的恩澤,就算他已去世,依舊讓人感懷不已。
「吳大善人的好,相信就算我不說,大伙也都很清楚。只是……」九叔公話到這里,那輛馬車也正好從榕樹底下經過,他就像是故意說給馬車里的人听似的,扯著喉嚨高談闊論,「就恨老天不長眼,讓吳家出了吳欽玉這個敗家子。要他繼承家業,他就推說商場上爾虞我詐,與他溫和的性子不合,索性把家業丟給那些對吳大善人忠心耿耿的僕人管理。在眾人苦口婆心的勸哄下,他終于肯在書本上下工夫,大伙莫不盼他能考個好功名,好光耀門楣。
「這點他是做到了,得了個探花郎回來光宗耀祖,被皇上封了個七品官。哪里知道別人是平步青雲,步步高升,他卻是順著流水直往下滑,從七品的官員一直貶到九品的知事,真是丟人現眼哪!」
馬車外的九叔公高聲批評,馬車里的吳欽玉雖是听得又羞又惱,可也不敢如何,只一個勁地呵呵傻笑企圖蒙混,還不忘小心翼翼的觀察坐在他面前的吳府總管。方媛璦的臉色。
他知曉眼前的女人性子極冷,喜怒哀樂向來少顯于色,不過,看她那雙緊握成拳的柔荑,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不是怕她,只是擔心這個只會把七情六欲擱在心里的女人,這次不知又會想出什麼樣的招數來懲罰他,藉以宣泄她滿腔的怒火。
不過,這事並未讓他多費心思,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之所以對方媛璦多加退讓,只是因為個「懶」字。
平心而論,方媛璦真的是位稱職的總管,無論是吳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或是商場上的一切,有她在就搞定,根本毋需他這個懶主人、敗家子多費心思。
也就因此,吳欽玉方能懶得如此徹底,懶得如此放心,甚至懶到讓鎮民對他唾棄不已,背地里嘲笑他是個敗家子。
這無關緊要,反正嘴巴長在人家臉上,外人想說什麼就隨他去,只要不妨礙到他的自由,所以,他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個「宰相肚里能撐船」的泱泱君子。
可偏偏……唉!說起這個「偏偏」,當真是他心底的最痛啊!
為吳家鞠躬盡瘁的總管方自成臨終前,他因擔心少爺會因閑散慵懶的性子而把家產敗光,臨死前不忘千交代、萬囑咐唯一的女兒方媛璦,希望她能挑起吳府生計的重擔。
性子冷淡的方媛璦原本不想多管閑事,若非她爹含淚的懇求,她根本懶得理會吳欽玉這浪蕩子的死活。
但,吳欽玉當真是個浪蕩子嗎?這問題唯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沒錯,吳欽玉是懶,卻懶得非常聰明。
他就算再不濟,也絕不容許他爹辛苦一輩子所打下來的家產,在他手中敗光。
他信得過方自成的辦事能力,卻不代表他也信得過方媛璦。
雖然方媛璦這「冰女」算是他的青梅竹馬,可長大之後的她個性十分不討喜,不但時常對他冷言冷語,偶爾還會冷嘲熱諷,若非他風度夠,又不喜于與人結仇,他早就一腳將這女人給踢出吳府大門。
也因此,他常趁著方媛璦不注意的時候,暗中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並覷空暗中審視從各個分據點所傳回來的帳本,結果發現南方分據點送來的帳本上出了點小問題。
這問題雖小,可若是不去管,時日一久,再小的問題都可能變成令人頭疼的大問題。他雖不知帳本是何人所作,卻知道這作帳之人極為高明,若不仔細看,一時間還真難發現有問題。
發現問題後,他總會在有意無意間,暗暗提醒方媛璦。
一次提醒,那女人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完全不在意。
再次提醒,那女人竟冷著臉反問︰「少爺,可是在懷疑媛璦居心不良,企圖吞了吳家的產業?」
「不,我怎敢懷疑你別有居心,只不過……」連與人起沖突發脾氣都懶的吳欽玉,立即陪著笑極力反駁。
「既然少爺不是懷疑媛璦的居心,又何必說話傷人?」脾氣冷硬的方媛璦當場就來個興師問罪。
「我說話傷人?沒有啊。」他與她說話向來都是輕聲細語,連一句重話也不敢出口,這樣就叫說話傷人?她到底是怎麼听話的啊?
「方才少爺不是叮嚀媛璦要注意南方據點送回來的帳冊嗎?」方媛璦冷眼一瞟,語氣冷硬的再問。
「是啊,沒錯,這話我確實說過。」可那只是叮嚀,應該不算什麼傷人話吧。
「少爺可還記得,這話之前你也曾對我提過,媛璦為求小心謹慎,還特別走了趟南方,與掌櫃把帳本上所記載的帳,一筆一筆重新核對,直到確認無誤,方敢拿回來給少爺過目。想我這般煞費苦心,少爺依舊心存懷疑,這還不算說話傷人嗎?」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吳欽玉若真信不過她,她也不會在此自討沒趣。
听了這話後,吳欽玉對方媛璦不得不重新評估。
他本以為這女人會因為看輕他,故意漠視他的叮嚀,卻不知方媛璦其實把他的話記在心里,他是錯怪她了。
「方總管,對不住。」既知自己有錯,吳欽玉立即拱手向她道歉。「是我誤解你了,還希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跟我計較才好。」
從那時候起,吳欽玉便放心的把所有事情交由方媛璦負責,而他就如方自成在世之前一樣,暗中打理些她注意不到的小事情。
至于南方據點的這件事,他決定親自出馬,暗中會會那作假帳的高手。
就在他抵達南方的那一天,當晚就有個意外的訪客找上了他。
吳欽玉馬不停蹄的趕到南方後,因為趕路趕得太急,他差點累癱了,只得打消原先的計劃,先暫住于當地的客棧,準備第二天再辦正事。
「掌櫃的,請你準備些熱水送到房間。另外,再準備些一些飯菜。」他吩咐客棧掌櫃。
「是。」掌櫃的一听,當即涎著張討好的笑容,點頭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