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得宮來,跳上馬車,車前面坐著趙武與春桃,馬車一路急馳,向著城外而去,半個時辰之後,已經出了京城。
新婚的睿王妃撩起車簾,沿途看到大片的農田,驚詫已極,「王爺,我們這是要去哪?」
鷹眸逼了過來,痞笑道︰「本王帶著王妃私奔,不知道你肯不肯?」
睿王妃笑了起來,輕拍了一下他不安分的手,「我們都已經成親,怎麼能叫私奔呢?」
她慢悠悠又道︰「不過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王爺自然只能跟著你了。」
睿王爺滿意的在她面上偷香一記。
三天以後,當他們已經坐船遠下江南,建明帝收到睿王府呈上來的帥印,並一封睿王親筆留書。
建明帝閱畢留書,心痛的拍著書案,「這小子,朕不過算計了他一回,他不但拐跑了朕的御史能臣,還將軍中事務盡數丟下,獨自逍遙去了。」
梁開在旁淺笑,「如今北疆平定,天下清明,再無戰事,由得他去逍遙吧。」
此刻,身在船上的睿王夫婦恩愛纏綿,听著水流之聲,共榻而眠。
睿王妃在民間久矣,嫁為人婦,自然要關心炊米,不免問起︰「夫君,往後你我何以為食?」
睿王大掌悄然攀上她胸前雪丘,漫不經心道︰「娘子,不如我作個農夫如何?」
出門在外,二人自然如民間尋常夫婦一般。
睿王妃輕笑兩聲,「你哪有田地?難道當租戶不成?」
睿王爺將手指伸下去,漸漸尋到一片豐沛的水草,翻身而起,輕笑道︰「這不就是我的田地嗎?春種秋收,只要辛勤耕耘,不怕顆粒無收。」
遠遠的兩岸燈遙燭遠,風雨漸起,落在船頂,沙沙輕響,和著一室春景,交頸而眠的鴛鴦,好夢正酣。
江南水鄉,某個莊園,一人一小兩個人並排面坐,都卷著褲腿,將腳泡在荷池里。
大的是名女子,一身湖藍色紗裙,難掩肚月復之間微微的凸起,泡在水里的小腿秀氣略有幾分腫脹,但肌膚如玉,秋水明眸,極是秀美,乃是睿王妃梁殊瑜。
小的是名男孩子,大約有五、六歲年紀,眼下與這女子如出一轍,正是睿王世子慕容智。
他肉肉的小腳丫在池邊無意識的上下晃動,濺起一圈圈水花,懷中抱著一小碟霜糖蓮子,自己吃一顆,又遞了顆過去,「娘也吃一顆霜糖蓮子,蓮芯都被取出來的,一點也不苦。」
梁殊瑜拈一顆霜糖蓮子來吃,又甜又酥,愜意的朝後仰了仰身子,頭頂是碧柳如絲,將瓦藍瓦藍的天遮去了近一半,兩人隱身之處正是這塘邊亭子後面,很是隱蔽。
她將一雙白生生的腳丫子泡在水里,再一次舒服的嘆氣,「智兒你真是太會選地方了,以後有好去處一定要叫上為娘。」
小男孩露出狡黠的笑容來,「娘親是偷溜出來的吧?」
女子嚇得縮回了往小碟子里伸的手,四下張望,這半面荷塘生得十分好,塘邊栽滿了綠樹,此地又隱蔽,她還是忍不住將身子往低縮了縮,對著小男孩露出一個威脅的眼神,「不許亂說,知道嗎?不然就罰你……」
罰這小子什麼好呢?他雖年齡尚小,學什麼都一點就透,無論文武師父都對他贊不絕口,真要罰點讓他為難的事,也不容易。
她忽想起自己極不擅長的事來,頓時笑意滿面,「就罰你繡個帳子給為娘,也算全了你一片孝心。」
慕容智的嘴角不覺抽了抽……見過逼兒子學刺繡的娘嗎?他又不準備靠刺繡吃飯。
不過父王近日也確實將母妃看得緊了些,他善解人意的拍拍縮著身子的女子,「母妃,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造反?月兌離父王的掌控?」
他積極的游說著自己的母妃打倒父王在家里的統治地位。
她縮了縮脖子,意外的沮喪,「你當我沒試過啊?從前還能在嘴上佔便宜,後來……後來不是生了你嗎?又到現在……」
懷孕就是一場惡夢,百無聊賴的養胎生活就像在坐牢,身邊十二個時辰都有人盯著,想要一個人獨處一會也不行。
特別是睿王爺最擅長跟蹤追擊,瓦解敵人意志,戰術百變,風格多樣,又是戰場上的常勝將軍……可憐的睿王妃想起自己那些敗績,面色也跟著不好起來。
一個長年帶兵的人忽然無仗可打,多年軍旅生涯,最後將家里也當軍營來管,時不時來軍令如山那一套,真是討厭啊。
在這座莊園的正房里,剛剛回來的睿王爺慕容重推開院子,從小廚房迎出來的春桃端著一疊子紅棗水晶糕,笑意滿面,「王爺你回來了,王妃還在午睡,也快到時辰了,奴婢準備了點心,王妃醒來就可以吃了。」她挽著婦人發式,看到趙武忍不住抿嘴一笑。
慕容重丟下她們夫婦往正房而去,推開房門,繞過屏風,笑意滿面的掀起床帳,朝里一看,被子被拱了起來,「大夏天的睡覺還蒙著腦袋,熱是不熱?」說著順手掀了被子,然後就傻了。
被子里,只有兩個枕頭緊挨著,親親熱熱。
他旋風般刮出去,一把將靠近了自家娘子的趙武扒拉開,問春桃︰「王妃呢?」
「王妃不是在房里午睡嗎?」
「房里是空的。」
春桃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王妃上次懷著小世子的時候,王爺就緊張得不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偏這位王妃來自民間,清苦慣了,最不喜歡有人在跟前侍候,時常甩開了僕役單獨行動,為此沒少被王爺拘著訓話。
不過訓得狠了,回頭王爺還得俯低作小哄王妃開心……也不知道他這又是何苦?
有一次還听到王爺念叨︰「若是不看緊些,難道要讓你去登州不成?」
王妃當時表情十分的古怪,本來生氣的人竟然笑出聲來,王爺被王妃笑得紅了臉,惡狠狠拖著她回房去了,旁觀的春桃看得心驚膽顫……
直到第二天,他們恩恩愛愛從房里出來,春桃才大松了一口氣。
登州的那一位,今年春天還寫信來問候王妃,王爺那幾日都陰沉著臉,還是王妃將信上交了他,此事才作罷。
王爺那時候一臉威嚴的看著王妃,「本王乃一家之主,王妃要牢記!」
春桃唇兒低頭乖巧答應著的王妃,偷偷朝王爺翻著白眼……想了想,她還是裝作看不見算了。
兩人成親這麼些年,也不知道鬧了多少次別扭,好在越鬧越恩愛。
趙武曾私下念叨︰「這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春桃不過白想想罷了。
本來王爺就對王妃注意,如今又懷了第二胎。
自邊疆無戰事,王爺成親之後,帶著王妃四處游歷,世子出生這幾年,王爺數次念叨著要生個小郡主,乖巧漂亮。
好不容易今年春天有了喜信,又正游歷到此,王爺樂得在此間買了莊子,令王妃安胎。
如今王妃才有了四個月身孕,這莊子里已經養了四名接生嬤嬤,連女乃娘也已經在四處尋找……王爺還是太心急了些……
遠遠的躲在亭子後面納涼的母子听到一聲震怒的吼聲︰「慕容智……」
抱著霜糖蓮子的小小孩童無奈的朝著自己的娘親抱怨︰「娘,你又連累我了!父王肯定又要讓我尋你,你是自己走出去,還是等著父王罰我了,快選?」
睿王妃滿不在乎的接過兒子手里的小碟,「智兒你快去吧,早點領完了罰就沒事了。」
小小孩童不懷好意的瞅了一眼自家娘親,一溜煙的去了。
不多時,亭子那頭輕手輕腳過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亭子里,居高臨下,看到正愜意的泡著腳的女子,面色已然焦黑,「王妃,懷著身孕又坐在塘邊涼地上,還將腳泡在冷水里,你越來越不乖了……」
抱著碟子的睿王妃慌張的四下去瞧,慕容智早已不見了影子,不等她起身,亭子上的人已經躍了下來,彎腰將她抱起來,溫柔道︰「王妃啊,其實本王瞧著,你身邊的丫鬟、僕婦還是太少了些,不如一會就喚了人牙子來,多買十來八個,想打扇時就有打扇的,想吃瓜果時就有端瓜果的,只要服侍的夠周到,你定然不會嫌熱,也不會跑到此地來泡涼水,你瞧著可好?」他懷里的睿王妃伸臂攬著他的脖子,一臉的沉痛之色……
在睿王爺的手里,她就從來沒贏過。
她心中暗自怨念不已,這輩子,以夫為綱,看來她是逃不掉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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